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你想起來了,嗯?」他這樣低頭看著她,眼裡有著不容錯辨的驚喜以及希望,他跟自己說過,不在意她想不起來過去,他說他們還有未來,可子珺現在卻清晰的知道,那些都是謊言,他怎麼可能不在意,那是他們相愛的證明,是最甜蜜的記憶,而他為了安慰自己,卻說不在意。

子珺非常想說,我想起來了,我記得這裡,但她不忍心欺騙他,就在剛才一剎那的時候,她覺得有些熟悉而已,她愧疚的垂下眼眸,低聲道:「對不起,我沒想起來,我只是覺得這裡有些熟悉,對不起,衍深,我忘了我們的過去……」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聽不見,衍深伸手撐起她的小腦袋,溫柔的看著她:「傻瓜,不用說對不起,無論你想不想的起來過去,你都是我褚衍深的妻子,馮一的母親,我們父子的寶貝。」他把子珺擁在懷裡,親著她的額發,心裡提醒自己,下次一定不問她這樣的問題。

可子珺卻想,我一定要想起來,不能讓他遺憾,第二天,子珺來找珊珊,說起來,子珺還是頭一次來珊珊家。

有時候想想,這兩年她真是錯過了很多,她錯過了珊珊跟趙東的婚禮,也錯過了哥哥跟喬雲,還有秦非跟蘇冉,她的記憶斷斷續續,大多記得,都是自己跟衍深還有馮一的事兒,別人她也只有個模糊的印象,她甚至不知道,珊珊跟趙東是怎麼走到一起,進而結婚的。有時候看著周圍的一切,她恍惚有種天上只一日,世上數十年的感覺。

珊珊家是緊湊型小躍層,不大但很溫馨,子珺坐在沙發上,一邊兒吃零食一邊兒打量周圍,珊珊丟了個大烏梅在嘴裡含著道:「你怎麼來了?大老板能放心讓你單獨出來,不怕再來個孟初寒把你拐走。」

子珺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說的衍深好像多霸道一樣,其實你不了解他,他很溫柔體貼的。」

珊珊誇張的搓了搓胳膊道:「打住啊,別這麼肉麻,我又不是不認識大老板,還溫柔,就大老板那張臉,小孩子見了都能嚇哭了,不過,對你倒是蠻溫柔的,尤其,你這次起死回生以後,大老板都恨不能把你含嘴裡了。」說到激動處一揮手,哎呦一聲,扶著腰揉了半天。

子珺嚇了一跳:「你腰怎麼了,不是抻著了吧,疼不疼?要不咱們去醫院看看。」

子珺說了半天,發現珊珊的臉色有些詭異的紅,眨了眨眼,頓時明白怎麼回事了,指著她道:「活該,誰讓你管我要我哥的□□了,也就趙東好脾氣,要是換二個男人,非扒了你的皮不行。」

珊珊嘟囔道:「你以為我現在好啊,還不如扒皮呢,都是你,要不是你弄這麼個大帥哥的哥,能有這事嗎?」

子珺愕然:「你這可是倒打一耙,是你自己色,關我什麼事。」

珊珊指著自己的鼻子尖:「我色,你不色,你不色八年前就把你家男人給睡了,睡完了還把人家給忘了。」

子珺愣了愣:「有這樣的事兒?」

珊珊道:「怎麼,連這個你都沒想起來?」

子珺點點頭,懊惱的道:「我記得不過一些片段,大多是衍深跟我說的話,其他的不是很模糊,就是徹底想不起來,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問你,我跟衍深到此怎麼認識的,我只記得自己怎麼跟他結婚吵架的事。」

珊珊道:「我是能告訴你啦,不過先說好,雖然我是你好朋友,但你跟大老板之間,我也只是個旁觀者,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的,至於你們倆怎麼認識的,八年前……」

子珺從珊珊家裡出來,一路上都在想珊珊說的,原來她跟衍深是這麼認識的,八年前的一夜情,荒唐的原因,造就了這樣一個圓滿的結果,簡直像小說裡才會發生的事兒。

「喂,喂,閃開,閃開啦……」 子珺想的太入神,根本沒注意身後兩個孩子踩著輪滑沖了過來,珊珊發現的時候急忙往旁邊躲,卻仍然沒避開,給那兩個孩子撞到了一邊兒,摔在地上,頭撞上了旁邊的不銹鋼柵欄,咚的一下,子珺只覺腦袋有些懵。

半天才緩過來,看見那兩個孩子絞著手指看著她:「姐姐,對不起啊,我們不是故意的。」

子珺左右看了看,剛才下了地鐵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這裡,這裡是個大廣場,地勢寬闊,故此有很多在這裡玩輪滑的孩子,不是自己走神,也不可能撞上。

想到此,子珺搖搖頭:「沒關系,以後滑慢點就好。」

兩個孩子扶起她,揮揮手跑遠了,子珺無意識抬頭,發現正前方的巨型屏幕上,正播放這一則鑽石戒指的廣告,新狼把閃亮的鑽戒套進新娘的無名指,兩人相視而笑,溫馨幸福。

子珺的腦子裡忽然劃過一個畫面,衍深把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裡,然後,許許多多的畫面蜂擁而至,跟她以前記得那些融合起來,拼湊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故事,她竟然想起來了。

她想起了,他們的相識,結婚,吵架,相愛,以及最終的幸福,她跟衍深的故事跟所有的愛情故事一樣俗套,區別只在於,順序顛倒了。

別人是相識,相愛,結婚,生子,幸福,他們是生子,相識,結婚,幸福,即使次序顛倒了,但結果一樣,是不是一件太值得幸運的事情呢。

不過,她不止記得這些幸福的事兒,也記得痛苦,她記得他們還應該有個孩子的,她忍不住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這裡如今什麼都沒有,她也記得,他們曾經為這個孩子吵架,冷戰,和好又吵架,她才想出國冷靜一下,想想兩人的關系。

都想起來之後,子珺發現自己反而膽怯了,她很確定自己跟衍深相愛,這個錯不了,但這個孩子他為什麼堅持讓自己打掉,她甚至記得他,多想再要個孩子,這是衍深一直以來盼望的事情,卻在有了之後, 變了主意。

以她對衍深的了解,這個男人不會做出如此自相矛盾出爾反爾的事情,如果這麼做了,一定有不可抗拒的原因,那麼是什麼?

子珺竟然有些怕,知道這個原因,或許,她可以不碰觸這些,只要她跟衍深相愛,糊塗一點有什麼不好,她好容易能活著回來,好容易才想起她的丈夫,他們之間的苦難早已過去,剩下的只有幸福。

她想給那男人幸福,畢竟那男人這兩年過得太苦了,子珺都不敢想,如果自己沒跟著初寒的飛機回國,自己一輩子也想不起衍深來,她的丈夫,兒子,都被她忘得乾乾淨淨,但他們卻在大洋的另一端,天天想著自己,等到他們白發蒼蒼的時候,依然不知道彼此就是自己想了一輩子的愛人,該是何等悲慘的事情。

上帝都發了慈悲,讓他們重逢了,自己做什麼還在乎這些有的沒的,她要丟棄所有的疑慮,狠狠的幸福下去才夠本,才能補回這兩年的空缺。

想到此,子珺站了起來,抬頭又看了一眼大屏幕上,快步走向馬路,攔了輛出租坐進去,交代司機去褚氏大樓,她必須第一時間告訴衍深,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了他們的過去,那些屬於他們的美好記憶,都重新回到了她的大腦,這一回,她會把這些記憶深深鐫刻在她的大腦裡,這輩子都不會忘。

子珺的到來讓趙東很是驚喜,因為據他跟所有褚氏員工的經驗,只要她來,大老板的心情就會好到爆,褚氏大樓的氣氛也會因為大老板的心情,而變得春光明媚,他們這些曝露在明媚春光下的員工,自然也會好過的多。

他把子珺讓到總裁辦公室,讓秘書給她搾了一杯橙汁送過來,子珺問:「有沒有咖啡?」

趙東非常盡責的說:「大老板交代下了,不讓給夫人咖啡。」

子珺嘟了嘟嘴,她能不能收回跟珊珊說這男人不霸道的話,簡直就霸道極了,子珺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老板椅:「衍深呢?」

趙東道:「大老板正在開高管會議,我去幫夫人通報一下。」

子珺急忙擺擺手:「那個,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就在這兒等他好了,你忙去吧。」

趙東點點頭出去了,子珺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瞥了眼落地窗,不禁有些怕,這樣的高度,真為難她一個恐高症患者了,她掉過頭看了看衍深的老板椅,起身過去坐在了上頭,轉了轉,覺得沒有想象中舒服。

把桌子上的相框拿下來看了看,照片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背景是在農莊,她盯著那張臉看了很久,又摸了摸自己,貌似是沒有以前好看,一會兒問問衍深,看他怎麼說,要是他敢說沒以前漂亮,她就讓他睡沙發。

子珺得意洋洋想著,伸手拉開下面的抽屜,看見文件夾裡露出一角照片,她想夾好,便把那個文件夾整個拿了出來,剛一翻開就愣了,順著看下去,猛然合上丟在裡面,她的臉色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