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狂抱著,荏九的手全然不知該放在什麼地方,思前想後,一只手悄悄拽住了楚狂胸前的一個口袋。
楚狂目光在她手指上停留了一瞬,莫名的覺得荏九這一抓,像是撓到了他衣服裡面一樣,讓人忍不住的心癢。他忙挪開眼神,踏步向前行,空蕩蕩的通道裡回響著他的腳步聲,待行了一段距離後,荏九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傷口呢?這樣抱著我沒事嗎?」
「你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計。」楚狂正色道,「傷口略有刺痛感,但並不是因負擔你的重量造成的。」
「哦……」既然楚狂堅持要抱著不松手,荏九便也沒再堅持,換了話題道,「說來,你的武器那道士怎麼會用呢?不是說有的要進行什麼身份識別嗎?」
「初級武器並不用接受身份許可,在我的母星,任何人都享有配槍權,這是自我防衛的一種手段,而中級武器以及軍事級武器則需要身份認可。初級武器足以對你們造成致命傷害,但對我來說至多造成機體部分損傷,我已經自我調息了三天,百分之九十的傷已經愈合,所以……」楚狂一頓,似有些不習慣做這樣的解釋,「不用擔心。」
荏九一愣,一時竟不知該接什麼話。
漆黑的洞穴,只有楚狂肩上的燈是唯一的亮光,兩人的呼吸和腳步聲都在幽靜中顯得愈發清晰,忽然,楚狂頓住了腳步。
荏九仰頭看他,目帶嬌羞,楚狂垂下頭,目光有些微妙。荏九從沒被人用這種姿勢抱過,也從沒在如此安靜隱秘的環境下與一個男人對望,她一張糙了許多年的臉不由被楚狂認真的眼神瞅出了些許紅暈,她帶著點喘息輕聲問:「怎麼了?」
「你……」楚狂有些遲疑的開口,「尿褲子了麼?」
荏九一臉羞澀全僵在了臉上:「尿……什麼?」
楚狂一本正經的重復:「褲子。」
「……」
楚狂皺眉:「我感覺我腹部的衣服濕了。」
荏九嘴角一抽,驚疑不定的拿手往屁股後面一摸,觸手一片濕潤,她心中「咯登」一下,拿出手來,借著楚狂肩上的燈光一瞅,荏九霎時呆住了,這是……
一手的鮮血淋漓啊!
楚狂在一陣沉吟之後極為平靜道:「你到經期了。」
荏九抬頭望他:「你再提醒我這種難堪的事情我就糊你一臉。」
楚狂沉默了一瞬,憋了沒一口氣的時間,又道:「你淌得挺多,滴滴答答的。」
荏九的血便從胸腔一股腦的沖上了脖子,染紅了臉頰,她腦袋好似要炸掉了:「你放我下去,個混蛋!放我下去!」荏九掙得厲害,楚狂無奈只好將她放下:「你需要衛生用品。」
她當然需要!誰都知道!但這裡不是沒有嗎!
荏九羞憤欲死:「你走!別管我!」她的扭身往楚狂身後躲,不想站在他身前被這令人窘迫的光照得原形畢露,但偏偏楚狂不放過她似的,荏九怎麼轉他就怎麼轉,兩人在原地糾纏著繞了好幾圈後,楚狂肩上兩個燈的燈光仍舊直勾勾的照射在荏九身上。
荏九終是怒了:「我在害羞你沒看出來嗎!讓我呆在陰暗的角落裡長蘑菇不好嗎!別拿光照我!你覺得我現在血糊糊的很好看是嗎!」
「不好看,而且你根本沒必要害羞。」楚狂道,「這是很正常的生理行為。」言罷,他拉開衣服,從褲子裡摸出一把小刀,輕輕兩下把自己裡面的白色底衣裁成了細布條狀遞給荏九,「沒有別的,你先用這個替代一下。」
荏九看著他手中純白的布條,還有布條背後他□的胸膛,荏九一時不知該做什麼表情。
最後終是形勢逼人,在一股熱意竄上來的時候,荏九飛快搶過楚狂手上的布條,推著他走到前方拐角處:「你在這邊站著不准偷看!」
隔著一個牆角,荏九飛快的解開褲腰帶將楚狂給的布條墊上。他的裡衣觸感柔軟極了,輕得像絲綢一樣,但又帶著些許溫度,像是楚狂還沒有散去的體溫。
荏九紅著臉弄好了下面,慢吞吞的將褲子提了上來。她來大姨母之前一般都不會痛,也沒什麼預兆。以前她都會好好記著時間做好准備,但這段時間疲於奔命,荏九更是沒精力去在意自己的「親戚」,以至於此時被殺得一個措手不及,還流在了楚狂的衣服上……
她倚著牆,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
聽見「啪」的一聲脆響,楚狂微微側頭,目光往牆角那方轉了一下:「恕我直言,閣下現在的羞愧之情我實在無法理解。」
「你當然不理解……」
「我曾聽過關於軍隊女性的分析報告,稱女性在其生理期期間,作戰能力會下降五分之一,但狂躁指數卻會直線上升,情緒波動值變大,所以我可以理解閣下的情緒低落,但……」楚狂聲音微頓,帶著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熟稔,「羞愧實在不該荏九對此事應有的反應。」
荏九側耳聽他的話聽得認真:「那我該怎樣?」
「拽著我的衣領威脅我忘掉此事。」
荏九一愣。
好像是這樣……
於是她猛的躥起,一步跨到牆角那邊,拽了楚狂的衣領便道:「忘掉剛才的事!」
楚狂不料她當真這樣撲過來了,愣了一瞬,隨即眸色不自覺的一軟:「好。」
他應得那麼干脆,倒弄得荏九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其實……我、就是因為……」因為喜歡你,所以才那麼在意。這話沒來得及說出口,楚狂倏爾將荏九嘴巴一捂,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啪、啪」幾聲輕響,像是什麼人踉蹌著腳步在行走的聲音,走一會兒,停一會兒,磕磕絆絆的聲音在空蕩黑暗的通道裡顯得有幾分滲人,荏九睜大了眼,向著傳來聲音那方看去,除了楚狂楚狂肩上的光照及的地方,其他什麼也看不到。
楚狂熟練的摸出了武器,將荏九護在身後。
腳步聲越來越近,但卻越來越奇怪,因為荏九根本就聽不出來它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像是四面八方都有人走過來,但仔細一聽,腳步聲也清晰的只有一人。
這詭異的聲音讓荏九緊張得手心出汗,她後背緊緊貼著後面冰冷的青磚牆壁,不停的專注去聽,想分辨清楚聲音到底是從哪裡傳來。
忽然!行走在黑暗當中的那人好似猛的奔跑起來,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荏九緊緊拽住楚狂的衣服。
腳步聲猛的停頓下來,而最後一聲落腳的地方,聽起來便像是離荏九他們只有一步之遙。荏九緊張得屏住呼吸,但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她終於忍不住細聲問:「楚狂……人在哪兒?」
「在這兒……」嘶啞的嗓音從荏九背後傳出,一個冰冷的物體摩擦過荏九的耳畔,借著楚狂肩上燈光在周遭牆壁上的反光,荏九看見那是一只蒼白枯瘦的女人的手!抹著艷紅的指甲,從她身後的牆壁裡穿了出來!
「啊啊啊大爺的女鬼啊!」荏九魂都快嚇散了,只聽「彭」的一聲悶響,驚醒了荏九的神智,女鬼的爪子猛的消失,變成了一條攀附在牆壁上的白蛇,然後在那瞬間灰飛煙滅。
荏九嚇得腿都快軟了,她忙扶住牆壁,喘了兩口粗氣,這才往旁邊一看,方才開槍擊中白蛇的人竟然不是楚狂,而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餓鬼道士,付清慕。
他一臉青白,顯然是被折騰掉了半條命的模樣,他倚牆站著,手裡握著先前從楚狂那裡搶去的槍,干笑了兩聲:「你們也來啦。」算是打過了招呼。
荏九驚魂未定的看著他,她悄悄戳了戳前面的楚狂,但卻驚訝的發現楚狂竟然沒有反應!
此時付清慕拿著槍,慢慢的抬起手,對准楚狂的腿……
荏九瞳孔緊縮,只聽「彭」的一聲,荏九緊緊閉上眼,死死的抱住楚狂的腰,想在他失去腿的時候給他一個支撐,但沒想到等了一會兒楚狂卻還是好好的站著。
荏九這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往下一看,楚狂的腿還在,而剛才付清慕擊中的……竟然是地上另外一條白蛇,它在地上撲騰了兩下,不出意外的化成了灰燼。
「這……是什麼玩意兒?」荏九驚駭的問。
「我也不清楚。」付清慕倚著牆,說一句喘半天,「到處都是這玩意兒,不停讓人產生令人恐懼的幻覺……」
令人恐懼的幻覺……
荏九想到剛才自己看見的那只從牆壁裡穿出來的枯瘦的手,登時一陣心寒,不由打了個寒顫。她看向楚狂,卻見楚狂也還有幾分怔神的模樣,荏九竟一時起了些許好奇,楚狂這樣的家伙……會出現什麼樣的幻覺呢?他也有害怕的東西?
腦海裡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忽見楚狂抬起了手,武器直勾勾的對准付清慕,毫不留情的「彭」的開了一槍。
付清慕似早有准備,立馬一矮身,摔坐在地,眼見楚狂要開第二槍,他忙扔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投降喊道:「別別!都這種情況了,楚兄,咱們能別自相殘殺了嗎?」
楚狂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理智的分析了一下形勢,手中的武器雖然還對著付清慕,但殺氣已經不似先前那般洶湧了:「交代清楚,你為什麼在這裡,剛才那些是什麼東西,你現在又有什麼目的?」
付清慕剛才那一躲一喊好似已經耗光了他的力氣似的,他脫力的靠在石牆上,干笑兩聲:「我還能有什麼目的?能活著走出這個鬼地方就是我最大的目的。」他手比劃了一下,「這裡是連通那個瀑布後面的洞穴的,將你們逼退之後我順著洞穴往裡走,本想找到另外的出路,卻無意走進了這裡面,四周都是青磚牆壁,當我想原路返回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原路了,我在這裡走了三天三夜,除了剛才那些會讓人產生幻覺的白蛇,沒再看見別的活物,你們,算是白蛇外的第一個,呵呵……」
荏九默了一瞬:「你在這裡沒吃沒喝,怎麼活了三天三夜的?」
「沒看見嗎?剛才的白蛇就是吃的。」付清慕舔了舔嘴唇,「它們負責嚇我,而我則負責在被嚇完之後喝掉它們的血。」
想到那日被這個男人摁在地上險些被咬斷脖子的場景,荏九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她轉念一想,不對啊,付清慕剛才開槍打死的兩條蛇都化為灰燼了,他上哪兒去喝它們的血?還是說,在他喝它們的血的時候,就憑徒手將蛇抓住?就好比荏九剛才看見了那只白手之後,面無表情的將它捏住,擦擦干淨,然後咬一口吸干血?
光是想一想荏九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來這個餓鬼道士的封號並不是江湖人平白無故封給他的。為了活下去,這人遠比她想象中的心狠手辣啊……
楚狂戒備未消:「為什麼救我們?」
付清慕笑了:「楚兄,我在這裡走了三天三夜,就不能讓我給自己找點希望嗎?我知道你那一身裝備能耐大,一定能帶我出去的。而且,這是互利互惠的事嘛,像剛才,我已經完全練出來了不受白蛇的干擾,可顯然你們還不行,接下來的一路上我可以幫你們驅趕白蛇,你們可以專心找路,豈不是雙贏之法?」
楚狂琢磨了一會兒:「否決提議,我不想帶你出去。」他語調微挑,似有幾分得意,「說來,那日你將我與荏九打下瀑布之時,我激活了注射在你身體中的毒性,這幾天閣下還好受嗎?」
付清慕眸光微沉。
荏九有幾分詫然的轉頭看楚狂,見他正經的臉上藏著幾分笑意,她方知,即便冷靜入楚狂,也會有睚眥必報的時候……
不過……
報得可真讓人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