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計劃?」蕭斐聲音裡似有寒冰。
蕭世厲靜靜看著蕭斐:「你已被帶去過,你該比我更清楚,他們想將天下人作為實驗品,一批一批,直至世間再無一‘人’。」
答案似乎並沒超出蕭斐的預料,他神色依舊沉浸,倒是荏九微微一怔:「所有人?全天下所有人他們都要抓去做實驗?」記憶裡那個慘死的祈靈教徒仍舊清晰的存在荏九的腦海裡。她有些不敢置信,「他們瘋癲了!這簡直喪心病狂!」
「我們已是俎上之魚。」蕭世厲神色難掩頹然,「不管是你、我還是四大世家乃至武林,天下,他們一個人都不會放過。」
荏九駭得不知該說什麼言語。
「能知道這樣的消息……」蕭斐盯著蕭世厲倏爾冷冷一笑,「看來蕭家這些年來幫那群怪物做了不少事。」
蕭世厲並未反駁。
荏九聞言,氣得不行:「那些家伙壞成這幅德行,你們居然還幫他們做事?嫌命長?」
蕭世厲不言,便在這時,忽聞外面傳來一陣陣奇怪的聲音。荏九微微一僵,這種嗡嗡聲荏九記得,是那天她被捉上那奇怪的金屬房間之前所聽到的聲音。
她與蕭斐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肯定。
荏九下意識的轉身就往屋外走,卻聽蕭世厲在身後道:「阻止不了的,他們會先從武林入手,將自幼習武身強體壯的人先行抓走實驗,待武林無人,便是軍隊了……」
荏九咬牙。
她倏爾記起先前蕭斐告訴她,當初祈靈教外的軍隊也在那天被天人一同攻擊的事情。當時荏九還在猜測是不是他們內部出了什麼矛盾,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麼內部,在這些妖怪眼裡,這世界的所有人都一樣,全是獵物,沒有盟友。
什麼朝廷江湖,他們根本就全部算計在內了!
荏九腳步不停,黑著臉出了門去。
到了門外,極低沉的嗡嗡聲愈發大了起來,在林府之中,慌亂的聲音四起,荏九看見遠方已有人不由自主的飄了起來,他們慌張的空中掙扎著,仿似溺水之人。荏九無法控制的想到那日祈靈教徒雙目流出粘膩鮮血的模樣,情緒激蕩讓她身體裡的血仿似更熱了幾分。
嗡鳴聲越發大了,天空中灑下耀目的光芒,荏九仰頭一看,一個圓盤形的物體在上空中漂浮著,中心散發的藍光幾乎要閃瞎人的眼睛,而漂浮起來的人則慢慢被吸進那個發光的洞口裡。
得毀了這金屬大盤子。
荏九心裡剛有了這個想法,忽見那處黑影一閃,是楚狂一躍而上,拽住一個飄起來的人的腳踝,將他狠狠往下一拽,他一聲低喝:「荏九!」
荏九立馬明了了他的意思,她立即往前一跳,被楚狂拽下來的那人在砸落在地之前便被荏九穩穩的接住,沒有時間問他是否安好,荏九幾乎有些粗魯的將那人扔進了一個最近的窗戶裡:「躲好。」她說著又往旁邊一躍,恰恰接到楚狂拽下來的第二個人。
她與楚狂配合默契,一拽一接,銜接得讓荏九也覺得有幾分新奇。
若論以前,她是萬萬配合不了楚狂做這樣的行動的,楚狂也不會放心的將人直接拽下來扔給她,但現在,他相信她,她也相信他。
他們了解彼此。
楚狂拽下來的最後一人因為從極高的地方落下來,力道極大,荏九硬接肯定是接不住的,就算她現在的身體受得了,被扔下來的這個人估計也不行,她心裡一琢磨,躍上半空,一招太極推手往懷裡一覽,摟住那人的腰,在空中轉了數十個圈,落到地上才堪堪將那力道化解。
她長舒一口氣,氣息噴在那人的臉上,吹動了他額前散亂的發絲。
「林家大公子。」荏九看著懷裡的人道,「你今天一晚就欠了我兩條命啊。以後你可得慢慢還我。」
荏九心裡盤算著現在先與林家公子搞好關系,林家公子在武林上的威望不錯,日後有什麼計劃可以先說服林家的人,轉而再讓林家去說服武林其他各派的人士,這樣以來,她和楚狂要辦什麼事就要容易多了。
荏九心裡算盤打得啪啪響,只是她不知道,在此時林錦風的眼睛裡,只看見了她的剪影在頭頂藍光的照耀下顯得有幾分飄飄欲仙的意味,一雙紅色的眼眸繳入了冰冷的藍光,混出了妖異的紫色,人心幾乎無法克制的被她魅惑,她被風吹拂的銀色發絲刮過他的臉頰,有幾絲竟像撩撥到他心尖上一樣,癢癢的讓人抓撓不到,這樣的感覺,令他身體都有幾分軟了。
這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女子呢?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林錦風不由自主的伸手想去抓她……
「卡卡卡!」的巨響在頭頂響起。荏九抬頭一看,卻見楚狂已借著剛才拽人的力道,躥上了那金屬大盤子的底部,只是他沒有被那光芒吸入盤子裡面去,而是不知用什麼辦法倒吊在盤子下方,黑色長劍插在盤子裡,那卡卡的聲音便是長劍切割金屬的聲音。
藍光驟然一弱,然而那金屬盤子卻在此時猛地顫了兩下。幾乎將楚狂抖了下去。
荏九看得心頭一驚,轉手將林錦風扔開,根本不管這個她想討好的林家公子現在被扔在哪個茅屋裡,她躍上房頂,將劍化為槍,猛地長按凹陷處,只聽槍上發出的聲音有短促的嘀聲連貫成一長串,一如那日在白蛇腹中,她所聽到的聲音一樣。
銀色槍身陡然出現了一條深紅色的條紋,槍口似乎有能量在聚集。越來越亮!
所有的非人型生物像是突然接到什麼命令一般,齊齊轉身尋找荏九的方向而來。荏九感知到了越來越近的威脅,但是她卻不敢放手。
忽然之間,一只非人型生物猛地躥到荏九身邊,它張著血盆大口,揮舞這尖利的爪子,眼看著便要挖掉荏九的腦袋,槍忽然發出尖細的一聲響,猛烈的後座力徑直將荏九從房頂上推了下去。非人型生物也像是被一陣狂風刮開一般往旁邊一偏。
讓人更加驚訝的是被推開的非人型生物下一秒竟然像是被打中了一般,瞬間化成一把散沙。
而那槍口射|出去的銀色亮光飛速向那飛船飛去。像是老天爺幫忙一般,銀光恰恰砸入楚狂用劍切開的拿到長口裡面,只聽「轟」的一聲,飛盤裡面猛地爆出紅色的火光,緊接著一聲接一聲的爆炸聲不絕於耳,那飛盤仿似一匹受了傷的馬,東躥西逃,最終翩翩倒到的往江州城的一個角落裡砸去。
荏九高興得要舉著槍狂吼勝利了!上次在他們手裡吃了虧,這次把這勞什子金屬盤子一並干掉,實在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報復的快感。
但是……
好像漏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對了,楚狂……呢?
荏九心頭一緊,立馬從地上站起身來,想跳上房頂尋找楚狂的蹤跡,她有幾分心慌,該不會,和那個盤子一起被她轟下去了吧……
這個念頭一起,荏九有幾分亂了分寸,連旁邊猛然撲來兩只非人型生物也沒有立即察覺到。一只非人型生物抓向她的脖子,荏九堪堪躲開,然而第二只撲上來咬她的腰,她卻怎麼也躲不過了,正適時,長劍劃過,兩個非人型生物頓時屍首分家。
血濺到荏九身上,但荏九現在對這些東西已經麻木了,她只抬頭看站在兩步遠外的楚狂,他一臉的黑灰,頭上還插著不少碎木屑,像是從破房子裡面鑽出來了一樣。
「你想謀殺盟友嗎?」
楚狂難得的有幾分生氣,聲色嚴肅的質問,「若晚跳一秒,我大概會與敵方飛船一同墜落,閣下可有考慮過吊在飛船上的盟友感受?說實話,經歷數百場戰斗,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對盟友所在地開粒子炮開得如此干脆果決的人!」
荏九看著楚狂這副強力遏制著怒氣的模樣,竟然有些想笑。
「我不知道長時間按著那個凹陷處會發粒什麼炮的大招啊,你又沒和我說過。」她撅嘴裝無辜。
楚狂蹙眉:「粒子炮填充時間過長,實際戰場上,單兵作戰時,極少有機會能等到粒子炮完全填充完畢且手動發射,巨大的後座力會使個人暫時陷入被動,且粒子炮發射完畢之後,武器需要長時間恢復,這段時間會使單兵戰力受到極大遏制。就今天的實地戰況勘測,地面敵人過多,在填充粒子炮時極容易受到干涉而失敗,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這種情況,根本不適合使用!」說到最後一句,他都有點用吼的了,看來是真氣得不清。
想來也是,差點被自己的兵一炮轟死了嘛……難免有點窩火。
荏九走到他身前,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然後摸了摸他的腦袋,順帶吹掉了他頭上的木屑:「好了好了,下次我注意。」就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她心裡也是有幾分愧疚的,所以幫楚狂吹臉上的灰吹得格外仔細。末了看著楚狂似還有不滿的眼神,荏九忽然腳尖一踮,「啵」的一口親在他臉上:「將軍,小的知道錯了。給你吃豆腐。」
楚狂登時愣在原地。
荏九見他不吃,撇了嘴:「不吃豆腐就是原諒我了。」
楚狂呆呆的看著荏九走遠,他捏了捏拳頭,如果這是在在旭日艦隊上,如果給他這個兵不是荏九,他一定……一定……楚狂看著荏九因為發射了粒子炮而暫時用不了武器,所以在前面與殘留的非人型生物戰斗,楚狂捏緊的拳頭倏爾又無可奈何的放開了。
沒有如果,這不是在旭日艦隊上,這個兵就是荏九。
所以他也狠不下心用軍隊的規則來教訓她,也捨不得……
該死的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