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纏》

  • 謝徵: 沈先生一表人才,儀表堂堂

第 6 章
謝徵: 沈先生一表人才,儀表堂堂

謝征出院的時候錯過了國慶長假,他裹著軍綠色的長風衣跟街頭模特似的立在冷風中,就是身體單薄了些。李天嘴邊突然溜出句『小少爺居然有媽了』的抱怨,謝征下意識回頭朝李天望了眼。

他原本是想看一眼李天口中的人,畢竟這麼多天沒『見』了,而他連那個人的方位在哪裡都不知道。謝征皺著的眉頭很快就舒展開,收回視線吐了一個字。

「走。」

其實葉生每天都有來看他,和他面對面站著,只是他看不見而已。甚至葉生還給他披過外套,他不冷不淡不嫌棄地說過『謝謝』。

而另一邊,直到那輛車的影子徹底消失在她眼底,還是沒能說上一句話。女人才摸了摸兒子的頭,「走,我們去看外公,跟外公下五子棋好不好?」

念安也從同一個方向收回視線,用力地點頭,「好!」

謝征依舊保持著老習慣,望著窗外,望了許久。

「許彥去S市多久了?」

「彥哥國慶第二天去的,快十來天了。」李天這方面還是比較清楚。

謝征沒再說話,手頭正有件事需要許彥去辦。他極快地搜索手邊能用的人,還是覺得,非許彥不可。

李天從不會多嘴,穩穩當當地開著車。

一晃眼十月過去大半,謝家院子外成片的梧桐樹都黃顫顫的,昨晚又起了妖風,辟裡啪啦的雨下起來沒完沒了,隔天起來,到處都是梧桐樹的殘枝斷葉,可苦了打掃的人。

謝征此時腿上搭了張毯子,姿態慵懶地躺在一張籐椅裡,擱在院子較高的台階上。雨後天晴,秋日的陽光透過屋簷正好能照他一身,清俊刻薄的五官也柔和多了,哈士奇趴在他腳邊,時不時回頭看看躺椅裡的男人。

打出院後,謝征就過上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跟古代未出閣的大小姐似。

不過他是帶把的大爺。

謝老爺子過來時,謝征躺著沒動,合著眼跟真睡過去似。

老爺子在旁邊一張籐椅坐下,兩張籐椅間擺著一張小桌子,茶水早就冷了,他讓下傭人去煮一壺新茶過來。

「最近怎麼樣了?」老爺子問。

謝征沒睜眼,修長的手指有規律地叩著籐椅扶手。

「身體好些沒?」老爺子自顧自地問,知道他在聽。

謝征略顯刻薄的唇在這個季節顏色很淡,動了動後扯出個笑,語氣輕鬆的很,「老樣子,還死不了。」

謝家一脈單傳,謝老爺子也只有一個兒子,後來他兒子娶得媳婦爭氣生了三胞胎。當時可高興壞了一家人,一眨眼謝家就多了三個男丁,別提多熱鬧了。

後來,就只剩下謝征一個人,可謝征並不令人省心。老爺子想起傷心事,久久的嘆了口氣。

傭人將煮沸的茶水用紫砂壺拎過來,謝征順手接過來,給老爺子斟了杯。他現在已經能看見模模糊糊的輪廓,大多數時候他閉著眼是因為這模模糊糊的輪廓倒不如不看,一大片一大片的色彩雜糅在一起,委實不好看。

老爺子接過漫出來的茶杯,呷了口。「眼睛能看見了?」

「大概吧。」謝征自己也抿了口。

茶香盈溢,秋光尚好。老爺子忙著謝家這麼大的家產也少有時間陪謝征,今天這片刻閒暇也是偷來的。

「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謝征一愣,差點給嗆到。「和誰結?」他用腳踢了踢腳邊的蠢哈,痞笑,「和蠢哈?」

老爺子差點給他氣的跳起來,哼了聲,「我覺得葉家那小姑娘挺好的。」

謝征嘴邊的笑意散了開,抬了下沒動過的眼皮子,沒說話。倒不是因為還嫌棄著葉生,單純是這個名字還有這個人,讓他渾身不舒服。

謝老爺子繼續問,「你怎麼看?」

謝征是個聰明人,而且記憶力很好。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以前,我和她是不是認識?」

「應該吧。」老爺子覺得應該是認識的,畢竟葉念安的存在,不像是不認識。

男人眉頭蹙了蹙,那日在醫院,葉生也正面回答過他,五年前見過。謝征那會兒以為葉生是騙他,想藉著他失憶故意接近他。此刻,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呼吸都重了些,他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老爺子給不出合適的回答。他並不清楚謝征和葉生之間的關係,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大概葉家小姑娘是喜歡你吧。」

十一月

沈承安在南城一家五星級酒店給自己母親過五十歲生日,包下了一層樓,賓客滿座。

和謝家一樣,沈家也是做地產的,不同的是規模大小。沈承安大學的時候自主創業,開過一家公司還運營的不錯,後來公司不知怎麼一夜間倒閉了,沈承安拒絕繼承家業去了母校任教。

葉父病情加重,出席不了親家母的生日宴,葉生只好代替葉父過去。講道理,她和沈家關係不好,準備就去露個面把心意帶到就走人,不然保不齊一場生日宴會鬧的不歡而散。

巧的是謝征也去了。謝老爺子前天將請柬擱在桌上說了句『去沈家赴宴還不如在家遛遛狗』,謝征問是哪個沈家,然後今天就來了。

和上次見面不同的是,這次他坐在輪椅上。葉生遠遠地就瞧見了他,又瘦了許多,拒人千里之外的臭臉並沒有因為週遭熱鬧而有所改變。葉生的注意力全然停在那張輪椅上,整個人魂不守舍呆站著,他腿是怎麼了?

謝征並不知道葉生在看他,他坐在輪椅裡僅僅是覺得比較方便,這種場合他還是很好面子的,比起當瞎子看不見前路,還是願意坐輪椅由人推著。他抬眼掃了掃四周,模模糊糊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人影,不知道她來了沒?

講點道理的話,葉生算是他回南城後遇到的第一個比較熟的人,她死纏爛打的能力有點厲害,臉皮麼,這種被阿黃叼去的東西她有嗎?

「葉生來了嗎?」謝征問。

李天站在輪椅後,眼神正瞎轉悠找看美女,聽見謝征問他話才收回視線,「啥?」

謝征才想起來,李天根本就不認識葉生,說了也是白搭。倒也沒思考自己怎麼就關心起那個女人了。

「你好,我是沈承安。」

謝征心裡嘖了聲,嘴角動了動扯開了個弧度,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葉生沒來,她兒子的準爸爸來了,嘖嘖嘖。

沈承安從一個男人的角度打量著謝征,不吹不黑的說,輪椅裡的男人長得確實不錯,卻總覺得眉眼有些說不出的熟悉,但可以肯定,是沒見過的。

他這會兒哪裡知道這謝征就是他念了整整五年的情敵,打從謝征進來就見好多人竊竊私語,有誇他長相的,有誇他氣質的,也有誇的坐輪椅都這麼慵懶迷人的……愣是不知道這人是誰。

沈承安也是在後面看了邀請函才知道,這人是謝征,回國一段時間了但嫌少出門,他自然要去打聲招呼的。

顯然,謝征就算眯起眼也看不清沈承安對他伸出來的手,模糊的只能看見一個人影。他就對著那團影子點了下頭,「嗯,謝征。」

這場面有點尷尬,沈承安伸著的手握了握,然後笑著插回口袋裡,一片雲淡風輕的溫柔,像舊友相談似的和謝征說起話來,「謝伯父還是那麼忙麼?」

謝征本來對沈承安沒什麼敵意,甚至還有些同情這個兒子在外的男人,不過沈承安在輩分上亂佔他便宜。講道理,這點他就不怎麼開心了,要知道沈承安他/媽也喊謝老爺子『謝伯伯』。

他說了聲忙,然後補上句,「沈先生一表人才,儀表堂堂,成家立業的早,孩子都上小學了吧?」

謝征雖然面上沒什麼表情,但把話說的真摯誠懇的很,真像有那麼回事兒,事實上鬼知道沈承安長得怎麼樣。見對面不說話了,謝征輕嘆了口氣,「真羨慕沈先生。」

沈承安盯著謝征,而後笑了聲,「我也羨慕謝先生能一直坐著,多舒坦啊不用走一步,哪像我們站這麼久。」

「嘖,那就羨慕著,沒準兒明天就坐上了。」謝征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安慰了對方一句。

到底是成年人做事說話都該講點道理不是。謝征覺得自己的思想覺悟回國後提高了不少,這事要擱以前,他非得站起來讓沈承安在這輪椅裡坐上一整天不可,當他是羊肉想涮就涮?

葉生則躲人群後面,只知道他們倆聊上了,沒聽太清他倆再說什麼,不過沈承安那張臉葉生現在是真看不出來,除了陌生和虛偽,還剩下什麼。

她不傻,和謝征一起生活過幾年,能摸清他的一些脾氣。就比如,謝征不會在這兒吃飯,因為他好面子,他現在看不見。葉生一直在壓制想沖上去問他腿是怎麼回事,眼下場合並不合適,從進來就聽見有人在聊她和她兒子。

終於,葉生看見謝征回頭,朝她望了眼,目光停了七八秒後才移開視線,她的心還是跟著顫了顫。

事實上,謝征只是個無意識的舉措,並沒糾結太多,他過去和沈母說了幾句客套話。說完對李天道了句,「走吧。」

葉生立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