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楚狂熱了藥回來,尚在門外便聽見屋子裡的付清慕在給荏九嘀咕,「……就這幾點啊,記住了沒,」他推門進去,淡淡看了付清慕一眼,「什麼記住了沒,」

付清慕笑道,「這不是見九姑娘虛弱得緊嗎,我在給她交代這幾日要注意些什麼。」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隔壁屋的祭司蕭斐還躺著呢,我去看看他,你們慢慢聊。」

門扉闔上,楚狂將藥端給荏九,「藥好了,現在喝,別待會兒又涼了。」

荏九接過碗一看,藥黑黝黝的湯水映出她的臉:「我現在的身體還能喝這種藥麼?」

「沒問題,我已經試過了。」

一句簡短的話卻讓荏九心底一暖,明明之前楚狂對他們這裡的食物還怕得退避三捨,現在為了她卻可以先嘗試喝藥了嗎,這是不是說明,在楚狂的心裡,不管他們的「戰斗值」有多麼懸殊,她的生命和他的生命已經開始慢慢對等起來了呢。

荏九笑著想將碗中的藥一飲而盡,但送到嘴邊時卻恍然記起了付清慕剛才交代的話。她舔了舔嘴唇道:「那個,我手抬不起來,你能喂我藥嗎?」

楚狂目光沉靜:「你的藥碗已經端在嘴邊了。」他起身靠近荏九的腦袋,「不過你如果需要我代勞也可以。」他端過荏九的碗,然後一爪子掐住她的下顎,手指一用力,捏開她的嘴,一碗藥「咕咚咕咚」的給荏九灌了進去。楚狂收了碗,轉身要出門。

荏九險些沒被嗆死,她伸手拽住楚狂腰間的皮帶,喘了幾口大氣:「你……你就這樣喂完我了?」

楚狂皺眉:「這藥雖然是調養身體的,但不能多喝。」

誰要多喝啊!

荏九氣道:「你不該是拿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喂我嗎!」

楚狂繼續皺眉:「這藥很苦,會讓人產生不愉快感,你真要我做這種沒有效率又折磨人的事情嗎?」

荏九揉了揉額頭:「喂……我說你之前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對你表白說我喜歡你啊。」

楚狂身型一頓,他扭過頭去:「聽見了。」很清楚。

荏九現在只覺得無可奈何極了,哪注意得了楚狂這細微的情緒變化,她繼續道,「那你覺得你現在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合適嗎?」

楚狂腦袋扭過去了很久,最終無奈的一歎:「沒想到你這麼喜歡吃藥,好吧,只有今天這一次,再給你熬一碗。」言罷,在荏九僵直的身形中,他淡然平靜的走出了荏九的房間。

付清慕在他離開之後再次登場。

「你……你都聽見了吧。」荏九道,「楚狂這個人簡直遲鈍得喪心病狂。」

看著一臉頹敗的荏九,付清慕摸了摸下巴:「遲鈍冷漠的人之前我也遇見過不少,唔,大概是你的自我感情還沒向他傳達得清楚明白,又或者你的暗示不夠明顯,更甚者大概是你的誘惑力不夠,你得勾引他,得更誘惑一點。」

荏九一琢磨:「先把我自己扒光暖好被窩麼?」

付清慕眼睛一亮:「好主意!」

荏九作勢便要脫衣服,付清慕忙遮住眼睛往外退:「讓我先走!姑娘讓我先走啊!」

楚狂再端著藥進來,看見荏九已經好好躺在床上了,他將藥放在桌上,過去看了荏九一眼,但見她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一邊光著的肩膀露了出來,楚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將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她的肩頭,但當他一轉眼,那被子又落下去了一點,楚狂又將它拉上來。而這次卻還沒等他轉眼,便見被子裡的手將剛拉上去的被角又扯了下去。

楚狂道:「目前還不確定你的身體是否還會感染該星球病毒,所以請盡量保持體溫。」他又給她好好拉了上去,囑咐,「睡覺被子要蓋好。」

荏九幾乎想掀被子沖出來把他直接撲到在床。她雖沒做得這麼直接,但也還是從被子裡伸出手將楚狂拽住:「楚狂。」

「嗯?」

「我喜歡你。」

楚狂一默,接著輕聲歎息:「知道了。」

「我真的喜歡你。」

「嗯,先躺一會兒吧。」

「我想和你一起躺。」

楚狂再次僵住,他使了個技巧,輕松抽出被荏九抓住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你……」不想聽他再開口說什麼拒絕的話了似的,荏九驀地掀開被子,一下便撲到楚狂的身上。

她光溜溜的身子□,在已是秋天的涼意中荏九的皮膚起了一些雞皮疙瘩,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她胸腔裡點了一把火,把她的血液都燒得沸騰起來了。

她緊緊抱著楚狂,身體貼著他外面略顯堅|硬的衣服,荏九臉紅成一片,她其實很不好意思,但咬牙一想,豁出去了,她手臂死死的將楚狂抱住:「我喜歡你!所以就算以後你要離開,我也希望我能擁有過你!」她道,「你抱抱我吧。」

楚狂站著沒動。

荏九也沒敢動,但在長久的沉默當中,荏九卻覺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冷,最後冷得身體都開始發抖了。

楚狂卻倏地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荏九心頭重燃希望,但楚狂卻一用力,竟將她扛上肩頭,然後將她扔到床上,裹上被子。

荏九在被子中怔忪的看他,楚狂卻轉了頭,一言未發,逃一般匆匆離去。

這是……什麼情況……

付清慕輕輕敲門:「九姑娘?」

荏九已穿好了衣裳坐在桌子邊,正望著窗外發呆,她隨口應了一聲:「進來吧。」

付清慕從斜裡打量荏九的臉,卻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付清慕輕咳一聲,還沒開口,荏九倏爾問道:「楚狂當真有疾嗎……」

付清慕嘴角一動:「其實,我覺得約莫是九姑娘你還稍欠一點風情,他那樣的人一看便是平時硬朗慣了的,理當喜歡些自己身上沒有的氣質,比如說溫婉動人,柔情似水之類的,九姑娘你大概是太直接了。」

荏九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些我不會。」

付清慕一默,在荏九身邊坐下:「如果不嫌棄的話,九姑娘今晚可與窮道士我去一個地方。」

「哪兒?」

付清慕瞇眼輕笑:「當是你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是夜,門扉輕響,荏九開門一看一身富貴裝扮的付清慕咧嘴笑著倚在門邊,道:「我本還在愁怎麼騙過楚兄的眼睛帶你出去呢,不過沒想他今晚竟然沒回來,咱們就可以直接殺出去了。」

荏九一愣:「他去哪兒了?」

「不知,聽店小二說,好似從下午出去就沒回來。」

荏九呆住。付清慕拽了她的手便往外走:「以楚兄那身本事是斷不會出什麼差錯的,你別擔心,今晚就好好學本事就成。」

走出客棧外面,一個身著黑披風的人正站在客棧門口,頭上戴著寬大的帽子,幾乎擋住了他的臉,荏九好奇的打量了他許久:「蕭斐?」

黑衣人點了點頭,付清慕笑道:「咱們現在不是在靠近江州城的小鎮裡麼,離祈靈教已經好遠了,他是要去找他在這裡安排的線人,和咱們去的地方一樣,做不同的事。」

荏九點了點頭,一邊走一邊問道:「你被打了那個針,身體還好嗎?」

蕭斐轉頭看她,黑色的眼眸再正常不過但他帽子裡藏的頭發卻隱隱透出些銀白的顏色。荏九眨巴著眼看他:「你怎麼……」

「楚狂說我情況有些特殊。」他淡淡道,「只是現在無論何種情況,皆不比大局勢要緊。祈靈教的事不能落下。」

倒是個真負責的祭司,只是想到那日在那金屬房間裡的事,荏九不禁有點黯然:「那個……那天見到的那個女子……」

「那不是我認識的人。」蕭斐截斷荏九的話,像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似的,疾步走開。

行至目的地,荏九看了眼眼前紅燈籠高高照的花樓,有一瞬的默然,門口姑娘將一個四五十的老爺送出來,揮舞著的紗巾揚出的脂粉味濃得幾乎讓荏九打噴嚏。荏九嘴角抽了抽:「你說的學本事的地方……就這兒?」

付清慕一笑:「自然,這些姑娘都是靠這門手藝吃飯的,自然得跟著他們學。」

這話也有點道理,荏九心道反正今天什麼事都做過了,也不差這一件兩件的,當即她擼了袖子便往裡面走:「來,讓我看看她們的本事!」

付清慕忙將她拽住:「你一身女子打扮,哪能從正門進去,來來,這兒,跟著祭司走!」

繞過花樓的正門,是一條僻靜的小巷子,從背後看,這花樓倒是幽靜極了。

蕭斐輕立門口,敲了三下門,頓了一下又敲了兩聲。裡面應聲開門,打著燈籠的小廝一見來人,立即躬身行了個禮,將他們迎了進去。付清慕在旁邊碰了碰荏九:「瞅見了沒,祈靈教的勢力,這情報網當真是遍布天下呢,哪兒都有自己的人。」

荏九卻看著蕭斐的背影沉默,他布了這麼多局,花了那麼多力氣去尋一人,而在那金屬房間裡,那人卻想殺了他,真不知當時他閉上眼的那一刻,心底想的是什麼。

小廝領著三人入了一間隱蔽的屋子,不一會兒有另一名小廝入門來,躬身道:「祭司大人,玉兒姐目前在應付江州幾名高官,暫時脫不了身,還請祭司稍等片刻。」

蕭斐點了點頭:「讓她多了解一下江州的情況,接下來我會去江州。另外……」他指了指荏九與付清慕,「先帶他們四處看看。這二位有任何要求,皆不得推諉。」

小廝俯首稱是,恭恭敬敬的領著付清慕與荏九出門。

付清慕笑道:「窮道士我寒酸了半輩子,這倒是頭一次有這種待遇,跟著九姑娘走,果然是奇遇不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