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見雲曦飲盡,一時又捧著盤過來接碗。雲曦把碗放,伸手便把她扯過來:「你不是不肯來麼?不是怕人講閒話麼?怎麼今天壯了膽了?」
她笑瞇瞇的,那副樣子看得他起火,真想現在就要!緋心眼角瞄了他一下,很是敏感的就要往起站。他一把勾住:「來了還想跑哪去?」
「不跑…她讓他猛的一勾險沒倒他身上,一時半撐著剛說了兩個字。他已經因她的軟綿綿有點崩不住了,手隔著衣裳已經罩在她的左胸上,夏日衣衫單薄,霎時他掌心的溫度以及那觸感讓緋心的臉整個紫了。還不待她有所反應,外頭便聽汪成海揚著嗓子:「明大人,您稍候?」
雲曦怔神之間,突然懷裡一空,緋心簡直就跟練了軟骨功一樣。整個人一下滑脫下去,順著他的腿直接就鑽案底下去了。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驚得雲曦都傻眼了。渾沒想到她居然能敏捷成這樣!他只打了極短的恍,便斂了心神道:「光遠進來吧。」
汪成海也有點錯愕,他剛把貴妃悄悄放進去。這還沒盞茶的工夫呢,半點沒聽到動靜。皇上居然讓放人進去?這啟元殿書房可沒後門,也沒通著廊,他一邊忙著打發小太監去倒茶,一邊忙引著明光遠進來,一見殿裡空空如也,他往靠折窗的榻那邊瞅了一眼,屏如今是半合的,那塊也是一覽無遺。他估麼著貴妃又鑽底下去了,一時也好笑,偷瞄了一眼皇上,竟見雲曦在狠狠的瞪他!
嚇得汪成海當腿軟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本來他還是很得意的,那天一番演繹勾起貴妃的肝腸,今天貴妃就扮成掬慧宮的小宮女來了。他悄悄把人往裡一放,覺得肯定皇上要高興的,誰知這會子竟拿眼戳他了!
汪成海再不敢看半分,低垂眼的立在邊上伺候著。雲曦坐在大案後頭的御座上感覺到緋心倚著他的腿在發抖。霎時讓他覺得心裡揪的難受,都賴死汪成海,事先不招呼一聲!
明光遠一奏,他不得不把神暫時收回來。雲曦這人是很公私分明的,他深知這一階段是對錦朝來說多麼的重要。況且他瞭解緋心是一心希望他能有所作為,成為一個不負江山百姓的好皇帝。這不僅是他個人的報負,同樣也是緋心的願望!
雲曦強拉著精神聽明光遠奏事,了不多久,感覺左腿那裡不抖了一下讓他心裡也靜下來了。估計是緋心冷靜下來,坐在那裡靠著他了。這般他便收斂了心神,一會子又陸續進來幾個臣工各地奏報揀重要的來說。他能感覺到她乖乖在裡頭窩著,突然覺得心裡十分的安寧,便是因她而來所帶的火,此時竟漾成了酒般濃醉他的神情越發的淡然而平靜下來。
一幫人足足說了一個時辰,待這撥子去了。他忙著彎腰下去瞅她,一瞅他先笑起來。緋心都抱著膝睡著了,腿本來是靠著他的,他一動她有點偏,側歪著睡的像個孩子。
他伸手去要抱她動她過來。看著他動人地笑容。她惺忪著眼皮身體往裡縮:「不行……」
「:來吧。都走了。」他揚著唇笑急著將她拽出來。直起腰來瞪汪成海。汪成海嚇得剛要退雲曦又道:「找身太監地衣服來。」
一時緋心窩在裡頭都有點傻眼。沒待反應過來他又彎腰下來看著她:「扮太監吧?更有意思!」
她臉蹭一下更是臊得不行。但也明白他地意思。一時訕訕地笑笑:「行。行啊。」
雲曦索性一躬身跟一起鑽了案底。緋心一見他詭異地神情馬上激零起來。再一想他那怪癖好整個人又開始發抖。他撐過來看著她地表情。笑地雖然古里古怪很是勾人。但聲音卻是正常地:「一會你換了衣裳。到後頭去等我。」前些天他們在掬慧宮談起那些過往。她曾說他地那些「劣行」。當下這環境地確容易讓他興奮。如今總歸不想讓她再難堪!雖說是罵她沒良心。雖說是想地著慌。但其實她以往不來是對地。
他不願意讓她失德。當下外臣往來地很多。她就是扮成宮女出入也不方便。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他哪裡肯這般放人走?
一會的工夫,汪成海便親自捧了一套灰藍的太監服過來了。緋心一向很怕在他盯著看的情況下換衣裳,總覺得他那眼神扎得她渾身都不自在,這個時候緋心就總覺得穿不穿衣服都沒什麼區別似的,更何況此時還是天光白日的。但顯然今天她扮宮女帶起他的興趣,更有心看她如何從宮女變太監。一時往案後頭一歪,支著肘饒有十足的興致等她表演!
緋心又怕外頭汪成海喊什麼什麼大人的名字,又不敢看他,也不敢伸手去拉那屏擋遮掩。猛的吸了一口氣,手腳極快的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裙子一褪,然後極快的把那身袍服往身上套,弄得鬢髮亂散,面紅氣促。看得他眼睛越發的深凝起來,一時連手指都有點。
緋心換了衣裳,有點不太合體,腰身那裡扎上腰帶還是空蕩蕩的,袖子有些長。她隨便拿手攏了攏頭,坐在榻上開始換鞋。
邊上還有一頂太監用的側立翅方紗黑藍帽,還有一個短柄的拂塵。雲曦看著她的動作,越發有些呼吸急促起來,手指節微微的一曲。生是忍住把她揪過來的衝動,但眼睛卻總想瞧她。如今她換了這身衣服,雖掩了靈瓏但多了清透,越發的與往日大有不同起來。
有時看她的眼神,連雲曦也有種感覺,她這次的偽裝並非完全都是假的。這場遭遇之後,她整個人真的有種煥然一新之感。有時見不著人,就想的不行。如今人在眼前,更是想的要命,讓他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緋心將一頭長髮打散了,隨便的盤在頭頂,然後拿帽子扣住。這裡也沒妝鏡,她自己也不知是正是歪,她背衝著雲曦抬著頭系兩邊的帶子。正努著費勁忽然有手將她扳過來,緋心竟是不知他是何時下來到她身後的。
他垂著眼,手接了她的工作,替她將帽帶繫好。緋心怔怔看著他的表情,手不由的垂到身側棍一樣的杵在那裡。他替她調整好帽子,看著她的臉一時輕輕的笑:「好了。」
緋心看著他的笑容,一時醉在他的柔情裡。不由的也綻開了一個微笑!她這般一笑,他好不容易才收回的魂兒又飛走一大半。
雲曦深吸了氣才低語:「一會子先跟汪成海往後頭去。」剛那樣都能睡著了,這幾天她必也不輕鬆。
「皇上臣妾有奏……緋心低聲道,每見如此疲累而她卻不能分擔,只做湯水又如何能化解他心中愁煩?每至此時,那份忠心就開始蠢蠢欲動。以往,她是想藉著這份忠心保住自己的地位。但她深知宮妃本份,就算她四處搜羅消息從不干涉擺佈,更不會發表任何意見。除了在南巡路上那一次外,她半點也不想越界。而如今,她的忠心被她的真心牽引,放大之下,讓她有些忘記本份。但一開口是有些惶恐,總歸不是她可以管以隨意評論的事!
「睡著之前,聽到了?」雲曦挑了眉毛微笑著,「當初說過管你的手伸的多長,總歸是信你的,有話你便直說吧!」
「臣妾家裡的買賣,遍佈南。如今三叔領了皇商的職,更做的廣遠了。二叔去年的時候,已經接受了地方總商聯會的會長一職,加上臣妾大娘在奉順娘家的商號。現在南省大大小小的商賈,縱是不依附樂正家,總歸是要買幾分面子的。」緋心低聲說著,「如今皇上推新政,田產永繼變為分繼,還有舉試不論門弟這兩則,百姓是十分擁戴的。至於多金而地位低下的商人而言,更是一件大好事!地方親貴豪紳只看小利,不顧長遠。自然是燕雀不曉鴻鵠志,也是他們沒在其位的原因。那些遠陲異姓難保要生別圖!皇上如今力推新法,必是要立綱典,不服從者嚴法究辦。但常言道,持之以衡,長治而久安。治人者,為德而服,因成而順。所以……」
心正侃侃而談,忽然見雲曦表情詭異,一時差點沒咬了自己的舌頭。乾笑了兩聲:「臣妾一介婦人,見識粗淺言語乏味,實在是……
「嗯,本來說的挺好,最後兩句有些多餘。」雲曦笑笑,突然回身走了兩步往案前撿了一個折子遞給她。緋心嚇了一跳,臉頓時有些發白,連連後退,險沒撞榻角上。
「說都說了,不在這最後一步了吧?」雲曦垂眼瞅著她,「朕讓你瞧,你瞧一眼又如何?」
緋心看著他的眼神,一時吐了口氣。硬著頭皮接過來一翻來,看上面已經帶了朱批,顯然這本他已經批好。她看著看著,唇邊帶出淺笑來。低聲道:「原來皇上早已經想到了!」
「關於樂正一家,朕早就想好了。」他看著她合上折子,「咱們想到一處去了,如此是最好了!只是時機不對,到了合適的時間,自然讓你致信淮安,這功勞少不得要算在你頭上!」
她心裡暖暖,眼霧蒙如含露一般。他想的自是比她周全和妥當,朝堂與後宮,他永遠有方法維持平衡。他自是箇中高手,陰謀之中自如來往。所以,從一開始,就算不與他交鋒依舊怕他。因她身體裡鬥爭的血已經本能的告訴她,若與他碰撞,將會一敗塗地。就算他不動用自己的權勢和地位,她依舊不是對手。
她從來不懷他的才華,他有治國之能,永遠懂得在合適的機會取得最好的成效。他永遠不會單憑一己的喜惡草率用人,他永遠知道什麼樣的人最合適什麼樣的地方。比如,樂正一門!權謀和情感在後宮分不開,如果看不透這一點那麼就很難在這裡生存。在這一點上,他們兩個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