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天香樓內,牌號一直叫到第一百五十七號,也未曾有一名客人所獻之物能博得冰姬青睞。莫說這天香樓內的各位尋香客覺著氣悶,就連那天香樓的老鴇也覺著有些棘手。凡是來這天香樓的各位大爺,多少在這陳州地面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算是路過的客商,也都有些背景,如今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看這冰姬到底能讓何人入選,可眼看這樓內牌號就要叫完,可這冰姬臉色卻絲毫未有鬆動之像。
若是冰姬今晚不選出一個,恐怕這天香樓內的各位大爺定要尋個事出來。
高臺之下,那些落選的尋香客們個個神色凝重,臉色漆黑,直直瞪著臺上的絕色美女,氣氛沉重。
高臺之上,喊牌號的小丫頭見到此種境況,也緊張萬分,手心微微冒汗,眼珠子直往後瞟。卻見身後冰姬,美眸微斂,面色不變,大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之態;再看屏風之後的老鴇,汗如雨下,手中大紅綢帕一個勁兒地往臉上抹,見到小丫頭瞟向自己,老鴇也只得狠了狠心,點了點頭。
小丫頭見到老鴇示意,這才安下心,提聲叫道:「一百五十八號上臺。」
台下一片寂靜,這眾多嫖客都紅了眼睛,直愣愣地射向那一百五十八號桌面,面色之狠,眼光之毒,幾乎要在那桌上燒出數個洞來。
可當眾人定眼一看,卻是不由一愣。只見那最後的一百五十八號桌上,空無一人,連個陪酒的姑娘都沒有,更別提什麼客人。
這本是最後一桌客人,可如今客人不見了蹤影,之前獻上的禮物又未有冰姬能看上眼的,這豈不是意味著所有人都沒能入了冰姬的眼,如此一來,今夜到底誰能和冰姬共度良宵,豈不是成了一個無頭公案?
能進得這天香樓撒錢的尋香客,多少也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見到此景,自然一百二十個不願,個個橫眉怒目,直直瞪向老鴇,還有幾個脾氣火爆的,當場就嚷嚷起來:「這牌號都叫完了,冰姬一個都沒看上,這怎麼辦?」
「就是,難道讓我們就此打道回家?」
「喂喂,這天香樓莫不是拿爺們耍笑?!」
老鴇此時也是冷汗淋漓,心道:今天這冰姬是怎麼了,平時牌號叫到不到一半,就有稱心的,怎麼今日卻如此反常?再看那空蕩蕩的一百五十八號桌,老鴇更是納悶,明明還有一桌客人可以墊底,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此時此景,若是不想個辦法圓場,豈不是要讓這些惹不起的大爺們把這天香樓翻過個去?
想到這,老鴇急忙給臺上的那位小丫頭打眼色。
臺上的小丫頭也是個機靈角色,見到此景,心裡明白,趕忙提了提聲,又呼道:「一百五十八號,請上臺。」
話音剛落,就聽從二層花樓之上,傳出輕微異響,眾人只覺眼前一花,翩翩紅影順聲而落,定眼望去,竟是些許赤色紙片從二樓紛飄落下,眾人順之將目光上移——霎時間,嘈聲盡去,雜音無留,樓內寂然無聲。
只見一名青年男子,從花樓二層飄然躍下,白衣勝雪,身形如雲,袖帶飄飛,襟擺逸風,紅紙相襯宛若落英繽紛,雲衣含暖更勝瓊瑤煙月。更神的是,在他身周,竟環飛數隻朱色飛鳥,盡添神韻,恍然間,竟覺此人好似從九重霄瓊宮闕飛下一般。
也不知此人用得是何種功夫,竟然是從空中緩緩飄逸而下,足尖點地,若月色掠水,無聲無息,靜靜落於高臺之上。
眾人這才看清此人面貌,頓時目睹的目瞪,口呆的口呆。
只見此人朗目藏星,俊貌儒雅,雖身處脂粉昏暗之地,卻是一身清雅無塵,好似皓月當空,暖照萬物。
又見他手臂輕抬,托住從空中落下的一隻赤色飛鳥,展顏道:「在下所獻之禮,名為『千紙鶴』。」
嗓音清潤澄朗,沁人心肺。
眾人這才把目光轉向男子手中飛鳥,這一細看,才發現剛剛在男子身側飛舞翩飛的赤色飛鳥,竟然是由紅紙折疊而成。只見此鳥,雙翅舒展,頭頸高昂,栩栩如生,臺上台下眾人,也都算是見多識廣之輩,但卻無一人見過如此禮物。
一時間,竟無人搭話。
而在那二層畫閣之上,貓腰蹲著三個人影,正伸著脖子使勁兒往下觀望,正是張龍、趙虎和金虔三人。
「金虔,」張龍皺著雙眉問道:「你到底搞什麼鬼?又是撒紙片,又是散紙鳥,還要讓展大人從二樓跳下去?這亂七八糟的辦法到底成不成啊?」
趙虎也有些擔憂,低聲問道:「要不我們也下去幫幫展大人。」
金虔的腦袋卡在兩個憑欄之間,目不轉睛的盯著樓下的境況,壓低聲音道:「放心,展大人一個人就成。」
可心裡卻直犯嘀咕:沒道理不成啊?現代舞台設計的燈光效果,撒花瓣,飛羽毛……咳,雖然花瓣用碎紙片代替,羽毛也換成了千紙鶴,但也算像了八成,加上咱為貓兒設計的從天而降的震撼效果,這冰姬沒道理不動心啊?可是……這情況似乎不太妙啊?
金虔的擔心不無道理。
但見那大廳高臺之上,冰姬依然冰容不解,絲毫未見動容之象。
倒是那些台下的尋歡客們熱鬧了不少,還有幾個大嗓門當下嚷嚷起來:「什麼千紙鶴?不過是只紙鳥,這也敢拿出來獻禮?」
「如此俗物,怎麼能入冰姬姑娘的眼?」
「小子,別以為你長得人模狗樣的,就想混水摸魚!」
那男子身受眾人罵嚷之聲,卻是不慍不火,只是微微提聲,清朗嗓音明明不高,卻恰好能蓋住大廳之內眾人嘈雜之音:「在下還未說完,這千紙鶴正是無價之寶。」
此語一出,大廳頓時寂然,忽然,又爆出一陣哄笑。
「哈哈,這個臭小子是不是傻了?」
「一隻紙鳥也算是無價之寶?那我的禮物豈不是變成了玉皇大帝的玉如意?」
「臭小子,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
「奶奶的,臭小子,還是趕緊滾回家老老實實待著吧!」
台下一幫色迷心竅的尋歡客,個個皆是沖著冰姬而來,個個也都盡有備而來,本來未能入選,全都憋了一肚子的悶氣,如今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臭小子,把風頭全搶光了不說,還想憑一隻不值錢的紙鳥就想入選,怎麼不讓這幫傢伙氣惱。於是,這台下的眾人是越吵聲越大,越罵越起勁,污言穢語一併齊出,聽得二層畫閣內的張龍、趙虎心火直往上冒。
「金虔!」張龍一把揪住金虔的後領,壓聲道:「都是你的什麼鬼主意,累展大人在臺上受辱,這讓我們回去如何向大人交待?」
趙虎也哭喪著臉道:「展大人……這、這該如何是好?」
金虔此時也是有些發懵,心道:有沒有搞錯?!別的現代人穿回古代,隨便唱首流行歌曲就能伏天子、收王爺,為什麼咱用了這麼多招,還搭上了貓兒的色相,居然連一個三陪都搞不定,有沒有天理啊?
金虔正在這天人交戰,突覺領口一緊,腳下一空,頓時心頭一驚,就聽背後張龍怒聲道:「你還在這發呆,還不趕緊下去幫展大人!」
話音未落,金虔就覺眼前一花,耳邊風聲呼呼直響,自己居然被張龍那個二愣子從二樓生生拋了下去。
再說樓下眾人,正罵得痛快,突聽頭頂一聲不明所以的驚叫:「OH MY GOD!」,就見一個人影從半空中直落而下,看那姿勢,本是要要天靈蓋著地,撞個頭破血流,卻又硬是在半空中轉了個身,最後竟然穩穩雙腳落地。
突然間憑空飛出此人,莫說臺上台下眾人驚呆,就連一直毫無表情的冰姬也微動眼簾。
就見此人一身小廝打扮,身材瘦小,蹲在地上半晌,才緩緩起身,抬起細目狠狠瞪了樓上一眼,嘴角隱隱抽動兩下,才走到那名俊雅男子身前,躬身道:「公子這千紙鶴可是想獻與冰姬姑娘?」
那名青年男子也是面色微異,但瞬間又恢復如常,頷首道:「正是。」
只見那小廝又道:「公子,千紙鶴乃是無價之寶,公子的確實考慮清楚了?」
此語一出,猶如一根引線,引得台下眾人立刻又吵嚷起來:「嗨呦,這又來了一個傻小子!」
「奶奶的,今天這是怎麼了?爺們咋竟碰上些瘋子?」
還有一個更過分,索性拿起手邊的酒杯就朝金虔砸了過去,嘴裡還嚷嚷著:「臭小子,爺今天就讓你清醒清醒!」
金虔正在考慮如何圓謊,哪裡能留意天邊居然飛來一個暗器,只是覺著耳邊一陣勁風,再定眼望去,展昭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側,一隻手臂擋在面前,手中卻多了一盞酒杯。
「這位兄台,這又何必?」
朗朗嗓音緩緩流出,展昭手中酒盞也變為粉末,碎碎散落地面。
大廳之內,霎時間寂然無聲,連呼吸之聲都可盡聞。
眾人無不驚恐萬分的盯著臺上的俊雅男子,前一刻還溫潤如玉的人,此時竟如同一把鋒銳寶劍,雖劍鞘未去,卻掩不住一身的華芒畢現,寒氣凜人。
可再一恍神,臺上的男子又恢復儒雅氣度,仿佛之前一瞬,不過是眾人眼花。
但此時,卻是無人再敢吵嚷叫囂,直到一個冰冷若玉的聲音劃破沉靜。
「二位說這『千紙鶴』乃是無價之寶,冰姬倒是願聞其詳。」
只見一直靜坐於台後的冰姬緩緩起身,輕搖蓮步,來到展昭面前,躬身施禮。
台下眾位尋香客頓時一片絕望。
誰能料到,眾多的曠世奇珍居然敗給了一隻紙鳥。
——
天香樓頂層正中,乃是花魁冰姬閨閣,裝典奢貴,放眼望去,屋內擺設,盡數華貴之物。
屋中正擺烏木圓桌,其上酒菜齊備,杯盞流光;屋室盡頭,並非尋常窗欄,而是一懸空樓臺,丹欄碧台,精雕檀刻,簾幕絲幔環墜其周,清明朗月懸綴空上,花街似火襯映樓底,若隱若現淡然香氣環繞夜色,令人心神蕩漾。
樓臺之上,隱約能見兩個人影,左邊那人,頎長身型,腰直若松,迎風而立,仿若融於此片柔和夜色之中,但再細看,卻不難看出此人雙眉微蹙,黑爍眸光所及,並非腳下奢華花街,卻是遠處那片黯淡百姓居處;而右邊那人,卻是軟趴在檔欄之上,上下打量四周摸索不止,口中嘀咕有聲。
「我靠,看看人家紅燈區三陪家裡涼臺的裝潢——哇塞,瞅瞅人家擋風的窗簾——嘖嘖,瞧瞧這柵欄的手感……」
只聽此人口中呼聲不斷,但細細聽去,竟有半數晦澀難懂,且聲音不斷,語調不停,平仄有序,再聽下去,倒和寺廟和尚念經誦佛有幾分相似,終是引起一側佇立男子朗目微側:「金虔……」
魔音穿耳之語頓時消聲,只見金虔滿臉堆笑,抬首道:「公子有何吩咐?」
展昭一雙淨澈眸子在金虔臉上掃了一圈,才道:「在下只是奇怪,為何一隻毫不起眼的紙鶴竟能獲得冰姬的青睞。」
「這個……」
金虔頓時乾笑,心道:那什麼勞什子千紙鶴哪裡能有這等本事,要不是靠貓兒的無雙美色,加上在高臺之上顯露的捏碎杯盞的驚世功夫,咱那能有如此豔遇。
心中雖明,可這嘴裡卻是不能說出口。
若是這貓兒知道咱是用了「美貓計」渾水摸魚,還指不定讓咱怎麼吃不了兜著走呢!
想到這,金虔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陪笑道:「公子,你對今日他人所送之禮有何看法?」
展昭微微一怔,回想道:「無價之物,當世難求。」
「但那冰姬可曾正眼相看過?」
展昭輕蹙眉頭,緩緩搖頭。
「這便對了。」 金虔裝模作樣地雙手背後,踱步道:「冰姬對那些珍貴之物,難求之寶是看也不看一眼,足見這冰姬乃是一清高女子,雖身處青樓穢汙之地,卻有青蓮出污泥不染之心。所以這紙鶴更遂冰姬之願。」
「青蓮出污泥而不染……冰姬何德何能,能得如此謬贊……」
清冷如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展、金二人回首一望,只見冰姬從內屋款款步出,之前的一身牡丹紗衣已然換為一身單薄翠色綢裙。
裙襟曳地,盈腰素裹,盡顯玲瓏身段,酥胸半隱,藕肩微顯,煞是誘目魅人。正是:娉婷佳人,嫣然而立,妙人無雙。
「冰姬姑娘。」
展昭雙手抱拳,微微拱手道。
金虔一見,也趕忙學樣作揖。
冰姬見到二人如此反應,不由微微一愣。
凡是到這天香樓之人,幾都抱同一個目的,所以言談神色之間,莫不帶有穢腥氣味。而此二人,比起之前的尋歡客,可謂大相徑庭:左邊那名儒雅男子,目不斜視,眸正神清,不但未見絲毫情欲之色,反隱蘊正氣於身;右側那名小廝,雖是雙目灼灼,卻是神色坦然,未染半絲猥意。
「冰姬累二位久等,在此先行謝罪。」
冰姬畢竟是冰姬,訝異之色不過轉瞬即逝,隨即恢復常色,來到兩人面前,揖禮道。
「冰姬姑娘客氣。」展昭頷首回道。
「客氣、客氣。」 金虔也照葫蘆畫瓢回道。
冰姬聞聲,緩緩抬眸一望,閃光瑩瑩,美目流清,媚眼含春,看得金虔不禁心頭亂跳,心道:乖乖,這冰姬果然是修煉多年的狐狸精,這一記電眼,就連咱這個同性生物都有些承受不住,那貓兒恐怕……不妙,若是連貓兒都敗下陣來,誰能說服冰姬助老包一臂之力?
思慮到此,金虔趕忙抬眼觀望,心裡打算若是展昭不幸被色所迷,自己還是早做打算。
可這抬眼一望,卻見展昭雖然微顯愕然,卻是神色未變,眸清若水,巍巍俠氣好似金鐘罩般,籠罩其身。
金虔一旁看得咂舌: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看來這貓兒已是老僧入定,達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境界了。
冰姬更是一愣,趕忙垂下眼簾,頓了一頓,才道:「兩位公子,請上坐,讓冰姬為公子斟酒。」
展昭微微點頭,隨冰姬來到桌前,直身落座,冰姬坐於其右。金虔躊躇片刻,還是挑展昭左側座位坐下,才覺安心。
「二位公子之前曾說那千紙鶴乃是無價之寶,冰姬不才,願聞其詳。」
冰姬纖手執壺,邊為展、金二人斟酒便道。
展昭手執杯盞,但飲不語,眼簾微垂,一雙黑眸卻緩緩移向金虔。
金虔被看得渾身一個激靈,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品嘗美酒,直覺脫口道:「沒錯,正是無價之寶!」
「冰姬望公子解惑。」
「這個……」金虔不禁偷偷抹汗,心道:我呸,什麼無價之寶,不過是讓貓兒上臺的噱頭,若是疊只紙鳥就是寶物,那咱還在開封府混個什麼勁兒,早就發達了?!
可再一抬眼,只見冰姬與展昭四目灼灼,直直瞪著自己,那堂堂四品御前帶刀護衛的嘴角似乎還有幾分上揚的趨勢。
金虔頓時臉皮隱抽,心思一轉,硬著頭皮道:「冰姬姑娘且聽我說個故事,待此故事說完,便可明白。」
說罷,也不管對面二人是何反應,深吸一口氣,便自顧自道:「百年之前,黃河決堤,洪災萬里,災民無數,朝廷為修堤壩,舉國征工。話說有一對新婚夫婦,成婚不過三日,相公便被征工修築堤壩。臨行之時,相公對其娘子道:為夫此去,到楓葉遍紅、大雁南去之日,便可歸來。娘子聽言,深信不疑,天天日盼夜盼,只望能到楓葉紅、雁南去之日。」
「時間如梭,轉眼已到冬季,楓葉紅罷已落,大雁南飛無蹤。眾人都言,那相公恐怕已是死在洪災之中,但那娘子不信,依然一心盼望相公歸來,這一等,就等了三年之久。待第三年寒冬,那位相公終於堤壩修築完畢,歸家之時,不禁被眼前景象驚呆:寒屋之前,懸掛千隻紅色紙鶴,遠遠望去,竟如楓葉赤紅,寒風吹拂,紙鶴翩飛,竟似大雁南飛——」
說到此處,金虔頓了頓,偷眼望瞭望對面二人面色。
只見冰姬雙眸盈光,無雙美貌不復冰冷,卻帶感融;再看展昭,手臂微直,舉端杯盞,卻是忘卻送向嘴邊。
金虔心裡暗暗鬆氣,定了定神,繼續道:
「三年期間,每過一日,娘子便折一隻紅色紙鶴掛在屋前,這日,恰是相公離家千日,屋前正好懸掛千隻紅色紙鶴,所以,此種紙鶴又名『千紙鶴』。」
停下聲音,故作片刻沉默,金虔抬眼又對冰姬正色道:「這千紙鶴乃為無價之寶,並非指其材質昂貴,而是其中蘊含夫妻深情,情比金堅,堪比無價。冰姬姑娘以為如何?」
冰姬雙目微圓,一瞬怔然,隨即斂下雙眸,輕歎道:「情比金堅,世間難求,當之無愧。」
金虔此時才算安心,暗暗替自己抹了一把汗,心道:幸虧之前咱博覽眾多言情小說、三流電視劇,否則如此感人肺腑,融和古今、彙聚中外的經典劇本,哪能如此輕易就手到擒來,萬幸、萬幸……
再看冰姬,依然垂眸不語,金虔又不禁向展昭望去,只見展昭黑澈雙眸之中,隱顯動觸,見到金虔望向自己,不由輕勾薄唇,露出一抹了然笑意。
金虔頓覺眼前漫天桃花翩飛,趕緊收回目光,穩住心神。
就聽一旁展昭朗聲道:「如此情深,自然無價。但那名相公三年不歸家門,只為修築堤壩,為民之心,同樣無價。冰姬姑娘以為如何?」
金虔聽言,不由一愣,趕忙用眼角瞥向展昭,但見展昭緩緩放下酒杯,端正神情,卻有胸有成竹之態。
嘖——貓兒這表情,怎麼看怎麼奸詐。
冰姬聽到展昭問話,不由抬首回道:「捨身為民,自然無價。」
「姑娘對此位相公如何看法?」
「欽佩之至,冰姬難以望其項背。」
「若有機會,姑娘可願效仿此人,捨身為民?」
冰姬聽到此言,縱使容顏再冷,也不禁顯出驚異之色,脫口道:「公子此言何解?」
展昭輕斂朗目,端起酒杯,淺品一口,沉聲道:「姑娘可知陳州如今境況如何?」
冰姬面色微凝,微微垂首,冷聲道:「冰姬略有耳聞。」
放下杯盞,展昭起身緩步走到樓臺之前,任憑徐徐夜風,吹拂一身月色錦衣,清澈嗓音隨風而至:「陳州大旱,災民無數,可那安樂侯爺卻無視百姓疾苦,視災情如無物,不管不問,甚至隱報災情,欺瞞朝廷,幸虧蒼天有眼,災情上報,有欽差奉旨親至陳州賑糧,但奈何安樂侯在陳州境內根基穩固,兵權在握,對賑糧之事多加阻撓,如今,恐怕這賑糧又會被安樂侯所控,無法到達百姓手中。」
冰姬聽言,不禁面色微動,頓了頓道:「公子為何向冰姬說這些?」
頎長身型微動,展昭回身而立,一雙黑爍眸子定定望向冰姬,恍然間,竟好似沉斂深海展於面前:「若是憑姑娘之力,便可解救陳州數萬災民,姑娘可願捨身為民?」
冰姬身型一顫,一雙美目直直望著展昭,臉色又驚又異,緩緩起身,凝聲問道:「公子到底是何人?!」
「在下開封府展昭,特請冰姬姑娘助包大人一臂之力。」
皓月皎皎,澄清萬里,夜霧乘風,颯颯揚衣,展昭一襲月袍隨風飄舞,瀟瀟若水,一雙沉靜星眸,蘊藏巍巍正氣。
莫說那冰姬,就連看慣貓兒樣貌的金虔亦有半刻呆愣。
「冰姬……願往。」
看到冰姬由驚到呆,由呆到醒,由醒到羞,由羞到敬的繽紛臉色變化,金虔終於得出如此結論:嘖嘖,果然是美貓一出,誰與爭鋒!
——
以下為俺許久未能更新的賠罪番外,請各位讀者殿大人們笑納:為何向來樸素的貓兒會穿著昂貴的錦衣去天香樓?答案如下:
賠罪番外:
話說公孫先生獻計,讓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前去天香樓一會花魁冰姬,展昭臨危受命,自然不敢怠慢,拱手別過包大人,帶領張龍、趙虎兩名校尉,即刻就要起身。
可還未邁出門檻,就聽身後公孫先生提聲道:「展護衛且慢。」
展昭聞言不由停住身型,回身問道。「公孫先生可是還有吩咐?」
只見公孫先生緩緩走到展昭面前,上下細細打量眼前藍衣護衛,面色凝然道:「吩咐不敢當,只是——」
「只是……」展昭疑惑。
公孫先生手撚墨髯,踱步在展昭身側走了一圈,眉頭卻是越蹙越緊,半晌才道:「聽項氏兄弟所言,那冰姬身價極高,且凡去天香樓之人,非富即貴……展護衛若要想見冰姬一面,你這……」
「噗——」
話音未落,就聽大廳角落傳出一聲異響,在這大廳之內卻是分外清晰。
眾人不禁回首一望,只見一名瘦小差役蹲在大廳邊角,手掌捂口,雙肩顫動不止。
王朝距金虔最近,看得最是清楚,心中納悶,不禁開口問道:「金虔,你這是何故?」
此時金虔正拼命忍住笑意忍得辛苦,忽聽王朝聲音,直覺抬頭,正好對上眾人驚異目光,心頭一跳,趕忙規整神色,起身肅立道:「屬下無事。」
只是功夫不到家,一邊嘴角還隱隱抽動上揚。
公孫先生一見,卻是面帶喜色,高聲道:「莫非金捕快也注意到了?」
注意到什麼?
眾人不禁納悶萬分,數道目光直直射向金虔。
只見金虔嘴角抽搐幅度越加明顯,頓了許久才道:「公孫先生神機妙算,屬下佩服。」
「既然如此,金捕快以為該如何補救?」
「李知府府中定有補救之法。」
「說得有理……既然如此,還煩請金捕快相助。」
「……屬下遵命。」
眾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望著兩人在這裡一唱一和,卻是完全不知所云,直到兩人圍著展昭轉了數圈,最後同時搖頭歎氣,然後一邊一個,拽著同樣一臉莫名的四品護衛胳膊不由分說拖進了內室,眾人才覺不妥。
之後,就聽內室傳出如此聲音。
「公、公孫先生?!這、這是為何?不、不用勞煩金捕快,展某自己動手寬衣便可。」
片刻沉靜。
「金捕快以為如何?」
「差強人意。」
「不、不勞二位,展某自己動手。」
一陣沉靜。
「金捕快覺得可好?」
「稍顯奢侈……」
「有理。」
「二位,展某自己來就好!!」
……
如此類似對話重複數遍之後,才見三人從內室步出。
眾人頓覺眼前一亮。
只見展昭腳踏雲靴,身著月袍,腰束玉帶,雪白發帶長垂腰間,隨身形緩緩而動,眉飛入鬢,爍目攬星,正是玉樹美儀,瓊玉臨風。只是筆直身形略顯尷尬,兩抹微紅悄然登頰。
見慣平時身著素衫四品護衛的眾人,如今無一例外,竟全都看呆了。
「大人,」公孫先生上前對包大人拱手道:「如此一來,天香樓此行必然萬無一失。」
包大人頓時回神,面帶贊色道:「公孫先生果然思慮周全。」
公孫先生微微一笑:「展護衛此身裝扮還全靠金捕快眼光過人。」
包大人看向金虔,點頭道:「金捕快心思敏捷,不如一同前去天香樓,相助展護衛。」
「……屬下遵命。」金虔垂首回道,臉孔有些不自然抽搐。
「張龍、趙虎!」
「……」
「張龍、趙虎!!」
「啊?啊!屬下在。」
「你二人也同去……」
老包話音未落,就見張龍、趙虎二人同時上前一步,信誓旦旦道:「大人放心,我二人就算拼了性命,也定會護展大人周全!」
「噗——」又是一聲異響從金虔空中噴瀉而出。
眾人發誓,那時,他們的確看見有一雙貓耳朵變得通紅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