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靈瓏的眉頭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尹隱看著靈瓏,眸色越來越深沉,「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她想了想,道,「這件事情,應該只有柳若兮最清楚了。」
靈瓏的眸色也沉了沉,他看著尹隱沒再說話。
尹隱本來想馬上就去找柳若兮的,但是被靈瓏逼著先去吃了個午飯,才一起去了天香樓。
其實在看了剛才那個焦屍以後,尹隱是真的沒什麼胃口。不過在靈瓏的目光逼視下,她愣是吃了一碗飯還喝了一碗湯。
當她和靈瓏剛站在天香樓門口時,碧桃就從裡面迎了出來,「靈瓏公子,掌門已經在裡面等你們了。」
尹隱有些意外,「她知道我們會來?」
碧桃看了尹隱一眼,神情顯得有些複雜,但也只是道:「掌門在清樂閣。」
「有勞碧桃姑娘了。」靈瓏輕輕點了點頭,便拉著尹隱進了天香樓。
來到清樂閣,裡面依舊彌漫著那股清爽的柏葉香。
柳若兮一個人斜倚在軟榻上,神情顯得有些憔悴。見尹隱和靈瓏進來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坐吧。」
這次靈瓏沒有再坐在柳若兮的旁邊,而是和尹隱一起搬了個椅子坐在柳若兮對面。
柳若兮似是有些疲憊地笑了笑,然後看了尹隱一眼,「尹小姐,你真讓我感到意外。」
……什麼意思?
「我初見你的時候,本以為你和傳聞中一樣,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千金小姐而已,可是你卻出乎我意料外的敏銳。」
……
尹隱現在真的很想知道,那個所謂的傳聞,到底TMD是誰傳出去的!
「相信你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
「嗯……」尹隱點了點頭,「其實,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哦?」柳若兮揚了揚眉,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我洗耳恭聽。」
「其實,天香會的那個山茶,根本不是卿山茶,我們從一開始就弄錯了。」當然,這也和你有意的誤導分不開,不過這句話尹隱自然是沒有說出口的。
「不是卿山茶?」柳若兮饒有興致的看著尹隱,「那她是誰呢?」
「綠竹。」
這兩個字讓柳若兮的神色變了變,尹隱繼續說道:「兩年前,卿家確實出了一件大事,但是我們卻把加害人和被害人弄反了。被人下毒毀容的不是卿家的小姐卿山茶,而是她的貼身婢女綠竹。」
尹隱的話讓柳若兮沉默了良久,終於柳若兮有些沉重的開了口,「沒錯。綠竹雖然不能說話,但並不代表她不會寫字,我救了她的時候,她就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柳若兮像是陷入了什麼久遠的回憶中,神情有些飄忽,「當年,寧慶豐和朱武文還有另外兩位富家公子結伴去南坪縣遊歷,在路上遇見了卿山茶。當時寧慶豐和朱武文都看上了卿山茶,只是寧慶豐比朱武文更先表露自己的心意,朱家和寧家是世交,朱武文不想因為一個女人和寧慶豐不和,所以一直只是偷偷的和卿山茶往來。
卿山茶喜歡的其實也是朱武文。但眼看著自己和寧慶豐的婚期將近,她終於忍無可忍地把朱武文約了出來,表示自己不願意嫁給寧慶豐,要和朱武文走。當時朱武文並沒有同意,他一邊不想得罪寧慶豐,一邊又舍不得卿山茶,於是,他們兩人便想出了一個辦法。」
「金蟬脫殼。」
柳若兮看著尹隱,輕輕地點了點頭,「只要卿山茶死了,寧家自然不會再向卿家逼婚,既不會得罪寧家,又能跟著朱武文雙宿雙棲,還真是個絕妙的辦法。」柳若兮說到這裡,忍不住嘲諷地笑了笑,「可是在這個計劃裡,他們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道具。」
「卿山茶的屍體。」尹隱的臉色有些難看,事情竟然真的和她想的一樣。
「沒錯。當時卿山茶第一個就想到了綠竹。一來綠竹是她的貼身丫鬟,對她沒有防備,很好下手;二來,綠竹知道她和朱武文的關係,還可以順便滅口。於是他們就按照原計劃執行了,下毒,放火,一切都很順利,只是最後,綠竹卻沒有死。
卿山茶沒有想到會被發現的這麼快,快到她還沒來得的及和朱武文遠走高飛。卿山茶几乎是被當場捉住了。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呢?她是卿家夫婦唯一的女兒,他們雖然心痛,但也不可能真把她捉去見官。於是卿家上下將計就計,放走了卿山茶,將被救出來的綠竹當做卿山茶囚禁在了卿家。雖然綠竹沒有死,但變成了這樣,婚約自然也就告吹了,卿山茶和朱武文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尹隱聽得心臟一顫一顫的,真的是好惡毒的計劃!為了一己之私,把無辜的人害成了這樣,他們怎麼還能安心的雙宿雙棲?
「你能想象綠竹被囚禁在卿家的那段日子是怎麼度過的嗎?那簡直就是地獄。」柳若兮說到這裡,情緒顯得有些激動,「後來我去南坪縣的時候路過卿家,總覺得這家人古古怪怪的,好奇之下才發現了綠竹,將她救了出來。」
「不過,」柳若兮又瞧了尹隱幾眼,「你是怎麼發現的?」
「呃……」尹隱摸了摸鼻子,「一開始是我娘說覺得青梅很眼熟,然後是朱武文的死,讓我覺得很蹊蹺。」最重要的是,像這種金蟬脫殼的計謀,在她以前行騙的時候用過太多次,所以才會有這種親切的熟悉感。
門簾被輕輕地撩開,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人影從裡屋走了出來。
「卿山茶?」尹隱頓了頓,又改口道,「綠竹。」
綠竹依然戴著那張鬼面具,尹隱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她卻可以感覺得到,綠竹整個人比之前輕鬆了很多。「所以,死的那個是真正的卿山茶,也就是青梅?」
「是的。」柳若兮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她兩年前就該死了。這兩年她隱姓埋名,偷偷摸摸,可能想著風頭已經過了,沒人認得出來她,竟然敢光明正大的來參加競香宴。」
尹隱的嘴角抽了抽,哪兒來的這麼不要臉的自信?
「她可能已經淡忘了這件事,但是綠竹卻一輩子都不會忘。」
「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靈瓏看著綠竹,「朱家是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柳若兮的秀眉輕蹙,「他們要抓的凶手卿山茶,已經在河邊被燒死了。」
好一個連環計啊,只是……
尹隱在心裡囧了囧,「據我觀察,那位徐捕頭不是個傻子,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查出來死的那個不是綠竹。」
綠竹對著柳若兮做了幾個手勢,柳若兮眸色沉了沉道:「她說,只要卿山茶和朱武文死了,她也就死而無憾了。」
尹隱的心裡有些難過,她說不上來是為什麼,綠竹遇到了這種事,想要手刃仇人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只要這樣就好了嗎?她本來可以活得好好的,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也把全部的心力用在了報仇上,最後還是得搭上自己的一條命。
可是,如果不報仇,綠竹變成了這樣,真的能找到其他生存下去的動力嗎?她真的可以得到新生嗎?
人生,是一個世紀性的難題,所以現在任憑尹隱想破了腦袋,也不會得出答案。
也許人生,本來就沒有正確答案。
靈瓏伸手揉了揉尹隱煩惱的頭頂,「好了,我們也該告辭了,不要再打擾柳姑娘了。」
正在苦惱的尹隱是沒意識到「柳姑娘」這三個字,但是柳若兮卻聽得很清楚,她忍不住在心裡自嘲地笑了笑,靈瓏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和她這麼見外了?
大概,是從這個尹大小姐出現的時候開始?
柳若兮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靈瓏公子,請留步。」寒門貴女
靈瓏回過身來,看著柳若兮,「什麼事?」
「若是朱家向你打聽綠竹的消息,還請你不要告訴他們。」
靈瓏低頭沉思了下,「好。」
柳若兮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只要靈瓏不說,其他的情報組織也不足畏懼,「多謝。」
「就當是報答你當日的救命之恩了吧。」靈瓏拉著尹隱走出了清樂閣。
身後的柳若兮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這是和我互不相欠了的意思嗎?
她看著靈瓏和尹隱遠去的背影,眸色漸漸沉了下去。
路上,尹隱一直也沒有說話,靈瓏敲了敲她的腦袋,「很難過?」
尹隱抬起頭來看著靈瓏,「我覺得綠竹她好可憐。」
靈瓏的嘴角動了動,「人各有命。」
命?
尹隱皺了皺眉,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幫綠竹嗎?
對了!
「賈晴!」尹隱突然兩眼放光,就跟電池滿格了一樣,「賈晴一定可以治好綠竹的!」
既然賈仁義來了京城,那賈晴也在京城的可能性很大,「你知道賈晴在哪兒嗎?」
靈瓏挑了挑眉,「你準備花多少錢來買這個消息?」
尹隱:「……」
嗷!為什麼每到關鍵時候男神就愛跟她談錢!談錢多傷感情啊!!
「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靈瓏看著尹隱眨了眨眼睛,似是在思考。
尹隱緊張地吞了口唾沫。
「算了,先欠著吧。」以後慢慢還。
「嗷!靈瓏你真是太好了!」某人顯然沒有意識到,先欠著和不用錢兩者之間有著天壤之別。
欠著可是還有利息的啊。
「所以賈晴在哪兒?」
「十里別院。」
「我明天就去找他!\(^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