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蘇其實和蘇曉晨有些同病相憐,因為兩個人都是在最適合早戀的年紀裡,孤身一人。
秦蘇知道蘇辰澈選擇了軍校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置信,看著秦霜幸災樂禍的表情嘴一撇就哭了起來,「爸爸你騙人。」
「不信你自己問蘇家那臭小子。」
秦蘇「蹬蹬蹬」跑下樓,連拖鞋都沒換直接去了蘇家。
開門的是蘇清澈,看見她站在門口,挑了挑眉,「來找滾滾?」
她眼圈還紅紅的,重重地點了點頭,「叔叔我找滾滾,你幫我叫他一下好不好?」
蘇清澈看了她一眼,微微俯低身子看了她一眼,「哭了?」
秦蘇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臉,低下頭去。
蘇清澈也不再多話,讓她稍等片刻,轉身進去叫人。
蘇家也不太平,她就站在門口,都能聽見宋星辰冷聲發脾氣的聲音,沒過一會,蘇辰澈就走了出來,看見是她,眉間的冷淡才散開了些,揉了揉她的腦袋,「你知道了?」
秦蘇抿著唇看他,「我爸爸說你要去上jun校,以後要當jun人,是不是真的?」
他回頭看了眼屋後,輕掩上門,拉著她往前面走了些,院內有棵大樹,他就站在樹下,聲音堅定,「是。」
她鼻子一下子又酸了,輕聲地哭起來,「我上高一的時候你高三,我本來想上大學了我們就可以有兩年是在同一個學校,你去上jun校的話我怎麼辦啊……」
蘇辰澈抿了抿唇角,對秦蘇突如其來的眼淚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你別哭啊……」
「我就是要哭。」她抬頭瞪了他一眼,眼淚珠子卻止不住的往下掉,眼底的水色在昏黃的路燈下如海浪微瀾,大抵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楚楚可憐的樣子有多惹人憐愛。
蘇辰澈抬了抬手,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我又不是不回來,放假也是可以回來的。」
「那我能見到你的時間更少了。」她抽噎著,鼻尖都哭紅了,「我不要喜歡你了,你不負責,我要見異思遷,我要跟別的男孩子談戀愛。」
蘇辰澈原本還手足無措,這會一股怒火驀然升起,輕拍著她肩膀的手猛然扣住她的肩膀,沉著臉怒道:「不准。」
秦蘇被他突然的一聲大吼吼得都忘記哭了,就這麼愣愣地看著他,眼底一片水色。
蘇辰澈鮮少有安慰女孩子的經驗,這會也傻了,兩個人就這麼互相對視著,久久無話。最後還是秦蘇轉身要走,他不讓,就握著她的手怎麼也不鬆開。
「你不是一向知道我的志向的嗎?我喜歡那片熱土,這跟喜歡你毫不衝突。」說話間,他微微俯低了身子在她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不要去喜歡別人……」
他的唇又往下落在她的鼻尖,「不然我會難過的,很難過很難過。」
話音一落,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很輕很快的親了一下便分開,「一旦放假我就回來,我這輩子只娶你。秦蘇,好不好?」
那晚的夜色溫柔繾綣,她就在他一聲聲的輕哄裡慢慢投降。
可後來,秦蘇後悔了,他的假期少的可憐,他們之間的往來通訊大多數為書信方式,連偶爾通個電話都要定時定點。
就這麼過了兩年,她都考上了大學,填志願的時候她猶豫了很久依然選擇了去他軍校在的那個城市。
秦二爺是最不樂意的那個,頭一次對她發了脾氣,把那志願揉碎了直接扔在了垃圾桶裡,聲色皆厲,「有我沒他,你只能留在a大。」
她哭得喘不上氣,還一度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秦二爺乾脆把她關在家裡關到a大的錄取通知書下來。
那應該是秦蘇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身不由己。
秦霜最終還是心疼她的,心平氣和地問她,「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問過我,為什麼你的名字叫秦蘇?」
她點點頭,隱在陽光曬不到的黑暗裡靜靜地看著他,「知道,你說我是你和媽媽的情書,是你這輩子最得意最驕傲的情書。」
「我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娶了你的媽媽,有了你。我什麼都有了,可我還是有害怕的事情,我怕你以後過得不幸福,我怕你吃虧,我怕你會不開心,我知道你喜歡蘇辰澈,但他絕對不是你的唯一,你生活的重心。」
他這輩子什麼都不缺,圓滿妥帖,可秦蘇一天天長大,他卻沒法省心,姑娘是他的,他要為了她的下半輩子負責,哪怕現在當個壞人,他都要確保他掌心裡的寶貝一世無憂。
秦霜只說了這幾句,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秦蘇暑假的時候去軍校看了他一次,回來之後便安安分分地上她的大學,學她的專科,一步一個腳印。
她是真的被寵壞了,嬌俏任性。大學的四年,她就學著怎麼磨平自己的壞脾氣,學著怎麼自己獨立面對事情。
他在成長,她亦是。
秦蘇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她有自己的生活,然後在自己的生活裡耐心等他,終於在她大二的時候,他調回了a市。
他的假期依然很少,但距離近了,她總歸是可以去看看他。
蘇辰澈這幾年成熟了不少,面部輪廓英挺,眼神深邃,卻又比那些人有了一股卓然的風姿,脫下那一身的衣服雖不掩多年摸爬滾打的凌厲之姿,卻依然能從那凜冽的氣勢裡看出一絲柔和。
見她看著他發呆,蘇辰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過來。」
她手裡拿著一本書,猶豫了一下才走了過去,走到跟前,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拉就把她納入懷裡。
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握著她的手心,翻到她夾著書籤的那頁掃了眼,「有心事?」
秦蘇搖搖頭,手指翻過書頁,就這麼窩在他的懷裡靜靜的看書。
他們之間的相處時間實在少的可憐,通常能夠在一起,也許可以什麼事都不做,就這麼簡單的坐在一起,他看他的作戰地圖,她做她的四級試卷。
只要在一起,足矣。
蘇辰澈的唇落在她的耳畔,她的耳廓微微有些涼,被他觸碰了一下渾身便抖了一下,她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語氣嬌憨,「別鬧。」
他低低地笑出聲來,唇不停地落下,最後流離到她的臉側終於有些不滿她如此狀態還能專心致志,握住她的下巴轉過來,親上去。
她的手驀然抓緊他的手臂,她的指甲有些長,微微地掐著他的,有一絲的疼痛感,但這一點也不妨礙。
他含住她的唇,有些誘哄般的誘著她主動,糾纏間入了她的齒關,含著她的唇再也停不下來。
好半晌,他才勉力鬆開她,她的眸底漾著一層水光,面色緋紅,唇被他咬得微微有些腫,色澤紅潤。
他看了一會,眸色漸深,用大拇指輕擦了一下她的唇,有些燙。
秦蘇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眼神閃躲著,還想著努力掙開他。
他手臂略一收緊,把她固在懷裡讓她動彈不得,就這麼抱著她,「秦蘇,你別動。」
她瞪圓了眼看他,他的眸色微微地沉,在她的耳垂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聲音沙啞,「秦蘇,什麼時候讓我去見見愛女如命的岳父大人,嗯?」
秦蘇還沒想過這件事,他這麼提起來,她才認真的考慮了一下,說實話……情況頗有些不樂觀。
秦霜不待見蘇辰澈都二十多年了,見家長這種事,是會見光死的吧?
她不說話,他也不催促,點到即止。
隔日,他回了一趟家,把金毛帶了過來,金毛一進屋就四下亂轉,大概是聞到了她的味道,歡快的跑進來。
秦蘇剛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正在擦地板,濕漉漉的地板上,金毛踏下一串腳印,撲到她跟前的時候一個沒剎住車,前爪抵地,在地板上翻了一個跟頭,撞到了旁邊的盆栽。
它嗚嚥了一聲,可憐巴巴地看了秦蘇一眼,小踏步的溜躂過來,就在她的腳邊伏下,吐著舌頭討好的看著她。
秦蘇好久沒見它,摸了摸它的腦袋,撓它的脖子,它立刻就知道秦蘇是不跟它一般見識了,威風凜凜地站起來,前爪搭在她的膝上,腦袋就往前湊。
蘇辰澈關好門進來就看見金毛要輕薄他的秦蘇,立刻輕喝了一聲,「下來。」
那金毛來回看了看他們兩個,伸出舌頭在秦蘇臉上蹭了一下,端端正正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搖著尾巴看他。
秦蘇被它逗得不行,摟著它笑得東倒西歪。
蘇辰澈站在一片晨光裡,看她笑得露出兩個酒窩,眼睛彎彎的樣子,心裡柔軟的一塌糊塗。
地板已經擦乾了,他就勢坐在她的身旁,看她耐心十足地陪金毛玩,眼底浮著細細碎碎的星光,心裡隱約有了一絲愧疚。
蘇清澈這輩子最遺憾的莫過於國大於家,不能完完整整的把自己留給宋星辰和他。
以前他不懂這份無奈,可如今,似乎是明白了。
他永遠不能及時地參與她的喜怒哀樂,他永遠不能在她生病無助時就守在她的身邊,他永遠不能把唯一的自己交代給她。
這份感情,他始終在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