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謝征沒能直接將洛薇給開了,畢竟要照顧老爺子的情緒,卻打著『洛助理工作嚴謹認真,工作能力不錯』將她調到公司倉庫那邊,來回隔著三四十分鐘的車程,這還是在不堵車的情況下。
葉生知道這個消息後面上風平浪靜,看不出絲毫情緒,心裡樂呵開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正室就該有正室的風度,不是我葉生容不下你,是你喜歡的男人容不下我葉生以外的女人。
葉生心裡浪啊,開心的很。等到中午快下班的時候,她將指間勾著的筆往盒裡一彈,回頭問喬青想吃什麼,才發現那丫頭不在。
「李姐,看見青丫頭沒?」
「沒來吧,聽主管說的。」李姐也準備去吃飯了,正麻利的將電腦上的文檔保存好。
「是出什麼事了麼?」葉生對這個小姑娘莫明的有種好感,絕不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小粉絲這層關係。
李姐已經拎包起身了,朝喬青位上看上幾眼後想了會兒,「今天是不是二十一號?」
葉生點頭。
「那就難怪了。」李姐來這公司好幾年了,喬青前年的時候剛來這邊,因為請假的事情和主管鬧的可大了,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今天是她男朋友的忌日,都去世好幾年了,」李姐唏噓道,「也不肯放下,前天給她介紹了個相當不錯的IT總監,還是個海龜,她愣是不去見見。」
葉生跟著李姐一道出去,心中驚訝,這段時間和喬青相處並未發現她還有如此固執的一面,還以為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李姐這人談起別人家的事情來就是個話匣子,而且見葉生對喬青以前的事應該是很感興趣的,便隨便說了起來。
喬青確實年紀不小了,她能看出喬青對這個新來的女人很親切,要是葉生能勸勸她,總歸是好的。
她確實沒有猜錯,葉生對喬青的事有點感興趣,但還沒到非要知根知底不可,只是想起自己也曾用過七年的時間懷念一個『過世』的人,無法自拔的沉溺在那種分不清現實與過去裡。
那時候葉生,白天就想著還有兒子。晚上一閉眼,硝煙戰火蔓延到布萬市,到處都是木倉聲和血肉橫飛的肉塊,還有那個穿著破t恤滿臉汗漬的男人,笑得比陽光要乾淨好看。
「知道她那個男朋友是幹什麼的麼?」李姐問。
葉生反問,「和她一樣,學畫畫的?」
李姐搖頭,「哪有學畫畫的年紀輕輕就死了的。」
葉生沒接話茬,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她男朋友是維/和警.察,在B國出的事。」
葉生猛提了一口氣,頭皮給人用力扯住般,一陣陣發麻。
李姐只當她的嚇了一跳,連嘆了好幾口氣,直說可惜了這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在國內待著不好麼非要去外面。
從電梯裡出來,葉生茫然地跟在李姐身邊,「什麼時候出的事?」
「你說她男朋友?」李姐繼續道,「0X年的時候吧,叫曲從北,網上都可以查到的,長得挺帥氣的一小夥子。」
葉生再也邁不出一步,腳被長釘釘在了地上般。
南城已經到了夏天,氣溫逐漸熱起來了,今天的陽光直透透的要將人射.穿般,很是毒辣。
葉生卻覺得後背給人澆上了冰塊似的,冷,黑□□深不見底的冷……
如果這個曲從北真的是記憶裡的曲從北,不是同名同姓同職業同地點……她找不到理由去說服自己,答案已經很明顯。
就是那個曲從北,她見過的。
——
布萬市,晴,43℃。
他們居住的地方又發生了一場襲擊,沒有任何徵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裡,汗流浹背的她驚恐萬分地看向謝征,朝他尖叫,卻什麼都聽不到。
有那麼一瞬,葉生以為自己聾了,她幾乎能感覺到機翼貼著房頂飛過,整棟樓都開始搖晃,哪怕她扶著桌子也踉蹌的摔在一旁。
謝征回房找出一個大包帶上,扯著女孩的手腕就走。
「地還在動,外面肯定更亂!」樓梯搖搖晃晃的,葉生不願意下去,但也沒有任何主見,留在上面就是等死,跟著謝征下去就是送死。
謝征耳邊也吵的厲害,卻還是能聽見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回頭朝她似笑非笑的揚起唇角,真的是長在南城富貴人家的小女孩,瞧著膽子真小。
那麼小的膽子——謝征的笑斂去,極快的將包丟給葉生,「拿好了。」
兩個字說的乾淨利落,然後將葉生橫抱起來,穩步下樓。
膽子這麼小的女孩兒,那天是為什麼渾身是血的躺在他懷裡喊疼的。謝征沒問過她這麼做的原因,有些態度在慢慢的改變,他很清楚。
他們去了負一樓,在隱蔽的牆角按了下指紋,隨後牽著葉生跑到很遠的一處,在堆放雜物紙箱子的地方,謝征摞開了其中一個,將地板翻開。
就跟密道似的,這是一扇葉生從未來過的門,藉著門外的光能看見是一條非常陡峭的台階,因為光很昏暗並看不出來又多深。
「下去。」謝征說著就將她推到裡面,自己閃身進來,極快地將地板扣回去,摸索著按下一排數字。
四下安靜了許多,葉生甚至都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要跳出來的心臟。她緊緊地抓著男人的胳膊,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
她已經攀爬到梯子底下,剛因為恐懼嘶叫過的喉嚨此刻疼得厲害,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我們現在怎麼辦?」
對比她的小心翼翼,謝征則隨意很多,語調裡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外面打起來了,我們就在這避避難。」
什麼都看不見,底下漆黑一片,葉生連腳都不敢踏出一步。
「有燈嗎?」她帶著些許乞求問道。
「沒。」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葉生還是沒忍住失望,耳畔的轟炸嗡鳴雖然小了很多,卻還是足以令她提心吊膽。
她蹲坐在地上,抓著他胳膊的手沒有放,「這邊很安全吧?」
謝征也蹲了下來,聽到她這話後差點笑出眼淚來,用佈著繭子的手揉了揉女孩柔軟的頭頂,真該把包裡的燈拿出來讓她好好瞧瞧,這是什麼地方。
不過是怕嚇著她了,才說沒帶燈。
以至於後來葉生舊地重遊,看清這四周被黑色的尼龍布裹著的長木箱後,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而現在,她卻覺得應該算是安全的吧。
有時候人性就是這樣可悲,在大環境不安的背景下,能抓住的一丁點安全感都會在無形之中被放大,哪怕那份安全感只是一是錯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轟炸還未消停。謝征皺眉,看來一時半會這邊是結束不了了。
他抬手推了推枕著他大腿,發出均勻呼吸的女孩。「別睡了,起來逃命。」
葉生在他腿上蹭了蹭,還是睡得安安穩穩。
謝征這才意識到,他剛才聲音太小了,沒什麼動作。
他剛來這邊的時候經常夜裡活動,結果特殊訓練過,所以夜視能力超出常人。沒再說話,他曲起被她壓住的大腿,很明顯感覺到女人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然後理所當然地親上一口,唇貼著唇,誰都沒有動。
在之前的二十幾年裡,他沒找過一個女人,女朋友都沒。十八歲之前在南城,爺爺說不許早戀,他很聽話的監督謝商和謝羽倆人,以身作則。十八歲之後,謝征已經不想找女人了,他心中有恨。
口感麼。謝征皺著長眉,葉生的唇有點甜,而他恰好不喜歡吃甜食,偏偏又捨不得鬆開。唇瓣上一陣電流經過的酥麻,有些癢想撓撓,所以他動了動唇,啟開一個口子,在她溫暖的唇上碾磨。
到底是葉生貪生怕死地依賴他,還是他藉著葉生的暖,這筆賬還真算不清。謝征也不想算,撬開她輕輕合著的貝齒……有些事,無師自通。
葉生呼吸不暢,身體不安地扭動,掙了掙被人制住的肩膀,她似睡似醒,無意識地呢喃輕呵,像是求救。
因為謝征聽見,她在喊他的名字,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慌和恐懼。
等葉生睜眼醒來時了,依舊是什麼都看不見,她下意識摸了摸有些作痛的唇角,乾乾的什麼都沒有,夢裡被狼咬了一口,怎麼現在還在疼?
「醒了?」男人問道很溫柔。
葉生感覺還是缺氧,呼吸有點不順,臉上發熱,「外面還在打麼?」
「嗯,走吧,」他將葉生扶起來,四周已經有些冷了,等到晚上冷下二三十度更要命,「我們今天去B國呆一晚。」
葉生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這種情況下聽謝征的準沒錯,更何況她毫無主見。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葉生腿腳發軟,實在走不動趴在謝征的後背上,男人背著她在黑暗裡闊步前行,沒有一絲光亮的地方,而她心裡去名如白晝,她可能會喜歡上這個男人。
這個認知讓她萬分害怕,就像是一道深淵天塹,也讓她覺得刺激,控制不住一粒種子在黑暗裡汲取光明發芽,瘋狂的生長。
謝徵取了一輛軍.用吉普,將葉生抱到後座裡,又抽了兩條厚實的羊毛毯子,一條將她裹好,一條蓋在她身上。
「包裡面有你喜歡的食物,等會累了就睡。」
說完,他就跳上駕駛座,啟動了車子。
等車燈亮起,葉生勉強看清外面,似乎是一個廢棄已久的大倉庫,到處都是黑色的布罩著的,看不出是什麼。
「我們要去哪兒。」她斂下好奇心沒有多問,上次問謝征是做什麼生意的,被他凶了一頓,現在自然不會找不痛快。
「去我朋友那借住一晚。」
她下意識想到經常跟在謝征身邊的那個身材魁梧的黑人,「穆希?」
「呵,」謝征帶著諷意的嗤笑,「我朋友是中國人。」
「咦!誰呀?」葉生好奇的坐起身來,打趣著追問,「我怎麼不知道在這裡,你還有除了我之外的朋友?」
「在S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沒錯,但,」話說完他眉頭緊了緊,這話怎麼有點說不出的彆扭,他咳了聲掩過這句話,「那人在B國。」
「叫什麼?」葉生注意力全放在他那個中國朋友身上,異國他鄉聽見一個中國人的名字都會覺得親熱,以至於忽視了男人說道『唯一』時緊張。
「姓曲,曲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