荏九做好了晚飯,打開土匪甲買來的X藥,猶豫著不知道要放到哪個盤子裡,正適時楚狂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荏九一著急,手一抖,一包藥全部倒在了一盤菜上面,荏九呆怔了一瞬,耳朵聽到楚狂的腳步聲已經走到了背後,她慌忙把油紙一揉,塞進懷裡。
「你這一下午是去哪兒了啊?」荏九嬌笑著問,臉上的笑容因為拉扯得太快而有些不自然,楚狂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不動聲色道,「因閣下不配合訓練,所以下午的行程我進行了修改,將此處地勢勘探了一番。」
「哦,看得怎麼樣啊?」荏九一邊說著,一邊招呼楚狂在桌子那邊坐下。
「就貴星球的武力水平來說,此據點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是個好地方,但卻不能因此疏忽防守。在此山西面,是一片榆木林,敵人極易借由樹木遮擋攻上山來,閣下對此處並沒有防守安排,此乃大疏忽,我建議今晚便派遣人手,守衛此地……」
這寨子安扎在此處不知多少年了,從荏九爺爺那輩兒起就沒有被攻打過,這裡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官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還來管他們,楚狂這話荏九聽了便聽了,嗯嗯的點頭應了兩聲,拿筷子將下了藥的那盤菜攪和了兩下,放到楚狂跟前:「我才炒好的菜呢,吃點熱乎的。」
楚狂看了那盤被荏九翻攪過的青菜一眼,隨即自衣服口袋裡摸出了昨天那個盒子,拿出一粒藥丸,吞下:「昨日已經說過,我不需要你們的食物,不過你的好意我領了,多謝。」說完這話,他又立即接著剛才的話道,「西面防守疏漏的地方還望閣下盡快遣人看守,這並非我危言……」
「好的好的。」荏九含糊應了,但目光卻始終落在他放白色藥丸的盒子上面,「你……一直把這東西隨身帶著嗎?」
見她根本沒將自己的話聽進去,楚狂有些無奈,但這畢竟是他方的軍事部署,不相信他也是可以理解的。楚狂暫時放下了這個提議,端正的答道:「這是儲備用糧,是軍官在聯盟星球統轄之外的星球迫降時必需用品,保證能量補給,必需隨身攜帶。」
「哦。」荏九點了點頭,「那就是說,有了這東西,你就不用吃我們這裡的食物是吧?」
「沒錯。」
荏九默了一瞬:「水呢?你總要喝吧。」
「當然。」
荏九大喜:「好!我見你今天一天沒喝水了吧,我去給你倒點茶過來。」她起身便要往外走,楚狂卻將她叫了回來:「不用麻煩。」說著他從兜裡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管狀物,打開其中一頭,然後舀了一勺荏九煮的豆芽湯倒進管狀物中,蓋上蓋子,晃了兩下,然後打開擰開另一頭的蓋子便見那蓋子裡的是一杯清澈的水,哪還有剛才豆芽湯的模樣。楚狂將這杯乾淨的水一飲而盡。
荏九翻著死魚眼看他:「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水質淨化器,提取液體中的氫氧化物重組為單純的水分子,淨化所有的其他元素,保證軍官在外作戰時飲用水的乾淨清潔。」
雖然荏九聽不大懂,但是她大概明白了……現在這個精致男青年是油鹽不進的對吧……
荏九抱著頭痛苦的一陣揉,忽然,她眸光一亮,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呼吸的空氣和我們呼吸的空氣應該是一樣的吧?」
楚狂點頭。
荏九拍桌子就笑開了:「好!好!」
要勾引男人害怕沒有辦法,吃的喝的不行,你總要吸氣把,還好土匪甲聰明,帶了點助情的香料回來,她還不信這樣都還不中招。荏九胡亂扒了兩口飯,道:「這天氣蚊蟲多吧,今天我給你點一些驅蚊的藥物。」
楚狂不疑有他,點頭道謝,末了又道:「白日沒有訓練完畢,趁著夜色未深,將今日下午的補完。」
荏九眸光一亮,眼珠子一轉:「好啊!不過我這裡還要刷碗,回頭我把香料給你,你自己先拿去把屋子熏一熏。」熏完了天就黑了,訓練完了正好就將事辦了吧。荏九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
待她刷了碗,楚狂也將屋子熏了一遍,還十分貼心的將荏九的屋子熏了熏,荏九十分滿意,這樣甚好,不管哪個房間都方便辦事了。最主要的是,香料是楚狂拿著去熏的呀!被熏得最多的是這個男人啊!
荏九已經在心裡笑開了。
可待到晚上都快訓練完了,楚狂神色也沒見有哪點不對,荏九有些按耐不住的問:「你有沒有覺得有點熱?有沒有哪點不對勁?或者是心裡撓心撓肝的不舒坦?」
楚狂搖頭:「空氣質量優,濕度,溫度適宜人體需求,並無不適。」
荏九失落的望他。
「差不多該休息了。」楚狂以手扶肩,微微躬身,即便是行禮也那麼乾脆利落,半分不拖泥帶水,「閣下晚安。」
楚狂回房,關上門,油燈卻還亮著,荏九在他門口蹲了大半夜,裡面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倒是她自己被屋裡殘留的香味誘惑得心煩氣躁,出去洗了好幾次冷水臉才冷靜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楚狂驚醒,時間比他平時起床的時間晚了小半個時辰,這對於楚狂來說可不是常有的事。昨夜……他好似睡得意外的沉呢。他初略洗漱了一番,推門出去便聽見荏九在寨子裡大喊:「給大爺我站住!」
陽光鋪灑而下,寨子裡幹活的男人女人臉上都笑著,目光跟著荏九的身影追。
「土匪甲!你他媽給爺買的什麼假藥!錢還回來!」
荏九追著她的屬下,被喚為土匪甲那人被追得東躲西藏,苦不堪言:「天地良心!我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騙你九爺啊!要是假藥也是藥鋪老板賣我的假藥,九爺你追我作甚!」
荏九順手抓了把土便往土匪甲身上砸:「你還給我廢話!我讓你狡辯!我讓你狡辯!」
看熱鬧的人們哈哈大笑。有人喊道:「小九兒事兒又沒辦成,正在氣頭上呢,甲,你就讓九爺打打出出氣唄。」看樣子是已經熟悉了這樣的場景。
楚狂微怔的看著這副場景,沒有紀律,沒有章法,明明是在吵鬧追打,但卻出離的讓人感到寧靜,就像是陽光曬暖了被子被人拍出「噗噗」的聲音,讓人心莫名的祥和安寧。
楚狂一時有些但呆了去。
直到不知是誰喚了荏九一聲,荏九抬頭,氣喘吁吁的望向站在房門口的楚狂,她頓住腳步,招手道:「哎,今日山下鎮上趕集,你要不要去看看?」荏九如是對他說。
大家都將他望著,楚狂愣了一瞬,隨即立正站好:「按照規劃,今日……」
「又不是什麼大事。」不等楚狂說完,荏九已跑到他跟前,一把拽了他的手腕,拖著他便往山下走,「不就去趕趕集嘛,耽誤得了多少時間,走吧走吧。我也好久沒下山了,回頭再陪你去看看官府周圍的地形。」
楚狂不是個容易改變計劃的人,但今天他就這麼輕易的改變了計劃,也那麼輕易的讓荏九握住了手腕,一起走出了老遠。
楚狂不肯換下他那身神秘的黑衣,荏九沒法,找了件駝色的披風給他繫上,又把披風的帽子給他戴上,叮囑道:「我們這裡呢,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除了罪犯,沒誰剔頭,所以你千萬不可以讓別人看見你的頭髮知道嗎?」
楚狂鄭重的點頭:「了解。」
下了山,離支梁鎮越近,人便越來越多,沿途挑著雞提著鴨拎著大白鵝的人也越來越多,楚狂被大帽子遮住的臉色便越發陰沉。
「這些生物都該予以人道毀滅。」進了鎮子,在熱鬧非凡的集市上,楚狂臉色冷硬,連走路的姿勢也微微有些不自然起來,「閣下為何不提前告知我此處是非人型生物聚集場合,遺漏重要軍情,就聯盟律法可判流放……」
楚狂的聲音不大,在吵鬧的環境中更像是一個人在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荏九急著想去藥鋪找賣假藥的老板算賬,一時也懶得顧忌楚狂扭捏的心情,拽了他的手掌,十指相扣,緊緊牽住:「人多,跟緊我。」
楚狂的目光箭一般落在相扣的手上:「恕我直言,你未經……」
「我知道,我沒有消毒,不該碰你,可你不是帶著手套嗎?」荏九頭也沒回,「而且現在人這麼多,回頭走散了不是更麻煩!你能不能別像個女人一樣矯情。」
楚狂沉思片刻,隱忍的閉上嘴,任由另一個人的溫度通過手套傳到他的肌膚上。這是一種陌生的感覺。聯盟軍擁有最先進的武器,戰場上根本不會有與人身體接觸的機會,即便是死也會死在自己的戰機裡。而在非戰時狀態中,一群和他一樣的軍官,誰想不通了會用這樣的姿態觸碰別人……
楚狂這方正想著,走在前面的荏九忽然被人撞得往後一退,楚狂下意識的將她扶了一把,但見一個灰衣人快速的從兩人身邊穿過。
荏九心裡還在為楚狂這一扶而心花怒放,忽覺後背一陣風,轉過頭人影兒就沒了,荏九一呆,只聽人群外有一個男人淒慘一叫:「大俠饒命!錢袋還你!」
荏九撥開人群跑過去,但見楚狂把一灰衣男子摁在地上,將那人的手掌花一樣擰著,疼得一個大男人哭爹喊娘的叫喚,而楚狂另一只手還十分閒適的將自己頭上的帽子摁住,看來是把荏九的囑咐記得清楚。
雖然這場面有些混亂,但荏九還是不適宜的為楚狂這颯爽的身姿傾倒了一陣,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壓別的男人也壓得那麼好看!
楚狂用眼神瞟了荏九一眼,道:「你的錢袋。」
荏九這才看見小偷另一只手上竟拽了一個她無比眼熟的繡花荷包:「混賬東西!」荏九大怒,「竟然偷到爺頭上來了!信不信我將你送官去!」
當然,荏九這話只是說著玩玩,支梁鎮合著隔壁的小合鄉、大合鄉同納為支梁縣的范圍,這是個人口不多的小縣城,縣令也是個墨水不多的縣令,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劉縣令也沒指望著升官,成年正事不幹,就知道收刮民脂民膏,和他那一群親戚一同橫行鄉裡,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幹過。
荏九住在山上雖沒怎麼受過壓迫,但這些事情倒還是知曉的。此時吼著要把他送官,不過是聽到他的外鄉口音,成心嚇他一嚇罷了。
「哎呦……姑奶奶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家裡還有一個孩子等著吃飯,我實在沒法了……」
荏九打開錢袋,數了數裡面的銅錢,沒少,她心裡雖氣但也沒法,擺了擺手說算了。楚狂卻沒放手,他看了荏九一眼,正經道:「必須移送警務機構對其施以懲戒,他雖有苦衷但這並不是被律法原諒的理由。」
荏九一撇嘴,把楚狂拽起來:「大家都不容易。而且你把他送官,官府不一定會管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走吧。」
楚狂一默,扭頭看見那男子淚眼婆娑的將他望著,楚狂一歎:「毫無制度,真是黑暗的星球。」
放了小偷,荏九拉著楚狂往前走出好長一段距離,恍然回神:「啊!難道說你剛才是在保護我哎!」
楚狂點頭:「當然的,你我現屬同盟關系,且你身中有我的識別器,我強迫你待在身邊,自然也有保護你的義務。」
荏九感動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無法拋棄更不能放下的愛,啊!多麼動人心魄的感情!」
「不,你想多了……」
沒聽楚狂多說,荏九抬頭看見了藥鋪子,把楚狂往藥店門口一放,安撫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在這兒等一會兒,待我與藥店老板理論了之後就出來,別亂跑了啊。」不等他答應,荏九便邁大步進了藥店。
楚狂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見前面街角有哭喊聲傳來,他眉頭微蹙,回頭望了一眼,這方荏九正和老板吵得厲害,但怎麼看也是荏九要翻進櫃台裡剁了別人的架勢,楚狂稍一斟酌,抬腳去了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