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是跟他裝糊塗呢,褚衍深深深看了她很久,看的子珺一陣陣兒心虛,這男人的眼睛太深太亮,仿佛不可見底的深潭,又像一面可以照見人心的鏡子,而子珺心裡藏得那點兒東西,真怕給他照出來,故此,她急忙垂眸,盡量不去看他,手抬起來下意識捂住胸口,自己的心臟跟擂鼓一般,敲得別提多歡實了,歡實到,她對面的衍深都感覺到了那明顯的心跳聲。
況且,她還這般掩耳盜鈴的捂著胸口,盡管之前這女人把他氣的恨不能掐死她,但現在的她,又令衍深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這種反應他並不陌生,雖然六年沒有女人,但不代表他就是個不食煙火的和尚,女人的某些反應他還記著一清二楚,這才對嗎,這才是正常該發展下去的劇情,之前的荒誕橋段,實在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衍深心情一好,別的心思就冒了出來,他伸手摸了摸了她臉,他的動作雖輕柔卻曖昧十足:「何必找別人,我們試試不可以嗎?」
「啊……」子珺跟被雷擊中似的,迅速抬頭,卻跌入男人深邃的眸光中,然後,她就眼睜睜的看著男人的臉越靠越近,直至他的手伸過來,蓋住她的眼,子珺耳邊兒聽見他頗賦磁性的聲音:「跟你說過了,怎麼不記得,這時候應該閉眼,張嘴……」
子珺的唇上貼上熟悉的溫軟,子珺發現就一次,她竟然就熟悉這男人的吻了,而且,他這次親她,跟上回貌似不大一樣。
過後,子珺總結,自己沒覺得惡心不舒服的原因,是這個房間的氣氛太蠱惑,犀角燈罩內氤氳而出的燈光,跟對面翹頭案上香爐裡冉冉而散的香,還有屁,股底下,很容易令人浮想聯翩的羅漢榻。
子珺記得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珊珊最喜歡看小說,每天一有空閒,就用筆電上網看小說,珊珊偏好古代的,六年前,珊珊最大的夢想就是穿越,所以這類小說最受她青睞,她不僅自己看,還硬逼著自己跟她一起看,還超級熱心的推薦了,拒說百看不厭的幾本經典。
然後,自己就給這丫頭引入歧途了,小說中的羅漢榻貴妃榻啦這類東西,在子珺看來都別有用途,具體有什麼用途,不好宣之於口,所以,此時的子珺腦子裡想的是某個以前小說裡看過的情節,然後鬼使神差的就把自己代入了進去,再然後,就沒怎麼反抗,且有些投入的跟褚衍深分享了兩人之間第二個吻。
或許不是第二個,六年前兩人那啥的時候,他親沒親過自己,怎麼就一點兒印象都沒了呢?腦子裡劃過六年前,下意識就想起了那至今仍留在腦子裡的疼,幾乎立刻,子珺就清醒過來,忙不迭的推開他。
急忙站起來,低頭整理自己身上的浴袍,羞愧的發現,腰間的帶子已經鬆開了,睡袍雖還掛在她身上,基本上也跟脫下來沒什麼區別,而她裡面甚至連胸衣都沒穿,就下面穿了一條小內內。
不是她不想穿,是沒得穿,昨天的衣服淋濕了,問管家阿姨,說拿出去送洗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拿回來,她也沒回家,也不能指望褚衍深再次良心發現的給她買一套衣服,好在有浴袍,浴袍有點兒大,不像女人穿的款兒,想來是褚衍深的。
沒有選擇的前提下,子珺也只能穿他的浴袍,反正照著他說的,自己可以作為家屬留在這兒待上幾天,病著又不能出去,穿浴袍跟穿衣服也沒什麼太大區別。
但現在子珺終於知道自己有多傻了,衣服跟浴袍的區別還是相當大的,至少如果現在這種情況下,她若穿著衣服,絕不會讓他占了這麼多便宜去。
子珺飛快拉好浴袍,看都沒看褚衍深,轉身就要出去,褚衍深的好心情瞬間就晴轉陰了,這女人怎麼回事,三番兩次如此,是耍他,還是跟他玩欲擒故縱,今天自己已經把話說的相當清楚明了吧 ,而她剛才的反應,也應該算是認可了,既然達成了默契,也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他褚衍深的作風一直是直奔主題,跟馮子珺的事,真是相當不符合他的風格,這女人如果跟之前一樣抵觸他也還罷了,剛才,他明明感覺到她的投入,既然投入,突然推開他什麼意思,推開他立刻就跑,又是什麼意思,把他褚衍深當猴兒耍了啊。
想到此,褚衍深臉色黑了黑,站起來一把扯住她,幾乎咬牙切齒的道:「馮子珺,你耍我?」
子珺給他扯住,不得不回身,卻不敢抬頭看他:「那,那個,很晚了,我想睡了。」
褚衍深卻跟沒聽到她的話一樣,伸手捏住她的下顎抬了起來:「為什麼?馮子珺,今天如果你不給我一個令我滿意的答案,休想走出這個房間,看著我,告訴我,為什麼?」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仿佛有著千鈞之力,馮子珺這個孬貨,忍不住抖了抖,被迫跟他對視了一眼,迅速垂下眼皮,這男人的目光太可怕,她真怕給這男人看出什麼來,看來今天不給他一個理由,這男人是不會放過她了,可什麼理由能令他滿意呢。
馮子珺腦子裡飛快轉了幾轉,也沒想出應對之辭,而這男人根本一刻也沒有放鬆,被逼無奈的馮子珺,索性實話實說了:「那個,我怕疼。」
怕疼?這是什麼狗屁倒灶的理由,活了這麼多年,也有過幾個女人的褚衍深,真是頭一次遇見女人因為怕疼兒拒絕他的,又不是什麼十七八的少女,兒子都五歲了,竟然跟他說怕疼。
褚衍深定定望著她:「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吧!」褚衍深這話說的相當諷刺,擱在任何女人身上,大概都會明白他的意思,但馮子珺偏就不明白,還特認真的搖搖頭:「怎麼可能,我兒子都生了,但就是怕疼,我真怕,沒有騙你,我發誓,如果我騙你,回頭從你家出去就讓汽車撞死。」
「胡說什麼?我說不信了嗎 ?」褚衍深放開她,皺緊了眉頭,心裡竟然為她這句不靠譜的話耿耿於懷,且腦子裡忍不住想,或許她說的是真的,她就是怕疼,如果是真的,難道是馮一的父親給她帶來的經歷太過不堪,以至於這女人都產生了心裡陰影。
想到此,他略平息了一下自己的火氣,別管是怒火還是欲,火,今天都注定得不到宣洩,索性平心靜氣下來,好好想想該怎麼解決才是。
褚衍深抬頭看了她一眼,女人此時看他的目光 仿佛他是個十惡不赦的色狼,禽,獸,她眼裡懼怕,真不像裝出來的。
換句話說,如果這都能裝出來,這女人的演技就已經到了爐火純青渾然天成的地步,他擺擺手,示意她坐下。
馮子珺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是信了自己說的,還是不信,信了怎麼不放自己走,不信吧,看他這樣兒,又不像要把自己怎麼樣了。
馮子珺沒膽兒反抗,只能挪著小碎步蹭到羅漢榻邊兒上坐了,褚衍深也坐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馮一的父親是什麼人?你們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沒在一起?是不是他……」說著頓了頓,才問出來:「是不是他傷害過你?」
子珺覺得自己的小心肝兒都跟著抽抽兒了,馮一的爹不就是他嗎,怎麼認識的,根本就不認識好不好,為什麼沒在一起,這不廢話嗎,偷了他的種還不跑,等他活逮不成,至於傷害,如果疼算的話,的確是被他傷害過。
這麼想著,馮子珺緩緩點了點頭,褚衍深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的,剛才不分青紅皂白就跟她發脾氣,就沒想過她既然如此抵觸,或許是有原因的,如果她不跟自己說她疼,自己或許還會覺得她在耍手段。
想著,不免更有些愧疚,語氣自然而然便溫柔了不少:「現在呢,他在哪兒?」
馮子珺頗糾結的看著對面近在咫尺的男人,就不明白他非得追問這些做什麼,她能告訴他,現在馮一的爹就在自己對面,就是你嗎,子珺覺得,如果自己現在說出來,這男人大概也不會相信,沒准還覺得自己瘋了。
更何況,她還想安生的過日子呢,真讓著男人知道真相,珊珊警告她的那些……想到這些,子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但褚衍深顯然誤會了,以為自己的話勾起了她極力想忘卻的慘痛回憶,所以才露出這麼怯懦瑟縮讓人心疼的表情來。
他忍不住把她攬在自己懷裡:「好了,我不問了,你也別想了,是我不對,是我太急了,我們,慢慢來……」
馮子珺縮在他懷裡,琢磨自己這算混過去了吧,不過他這個慢慢來,到底什麼意思,難道還要跟自己那啥,那啥……
想著,馮子珺急忙從他懷裡掙扎出來:「那個,褚,褚衍深,我剛的話是說真的,我,那個真的不行,你還是找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