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花廳內校尉挺身 入禁宮公孫獻策

開封府夫子院公孫先生房內,開封府一眾精英外加一隻白耗子,皆是愁眉苦臉,苦楚難言。

包大人與公訴先生滿屋踱步亂轉,時不時對視一眼,又同時皺眉歎氣,垂首,繼續亂轉。

四大校尉瞅著兩位踱步人員,雙目赤紅,咬牙強忍。

白玉堂站也不是,坐也不妥,一會兒飄到房東,一會兒飄至房西,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半晌,終是忍不住,一拳捶在牆面,咬牙道:「皇帝老兒竟然如此糊塗,那黃幹所言又無人證又無物證,怎就全然相信?還說什麼取藥途中遇到展昭和一枝梅欲強搶解藥,自己拼死殺出重圍——開什麼玩笑,就憑黃幹那三腳貓功夫,還用展昭與一枝梅聯手?就算一枝梅單人出手,不出十招,黃幹就定會被殺的屁滾尿流跪地投降!」

「白少俠所言自是有理……」包大人愁眉深鎖,歎氣道,「但無論黃幹所言如何錯漏百出,他救了太后性命卻是不爭事實。僅憑這一點,皇上自然對他所言深信不疑。」

公孫先生繼續介面道:「展護衛所言雖然聽來有憑有證,但奈何那醫仙毒聖全無消息,金校尉、白少俠又因與展護衛關係匪淺,所供證詞無法取信皇上,而那榆林村一村村民……」

說到這,公孫先生不禁頓了頓,儒顏上劃過一絲厲色。

白玉堂一臉狠色,四大校尉一臉憤恨,包大人黑顏猶如無常。

「至於一枝梅,此時仍是欽明要犯,如何為證?!而唯一可做證物的解藥,已被黃幹送入宮中為太后服下,而餘下的解藥……」

公孫先生又望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一皺眉:「那兩個醫毒老怪物性情詭異的緊,自解藥制出後就寸步不離貼身攜帶,除了為村民解毒用去數枚又送了黃幹一顆外,是半粒也未留給我們。」

公孫先生搖頭:「即便留下又如何?如今汴京唯一身中奇毒的太后已經毒解,就算有餘下的解藥,又該令何人服下以證其真?」

「這、這這說來說去,那貓兒豈不是沒救了?!」白玉堂原地轉了幾圈,煩躁道,「難道只有明日白五爺劫法場才能救那死腦筋的貓兒一命?!」

公孫先生手指掐住眉心,搖頭道:「白五俠稍安勿躁,容在下再想想……」

「公孫先生,你若是有法子早就用了,何必等到現在?!」

「在下……唉……大人可有法子?」

包大人皺眉沉顏,搖頭道:「那龐太師與黃幹怕是早有圖謀,所以有恃無恐,今日在堂上一唱一和誣陷展護衛與金校尉,令我等處處受制,致使皇上盛怒之下非要判展護衛欺君之罪,而展護衛為了不連累本府,又……又獨自攬罪上身……」說到這,包大人雙眼微閡,似再也說不下去,半晌,才艱難道,「本府判展護衛明日午時斬刑,已是最大寬限,唯今之計只有在明日午時之前設法請到恩旨赦免,展護衛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恩旨?」王朝驚道,「難道大人還要去求皇上?」

公孫先生搖頭道:「從今日堂上情形來看,皇上口氣中已毫無回轉餘地,若是再向皇上請旨,無疑是火上澆油,將展護衛逼上死路——想必大人是想向太后請懿旨。」

包大人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可太后自解毒之後,仍是昏迷不醒,據宮內太醫道,還不知會昏睡幾日,這……」

「昏迷……」一個細細弱弱的聲音從角落裡傳出,緊接著,一道人影好似鬼魂一般飄飄忽忽晃到公孫先生面前,「太后還在昏迷?」

公孫歎了一口氣:「金校尉,你可清醒了!」

白玉堂一把按住金虔腦瓜,使勁揉了兩下:「自下了堂就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白某還以為小金子的魂都被那貓兒勾走了。」

金虔卻是不管腦袋上的耗子爪,仍是盯著公孫先生:「太后還在昏迷?」

公孫先生和包大人同時點頭。

空洞細眼中漸漸恢復神采,突然,金虔仰天呼了一句眾人都莫名其妙的一句話:「My God!耶穌顯靈啦!醫仙、毒聖顯靈了!哈哈哈……」

然後就開始滿屋亂竄,又哭又笑,狀若瘋癲。

一時間將滿屋人駭得目瞪口呆,半晌,還是白玉堂施展輕功揪住了金虔的衣領子:「小金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金虔咧著嘴,抹掉滿臉的鼻涕眼淚,定了定神,上前對包大人道,「包大人,展大人有救了!」

「什麼?!」屋內眾人皆是驚喜過望。

「金校尉此言何來?」包大人急聲問道。

「大人,我等在榆林村為村民解毒之後,少側半個時辰,多則一個時辰,一眾村民皆盡數清醒,而太后在前日解毒,今日卻還處在昏迷之中,只說明一件事……」

「金校尉的意思是……那解藥不對?!」公孫先生一點即透。

「定是如此!」金虔一回想與二位師父分離之時二師父的表情,更是肯定了幾分,「黃幹帶回的解藥定是被那醫仙、毒聖動了什麼手腳,所以並未完全解去毒素!」

公孫先生鳳眸一亮:「若是我等將此事稟告聖上,並能完全為太后解毒,自然就可證明展護衛乃是真正取得解藥之人。」

金虔使勁兒點頭。

眾人聞言先是大喜,但再一想,又同時失望沮喪。

解藥?哪裡還有解藥?!

可再看金虔一副撿到金子的興奮表情,又不由生起了幾分希望:這金校尉向來拍馬屁功夫一流、見了好處絕不手軟,或是他見這解藥實屬難得,用了什麼甜言蜜語向那二位前輩多要了幾顆解藥打算回來買賣賺他一筆,所以才會如此胸有成竹。

「金校尉,你可是有解藥在手?」公孫先生小心翼翼問道。

「沒有。」金虔毫不在乎答道。

「沒有解藥,那要如何為太后解毒?」公孫先生微微提聲。

金虔一拍胸脯,凜然道:「這有何難,只要咱——!!」

說到這,突然沒了下文。

「只要金校尉如何?」包大人上前一步急聲問道。

「只要……那個……」金虔一手捂住嘴,一手撓頭乾笑,在眾人灼灼目光掃射下,漸漸越縮越小,幾乎要縮到地縫中去。

包大人與公孫先生若有所思對視一眼。

「金校尉可是有什麼難處?」包大人一改以往威嚴面色,擺出一副和藹可親模樣道。

「金校尉莫要慌張,若有難處不妨說出來大家一同參詳參詳,或許有解決之法。」公孫先生儒雅容顏上浮現出招牌「無害璀璨」笑臉,「金校尉,此次事關重大,太后生死、展護衛性命皆在金校尉一念之間!若是金校尉有法子救太后一命,便是當朝太后的救命恩人,是展護衛的救命恩人,也是開封府乃至整個大宋的功臣!」

說到最後一句,公孫先生聲音突然拔高,頗有雷霆萬鈞之勢。

金虔被震得猛然抬頭,望著屋內眾人一雙雙星星眼,只覺腳下如踩了棉花一般,軟塌塌的。

對、對啊,若是咱挺身救了太后,就等於救了貓兒,就等於咱變作大宋功臣,錦衣玉食高床暖枕美人環抱混吃等死如同探囊取物啊!

可、可是……

眼前好似幻燈片一般閃過黑衣赤瞳覆面的生化危機僵屍團隊,鐵面詭異陰森的忍者少年,滿眼的血腥殘屍斷臂,還有二位師父的諄諄囑託……

錦衣玉食又怎樣?高床暖枕又如何?美人環抱算什麼?!

救了太后等於暴露身份,等於引來殺手,等於自己找死!

嘖嘖,混吃等死什麼的都是浮雲啊浮雲!富貴誠可貴,美人價更高,若為生命故,所有皆可拋啊!

想到這,金虔打定主意,正欲裝傻充愣混過這關,一個畫面毫無預兆硬生生闖進了金虔腦海。

一抹筆直若松的素藍背影,一步一步堅定地離開大堂,煢煢孤影,如刀刻心。

壞、壞了!竟然冒出文藝腔了!

金虔臉皮縮了縮,但覺心頭傳來陣陣揪痛:

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若不把那只貓兒救回來,咱定要留下什麼心肌梗塞的後遺症。唉……想咱自下山以來,一直以「韜光養晦、低調做人」為指導思想,難道今日竟要為一隻貓科動物做這筆壓上身家性命的買賣?!

不、不如還是算了吧……想那貓兒吉人天相……嘖!

金虔猛然倒吸一口涼氣,手掌捂住胸口,心口揪痛突然變作好似刀絞一般。

罷了罷了!所謂成功拼中取,富貴險中求。今日咱就冒一次險、拼一次命,能否拼出一個光明前途,就看今日這一搏了!

想到這,金虔狠心拿定主意,細眼一瞪,氣鼓丹田,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嘶聲呼道:「包大人、公孫先生、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位大哥,白五爺,其實小人就是那醫仙毒聖的關門弟子,之前一直隱瞞諸位,實在是迫不得已逼於無奈,還請諸位大人先生大哥大爺海涵莫要責怪啊!」

屋內一片死寂。

驟然,又暴出一陣驚呼。

眾人瞪著金虔,皆是駭得目瞪口呆。

「小金子是那兩個老傢伙的徒弟?!」白玉堂往後跳了一步,好似看著怪物一般瞪著金虔,「怎、怎麼可能?!小金子,你莫不是說笑吧?!」

金虔抬頭,一雙細眼溢滿真誠:「金虔句句大實話,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包大人與公孫先生又互相對視一眼,包大人威嚴輕輕頷首,公孫先生淡然輕輕挑眉。

「金虔,你當真是那醫仙、毒聖的弟子?」包大人上前兩步,來到金虔面前,凝聲沉色問道。

金虔望向包大人的一張黑漆漆面孔,面色一整,抱拳跪地:「欺瞞大人,實乃屬下無奈之舉,還望大人恕罪!」

包大人輕歎一口氣,扶起金虔:「金校尉二位師父來歷非常,金校尉為求自保隱瞞身份無可厚非,如今為救太后和展護衛,自報身份,本府感激不盡,又怎會怪罪!」

金虔肩膀一顫,抬首,細眼晶亮:「多謝大人。」

「醫仙、毒聖的徒弟身份非比尋常,為太后解毒一事更是驚險非常,金虔,你可想清楚了?」公孫先生也走上前,扶住金虔雙臂,緩聲道。

金虔轉頭,只見公孫先生定定瞅著自己,鳳眼中竟透出一絲憂心,不由心頭一動:反正都豁出去了,咱索性來個高格調!

「咱腦袋不甚聰慧,想與不想也無太大分別——只是……」突然,金虔細眼一瞪,緊握雙拳,提聲道,「咱要讓天下人知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投機取巧嫁禍他人的敗類,定然不得善果!」

「說得好!」包大人高聲贊喝,頗為讚賞瞅了金虔一眼,又道,「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備轎,本府這就去八王爺府請八王爺一同進宮面聖!」

「屬下遵命!」四大校尉抱拳領命,離去之時,不約而同望了一眼金虔,四雙眼中透出一種璀璨光彩,竟與望向展昭時崇拜目光有六成相似。

金虔渾身上下的細胞頓時一陣亢奮。

嘖嘖,看來咱這一次的美譽度大大提升啊!升官發財指日可待啊!

——

西山日斜丹雲湧,赤霞千里蟬聲涼。

金虔蹲在夫子院石凳之上,一手抓著筷子,一手捧著一碗大米飯,仰著頭,愣愣瞅著漫天霞彩,一臉呆滯。

「小金子,你捧著這晚米飯愣神快半個時辰了!」一道白影飄到了金虔對面的石凳上。

「白五爺……咱是瞅今個兒的米飯十分模樣十分可喜,所以多看了兩眼……」金虔咧嘴一笑,拿起筷子向面前桌子上的炒菜夾去,可那雙筷子,就像秋風中的落葉一般,哆哆嗦嗦,戰戰兢兢,好容易到了盤子邊卻吧嗒一聲掉到了桌上。

金虔乾笑兩聲,又抓起筷子,顫顫伸向盤子,晃晃悠悠夾起一根菜葉,可剛夾起,吧嗒一聲,筷子和菜葉一起掉到了盤子裡。

白玉堂歎了口氣,一把搶過筷子,三下五除二將盤子裡的炒菜都夾到了金虔碗裡,又把筷子塞到金虔手裡:「吃吧。」

「謝……白五爺……」金虔悶頭吃飯。

白玉堂翹起二郎腿,一手搖起摺扇,一手托著下巴瞅著對面心不在焉把米飯都吃到腮幫子上的金虔,突然笑出聲來。

「白五爺笑什麼?」扒飯的人停住了。

「五爺我笑這才過了不過一個時辰,剛剛那位信誓旦旦高頌什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醫仙毒聖二位前輩的高徒,就後怕得連筷子都拿不穩了!」

「誰、誰怕了?!」金虔猛一抬眼,「咱是想到能為開封府盡一份力、能救太后,能救展大人而激動萬分,是激動、激動!」

「對對對,是激動……」白玉堂瞅著對面故作鎮定,可惜那雙不斷顫抖的筷子卻洩露了膽小如鼠本性的某人,桃花眼中的笑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凝重眸色。

「小金子,白某知道,你如今將自己是醫仙毒聖弟子的身份暴出,無疑是將自己置於重重險境之中……」

金虔動作一僵。

「且不論之前遇到的那些來歷不明的黑衣殺手,就沖醫仙在江湖上的盛名,就不知要引來多少圖謀不軌包藏禍心之徒,再加上毒聖在江湖上結下數量不菲的仇家……」白玉堂閉口不再往下說,有些好笑得看著金虔把筷子上的米飯抖成了煙花。

「唉……」白玉堂輕輕搖頭,抬起手拍掉金虔腮幫子上的米粒,「小金子放心,有白玉堂在一日,定會護小金子周全!」

金虔聞言猛一抬頭,一雙細眼內瑩光點點,流光溢彩,竟讓白玉堂一時看呆了,手指便停在了金虔臉頰旁。

風拂柳梢,樹影斑駁,光影輪回間,兩人四目相對,好似過了許久,又好似不過一瞬。

「你這傢伙是什麼人?!還不把手從小金臉上拿開!」突然,一聲厲喝將這和諧有愛的場景生生撕裂。

只見一人一路狂奔而至,一把打掉了白玉堂的手,好像老母雞護小雞一般將金虔護在身後,怒氣衝衝瞪著白玉堂。

白玉堂一時不察,竟被那人打了個正著,手背火辣辣的疼,頓時有些氣惱,也回瞪了回去。

只見來人,身形比金虔高了半頭,錦袍玉帶,墨發玉冠,黛眉如畫,水眸螢光,櫻唇若染,好一個傾國傾城。

來人也同時瞪著白玉堂,但見這白衣青年,一身風流倜儻,滿眼桃花漫飛,正是個禍國殃民。

兩人臉上同時湧上厭惡之色,互相一指,同時扭頭望向金虔吼道:「小金(小金子),這個娘娘腔是誰?!」

金虔臉皮一抽,還沒等開口,就見面前兩個「美人」又同時瞪向對方,異口同聲怒喝道:「你說誰是娘娘腔?!」

一滴冷汗從金虔額角滑下,趕忙沖到二人中間,陪笑道:「二位、二位稍安勿躁……」

話剛說了半句,就被兩人一邊一個抓住手臂。

「小金,他是什麼人,怎麼能叫你小金子?」左邊這個水眸一瞪,滿臉委屈。

「五爺我愛叫什麼就叫什麼,你算哪顆蔥,管得著嗎?」右邊這個一臉囂張。

兩位「美人」的四道火辣辣的目光在半空中劈裡啪啦激起燦爛鐳射火花,直燒得金虔頭髮一股焦糊味兒。

「范小王爺!白少俠!這是?!」一腳邁進夫子院的公孫先生一見此景,不由一愣。

公孫竹子救命啊!

金虔瞅著公孫先生心中急呼道。

公孫先生疾步走到三人身側,瞅了一眼三人的造型,頓時了然幾分,趕忙圓場道:「范小王爺,這位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陷空島錦毛鼠白玉堂,乃是展護衛的至交好友。」又朝白玉堂道,「白少俠,這位是當今太后的義子,孝義王范瑢鏵范小王爺。」

「原來是錦毛『鼠』!」範瑢鏵冷笑道。

「原來是個王爺。」白玉堂劍眉一挑。

金虔低頭瞅了瞅自己仍被二人死死抓住的手臂,望向公孫先生,一臉苦相。

公孫先生乾咳兩聲:「范小王爺可是因太后之事被召回京?」

範瑢鏵點頭:「今日午時入京,剛看望過母后見過皇兄,又聽宮人說開封府出了事,所以才趕到開封府問個究竟……」說到這,範瑢鏵又瞪了白玉堂一眼,示威似的將金虔往自己身側拉了拉,「不料剛一入院,就見到這人對小金動手動腳,真是世風日下!」

「什麼動手動腳,你個臭小子莫要血口噴人!」白玉堂氣得臉紅脖子粗吼道。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長得人模狗樣,誰知道肚子裡裝得是何等齷齪腸子,小金,莫要以為你年紀小又是男子就無妨,要知這世間有人偏偏喜好詭異,小金你可要當心啊!」范瑢鏵水眸一瞪道。

「你個臭小子!」

「你個死耗子!」

「二、二位……」金虔瞅瞅這個,看看那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兩隻胳膊,試探道,「唯今之計還是先救太后與展大人為先,二位事後若有閒情,不妨約個場地空曠之處一決勝負如何?」

「救母后和展大人?」范瑢鏵聞言一愣,「母后的毒不是已經無礙了嗎?為何……還有展大哥……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公孫歎了口氣,將前因後果一一道出。

範瑢鏵愈聽,水眸中火光愈盛。

「混帳!那個黃幹簡直就是個混帳!」聽公孫先生言罷,範瑢鏵不禁跳腳大罵,氣呼呼喘了半晌,才似猛地想起什麼,又急忙轉頭盯著金虔,沉色道,「想不到小金竟是醫仙和毒聖的弟子……小金,你說可完全解去母后之毒,有幾分把握?」

金虔吸了口氣,咬牙:「那個……『八成』有十分。」

三人眼角一跳,同時決定忽視那個「八成」的定語。

「包大人入宮多久了,可有消息回來?」範瑢鏵問道。

「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公孫先生一臉擔憂。

「皇兄自回宮後就一直守在母后宮中,而後宮又是外臣不奉召無法擅入之地……」範瑢鏵纖眉一皺,「不成!我這就回宮去看看,或許能幫上包大人一二。」

話音未落就轉身風風火火往外沖去,可剛沖到院門口,就撞到了另一個人往門裡沖的人身上。

「哎呦!」

兩人同時倒退數步,範瑢鏵揉著自己的腦門,來人卻身體失去平衡後仰,若不是被身後的四個護衛眼疾手快扶住,定要摔個四仰八叉。

「包大人?!您沒事吧?!」範瑢鏵一抬眼,趕忙沖上前扶住來人手臂。

「范小王爺?」包大人也是十分驚詫,「小王爺何時回的京,為何會在開封府?」

範瑢鏵卻是顧不得回答包大人的問話:「包大人入宮面聖結果如何?」

包大人一愣,望向公孫先生。

公孫先生一點頭:「范小王爺已知前因後果。」

包大人點點頭,望了眾人一眼,歎氣道:「本府並未見到聖顏……」

「為何?難道是皇兄不肯召見?」範瑢鏵道。

包大人搖頭:「皇上守在太后身邊,寸步不離,並下旨他人不得干擾,本府身為外臣,無召不得擅入後宮……」

「大人不是去請八王爺一同前去嗎?」公孫先生問道。

包大人又歎一口氣:「八王爺早已被召入宮,本府托了數位公公帶信進去,可在宮外苦等一個多時辰,仍是毫無音信,不得已才回府望與諸位商量對策。」

公孫先生與白玉堂對視一眼。

「以白某的功力強入禁宮並非難事。」白玉堂凝色道。

「不可!」公孫先生打斷道,「此次入宮為太后解毒,定要正大光明入宮,方可名正言順洗去展護衛與金校尉的冤屈、定黃幹之罪。」

眾人臉色一暗。

範瑢鏵凝眉沉吟片刻,沉聲道:「瑢鏵身為孝義王爺,想必帶幾人入宮並非難事……」

眾人眼中一亮。

「范小王爺若是肯幫忙是最好,只是若是皇上怪罪下來……」包大人猶豫道。

「包大人,莫說為了與母后,就算是為了展大哥和小金,這一趟瑢鏵拼上性命也是義不容辭。」範瑢鏵抱拳急聲道。

「如此就煩勞孝義王爺了!」包大人忙抱拳回禮,頓了頓,又對金虔道,「金校尉,你可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

金虔猛一抬眼,瞅了包大人一眼,嘴皮動了動,欲言又止,又轉頭可憐巴巴瞅著公孫先生,醞釀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屬下是怕若是皇上不信咱是醫仙毒聖的徒弟……」

眾人面色同時一緊。

「金校尉所慮不無道理。」公孫先生點點頭,撚鬚道,「在下也對此十分憂慮。以今日堂上所見,皇上對金校尉和展護衛已經全無信任,如今我等又貿然去說金校尉乃醫仙毒聖的徒弟,恐怕……」

「那依公孫先生所見,該如何是好?」包大人沉聲問道。

「依在下之見,不如說——乃是公孫策翻閱醫書時無意間尋得太后此時昏迷不醒的病因,推斷太后至今仍不省人事大為不妥,所以入宮以求為太后診治。待太后毒解後,再告知皇上乃是黃幹的解藥有異也不遲。」

白玉堂一愣,「難道如此說皇上便會信?」

公孫先生微微一笑:「公孫策平日常去太醫院走動切磋醫術,在太醫院總算還有幾分薄名,想必所言還有幾分重量,不過,這還需金校尉暗中相助……」

「相助,如何相助?」金虔忙問道。

「還要勞煩金校尉寫一方解毒的藥方,而這方子定要……」

「明白、明白!」金虔一陣風似的沖進花廳,不過片刻,又沖了出來,手裡還抓著一張紙。

公孫先生接過細細一讀,儒顏上顯出驚喜之色:「金校尉果然深得醫仙毒聖二位前輩真傳,此方選藥配藥精妙非常,實乃神來之筆。」

金虔苦笑:「公孫先生莫要取笑咱了,這方子不過是屬下信手寫來,猛一看去十分唬人,其實對太后的毒並無益處。」

「信手寫來……」公孫先生盯著金虔,鳳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金虔無緣無故打了個寒顫:「不知這方子可還行?」

「甚好、甚好!」公孫先生微微一笑,又恢復成那位溫文儒雅的開封府主簿,隨手將手中藥方撕碎散去。

「公孫先生,你這是……」眾人皆是不解。

「藥方在下已牢記于心,金校尉這原版方子自是要毀去,免得以後被人發現露出破綻。」

眾人點頭,對公孫先生的心思細膩愈加佩服。

只有金虔霎時出了一身冷汗,暗道:

這公孫竹子著實厲害,那方子上的配藥已經十分偏門,他居然只看了一遍就記下了,過目不忘……多麼令人妒恨的天賦啊……這以後若是有什麼把柄被這公孫竹子抓住……可怕、可怕!

「萬事具備,事不宜遲,大人,我等這就便隨孝義王爺入宮面聖。」公孫先生胸有成竹道。

眾人點頭,立即整點裝容隨範瑢鏵入宮。

在入宮途中,公孫先生就太后解毒事宜的具體細節與金虔進行了系列討論。

「金校尉,你可知那解藥到底有何不妥,為何太后服瞭解藥仍是昏迷不醒?」

「這……如今未見太后,未能診脈,屬下也說不準。」

「在下倒是從太醫院略聞一二,聽聞太后脈相平和,面色紅潤,呼吸平順,就如同熟睡一般,毫無異狀。」

「這……還是有勞公孫先生為太后診脈,再將脈相告知屬下……」

「若脈相當真毫無異狀又如何?」

「那……那就……」

「金校尉你盯著在下的鼻子作甚?」

「那就勞煩公孫先生仔細聞上一聞!」

「聞、聞——?」

「屬下相信以公孫先生聞香辨墨的本事,聞出太后周身的怪味定然不再話下!」

(詳見鍘美案中公孫竹子以墨香辨出陳世美造假修書乃由「漱金墨」一段)

「……」

包大人、范瑢鏵、白玉堂、四大校尉同時一個哆嗦:怎麼突然有點冷。

「金校尉,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醫仙毒聖雖然在江湖上聲名遠揚,但仇家也不再少數……」

「誒?」

「若是那些仇家得知如今醫仙毒聖收了關門弟子……」

「……」

「金校尉莫要慌張,如今入宮為太后診治皆是在下出面,即便日後有人懷疑乃是醫仙毒聖後人所為,也只會懷疑在下,而不會連累至金校尉。」

「多、多謝公孫先生為屬下著想!」

「不過……在下冒了這麼大的風險,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公孫先生對屬下簡直是恩山義海恩重如山再生父母恩深義重……」

「金校尉記得便好……」

「屬下絕對沒齒難忘!」

待包大人一行來到禁宮城門外時,瞅著金虔的目光裡都隱含了深切的同情之色。

公孫先生滿面春風,行走如風。

金虔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心中迴響悲切心聲:

咱似乎好像大概或許……肯定是欠公孫竹子一個大人情!而且還是一個天大的人情!

那公孫竹子還有個過目不忘的天賦,記憶力超強……蒼天啊,這下半輩子還讓人咋活啊啊!

——

華燈初上時分,太后寢宮外院內,宮女太監跪倒一地,個個面色慘白,噤若寒蟬。

就聽太后寢宮內傳來聲聲怒吼:

「飯桶!都是一群飯桶!你們這些太醫領取朕的皇家俸祿,如今到用你們的時候了,竟是一點用也沒有!」

正坐之上,當朝天子仁宗大發雷霆,怒不可遏,八王千歲坐在旁坐,欲言又止,一臉凝重憂色。

只見太后寢宮外殿跪有二十人上下,看穿著打扮,皆是太醫院的皇家太醫。

此時,這些太醫皆是頭頂觸地,渾身發抖,半聲也不敢出,整個外殿裡只有仁宗一人怒喝之聲迴響。

「平日裡個個都號稱自己醫術高超,堪比扁鵲華佗,怎麼一到用你們的時候了,個個都好似啞了一般,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啟、啟稟皇上,太后脈相平和,面色紅潤,除了略為虛弱之外,並無大礙,想必不日便可清醒……」一個銀髮銀須的老太醫顫聲回道。

「不日便可清醒?徐太醫,你三日前便是這麼說,可直到今日母后也未有一絲清醒的跡象,整整三日,母后滴水未進,難道要把母后活活餓死才甘心?」皇上拍案而起,怒喝道。

「這、這……太后的確已無大礙,但無法清醒,我等確實不知緣由……」徐老太醫頻頻抹汗,「臣無能、臣該死……」

「你們除了會說『無能,該死』,還會什麼?!」皇上勃然大怒。

「這、這個……」老太醫匍在地上,汗濕脊背。

「皇兄,有人可醫治母后。」突然,一個聲音從宮門口傳入。

眾人一愣,同時向殿門望去。

只見一個錦衣華服少年匆匆入殿,抱拳施禮。

「瑢鏵?」仁宗一愣,「你剛剛說什麼?!」

「啟稟皇兄,有人可為母后診治!」范瑢鏵抬頭,水眸精亮。

仁宗頓時喜出望外:「是何人?!現在何處?!」

「正在殿外侯旨。」

「宣!快宣!」

「是!」范瑢鏵頷首施禮,回身提聲道,「宣開封府包拯、開封府主簿公孫策,白玉堂,金虔入殿——」

此話一出,殿上眾人頓時一愣,只見一行四人疾步入殿,跪倒拜道:「臣包拯(開封府主簿公孫策、草民白玉堂、草民金虔)參見萬歲、萬歲萬萬歲。」

「包拯?!」仁宗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怒上龍顏,「孝義王爺,朕已頒下嚴令包拯不得入後宮半步,想不到你竟敢違逆聖旨?!」

「皇兄!」範瑢鏵掀袍跪地,眼圈泛紅,哽咽道,「瑢鏵縱有熊心豹膽也不敢違抗皇兄的旨意,只是眼看母后凶多吉少,瑢鏵都是、都是為了母后……還望皇兄、皇兄……」說到這,范小王爺已經是泣不成聲,水眸盈水,楚楚憐人。

一旁八王爺頓時心軟,忙道:「皇上,瑢鏵此舉定有其緣由,不如聽他一言。」

仁宗望了八王爺一眼,又瞅了範瑢鏵一臉淚痕,臉色緩下大半,道:「瑢鏵,朕不是怪你……只是你不知曉這其中的……唉!」

范小王爺一抹眼淚:「瑢鏵知道皇兄嚴令包大人不得入宮乃是為了展昭抗旨一案,但瑢鏵看母后如此,卻是越想越不明白!」說到這,範瑢鏵頓了頓,眸中顯出凜然之色,「瑢鏵不明白那位與包大人一起出生入死迎母后入宮與皇兄相聚的展護衛為何忽然間就轉了性,變作一個強搶他人功勞、信口雌黃的歹人?!瑢鏵也不明白為何母后服下那黃指揮使千辛萬苦尋來的解藥之後,卻仍是昏迷不醒,滴水不進,而太醫院上下竟束手無策?!」

仁宗聞言眉頭一緊。

「所以,思來想去,愈發覺得事有蹊蹺,所以便去開封府相詢,誰料這一去,竟真尋到了可為母后診治之人。」

說到這,范小王爺望向包大人。

包大人立即介面道:「想是太后洪福齊天,孝義王爺將太后症狀道出後,如醍醐灌頂,助公孫先生想起曾在翻閱古醫書時讀到一段與太后此時症狀相近病例,恰有診治之法,我等皆以為太后安危為重,加之孝義王爺救母心切,所以才斗膽隨王爺入宮,違旨實乃緊迫之舉,還望皇上恕罪。」

八王爺忙一旁圓場:「皇上,一切以太后為重啊!」

仁宗微微頷首,灰暗眸中顯出一抹光亮:「古醫書?公孫策,你當真見到與母后相同之病症?」

公孫先生叩首道:「啟稟皇上,公孫策確有讀過。」

「書上當真有診治之法?」

「公孫策雖不敢斷言此法萬無一失,但求皇上恩准公孫策一試。」

皇上有些猶疑,望向下跪的徐太醫。

徐太醫一個激靈,忙道:「啟稟皇上,公孫先生醫術高明,譽滿杏林,微臣願為其擔保。」

仁宗被說得有些心動,目光又移向八王爺。

「皇上,公孫先生妙手回春之名本王也略有耳聞,且如今滿朝太醫皆是毫無頭緒,不如讓其放手一試。」八王爺懇切道。

仁宗愁眉閡眼,細細思量片刻,才緩緩點頭,啟目道:「好,朕就准公孫策一試。」

「謝皇上!」包拯四人、范小王爺同時叩首呼謝,正欲起身,不料皇上又道:「既然是公孫策為太后診治,這二人……」目光直射跪在公孫先生身後的金虔與白玉堂。

就聽公孫先生不慌不忙道:「啟稟聖上,白玉堂內功精湛,可助太后打通經脈,金虔有通靈之能,可護在太后左右退防巫邪之物。」

「公孫先生想的果然周到。」八王爺連連點頭。

仁宗也點點頭,首先起身走入內殿。

除去包拯在外候旨外,八王爺、范小王爺、公孫策等人以及五六個醫術最高的太醫緊隨其後,一行人浩浩蕩蕩步入內殿。

殿內雕柱畫壁,處處精巧,華貴雍容,宮內太監雖多,但卻是悄無聲息,謹守本分,一行人仁宗為首,八王、范小王爺次之,公孫先生與眾太醫壓後,來到紗帳環繞鳳榻旁側,太后正靜靜躺臥其上。

至於金虔和白玉堂早被擠到了角落裡。

只見那李後面目靜怡,面色紅潤,雙目微閡,好似靜靜睡著一般,與常人無異。

「母后,朕來看您了……您睜開眼看看朕……」仁宗坐在床邊,握著李後雙手,慢聲細語道。

「母后、母后……」範瑢鏵跪在床邊,哽咽聲聲。

可無論二人如何呼喊,那李後卻是毫無半點反應。

八王爺長歎一口氣,道:「皇上,瑢鏵,讓公孫先生看看可好……」

二人這才讓出一塊空地,讓公孫先生診脈。

公孫先生先是細細打量李後面色,瞥了一眼角落裡掙扎向前擠的金虔,道:「面色如常人紅潤,呼吸綿長……」

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能傳到角落處金虔耳中。

然後,又將修長手指搭在蓋有緞絹的太后手腕上,微合雙目,喃喃道:「脈相平和,不緩不急……」

診罷,公孫先生收回手指,眼角余光瞥向一側的金虔。

只見金虔踮起腳尖,探頭越過重重人頭望著公孫先生,一個勁兒摸自己的鼻子。

公孫先生眼角一抽,深深吸了一口氣,眉頭輕皺,又輕聲道:「略有花香之味……」

金虔仍是使勁兒眨眼,摸鼻子。

公孫先生眉角又抽,又吸了吸鼻子,臉色泛黑道:「冒似牡丹之香……」

但見那金虔細眼一眯,顯出一抹笑意,雙手高舉豎起兩根大拇指,就差沒跳腳大呼:神犬阿策幹得好!

公孫先生總算鬆了口氣,起身抱拳道:「啟稟聖上,若公孫策所料不錯,太后此症與古書上所寫相同,確有診治之法。」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驚喜萬分。

「不知該如何診治?」仁宗顫聲問道。

公孫先生抱拳:「請備筆墨。」

一旁立即有人將文房四寶備好,公孫先生筆走龍蛇,不過片刻,便將藥方寫好。」

金虔偷眼望了一眼,不由咂舌,果然是剛剛自己開的那張「妙方」,半字不差。

仁宗示意身邊太監將藥方接過來,拿在手裡看了看,又命太監將藥方遞給身側的徐老太醫,道:「徐太醫,你也看看……」頓了頓,又道,「你可看仔細了!」

「是、是!」徐太醫雙手接過藥方,細細研讀之下,不由臉色大變,驚異萬分呼道,「這、這……」

「如何?」仁宗急聲問道。

眾人也同時望向徐老太醫,一臉緊張。

「老臣惶恐,老臣為醫一生,從未見過用藥如此精准,配藥如此精妙的藥方,可稱是神來之筆,華佗在世。依此方中所載用藥,太后定可藥到毒解。」徐老太醫恭恭敬敬將藥方奉上道。

「好!」仁宗大鬆一口氣,面色帶喜提聲道:「快按此方煎藥!」

一旁的侯旨太醫忙接過藥方,飛快奔出。

「公孫先生果然醫術高明。」八王爺喜贊道。

可那公孫先生卻是一臉凝重,突然屈身下跪。

「公孫先生這是為何?」仁宗一驚,忙去攙扶。

公孫先生卻是跪地不起,沉聲道:「公孫策雖能開出藥方,卻無法救太后!」

「什麼?!」眾人頓時大驚失色。

「公孫先生此話何解?」八王驚疑道。

「太后之前耽誤了病情,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就算以此方入藥,怕是也來不及了……」

仁宗後退數步,癱坐在床邊。

「母后、母后!」范小王爺伏在床邊痛哭不止,突然扭頭抓住公孫先生衣袖,呼道:「公孫先生妙手回春,華佗在世,定然有法子的!定然有法子的!」

公孫先生緩緩搖頭:「能救太后的不是公孫策,而是另有其人。」

「誰?!誰可以救母后?!」仁宗雙眼赤紅喝道。

公孫先生猛一抬頭:「正是聖上!」

「朕?!」仁宗大驚。

「若想讓此方的藥性盡數發揮,只能讓內功高深之人催動自身內力為太后打通經脈,將藥性引入通身血脈,而太后此時境況,則需有二位內功精湛之人同時催動內勁方可。江湖上有此等內功之人,不過寥寥數名,而此時此地,僅有白玉堂一人……」

「宣黃幹、立即宣黃幹入宮!」仁宗起身呼道。

「皇上——」站立一旁的白玉堂冷冷開口道:「黃指揮使雖然武藝精湛,但內力與草民相較卻是相差甚遠,若是讓他來助太后解毒,怕是毒沒解成還要落個走火入魔之症。」

「那、那該如何是好?這一時半會兒該去何處尋一位內功高手?!」八王爺急的團團轉,突然,身形猛一停,好似想到了什麼,直直瞪著仁宗。

仁宗也猛然驚醒,雙目圓瞪盯著公孫先生。

只聽公孫先生毫無起伏,平平訴道:「貓鼠一戰,名動京城,天下功夫可與錦毛鼠白玉堂比肩者,也僅有此人……」說到這,頓了頓,抬起鳳眼望向皇上,「可此人如今身負欺君之罪,罪無可赦……」

仁宗面色不善:「你是說——展昭!」

公孫先生又垂下眼簾:「展昭能否來為太后解毒,全憑聖上一念之差,所以能救太后者,並非公孫策,而是聖上!」

仁宗雙目緊閉,久久不語。

「皇兄!」范瑢鏵泣呼。

「皇上,一切以太后為重!」八王爺急呼。

仁宗緩緩睜開雙眼,提聲道:「來人,即刻傳展昭入宮。」旁側太監應命疾奔而去,仁宗又望向公孫先生等人,緩下聲音,「若是展昭真能救太后一命,朕願赦免展昭一命。」

「謝皇上聖恩。」眾人叩首。

角落裡的金虔偷偷抹掉一腦門的冷汗:

皇上老哥,等得就是您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