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南巡歸返情無盡

一月初六,皇上御駕迴鑾,此徑一途經八省六州部,共計三十三個,歷時五個月零二十天。將至之時,太后懿旨,道因此次南巡已經耗費不少,斷不必再為哀家大肆擺賀千秋。緋心明白,其實太后是累了。更重要的是,今年她四十七的壽辰,這數聽著不吉利,大肆慶賀她心裡不舒服。雲曦自然是心裡有數的,於是順其意願,道太后南幸之後,感先帝之德,慨先帝之餘思。因此今年千秋萬壽,皆革減一半規制,臣工皆道聖明!

回宮之後,皇上集合群臣,將此番南巡的事稍作了一個總結,賞賜了受命留朝的臣工。其實關於這次皇上在平州遭險的事已經傳進朝廷,作為央集令右丞的林孝此時是戰戰驚驚,平州地屬南省,但直歸央集而管,七省總巡為央集推薦委任。如今在平州搞出一串的事,更鬧出圍困皇上意圖不軌這樣的大禍。

那段光祖雖然已經革職抄家,本人押解上京。但這往上三勾兩不勾,全都要折騰到央集令這一塊裡來。所以皇上一升殿坐朝,他就已經一背的汗。還好皇上對此事只是淡淡帶過,表示這個問題就止於段光祖,不欲再向上追究。這自然是帝王的馭臣之策,雖然之前央集令整個班子也為此事議過,但也著實是噤若寒蟬一把。主要是現在央集跟京畿實是不太對付,架不住有人在皇上身邊煽風點火,更何況,那個左含青還是親自侍駕南去的。

朝裡的事暫且不說,如今京城已經入了冬,他們剛至永安的時候便趕上雪。緋心乘輦進到後宮的時候,眼見觸目銀團,雪飄如煙,因不是最冷之時,縱落的密但至地難存,一片濕濘。但樹上屋上倒覆了一層白,雪很是急,迷迷濛濛的像是起了大霧般地。

緋心早在道上已經換了大毛衣服,加上南方暖北方寒,如今一徑行來,覺得季錯之間格外明顯,越發懼涼起來。但卻覺得空氣十分清新,樹仍帶綠意,並不蕭索,可見前一陣京裡還算是暖,晚菊繁盛,覆雪仍嬌。讓她瞧了十分的喜歡,一時突然覺得,縱是淮安再好,到底這裡才是她的家!

但就緋心一回後宮,已經覺得這氣氛有點詭異。本來以為,這半年她陪著出去,以林雪清的個性,就算不拿冷臉對著她,肯定也不會向以前那樣熱情了。畢竟之前,她滿以為可以陪同南下,還拉著緋心一道想跟皇上說。結果緋心不肯買她這個面子,不但不買,最後反倒撈著個獨侍君王的絕大恩惠。換了是哪個,也要把緋心恨到骨頭裡。

但這回算是緋心想錯了,雪清簡直三月桃花臉,春意融融笑語盈盈。緋心這邊剛進了掬慧宮歇下,雪清便領著一眾嬪妃前來探看。一來恭喜緋心懷了龍裔,二來問候她此行勞累,三來更是讚了她如何在隨侍之時奮勇護主,智勇雙全,簡直說的像是有如親見。把緋心誇成曠古絕今一等一的忠賢之人,聽得緋心是暈頭轉向。

緋心歪在暖床上,烘著手爐,身上披著翻毛的毯,臉上淡妝微染,雖是心裡覺得詭異,但臉上還是一副懶懶的樣子。如今俊嬪剛得了子,正在宮裡月期養著沒來。寧華夫人早已經幽居不再見人,自是見不著面。余了不過是和嬪,吳,陳以及其她的幾位美人。剩下地,雖是跟著德妃一併而來,但因身份所限,容不得她們入內殿。

和嬪幾個本來就跟緋心沒什麼交情,一時說些套話,見貴妃懶懶的,心下也覺得沒什麼意思。稍立了立便起身告退。只得德妃一臉春風的與她玩笑。

「姐姐這次好福氣,到底是南方水土養人,瞧姐姐越發水靈晶透了。」雪清笑盈盈地坐在床邊,雙眼含了春露一般的,「如今姐姐懷了龍胎,一應事都有妹妹照管,可不能再操勞了。不然,妹妹心裡可實是過不去的。」

「還是妹妹體恤。我正忖著說想偷一陣子懶。但又覺得最近妹妹操勞地太過了。心裡也很過意不去。」緋心正有此意。最近她胎不穩當。這事情皇上一直瞞著外頭。所以回來地時候她也想趁勢找個機會脫身。省得頂風太勁惹人眼紅。所以一聽雪清這樣說。馬上伸手握著她地手。輕聲說著。

「喲。瞅姐姐這手涼地。快捂著!」雪清忙把她地手往被裡一送。「這回一趟。也地確是瘦了不少。妹妹這哪裡算是操勞地。比不了姐姐一指甲。如今也該歇了。不能再煩著姐姐說話。明兒妹妹再來瞧姐姐。」說著。她便站起了身。擺駕回宮了。

竹靈和常福一直把她送出掬慧宮這才回轉。眼見如今德妃勁頭有點古怪。一時便問竹彩:「這半年宮裡都怎麼樣了?」

「也沒什麼。每日不過就是領著奴才照看照看。只是月前德妃打發人來。那會子俊嬪娘娘快生了。來人道。德妃想給俊嬪娘娘寫個福貼。去年娘娘送她地好地很。可巧又一時翻不著。便來問問這裡有沒有現成地貼子。拿了給德妃娘娘去描。」竹彩聽了說。「別地也沒什麼事情。」

「這東西找人寫了便是。何必非到這裡來找?」繡靈腦子轉了。「之後你給了麼?」

「我也懶怠找,就打發人往御藥房隨便找個慣會寫字的,弄了一個交差完事。」竹彩早知道自己家主子對德妃不是真心,哪裡管她那些。

常福本來也聽得微蹙了眉,聽她這麼說緩了一下:「沒事找碴子地,如此最好不過。如今主子有了龍胎,可得一萬把小心。」

「這我還不省得嗎?」繡彩笑笑,「小安子前一陣也說呢,如今咱家娘娘不在家,這門戶還是妥當些的好。省得讓人拿著漏錯,再攤派到主子頭上沒意思。」

「算你有些長進。」竹靈聽了揚眉,也不再多話,忙著進來打發緋心。一會子馮太醫要過來,加上宮裡上上下下空了半年,她也打算好好理一理。瞅著這半年德妃也沒什麼動靜,但怎麼這態度有些怪。這幫人跟著緋心久了,最是敏感的。德妃要是甩個臉倒也正常,偏是這樣熱乎地。

一時常福笑笑:「我估麼著,德妃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咱家主子今時不同往日了,獨伴聖駕南巡,又救駕有功。主子如今已經是貴妃了,再封那還能是什麼呀?要我說,她這樣也對,也該識實務些。當初沒有本事陪著一道去,如今就該認了才是。」

「你少上形兒了!還惦著司掌局大總管的位子呢吧?」繡靈白了他一眼,「你也別太得意了,娘娘講話,舉凡世事,必出有因。哪裡就認了?」說著,也不理他,逕自就去忙自己事去。其實她心裡也有幾分是這樣想,但又總覺得這樣那德妃便安心低頭也不太像她。索性也不管這些,先打發了緋心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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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駕初六返京,因半年不在宮中,聖上要理脈並休整。所以正常列朝要在初十,初幾日只是召各臣工來議事,緋心初六當日隨便打發了一眾來探看地宮妃,早早便歇了。第二天繡靈說,當晚皇上過來了,見她睡的沉沒讓喚她,在她邊上坐了一會子便擺駕福慶宮了。

福慶宮是俊嬪住地方,如今那一位生了皇長子,照理他得了訊就該加封的,母憑子貴自古伊始。但他一直也沒動靜,大臣們都是會看臉色的。俊嬪的娘家也不動聲色,全憑皇上作主。除了恭喜皇上喜得皇子,貴妃喜懷龍裔之外也沒別的廢話,至少表面上一團和氣。

初七緋心這邊還沒起身,皇上的賞賜已經到了。汪成海親自送過來,笑道皇上有賞,貴妃有孕在身,不必全禮接賜。接著便是一排太監送來,全是一些珍寶玩器並衣飾羅帛之物。也不說是因什麼賞,反正就是賞。一堆堆的折騰了一氣,弄得緋心一時好笑。

他賞人是不要理由,只是有理由的話就比較不落話,但若是因有孕賞,就加封了俊嬪才對。若是因救駕賞,這理由他又不想現在使。這點意思緋心還是看的出的,忙打發人招呼汪成海等人喝茶,並賞了錢。

一時汪成海去了,結果未至午間。雲曦便設了儀駕過來了,進了內殿,眼彎彎地帶著點笑,似是有什麼高興事一樣,引得緋心一時也陪著笑。他往她床邊一坐,仔細瞧了瞧她的面色:「今兒可覺得好些了?」

「今天一起,倒覺得比昨天好些。」緋心任他歪著,輕聲道,「臣妾謝皇上賞賜。」

「在淮安你妹妹一嫁,倒把你的底掏個精光。如今再補給你,省得你覺得虧曲。」他半瞇著眼,心情很是愉悅地樣子。一句話卻把緋心說的面紅,他這話也說的過了,哪至於把底都掏空了。想是他怕她這個講究面子太過,總覺得那事辦完害得家裡丟了人,一時又暗著來回還,雖說緋心早已經對那事不再介懷。但如今他這麼一賞,倒讓她覺得有點對不住他。當日十五,竟還衝他下了手了。

「皇上今天心情好的很?」緋心岔開話題。

「自是好啊,千好萬好不如家裡好。不必再奔波了,你也好生養一陣。」他笑,伸手攬她,「太后千秋之期,那時俊嬪也該出月了。朕要賜宴,你也來吧?」

「臣妾自當要侍奉。」緋心點頭,「如今臣妾不能親自操持,若連去都不去,哪裡像話?便是臣妾起不來也是……

他突然伸手撫她地臉:「哪裡就起不來了?沒事扯個不愛聽的。不要老動不動就詛咒自家,表忠心也沒這個表法!」

「臣妾再不敢了。」她偷眼見他目光閃爍,微點了下頭。

「最近你什麼事也別管了,就好生休息。」他伸手摸她的小腹,突然摟過她來,悄聲道,「如今也回來了,你可別再打回原形去,不然我可就真惱了!」

她臉一下血紅,悄悄聲貼著他的耳廓:「不會,怎麼也不會的。臣妾現在可明白了!」

「你差遠了。」他輕笑,「反正還是那一句,保不得這一個還有下一個。沒必要為這個折騰死你的小命!」

她點點頭,沒開口。他又說:「你我心裡都明白,撐回來怎麼都是好地。這些天你養著罷,到時宴上來了便是。」說著,又抱著她往裡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