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了,七周。」醫生說的這幾個字,周而復始的在子珺耳邊回蕩,就像按了循環播放,她不是第一次懷孕,可當初懷馮一的時候,跟現在截然不同,那時候,她稀裡糊塗的懷了孩子,再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做了媽媽,除了慌亂還是慌亂。
她僅僅能想到的就是逃,逃開可能被發現以後的麻煩,逃開哥哥馮越的責難,根本沒來得及體驗做媽媽的喜悅和快樂,馮一就出生了。
即使是她生的,可那段懷孕的日子對她來說,除了慌亂忙碌什麼都沒留下,或許那時候太年輕,或許,那時候不知道給予馮一一半生命的男人,會成為自己的愛人,但現在不一樣了。
子珺抬起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小腹很平坦,看不出絲毫變化,可裡面卻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它會一點點長大,在她肚子裡完成最鮮活的蛻變,它是她跟衍深的孩子,馮一的弟妹。
如果是男孩,是不是跟衍深長得一樣,就像馮一,完全繼承了衍深的基因,如果是女孩兒,是不是就像自己了,等以後生出來長大了,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迷糊。
不過這些她一點兒都不擔心,就算女兒再迷糊,卻有一個最堅強厲害的老爸,子珺相信衍深這個老爸,絕對能把女兒疼到骨子裡,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傷害。
或許也有煩惱,等女兒長大了,想交男朋友恐怕有些難,估計在衍深這個父親眼裡,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男人能配上他的女兒。
有的時候,這男人霸道的毫無道理可言,但子珺發現,自己也愛他的霸道,即使他總是不問她,就替她決定很多事,但子珺知道,他是愛她,很愛,所以,自己可以原諒他的霸道,因為以愛為名,所有的事兒都不用計較。
想到此,子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裡猜,衍深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是怎樣的反應,他一直想再要個孩子,他總是說,他這個爸爸當得太容易,缺失了最重要的階段,娶妻,生子,應該按部就班的來,可他卻當了六年爸爸而不自知,而且,他知道的時候,馮一經這麼大了,他不是不愛馮一,他是遺憾,非常遺憾。
那麼,現在自己肚子裡的這個小生命,是不是可以填補他的遺憾了,心願得償,他應該會狂喜吧,他會親她,會抱她,會在她耳邊兒說他如何高興,會跟她計劃著孩子出生跟成長的種種細節。
如果是兒子還好,如果是女兒,她想衍深一定會寵壞她的,別看他總冷著一張臉,子珺相信,面對女兒,他一定是個最沒有原則的父親,或許真該生個女兒來磨磨他,這樣,或許能改掉他自以為是毛病,知道別人的感覺。
想到此,子珺就忍不住想笑,而鄭教授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子珺正沉浸在這樣一種情緒中而不可自拔。
而且,就在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即使鄭教授的提議如此誘人,她也很熱愛這個專業,但,如果把這些跟她的家,她的兒女,她的愛人,放到一個天平上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的傾斜到這一邊。
她是個胸無大志的小女子,那些實驗,那些結果,固然能讓她欣喜不已,但那不是屬於她的幸福,她的幸福是一個家,有丈夫,有兒女的家,這才是她最終的歸屬,哪怕放棄所有,都會去守護的東西,且無怨無悔。
想到此,她對著手機鑒定的道:「抱歉老師,我想我去不了了……」
最近難得在儲氏看到馮大美人了,雖然老大有妻有子的事兒,已經不能算新聞,但新出爐的褚夫人跟繼承人,依舊是媒體最感興趣的熱點人物,即使褚氏公關部對這些做出了回應,可褚大老板跟夫人怎麼認識,如何定情,繼而生子結婚的事兒,外界始終沒搞清楚。
唯一知道的就是,大老板這對夫妻相當恩愛,結婚之後,本來應酬就不多的大老板,更是幾乎絕跡,不是必要應酬的場合,絕對見不著,倒是很多小報因為不擇手段的跟蹤,獲得了更多消息,也讓外界看到了冷酷大老板的另外一面,居家,溫暖,愛妻,愛子……
他會在車裡跟妻子熱吻,會手把手帶著兒子放風箏,他不止是商場上的贏家,更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這是以前所有人沒想到的,那怕是趙東也沒想到。
但他非常清楚,這一切都是馮大美人的功勞,趙東可記得以前的老大什麼樣兒,不過,前些日子貌似兩人又出了些問題。
基本上,老大兩口子如果出問題,褚氏上下就算是掃地的,都能感覺到,那種隨時都會崩斷的緊張氣氛,真讓人想死,好在雨過天晴,今天馮大美人還來了公司,就看馮大美人這一臉喜氣,雙眼發亮的樣子,趙東就能遇見未來數天的天氣,肯定是春光明媚。
趙東打算給大老板一個驚喜,沒通知老大,直接讓子珺上去,所以,子珺出現在儲衍深面前的時候,褚衍深驚愕過後,迅速把手裡的檔案合上,放進下面的抽屜裡,習慣性皺了皺眉,想著子珺來了,趙東怎麼沒跟自己說一聲。
他明顯的不快,令子珺眼裡喜悅退下去一些,她有些失望的道:「見到我不高興嗎?本來我還想給你驚喜來著,看來這個驚喜不合你意。」
衍深急忙過來牽著她的手坐到那邊兒沙發上:「說什麼傻話呢,我哪有不高興,就是有些意外罷了,你不說今天跟喬雲出去逛街嗎,我只是沒想到你會來這裡。」
子珺側頭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你瘦了,最近總是睡不好,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是你的妻子,你有心事都可以跟我說的,即使我不能解決,至少能當個好聽眾,你說呢。」
衍深伸臂把她攏在自己懷裡,低頭親了她一下:「最近只是有些累。」見她仍看著自己,又道:「是並購案有些麻煩,而這些生意上的事兒,跟你說了,你也不喜歡聽,別擔心,等過去這陣兒就好了。」
說著,岔開話題道:「怎麼逛了一上午什麼也沒買,不用想著給你老公省錢,你得知道你老公的身價,就算我老婆把整個百貨公司都買下來,你老公也不會破產,你老公有的是錢。」
子珺給他逗笑了,白了他一眼道:「生怕人不知道你是土豪似的,放心,我不會給你省錢,今天只是沒有合適的。」
其實,子珺跟喬雲根本沒逛多久,忽然就覺得累了,在百貨公司下面的甜點店坐了會兒,想著歇會兒再逛,不想子珺一聞到那個奶油的味兒就覺惡心,正好趕上馮越的通告出了些問題,喬雲先走了。
子珺想起最近幾天,自己胃口一直不大好,尤其早上起來的時候,總會惡心一陣兒,本來沒在意,也沒往這上頭想,當初懷馮一的時候,基本沒什麼反應,也或許有反應也給她忽略了,但今天,她忽然就想起,自己是不是有了。畢竟從領了證兒,兩人就沒避孕,而以衍深的勤快程度,真是極有可能。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子珺就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奔了最近的醫院,結果就出來了,所以,根本沒時間逛街。
子珺想著,自己該怎麼告訴他這個消息,是直接說出來,還是婉轉一些,最後還是決定婉轉一些,太直接了,她怕他反應太大,這裡畢竟是公司,鬧的太那啥了影響不好。
想到此,子珺抬頭看著他問了句:「你還記得上周在明珠苑看到的那個小女孩兒嗎?」
衍深愣了一下,想起上周末馮一回來的事兒,一家三口在明珠苑住了兩天,明珠苑下面有個小型游樂園,吃了晚上飯三口出去散步,路過游樂園的時候,有個小丫頭顛顛的跑過來,纏著馮一,非讓馮一陪她蕩秋千,馮一不知是害臊啊還是怎麼了,忽然就別扭起來,給小丫頭拉過去,也不大配合,最後是褚衍深把小丫頭抱到秋千上,一下一下的推她,哄的小丫頭咯咯笑的異常歡快。
子珺到現在都沒忘衍深當時的樣子,那麼溫柔,可見他多喜歡女孩兒了,這麼想著,子珺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決定還是不要婉轉了,直接一些更好,其實,她非常想知道,他有多高興。
想著,她伸手圈住他的脖頸,用一種抑制不住的喜悅口氣道:「老公,我懷孕了,七周,你又當爸爸了,這一會兒從一開始就當,高不高興?」
子珺的眼裡的喜悅幾乎淹沒了他,但同時,這些喜悅又如冰海裡的浪,瞬間把他打入深淵,衍深很明白,一次的幸運,並不能代表永遠幸運,馮一能如此正常,不代表他們下一個孩子還會正常。
很多事她不知道,他也不想讓她知道,因為這些事足以摧毀一切,摧毀他們得來不易的家,他想守護這個家,他愛她,所以,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