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德軍進藏秘密地圖

  【死鬥】

  巴桑只需同時閃避兩三名大力士,對此顯得遊刃有餘,他一直觀察著卓木強巴,心中的震驚一波高過一波,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和強巴少爺打成平手,可是今天看來,自己絕對不是強巴少年的對手。

  那種怪異的打法,更讓大力士們感到力不從心,不知道該何從下手,很快就被打得「嗷嗷」直叫,那情形,就像一群公牛圍著一頭狼,雖說他們貌似強大,卻只能吃草,而那狼,卻要吃掉他們。

  卓木強巴站在大力士當中,當他停下來,沒有人再敢靠近,他那握拳的手,依然在微微顫抖,不夠!還不夠!自己都無法控制,那拳頭,它自己想遞出去,一次又一次,飛速地擊中他人的身體,他再次沖了過去,大力士們不由自主地閃出一條道來,避免發生直接衝突。

  終於,當所有的大力士都倒地之後,卓木強巴的心情才稍稍平復,那種心情,就像種莊稼的農民,一天勞作後微感疲憊,但卻很是欣喜,為什麼會產生一種滿足感?卓木強巴不解。那小胖墩,則早已不知消失到哪兒去了。

  卓木強巴不理會滿地翻滾呻吟的巨漢們,來到巴桑面前,詢問道:「還能走嗎?」

  巴桑急促呼吸著反問道:「你……你吃了什麼?這樣,這樣打都不累麼?」

  卓木強巴聳聳肩,道:「不累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來,我扶你起來,我們離開這裡。」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同時心裡回憶起呂競男的話:「通過呼吸,你甚至可以獲得,比單純的肌肉訓練更強大的力量,更完善的內環境,更好的精神狀態和更敏捷的反應力。」

  還沒走兩步,又遭遇敵人阻截,竟然是那胖子去而複返,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戎裝勁旅的外國人,身後的那群外國人個個黑色西服,手持警棍,看體型和外貌,不像當地人。那領頭的外國人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大力士,用英文對胖子道:「劉,你看,我們要是早合作,也不用搞成這樣啊。」

  胖子劉少了兩顆牙,說話露風,那囫圇的英文只能說清一半,他道:「安德列,你少得意,我們的合作只是暫時的,以後怎麼分以後再說。你暗中派人跟著我,這筆帳,我們以後還要清算呢。」

  安德列笑,對卓木強巴道:「啊哈,卓木強巴先生,久仰大名,我家主人希望請你去他那裡坐坐,不知道肯否賞光?」

  卓木強巴看了巴桑一眼,道:「沒看見我正忙嗎,以後有空再登門拜訪。」

  安德列道:「中國有句熟語,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竟然這麼巧碰上了,就請吧。」

  巴桑看著卓木強巴,搖頭道:「我沒力氣了。」

  卓木強巴道:「他們請我我們就去麼?那也太小覷我們了。」

  安德列竟然能聽懂他們說的中文,笑道:「卓木強巴先生,你很耐打,不過……」看向身後的黑西裝們,道:「一個人的體力終究是有限的,我的主人脾氣很壞,請不要激怒他。」

  卓木強巴看了看那些戴著黑手套,手拿黑膠棒的傢伙,道:「哼哼……」

  安德列道:「你手裡握著金庫的鑰匙,所有的人都要找你,其實,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與我們這些合法又講理的正規大幫派合作,得到一大筆安享費,二是落入那些不遵紀守法的小幫派手中,嘖嘖,那可就慘啦,他們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威脅到你的生命也要從你口中套取他們想要的東西,你瞧,聰明的你一定會從二者間做出明智的選擇。」安德列說得正氣凜然,好像真有那麼回事。

  胖子劉冷嘲熱諷道:「得了,安,別在那裡賣弄你的口才,這傢伙是塊硬骨頭,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能說服他,我早說服了。」

  卓木強巴放開巴桑,道:「你錯了,我還有第三種選擇。」

  安德列皮笑肉不笑道:「哦。」

  卓木強巴道:「我自己去找那金庫,不管大小幫派,讓你們都靠邊站。」

  安德列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卓木強巴道:「儘管來試試。」

  冷風中靜默片刻,卓木強巴平和地調整著呼吸,體內一股熱流漸漸湧遍全身,安德列偽善的笑意漸漸消失,一雙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卓木強巴,也不見他做什麼動作手勢,身後的黑衣人突然得到信號,潮湧般撲向卓木強巴。

  第一個沖到卓木強巴面前的黑衣人,高舉警棍準備迎頭劈下,不知怎麼的,手腕突然被卓木強巴捉住了,跟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傳來,自己的警棍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頭上,頓時暈了過去。卓木強巴順勢一拉扯,將黑衣人整個人掄了出去,警棍落在自己手中,在空中連劈三記,竟然發出「咻咻」的破空聲。

  安德列臉色難看了些,道:「出手可真快。」

  胖子劉眼角跳動道:「這算什麼,待會兒你才知道他的厲害。」他看了看安德列帶來的黑衣人,又道:「你帶的這些人,恐怕也不夠他打的。」說完,拍了拍有點轉筋的小腿,準備再度腳底抹油,開溜。

  「是嗎?」安德列面露冷笑,看著身邊的另一名黑衣男子,這名男子咧嘴一笑,大步邁入了混戰圈。

  那名黑衣男子身高體型與卓木強巴相若,黑色長風衣衣擺幾乎垂地,寬沿軍帽則遮住了他的雙眼,只露出一張岩石般的臉,看著那人的背影,胖子劉不知為何,感到天氣更冷了。

  前後左右都是敵人,到處都是警棍劃過「呼呼」的聲音,卓木強巴在人群中尋找空隙,往往自間不容髮中掠過,只見他身體向後退出一大步,正好封死從後迎來的一名黑衣人的去路,手肘重重一擊,那人連慘號都來不及發出,跟著前臂順勢一揮,另一名站在旁邊的倒楣鬼鼻頭被警棍敲得凹了進去,他彎腰俯身,避開後腦的警棍,同時右腿伸出,踢飛一人,跟著將鼻頭凹陷的傢伙拎至自己身後,擋住了另三根警棍,橫著一揮,逼開身前二人,身體一轉,轉向後方,用警棍支開一人,拳頭又送走另一位,一時間場面混亂,人頭湧動,不時有不幸者從人流中飛起,伴隨著慘叫聲,打得昏天黑地。

  卓木強巴手持警棍,猶似擊劍選手,倏進倏退,有攻有防,在人潮中如魚得水,靈動異常,極盡身體之變化,以一人之力,生生將數人之眾,攔在路口。無奈對方人數實在太多,雙拳難敵四手,卓木強巴一個側空翻,原本避開了上下攔截的警棍,卻突然感到有人的手搭在自己肩頭!

  卓木強巴想也不想,一條右腿無影而出,突然向後一蹬,只感到搭在肩頭的手突然鬆開,又倏的搭在了自己腳踝上,這一驚非同小可,雖然沒看到對方的容貌,卻能感到對方從容不迫的氣勢。卓木強巴忽然向前一撲,避開前方的警棍,雙手撐地的同時,另一條左腿也踢了出去,感到右腳踝的手一松,雙腿一絞,同時雙手一撐一挺,做了一個前空翻一百八十度,加轉體一百八十度。落地後卓木強巴身體一蹲,一個掃堂腿,將兩名側翼的敵人掃倒,同時看清了自己面前這個黑風衣男子,寬沿軍帽下,冷漠的唇角微微翹起,勾勒出一個讓人心怵的笑容。

  黑風衣男子的笑容古怪,卓木強巴心中一跳,突然發現長擺風衣下,一隻靴子已經貼近自己面門,他趕緊側身避開,同時不忘伸臂往那人膝蓋一攔。黑衣男子露出贊許的眼神,那伸出去的腿一縮,再一踢,反而踢在卓木強巴的手臂上,卓木強巴只感到一股大力傳來,轉體三百六十度,總算用手撐住了地面,沒有斜著滾出去。但身體正撞上另一黑衣人的棍子,便在此時,那名黑衣人還未來得及得意,仰頭便倒,砸開身後人群,給卓木強巴讓出一條路來。卓木強巴有驚無險,只見那倒地的黑衣人額頭汩汩的滲出血漿,是槍口,卓木強巴心道:「難道還有人助我?」

  黑風衣男子也看到倒地的黑西裝,皺了皺眉頭,卻見卓木強巴又站了起來,目光炯炯地逼視自己,他扶了扶帽沿,一雙冷漠的眼睛與卓木強巴對視著。一種奇異的感覺從黑風衣男子的眼裡傳了過來,卓木強巴只覺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縮緊,身上的每一塊肌肉繃得快要斷裂一般。卓木強巴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聯想,那名黑風衣男子似乎想用目光將自己鎖死,就像在醫院遇到王佑時一樣,令自己全身無法動彈,而自己的肌肉正拼命反抗著。便在此時,黑風衣男子的拳迎了過來。

  看著由小變大的拳頭,感受到那淩厲的拳風,卓木強巴竟然升起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仿佛自己的前後左右,退路都被那拳頭封死了,而自己身體作出的本能反射動作,竟也跟不上對方的拳速。他堪堪舉起雙臂,兩人的拳架在了一起,緊接著那黑衣人便一拳快似一拳地攻了過來,卓木強巴疲于應付,五招中能反擊一招。只見兩人拳來拳往,扳,擋,錘,突,四隻拳頭如猛虎雄獅,咬合在一起,直拳,勾拳,刺拳,層出不窮;忽而以拳化掌,繞,轉,截,斬,又化作了毒蛇蠍尾,纏鬥不休。在旁人看來,只感到眼花繚亂,看上去好像兩人都生出了十幾隻拳頭一般。同時兩人的腳下也不曾停歇,勾腿,別腿,壓腳,膝撞,極盡身體之變化,力求在速度和力量上壓制住對方。

  至於誰優誰劣,只有卓木強巴自己清楚,對方在變招,格擋的時候猶有餘地,自己卻是竭盡所能,已經達到了身體的極限,如果對方再將拳速稍作提高,自己肯定跟不上。

  卓木強巴的擔憂不幸變成了現實,十餘招後,黑風衣男子對卓木強巴有了興致,突然拳速一變,卓木強巴只感到眼前一花,四面八方都是拳頭,趕緊雙拳一架,護住面門,只覺得一股大力從兩臂交叉的地方傳來,頓時「蹬蹬蹬」退出好幾步去。退卻間,看見黑風衣的衣擺正向自己襲來,心知這一腳無法避開,只能硬抗了。

  不想,一名黑衣人見卓木強巴落了下風,邀功心切,竟然舉著警棍切了進來,正好插在卓木強巴與那黑風衣男子之間,黑風衣男子大怒,用俄語罵道:「滾開!」飛起一腳,那名興沖沖的邀功者如斷線風箏,越過六七名同伴的上空,不知落向何方。卓木強巴得有喘息的餘地,同時心中暗驚,若那一腳踢在自己身上……

  胖子劉看著局勢的悄然變化,驚愕道:「那,那人是誰?」

  安德列笑道:「瓦列裡,我們俄羅斯的無冕格鬥天皇,在拳腳上論功夫,沒有人能打得過他,他可是我們老闆的終極保鏢。」

  就在卓木強巴避開瓦列裡的同時,火線一閃,卓木強巴只感到面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子彈竟然是貼著自己面頰飛過去的。卓木強巴趕緊翻滾倒地,在人群中隱蔽,心驚道:「怎麼回事?不是助我是想殺我?他們應該是打算從我這裡獲取資訊,可是,這一槍分明是想對著頭打……而且,這裡這麼多人,他們連自己人也不顧麼?難道還有別的人?」

  身邊的人又蜂擁上來,卓木強巴不及細想,再次陷入鏖戰。

  當第三顆流彈擊中黑衣人時,安德列發現不對勁了,他遲疑道:「怎麼有槍?誰在開槍?是不是你的人?」

  胖子劉道:「胡說八道,我的人全在地上呢。看來,不只是你跟蹤我,你也被人吊著呢。」

  安德列道:「你,你,你們幾個,去那邊樓上看看,到底是哪方面的人。混蛋,連我們的人也敢打,活得不耐煩了。」

  撤走部分黑衣人,加上那圍繞在卓木強巴身邊的冷槍,其餘黑衣人也不敢過於逼近,卓木強巴身邊的壓力驟減,他一面在黑衣人中游走,一面警惕地看著瓦列裡移動的方向,儘量保持著與那人的距離,此時的黑衣人,反而成了他和瓦列裡之間的屏障。

  忽然街道東部喧嘩,竟又湧出一群人來,安德列慌了手腳,吩咐道:「快,你們去,把他們攔住。」同時和胖子劉各自掏出手機,嘰裡咕嚕地向上層彙報。

  又撤走一半黑衣人,卓木強巴和巴桑也看到了東邊趕來的人群,一扭頭,西邊燈光搖晃,不知道又來了多少人,安德列苦不堪言,道:「怎麼還有人啊!你們幾個,去西邊。喂喂,是,是……我……我盡力。不不,一定辦好,可是……」

  巴桑架開一根棍子,踢翻一人道:「這麼多人,看來一時走不了了。」

  卓木強巴靠著巴桑背面,推開三人,道:「可是一味纏鬥也不是辦法,我們只有兩個人。得想辦法離開。」

  巴桑搖頭道:「人太多,還在往這裡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好像早就埋伏好了的一樣。」

  此時南面又湧出一撥人來,和西邊揮舞手電筒的一言不合,似乎又幹上了,卓木強巴昂頭望瞭望,和巴桑且戰且退,來到牆邊,道:「看來這裡應該是他們和那些跑酷者約定的見面地點,我想,估計是利用跑酷者引我們來這裡,而他們,又被另外的勢力盯上了,一個串一個,總之,那些平時藏在我們身邊的,我們沒有發現的,現在全都出來了。全世界有七十幾個大組織想找神廟,我就說,不可能只有胖子一個人來找我。」他心知,那些勢力恐怕是準備坐山觀虎鬥,然後來個漁翁得利的,只是那個黑風衣男子的出現,才打亂了他們的部署。

  巴桑道:「問題是,現在我們怎麼脫身?強巴少爺。」

  「嘿,你們跑不了了。」一句俄語接過了巴桑的話頭,巴桑一看,一個穿長風衣,戴寬沿帽的高大男子堵在他們正面,此時黑衣人已經和別的團夥打得難解難分,正好給他們三人留出了空隙來。

  「什麼人!」巴桑一看,這傢伙一個人竟敢來堵他們兩個人,捏緊拳頭就沖了上去,卓木強巴在身後急呼:「小心點,巴桑,他很厲害!」

  話音未落,巴桑已經沖到瓦列裡身前,一記右擺拳跟著一記左勾拳,只見瓦列裡伸出一隻左手向左一擋,向右一撥,輕巧地化解了巴桑的攻勢,跟著左臂一伸,正中巴桑胸口。巴桑一跤跌地,來不及細想,右手一撐,兩條腿淩空飛起向瓦列裡小腹襲去。瓦列裡微微一笑,雙腳不動,上身輕輕後仰,避開巴桑的雙腿,跟著用左手在巴桑腳踝處一撈,一抬,竟然讓巴桑倒立起來,接著就是一個轉身,起腳!

  眼看這一腳側踢就要正中巴桑的脊椎,卓木強巴及時趕到,一腳向瓦列裡小腿踢過去。

  瓦列裡的腿伸縮自如,攻勢一轉,小腿一縮一勾,反而帶得卓木強巴一個趔趄,此時巴桑已經翻轉落地,雙腿一蹬,整個人又向瓦列裡猛撲過去。

  直到這一刻,俄羅斯格鬥天皇的真正實力才顯露出來,同時應付卓木強巴和巴桑的聯手攻擊,絲毫不落下風,巴桑人矮臂短,對他構不成威脅,他將攻擊的重心盡數放在了卓木強巴的身上。卓木強巴苦苦抵擋,瓦列裡的雙腳隱藏在那件長風衣的衣擺下,根本看不見他如何出腳的,而且他的拳速和拳勁更勝卓木強巴一籌,此番全力攻擊,頓時讓卓木強巴應接不暇。

  數十招後,卓木強巴和巴桑同時中拳,雖然都化解開了瓦列裡拳頭上的力道,但兩人還是齊齊後退,一直貼到牆根才穩住身形,兩人都在喘息,驚駭地對望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見……

  「這人是高手!」

  「不是對手!」

  「這面牆的二樓有欄杆,我能上去,你助我!」

  「收到!」

  「走!」卓木強巴突然大喝。

  【再見肖恩】

  他呼喝的同時,巴桑一個穩步紮馬,雙手十指交叉兜在胸前,卓木強巴大步跨過來,一腳踩在巴桑大腿上,跟著就踏在巴桑手心裡,巴桑用盡全力,奮力向上一托,卓木強巴如大鵬展翅,搖扶直上,頓時抓住了二樓的欄杆,一個中穿腿上欄,雙腿一別勾住欄杆,反身下垂,抓住巴桑舉起的雙手一提一拎,將巴桑也拉了上來。

  瓦列裡這時候才知道他們要跑,沖過來對準巴桑腰際就是一拳,幸虧卓木強巴拉得快,瓦列裡一拳落空,頓時在水泥牆上打出一個碗口大小的坑來。

  兩人雙雙上了牆頭,鑽進了樓房之中,瓦列裡看著兩人逃離的背影贊道:「哇哦!這一手漂亮。」

  黑衣人跟著爭先擠進樓房,可是,當他們氣喘吁吁地趕到樓頂天臺時,卻只能看著消失在另一棟大樓頂端的兩個身影興歎了。

  瓦列裡回到安德列身邊,安德列正氣急敗壞地指揮黑衣人去追卓木強巴,一面詢問:「你怎麼讓他們跑了呢?」

  瓦列裡道:「不是尋常特種兵的身手。我可以肯定,他們接受的,是一種以身體應變為主的訓練。」

  胖子劉不解道:「什麼意思?」

  瓦列裡道:「我是專攻格鬥技能的,若僅以拳腳和我交手,就算是部隊裡的特種兵,再多一兩個也已經被我打趴下了,而他們不同,他們在我的攻擊下還可以全身而退。」

  胖子劉張大了嘴:「那就是說比特種兵還厲害!」

  瓦列裡搖搖頭,道:「他們的動作裡,並沒有太多的擒拿和格殺技巧,而更多的是靈巧的躲避。哼哼,不過,能把他們訓練成這樣的人,一定是高手,真想和那些真正的高手們較量一番。」

  安德列道:「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得想辦法把他們攔下來!」他心知,老闆把從不離身的終極保鏢都交給自己了,那是一定要留住卓木強巴的,這次完不成任務,回去不知道會有什麼結局等待著自己呢。

  瓦列裡看著在樓宇間穿梭跳躍,時而攀牆,時而鑽窗的卓木強巴和巴桑,兩手一攤:「這個我可不會!」

  卓木強巴和巴桑,終於離戰場越來越遠了,巴桑在飛越街區時,看著下麵燈光四射,吼聲震天,不由道:「真是大場面啊!」

  這時,卓木強巴的手機響了,掏出手機接聽,只聽方新教授道:「強巴拉,你在俄羅斯怎麼樣?拿到東西沒有?拿到就趕快回來,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卓木強巴道:「導師,你現在才說啊。」

  方新教授道:「喂,喂?強巴拉,你那邊好吵。」

  卓木強巴一手攀住窗沿,看著樓下黑壓壓的人頭,答道:「嗯,我這裡人比較多。」

  方新教授大聲道:「你聽我說!呂競男剛剛回來,她沒想到你會出國去。跟你說,現在你身後,恐怕不只是有想從你那裡得到有關神廟的消息,還有人要殺你們!」

  「你說什麼!」卓木強巴心中一動,差點掉下去。

  方新教授道:「現在一時說不清,總之,拿到東西就馬上回來,不要在那裡耽擱。」

  巴桑緊隨而至,道:「怎麼?」

  卓木強巴道:「教授叫我們拿到東西就趕緊回去,他說我們現在處境很危險。」

  巴桑回想起剛才的經歷,苦笑。

  回到賓館,兩人不敢久留,直接將資料掃描進電腦,通過互聯網傳遞到方新教授處,取了隨身物品立即動身,前往機場,連夜回國。想起這一天奔襲,雖說險遭綁架,但總算把東西帶回,兩人都是亦驚亦喜。

  快飛至浦東機場時,還在為自己的呼吸而感到欣喜的卓木強巴發現身體不對勁了。全身發僵,酸軟無力,稍稍一動便疼痛異常,連動一根小指頭,整條胳膊都疼得一抖。他悄悄告訴巴桑道:「待會兒下飛機,你扶我一下,我好像動不了了。」

  巴桑道:「怎麼回事?」

  卓木強巴道:「不知道,好像體力透支,現在全身肌肉都鬆散開來,好像要斷掉一樣。」

  巴桑面色一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卓木強巴實在無法理解,心裡琢摩,回去得找呂競男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下了飛機,卓木強巴實在無法行走,巴桑擔心他身體有其他方面問題,於是送到醫院做檢查,但又沒發現什麼別的問題,一位資深醫生聽完卓木強巴身體突變的經過,結合臨床作出診斷,什麼乳酸堆積過多,什麼去氧二醯胺環丙,聽得卓木強巴雲裡霧裡,最後總算弄明白,大概就是用力過度,身體脫力了。

  在上海醫院與教授做了聯繫,方新教授這才告訴他們另一個消息,原來,呂競男得到消息,他們以前曾在美洲叢林和瑪雅地宮中遭遇的遊擊武裝幾乎全軍覆沒,那次事件讓遊擊隊很沒面子,毒皇的三大手下之一同時也是遊擊隊中的高層古勒將軍曾親自下令,要將肇事者送入地獄,他們好像拿著一份當時進入雨林有關卓木強巴那個小組成員的資料,還派人來過中國調查,在中國境內,他們不敢亂來,但是一旦出了國門,就很難說了,那些恐怖勢力無孔不入,教授也已經叫回了張立,估計就在這兩天也會回到上海。卓木強巴不由回想起肖恩提醒過的,遊擊隊為了找到黃金城入口,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他們這群人,在美洲雨林中發生的事情,竟然還沒有結束!

  卓木強巴也說了他們那驚心動魄的一天,方新教授連說幸好,不過事態已經逐漸失控,教授更增添幾分憂慮,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覬覦著那未知而神秘的大門呢。關於他們拿到的資料,方新教授說他已經粗略通看了一遍,大部分是德文原版,只有少部分被英譯,俄譯過,看來還要找專家,他已經做了備份,並找呂競男聯繫專家,讓卓木強巴不用擔心,只需在醫院好好休養,等張立與他們在上海會合後再一起回西藏。

  卓木強巴又向呂競男詳細訴說身體出現的不適,一是在醫院裡,二是這次回國,兩次雖然情形不太一樣,可都是身體無法動彈,他在話裡暗中詢問,這和呼吸有沒有什麼關係。

  呂競男在電話另一頭沉默了許久,卻說不出一個原因來,只告訴卓木強巴等她回去想一想,估計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復他,卓木強巴知道,估計是得去問問亞拉法師。隨後他和敏敏談了談事情的經過,互訴衷腸。

  呂競男掛上電話後,卻久久不能平靜,卓木強巴向她說的情況,由鬥毆所致的全身脫力還可以理解,被人瞟了一眼就渾身無法動彈,這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據呂競男的瞭解,只有一種情況下會出現這樣的身體狀況,就好比兔子或小雞等弱勢動物,被獵鷹或灰狼逼上了死角,再也無路可逃時,出於自身意識的徹底絕望,身體就會索性放棄抵抗,令全身無法動彈,如果獵手再一步逼近,獵物就會暈厥過去。可是,要讓體格和能力高如卓木強巴這樣的人產生出如此巨大的恐懼感,需要什麼人才能做到?就算是修為比亞拉法師再高出兩個層級的密修大師,恐怕……也很難吧!難道是!那些潛藏於黑暗最深處的勢力,也已經盯上了我們這支隊伍?可是不能啊?我們這樣的小隊伍,實在是不應該被他們看上才對。

  比之這種危險而不切實際的想法,呂競男的潛意識裡更願意相信另一種解釋,畢竟亞拉法師在交代這種呼吸之法時曾說過,這套呼吸方法,雖然徵詢了無數大師的意見,不過也只是在理論上行得通,實際運用起來,究竟會出現怎樣的狀況,誰也說不清。算了,還是等到亞拉法師回來時再議吧,呂競男幽幽地想著,心裡,卻像壓了一塊大石。

  兩天后,卓木強巴身體漸漸復原,疼痛感減輕,能獨立下地行走,張立也在這時回來了,詢問著來到醫院,一敲開病房的門便大叫道:「哈哈,我回來啦!」

  卓木強巴扶著床沿坐了起來,喜道:「瞧你那興高采烈的樣子,這次找到什麼好東西了?」

  張立道:「大豐收,絕對的大豐收。強巴少爺你一定想不到。」停一停又道:「不過現在暫時不談這個,我可給你帶回來一位大幫手噢,你猜我帶誰來了?」

  卓木強巴一愣,心中隱約想到了什麼,可是還不敢肯定,只聽門外已經有人在喊:「強生!」

  卓木強巴一彈落地,道:「肖恩!」

  那一頭銀髮出現在門口,肖恩和巴桑打了個招呼,跟著大力摟抱著卓木強巴,道:「哈哈,想不到我會來吧!」

  卓木強巴攀住肖恩的雙肩,道:「嘿,走的時候你連招呼都不打一個,你太無情了!」

  肖恩道:「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啊。說真的,在那黑森林裡,我不敢相信,你是怎麼逃出去的?」

  卓木強巴道:「以後慢慢再說,那段經歷很長。」又轉頭問張立道:「對了,你們怎麼遇到的?」

  張立道:「奇遇。是在沙藍巴比拉遇到的」

  肖恩介面道:「我本準備去魯阿馬河無人區探險,在沙藍巴比拉採購一些裝備,沒想到,張立竟然也在那裡,他一眼就認出了我,我還納悶呢,這地方這麼偏僻,不會是叫我吧,哈哈。」

  張立又道:「見面後我就想啊,我們缺少的正是肖恩這樣的經驗豐富的探險家,他可是我和岳陽的大恩人,又和我們同舟共濟過,有他幫助,我們不又多了個大大的幫手。肖恩起初還不樂意呢,說什麼出行計畫都準備好了,現在要他臨時改變,我軟磨硬泡,總算把他拉了過來。」

  肖恩道:「我說過,這輩子有機會,一定要來中國的西藏,來看看你們這幫患難朋友,只是當時確實工具都準備齊備,而且還有一群驢友等著,終於,還是被他說服了我。」

  卓木強巴道:「你都知道了?」

  肖恩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你們要在西藏無人區,找一個非常危險而刺激的地方,張立說,你親口告訴我會更精彩。」

  卓木強巴道:「肖恩,我不得不告訴你,我們去的地方不只是危險和刺激而已,那是十分的危險,有可能會有性命之憂,要不,我先告訴你一些我們經歷過的事情,你再考慮清楚。」

  「不!」肖恩怒了,站起身來,道:「我已經來到了中國,這表示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雖然還不是很清楚究竟將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我決心幫你們一把,就像在雨林你們幫我那樣。性命之憂是需要拿到我們之間來討論的話題麼?我們這幾個人,哪個不是從死亡線上走鋼絲過來的。難道你認為為了朋友出力,還需要考慮自身的生死,還是說我肖恩,尚且沒有成為你強生朋友的資格?」

  卓木強巴道:「這哪裡話,你別介意,我當然是拿你當朋友的,現在我們的確很需要幫助,我也很高興你的加入,但是在我們中國人的習俗裡,是將朋友放在第一位的,正因為如此,朋友的生死,遠遠高於自身的性命。肖恩,你救過我的命,可以說,你救了我們這一個小組的命。所以,在你竭力來幫助我的同時,我希望你能知道得更多,有關我們的現況,比你想像中更為複雜,你在瞭解之後,完全可以選擇留下還是退出……」

  肖恩道:「不用多說了,我已來到中國,便已做出選擇,你現在再讓我選擇一次,就是侮辱我的身份。」肖恩說完,便盯著卓木強巴,那紳士的笑容顯得無比堅定,終於,卓木強巴伸出了大手,握緊肖恩的手道:「好,歡迎你的加入!」張立和巴桑同時拍了拍肖恩的左右肩,以示慶賀。

  肖恩這才坐下,放鬆道:「早在雨林時,我就知道,你們可不是簡單的去冒險而已,瞞得我好苦。」

  卓木強巴道:「其實,當時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去那裡做什麼。何所謂瞞不瞞,不信你問張立,巴桑也可以作證。不過當時真的多虧了你啊,如果不是你有穿越叢林的經驗,我們是怎麼也走不出去呢。我對這次出行一直沒多大的信心,現在有你,我是信心大增啊,哈哈。」

  巴桑從窗戶邊扭頭提醒道:「張立,你們回來時,有沒有被人跟著?」

  「應該沒有。」張立道。

  卓木強巴也意識道:「對了,你已經知道我們現在的情形了吧?」

  張立道:「教授只是說了情況很危險,讓亞拉法師去替我的。我不明白,遊擊隊難道真的追著我們滿世界到處跑?亞拉法師就算對古器械瞭解,但在現代工具方面,我認為他不及我,唉,真是不想中斷大採購啊。」

  卓木強巴道:「那些器械真的有那麼好?讓你如此念念不忘。」

  張立道:「每個國家,每個地區,都有極具特色的工具,將那些東西的原理搞懂,加上自己的加工改進,就是非常先進的工具,強巴少爺不信可以問肖恩。對吧,肖恩,你也知道那裡的工具是很好的。」

  巴桑道:「好了,現在恐怕不是敘舊和討論的時間,我們得離開這裡,昨天下午我就發現有人鬼鬼祟祟,現在好像又有人來了。」

  張立道:「不會吧,巴桑大哥,會不會多慮了?」

  肖恩道:「我們一路回來,沒有遇到什麼狀況啊。」

  巴桑看了卓木強巴一眼,道:「你們是沒有遇到,我們可遇到了,各方面的勢力,絕對是你們想不到的。走吧,張立扶著強巴少爺。」

  張立一邊幫忙收拾包袱一邊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強巴少爺,你和巴桑大哥遭遇了什麼情況?」

  車臣某大廈內,一名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沉吟不語,半晌道:「又讓他們跑掉了。」

  【焉知非福】

  左邊一名黑影道:「去中國上海的人也撲空了?」

  右邊的影子道:「是啊,他們的警惕性很高,身手和反映能力都遠遠超出我們的估計,這群人,不簡單啊!」

  左邊道:「你們太小看那個女人了,呂競男,根據我們的情報,她是一名特種訓練教官,而且,是中國特種訓練的第一人,她能在三個月時間內,將一個普通人變成一個中國特工。」他頓一頓,補充道:「頂級特工。你們也不想想,那群人接受她的訓練兩年了,自然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打量他們。所以,如果我們早一點合作,就不會出現這次的紕漏了。」

  右邊道:「僅我們兩家還不夠,我們還得想辦法聯繫更多的勢力,日方已答應加入,美英已經等了很久了,現在要說服的是德法意那幾個大組織,還有,昨天晚上那個槍手,我們也得查出來,他似乎是專門來殺他們的,這與我們的宗旨不符。我的人回報說是職業殺手,我正在想辦法查出雇主。」

  左邊的人道:「好啊,如果意美的兩個巨頭答應派人出來談,我們說不定可以聯合起來,不用各自為政。」

  英國托波莫里。

  莫金正不安地來回踱步,反復叨念道:「太蠢了,實在是太蠢了……」

  索瑞斯曬道:「何必抱怨,反正暴露的是他們,只要我們沒暴露不就好了。」

  莫金道:「你不知道,我的人才告訴我,他們已經有了新的線索,很快將取得重大突破,我對他們寄予厚望。偏偏這時候,你說,現在出現這麼一檔子事,真不知道那群人是怎麼搞的,居然消息會走漏。看來我太高估那個呂競男的辦事能力了,現在的幾大家族,幾十個勢力,就像蒼蠅聞到了狗屎香,正蠢蠢欲動,我想,組織上層多半也會得到消息,這件事……那時候就不再受我們控制了。」

  一路上,卓木強巴和肖恩等人互訴了分別後各自的情況,肖恩說他在黑森林也受了一些打擊,在老家消沉了一陣子,當時的不辭而別也是因為自己竟然沒能照顧好張立和岳陽,反倒被一位女士搭救,那種紳士的自尊心令他十分羞愧。後來和幾個朋友在歐盟各國周遊了一圈,心情才漸漸平復,時時想起在雨林中救助自己的朋友,但是已經無法聯繫了,曾在網上發帖,但是也是毫無音訊。

  卓木強巴也將他們的經歷和他們在進行的事情完完本本地告訴了肖恩——這位生死與共又不辭萬里來幫助自己的朋友,這位真正的朋友。肖恩聽得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沒想到在美洲雨林偶遇的這群人竟然有這麼驚人的目標,有過這麼驚險的遭遇,在飛機上發出連聲驚呼。他道:「香巴拉我知道,那……那不是一位作家臆想中的人間仙境麼?怎麼……怎麼……」

  卓木強巴道:「不,有關香巴拉的傳說,其實從古藏已有,雖說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流傳,但很多人都堅信,它是真實存在的,無數信徒終身都在尋找那個秘境。那位作家稀頓我知道,他是在旅行到西藏時聽說了這個傳說,然後才將它改寫成一部遊記小說的。」

  張立雙手支著頭,喃喃自語道:「帕巴拉,香巴拉,沙巴拉,它竟然有這麼多名字,沉沒的大西洲亞特蘭蒂斯,地球的軸心,人間的仙境,佛教,苯教的聖地,它又同時擁有這麼多種身份,這可真是個謎一樣的地方!」

  回到拉薩,卓木強巴見到了方新教授,坐在一台電子操縱的輪椅上,在輪椅扶手前方橫著一塊擋板,筆記型電腦便放在上面。教授白髮依舊,只是又多了幾道褶皺,雖然只分別短短數月,但卓木強巴在這幾個月從震驚到憤怒,從失望到絕望,隨後再次覺悟過來,當真有若隔世。正是他的導師和那一干生死兄弟,將他從灰色空間拉了回來,如今看到這位自己最尊敬的白髮蒼蒼的老人,卓木強巴心中的話都堵在胸口,只能有如凝望父親般望著方新教授,方新教授撥動手邊的操縱杆,遙控輪椅來到卓木強巴身邊,道:「回來啦,好像又瘦了。」

  「導師……」

  「先把東西放下吧,沒人跟著你們吧?這位是……」

  「肖恩,我向你提到過的,肖恩,這位就是我的導師,方新教授。」

  「來來來,坐,坐,別那麼拘束。」

  當下卓木強巴向二人作了介紹,方新教授對肖恩的加入也很高興,幾乎沒有什麼隔閡,大家直接進行了研究性探討,就這樣,肖恩恰如其分地融入到這個集體之中,他那極具紳士風度的氣質和規範的英文發音總能贏得別人的好感。

  卓木強巴問起唐敏等人的去向,方新教授道:「敏敏他們在訓練基地。」

  卓木強巴驚異道:「啊?還要訓練?」

  方新教授歎息道:「這正是我要告訴你們的,這次訓練,不是為你們準備的,而是為了,另一群人,我們的新朋友們,也包括那位王佑。」

  卓木強巴道:「什麼!」

  方新教授教師示意卓木強巴不要激動,張立也笑著看著卓木強巴,卓木強巴意識到,在自己沉淪期間,發生了太多事情。

  方新教授道:「前段時間為了讓你安心養傷,所以我們沒有告訴你,當初,隊伍解散之後,我們不是人手不夠嗎?我說服了大鬍子,讓他幫你找了幾個人,我也聯繫了幾名探險者,後來,岳陽回來時也帶了一些部隊上的朋友來,就連亞拉法師這次從上海回來也去他們教裡邀請了一位大師來,加上王佑和這位肖恩先生,總共是十九……二十,二十一個,如今你可有一大群隊員呢。」

  卓木強巴愣住了,去雪山的一個人沒少,反而還多了如此多人,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方新教授笑了,「想不到吧,就連我也沒想到呢。」

  卓木強巴道:「他們一直在訓練?」

  方新教授道:「嗯,呂競男說他們雖然都有探險的底子,但是還是得有幾個月系統訓練的時間才能達到我們去美洲叢林時的水準,所以她一到就給他們制定了詳細的訓練流程,而且開始打基礎的時間最是關鍵,所以就沒讓他們去上海。」

  卓木強巴忽然捕捉到什麼,詢問道:「這麼多人?導師,你說,他們會不會與這次來找我們那些人……」

  方新教授伸出食指一點,道:「沒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畢竟要邀請人家加盟,總得告訴人家是去幹什麼吧,人多口雜,我想,我們尋找帕巴拉的消息多半就是在口耳相傳時被一些隱藏勢力探聽到了。這次我們去帕巴拉不需要這麼多人,呂競男會嚴格地考核他們,其實到目前為止,已經淘汰掉五個人了,最後能剩下多少人也說不清。不過他們自從開始訓練後就與外界斷了聯繫,現在只要我們小心,那些隱藏勢力的觸手想來還不至於找到我們。」

  卓木強巴恍然道:「難怪我說出王佑的要求時,敏敏和岳陽都覺得,讓王佑加入我們沒有問題,他們一定想著正好讓他也接受訓練吧。」他轉頭問肖恩道:「你覺得王佑這人怎樣?」

  「王佑?」肖恩困惑不解,很快又明白過來,道:「你們說的是美洲叢林裡,我們那個驢友團的王佑。」

  「嗯。我們在美洲的阿赫地宮裡救了他,他卻在裡面拿到一面與帕巴拉有關的古銅鏡,現在他拿著面鏡子要脅我們,也要參加尋找香巴拉的團體。」卓木強巴半開玩笑地簡單說道。

  肖恩露出茫然的表情道:「這個,其實也說不上瞭解,你知道,我們驢友都是通過網路聚集的,而且當時我們又不在一條船上,我只記得他和啟特走得比較近,都是亞洲人嘛。」

  方新教授道:「對了,說起這個王佑,還有點事得告訴你,那個王佑還沒有加入訓練的隊伍,他說,他需要你的一個承諾,他認為,你是屬於那種一諾千金的人,別人去簽合同或是作承諾他都覺得不可靠。」

  卓木強巴道:「那銅鏡呢?」

  方新教授道:「當然要等你談妥之後。」

  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對話的同時,肖恩的眉頭不易察覺地擰在了一起,被巴桑看在眼裡。

  卓木強巴道:「我還是覺得,冒然讓王佑加入進來太危險了,我覺得他找我的時候表現得很急切,不知道他是否帶著某種目的,那面銅鏡,真的有這樣重要麼?」

  方新教授打開輪椅前板上的筆記型電腦,道:「看看這個,你還記得嗎?」

  卓木強巴等人圍成一個半弧形,都盯著教授的筆記型電腦看,上面拍攝的畫面恢巨集而神秘,充滿了地方特色,卓木強巴哪裡會忘記,這正是在阿赫地宮第五層,死神的殿堂內四壁的畫像,其餘三人都未曾見過,為這氣勢磅?的畫卷發出了驚歎之聲。方新教授道:「注意看,這幅畫,還有這幅,這幅……」方新教授挪動著手指,連續指出幾幅圖畫,那些都是沒有具體表像,一些繁複的花紋裝飾圖,有棺蓋上的圖案,還有自己沒看明白那幾幅標注有小黑點的圖像。

  方新教授道:「一開始,所有的瑪雅專家們,都沒有留意到這幾幅圖有什麼不同,可是,當對那段墓室銘文的翻譯接近尾聲時,卻發現一個問題,銘文中多次提到一個詞,專家根據符號推斷,應該翻譯為光芒,也有專家提出其象形意義為隔絕光芒,這個詞出現的次數很多,而且都和瑪雅人尊崇的娜提姆克神聯繫在一起,專家們無法理解其真實含義。其實,以我們現今掌握的線索,那組符號直譯過來,應該就是——封印光照下的城堡!」

  卓木強巴質疑道:「也有可能是別的意思啊?這怎麼能斷定就是……」

  方新教授揮手示意,道:「你聽我說完。這段譯文之所以成為瑪雅專家們翻譯過程中的瓶頸,那還有一個原因,在專家們翻譯銘文的時候,他們一方面對照某些範文和查找近似的瑪雅符號,另一方面,他們發現,瑪雅人在刻下這整段銘文的同時,在墓壁四周刻下了與之對應的圖像,將圖像與銘文一比對,很多難以理解的翻譯就應圖而解。但是,這段有關娜提姆克神和封印光照下城堡的文字,卻沒有對應的圖像,所以才成為了瑪雅專家們眼中的難解之謎。也就是在你們去莫斯科的前一天,莫利突然想起,在我傳送給他的壁畫資料中,還有幾幅一直只有花紋,卻沒有實際內容的圖案,而他還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那是英國的考古學家克特羅在研究巴加爾王青玉面具時,他認為,裡面應該隱藏著更多的資訊,並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這樣,他試圖揭開面具之謎,嘗試了多種方法之後,他將注意力集中在棺蓋上那些奇特的,好似標記的小黑點上面——」說到這兒,方新教授看了看卓木強巴,看他是否還有印象。

  卓木強巴一震,他當然有印象,那日在地宮中所經歷的一切他都印象深刻,自然包括那些看不懂,卻有明顯的黑色小點標記的圖案。

  方新教授對卓木強巴的反應很滿意,點頭道:「有印象吧,在阿赫地宮的死神殿堂裡,我們拍攝的這些畫面,有類似之處。當時,克特羅也是靈感迸發,他將那些做了標記的圖形拍成照片,分作一小塊一小塊,然後做了x光片處理,使原本不能透光的實體圖片變成了可以透過光線的透明圖片,就像這樣……」

  方新教授掀動鍵盤,兩幅不知其內容含義的圖片被挑選出來,經過電腦處理,它們變得像x光片一樣透明起來。方新教授一邊操作,一邊道:「然後,克特羅將標注有相同記號的圖片重疊在一起——」隨著教授的操作,兩幅透明的圖片重疊起來,奇異的一幕發生了,原本看不出內容的兩張圖,經過重疊後竟然形成一幅完全不同的新圖像,第一張圖片的陰影部分被第二張圖片的花紋填埋,第二幅圖的空隙又讓第一幅圖的花紋佔據,兩幅圖完美地拼接在一起。

  這幅新的圖片中,國王拿著象徵皇權的蛇杖,卻站在臺階的下麵,臺階上有一名裝飾奇特的人,鄭重地將一個圓圓的閃光物遞給了王,王的部下分列左右,神態肅穆,更下面匍匐跪拜的應該是身份較低的人或奴隸。

  「這……這是……」卓木強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方新教授道:「不僅可以這樣,還可以這樣……」說著,他將兩幅圖以同一個圓心旋轉十五度,兩幅圖的影子立刻又形成了一幅新圖,王已接過那圓形,親吻著那裝飾奇特的人的鞋面,再旋轉十五度,瑪雅的王將圓形物放在胸口,顯得畢恭畢敬,似乎正在發一個最莊重的誓言。兩副重疊的圖像通過連續的旋轉,竟然又組合出這麼多新圖形,瑪雅人的智慧再次讓旁觀的幾名現代人震驚不已。

  卓木強巴質疑道:「這是怎麼做到的?」

  方新教授道:「以我們今天的認知來說,將兩張不同的透片重合在一起,形成一組新圖像並不稀奇,這叫做疊影,是八九十年代常用的電影特技手段之一。但是在千年以前,根本就不具備製作透視圖像的瑪雅人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那我們就不得而知了,這只是瑪雅人留下的眾多謎團中小小的一個而已。我們也不需要去深入研究瑪雅人的智慧,我給你們看這幅圖片的目的你們應該很清楚,哦,這裡還有兩張,看了這個你們就明白了。」

  方新教授又調出兩幅標有記號的圖,用電腦將圖像作了透光處理後重合在一起,這次,原本那些些雜亂的看似沒有任何規律的花紋經過重新組合,很清楚地顯示出,一群瑪雅人,正在將那圓圓的東西放在一間密室的頂端,倒嵌在頂壁上,而旁邊的三角形石門清楚地印證著,那裡正是禁忌之門。看到這裡,卓木強巴已經明白方新教授的意思了,其餘三人則只能猜測一個大概。

  方新教授指著圖像道:「通過這些隱秘圖像的發現,專家們已經將瑪雅銘文破譯了百分之九十,所以,從我目前搜集到的資訊可以肯定,王佑手中的那方銅鏡,正是千年前古格使者漂越大洋,帶至美洲的,光照下的城堡!」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一時房間內鴉雀無聲。方新教授對卓木強巴道:「如果你認為,從瑪雅地宮中得到的資訊還不能證明的話,我還有一個更直接的證據!」

  卓木強巴道:「是什麼?」

  方新教授道:「你不是一直不明白王佑為什麼會知道我們要去找香巴拉嗎?答案,就在這方銅鏡上。還記得銅鏡背面那一圈我們無法理解的古藏符號吧,你知道它們翻譯過來的意思是什麼嗎?雖然是很長的一段符號,其實它們翻譯過來只是一句話,香巴拉密光寶鑒。這件事情,我已經向王佑求證了。還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當今世上,能解讀這種古藏符號的不超過三人,而其中一人,正是你的父親,德仁老爺。」

  卓木強巴這才信服,同時恍然大悟,難怪自己第一次見到那些符號感覺熟悉,自己曾在黑色的唐卡上,那個有關古戈巴族人與狼同居的儀式記錄,就是用這種近似古藏文卻又完全不同的符號書寫的。

  肖恩連連搓手,驚呼道:「噢,太神奇了,這簡直不可思議,你們原本在美洲忽略掉的東西,現在又失而復得了。」

  方新教授道:「正是這個原因,我們不得不對王佑做出妥協,答應他提出的要求。」

  見卓木強巴愣住,方新教授道:「來,城堡應該很快就會拿到,我們先放在一邊,現在再來看看你們傳回來的資料吧,雖說尚未翻譯,但是就這幅圖,也帶給我們不少的線索,強巴拉,你來看看,這幅地圖,看你能不能看出什麼。」

  卓木強巴看了看帶納粹黨徽標誌的地圖,雖說上面標注的地名看不懂,但是地形卻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遲疑道:「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是?」

  方新教授道:「看看這另一幅地圖,」接著,從電腦中調出一幅比對圖,卓木強巴恍然道:「哦,阿裡地圖!」

  兩幅圖一比對,其輪廓外形驚人一致,卓木強巴一眼就認了出來,德軍描繪的,正是一幅阿裡地區地圖,其河流,山脈走向驚人的準確。

  【築堤和引流】

  方新教授道:「不錯,既然那幅地圖是德軍在西藏駐地所繪製的,所以我想,一定是西藏某個地方,我調出了西藏和其周邊幾個國家的地圖一比對,馬上發現了這幅地圖描繪的地方。」

  巴桑和肖恩都將頭湊過來,方新教授指著地圖道:「你們看,這個標注了3的地方,也就是3號基地,事情就明白了。」

  卓木強巴心中不免一陣亂跳,道:「這,這就是古格王朝遺址的位置!」

  巴桑和張立都同時道:「竟然是在這裡!」肖恩好奇地問道:「是什麼地方?」

  方新教授道:「這樣一來,這張圖至少為我們將煙盒上的命令解開了一部份,他們的上級讓他們返回三號基地,找到,並解讀。既然是返回,也就是說,他們和我們一樣,在山頂沒有發現任何出路,那名納粹是在回撤途中陷入裂冰區的,讓他們回到古格,找什麼?解讀什麼?」看了看作思索狀的三人和茫然的肖恩,方新教授道:「我們不妨設想一下,德軍是在得到福馬的地圖之後才有了西藏之行,那麼,促使他們這次行程的,絕不僅是一張地圖而已,他們肯定得到了有關福馬留下的其餘線索,那會是些什麼線索呢?會不會有福馬在西藏的行程記錄呢?」

  卓木強巴道:「導師的意思,是說……啊,明白了!如果德軍知道福馬所獲得的地圖是在古格的密室中發現的,而且還知道密室裡有另一個未被取走的箱子,當他們循著福馬手中的地圖無法找到入口時,就想返回古格取出另一個箱子,也就是……」

  「我們手中的另一幅地圖!」巴桑和張立同時道。

  方新教授點頭道:「可以做這樣一個假設。」

  卓木強巴激動道:「那就是說,我們已經掌握了通往帕巴拉神廟的唯一地圖?」

  方新教授遲疑道:「可以這麼說,但是……問題也正出在這裡,這幅圖……」說著,電腦上出現了他們在古格密室裡找到的那張狼皮地圖,那猶如北京詳細交通圖的地圖,「實在是無法破解,起初我還是小心地發出部分圖像,後來我狠了狠心,將全部的圖紙都發給了那些破譯圖像密碼的專家,能諮詢的都諮詢了,包括呂競男回饋回來的消息,那些研究了一輩子西藏的專家們,也都對這幅圖一籌莫展,所有的專家,他們的結論都是一致的,沒有哪幅圖,沒有任何一幅指引方向的圖會被繪製成這樣。其中八成的專家,根本就不願意深入研究這張地圖,他們只看過一眼便告訴我,這明顯的偽地圖。所以,我們的線索也就到此為止。」

  卓木強巴再次仔細觀察這幅圖,密如蛛網的線條分佈在圖上,不少線條被塗以顏色,而旁邊有奇怪的符號,整幅圖上沒有一個文字,那些符號極具象形性,與古藏文是完全不同的,也可以說,那畫的就是一些抽象動物。卓木強巴再次陷入了困惑之中,目前他們所接觸的到的,僅僅是文字符號,就已經有四、五種之多,他們唯一有所瞭解的僅有古藏文一項,而瑪雅銘文,瑪雅符號圖案,戈巴的文字符號(也就是在銅鏡背面和那有關戈巴族與狼祭祀的唐卡上採用的符號),還有就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抽象動物符號,無數的符號在他腦子裡旋轉,飛旋……

  卓木強巴久久地盯著電腦螢幕,凝重地問道:「也就是說,雖然我們發現了唯一的地圖和光照下的城堡,但我們的所有線索都終結於這兩件東西上,如果無法破譯它們隱藏的資訊,我們將一無所知,是嗎,導師?」

  方新教授點點頭,道:「可以這樣說。」

  張立提示道:「會不會像瑪雅的圖像一樣,其實這幅圖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這樣,真正的資訊隱藏在圖畫裡面?」

  巴桑沙啞道:「但是我們沒有原圖,就算你這樣想,我們也不可能有機會這樣研究。」

  方新教授淡淡道:「這點放心,早在我們從倒懸空寺回來之後,西藏的專家們就用過各種方法徹底檢索過那兩張狼皮地圖,化學、光學、聲學、電磁學、影像學、密碼符號和抽象暗示,各種方法都用過了,得出的結論是,這就是兩張手繪的地圖,除了用不同顏色標記了一些路段,這兩張圖都沒有做任何特殊處理,我們看到是什麼樣子,它就是什麼樣子的。」

  肖恩道:「也就是說,破譯這幅地圖的關鍵,就在於它本身所繪的內容,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這些圖畫之中?」

  方新教授贊許地點頭道:「對。」

  卓木強巴看著那些線條,漸漸的,感到整幅圖畫好像凝成了一張人臉,正望著自己露出嘲笑的表情,如今最重要的線索已拿在手裡,但是如何破解,卻成了一大難題,他們根本就是盲人看天書,連最基本的破解方法都想不出一條來。

  方新教授看了看愁容滿面的卓木強巴,寬慰道:「放鬆些,會有辦法的,僅僅要在這幅圖上找線索是不夠的,我們要想破解這張地圖所暗含的資訊,要做的有幾點,首先,盡可能多的收集有關香巴拉和其餘已知名稱的資訊,畢竟那些是明面上可以找到的資訊,其二,我們要儘快把光照下的城堡拿到手裡,這是我們掌握的一條重要的原件線索,說不定它會成為地圖的突破口,其三,我們必須更加深入地瞭解有關亞拉法師他們那個密教的資訊,從我們經歷過的地方和手裡掌握的資訊來看,這個宗教已經不能用不簡單來形容了。」

  卓木強巴想起了呂競男那晚在病房裡對他說的話,知道他們宗教是秘密的,不願意過多地透露給外人,他微微搖頭,道:「好,那麼,我們第一步就是去取光照下的城堡,希望能早日找出那面鏡子裡藏著的秘密。」

  方新教授點頭同意,道:「但是有一點我得告訴你,強巴拉,王佑這個人,他是一名理性的商人,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從他目前的態度來看,哪怕是死,他也一定要死在香巴拉,在與他的交談中,你也要保持理性。明白我的意思麼?」

  卓木強巴苦笑道:「明白了,如果他實在要去那裡送死,我是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意志的。」

  肖恩和張立對王佑的事還不是很清楚,詢問後才明白,肖恩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如此說來,只要是聽說了那裡的人都想去那裡了?我倒有個主意,聽我說,知道船夫和金山的故事嗎?在美國的某個洲發現了金礦,許多人蜂擁而至,想去挖金子,但那裡卻有一條很寬的河,而且河面沒有渡船。其中一名採金客馬上放棄了去挖金子的想法,他拿出全部積蓄買了條船,在那條河上做了船夫,向過河的人徵收昂貴的渡河費,不管那些採金客是否挖到了金子,那船夫卻成了比他們都富裕的人。我們現在的情況,似乎很類似,我們還不如乾脆來一個旅遊團大集合,反正那麼多人都想去,要去都去,我們收費,正好解決我們的資金困難問題,至於他們能不能到那個地方,到了那裡又能不能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又是另一回事了。」

  肖恩自認為是一條不錯的建議,可說完之後,發現其餘人都用驚異的眼光盯著自己,不免擔憂道:「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沉默半晌,方新教授首先道:「看來,我們的思維方式,是該換一換了。」他心中卻道:「終於有人提出這個方案了,小夥子,你的計畫總算邁出了第一步,這條路,真的很危險啊。強巴拉,原諒我,這次,就不告訴你真相了。」

  卓木強巴大力在肖恩肩頭一拍,道:「真有你的啊,肖恩。」

  原本,卓木強巴和特訓組成員都只是想組成一個秘密小團體前往尋找帕巴拉神廟,就算他們找了朋友幫忙,也從未往買船收費方面去想。也正是因為如此,當王佑提出以資助換取一個去香巴拉的名額時,卓木強巴想也未想就拒絕了。

  而當他們面對莫金那個團體的時候,他們採取的也是不合作不妥協態度,雙方暗中較勁兒,並且在線索爭奪戰過程中,他們似乎笑到了最後,但是莫金究竟知道多少線索,他們卻不得而知。

  可是,當消息外泄之後,各方面的勢力蜂擁如潮,他們本能地只想避開那些組織和團體,但對資金、人力、物力都缺乏的他們而言,要避開那些無孔不入的勢力談何容易,知道了金山在哪裡,自然人人都想去採金,這時候唯一掌握著渡船的他們面對的壓力只會越來越大。

  如今他們面臨的情況,就好比洪水來襲,當出現莫金那樣的個別缺口,他們可以採取堵漏補缺的方法,可是,洪水持續高漲,眼前面臨決堤的危險時,繼續堵漏就顯得力不從心了,卓木強巴在方新教授的指點下,裝瘋賣傻都試過了,但那些勢力顯然不願意這樣輕易放棄,他們正面臨著巨大的危機。而且,在洪水不見消退的情況下,持續封堵顯然並非良策,肖恩的建議,卻能打破這種被動局面,當洪水即將破堤氾濫,眼看堵不住時,用引水渠分流,無疑是最佳選擇。既能引開洪水,避免沒頂之災,而且,洪水在引水渠中,它的前進方向,就將由引水渠來決定。

  張立不同意道:「難道說,我們真要讓其餘勢力都加入進來嗎?」

  方新教授道:「不,當然不,可是肖恩給我們提供的建議,卻可以讓我們擺脫他們的糾纏。」

  卓木強巴道:「如果做得好,的確可以彌補資金上的不足。」

  張立還是不明白,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巴桑形象地比喻道:「如今各方面的勢力,就好比一群瘋狗,它們盯著我們,不是因為我們激怒了它們,而是因為我們手裡拿著肉骨頭,如果我們把肉骨頭扔出去……哼哼」巴桑冷笑道:「那時就會變成狗咬狗!」

  方新教授微笑道:「而且,既然我們已經掌握了唯一正確的地圖和光照下的城堡這兩條最終線索,那麼,我們將在阿赫地宮和倒懸空寺裡拍攝的資料賣給他們又有何不可?」

  肖恩道:「你們太優秀了,這個主意比我的要好。」

  五個人又商量了一番,認為這個方法確實可行,打算等大家都到齊了再討論一下具體實施細則,末了,方新教授道:「好了,今天你們奔波了一天,也該休息了,我們就討論到這裡,明天或許競男他們會與我聯繫,強巴拉你選個時間,儘快與王佑再見一面,拿回光照下的城堡,至於光電學方面的專家,我想辦法去聯絡。」

  卓木強巴道:「好,我明天就去找王佑。」

  張立道:「等等,教授,我們從國外郵回來的包裹呢?我要拿給強巴少爺他們看看,讓大家看看,我們去購買的工具有多麼優良。」

  方新教授呵呵笑道:「都在裡面,跟我來。」

  卓木強巴驚訝道:「怎麼?都是郵寄回來的?」

  張立扭頭道:「我們買的都是一些電子元器件,完全是合法途徑嘛。」

  大家隨方新教授來到內屋,桌上擺放著幾件包裹,從外形看都不大,這些,應該就是張立他們根據唐濤的筆記,從世界各地精挑細選回來的頂級裝備了。張立滿懷欣喜地沖到桌前,熟練地拆開包裹,當他拿起那些器械時,仿佛整個人都變了。一桌子各式儀器擺放在卓木強巴他們面前,有認識的,而另一些是不認識不清楚功效的。

  張立從左至右向大家介紹:「吸力鞋,這是我們的常用裝備之一,弓形減震,強力助彈,這個我不需要過多介紹,這是最好的產品,但不是美國造,是法國造的。還有這個,這個大傢伙,它就是我們使用的飛索的原型,是由一名叫鮑爾的大學生發明的,他們管它叫作絞鏈。」

  卓木強巴看著那鉸鏈,足有一台小型收音機大小,而且鋼絲和輪軸都暴露在外,更像釣魚竿上的收線器,巴桑也道:「這麼大?」

  張立道:「沒辦法,目前市面上還沒有新型的飛索成品出售,所以只能買這種十年前的產品,以前的登山家是把它們別在腰部的。不過沒關係,它和飛索的原理都是一樣的,只要我搞清楚它的內部結構,我就可以重新組裝飛索。這件,蝠翼衫,也不用我過多介紹,和我們使用過的蝠翼幾乎一模一樣,它原是一名叫凱利的極限愛好者發明的,據說靈感來自飛鼠和一名叫霍頓的德國發明家。」

  卓木強巴拿起好似一節電池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張立一喜,奪過那節電池,道:「這可是好東西,來,我給你們演示演示,強巴少爺,你把手機拿出來,教授,你的電腦可能得放進遮罩箱裡面去。」

  放好電腦,張立笑容漸漸收斂,又道:「強巴少爺,請你隨便撥打一個電話號碼,隨便是誰的都可以。」

  卓木強巴道:「那就撥打導師的吧。」

  方新教授的手機鈴聲很快響起,張立道:「注意了。」他右手拇指食指捏著電池頭尾輕輕一按,那電池頓時縮短一節,同時方新教授的手機鈴聲消失,而卓木強巴的頭反射性地離開了擱在耳邊的手機,因為他的手機內傳來了刺耳的雜音。

  「怎麼回事?」卓木強巴問道。

  張立道:「這叫電磁脈衝彈,它的作用就是干擾所有的電子器械,並且對一些電子元器件產生不可逆的損害。在倒懸空寺最後那個曼陀羅宗祭那裡,我們本可以大獲全勝的,但卻被本他們壓制在裡面出不去,吃虧就吃虧在我們的武器設備沒有他們先進,如果有了這個東西,他們那些帶轉彎帶攝像頭的槍,遙控探頭,都發揮不了作用。」

  卓木強巴看了看黑了屏,雜音不斷的手機,問道:「它能持續多長時間?」

  張立道:「20秒。」

  卓木強巴道:「20秒?」

  張立道:「只需要在關鍵的時候使用就可以了,而且它體積小,便於攜帶,每人可以配五至十枚,而且充電就可以反復使用,加上這塊帶太陽能和手動充電功能的充電器,對付莫金他們的設備儀器應該足夠了。」

  巴桑也對這種電磁脈衝彈很感興趣,拿了過去研究道:「這東西,是誰想出來的?」

  張立苦笑道:「是戰爭的產物,巴桑大哥,你想,連古人都知道利用強磁場來遮罩所有電子儀器設備的運轉,今天的人們,難道研究電子破壞還會比古人少麼。那些大國的軍方將它們做得像導彈一樣大小,其破壞範圍能達到方圓幾公里,一旦投入戰爭,它就可以令一座城市的所有電子產品失效。試想,在今天的社會,如果所有的電子產品都無法使用,那會是怎麼一幅景象,它的破壞力可以說比直接破壞城市的炸彈還要可怕。而我們這種小型的電磁脈衝彈,據說是諜報人員使用的,當他們在竊取機密被發現時,用這個來對付那些無所不在的攝像頭,非常管用。」

  巴桑驚異道:「這種東西你們也能搞到?」

  張立聳肩道:「只要被發明出來就會有人知道,只要有人知道就會有買賣,而且,它製造起來也並不困難,這個,我們是在以色列淘換到的,沒花多少錢。」

  卓木強巴道:「這也是筆記裡提到的?」

  張立道:「對啊。」

  卓木強巴疑問道:「這東西對探險有什麼幫助?」

  張立微笑道:「啊,我忘了告訴你們了,唐濤的筆記中記錄,他發現許多古人其實對一些獨特的電磁感應現象有一點瞭解,雖然他們不知道原理,但他們已經學會了利用電磁感應,好比這次在生命之門,還有強巴少爺你們在巨佛體內,其實天珠的功用,也就是電磁感應的一種,我按照筆記裡的說法推斷,用這個東西,應該可以起到和天珠同樣的效果。」

  「好了,目前就這麼多,」張立撮手道:「可別看不起這幾件小東西,這可是我們跑了十幾個國家才淘換到的最好的產品。我想想,胡楊隊長他們還要去找吸引彈、救生服,嗯,那些裝備也應該是很有用的。」

  【塔西法師】

  第二日,卓木強巴隻身飛抵深圳,張立巴桑等人則帶著肖恩前去訓練基地了。

  在王佑的單身小別墅中,卓木強巴只見到王佑一人,他有種感覺,幾天不見,王佑似乎又瘦了些,茶几上放著一個瓶子,不知道裡面裝的是藥還是糖。

  「你贏了。」卓木強巴開門見山道。

  王佑保持著溫文爾雅的笑容,道:「以後還請多照顧。」

  卓木強巴搖頭警告道:「你沒有保命的本錢,這是一種自殺行為,我再次奉勸你,三思而後行。」

  王佑道:「如果要這樣說的話,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香格里拉。」他瞭望悵歎:「人生能有幾多如意事,我之追求,正在於我之不滿。我認准的事,一定要去試一試,如果不做的話,你連失敗的機會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失敗。」轉向卓木強巴,道:「我是個商人,雖然很想和你拉近情誼,但是終歸以商人的方式解決問題比較可靠,桌上有份文件,你把它簽了,鏡子就給你。」

  卓木強巴拿起檔,仔細地看了起來,條款很詳細,顯然是專家的手筆,總共有三大項,其一,那面鏡子是王佑的祖產,卓木強巴等人以研究專案的方式借去,王佑有鏡子的絕對所有權,他可以隨時拿回;其二,在此後六個月時間內,王佑和卓木強巴成為雇傭關係,履行私人保鏢的職責,需二十四小時不離開他,在此期間,王佑身體受到傷害或出現異況,卓木強巴要承擔很大的法律責任;其三,是免責部分,王佑自願參加卓木強巴他們的旅行團體,在團隊正式出發後,王佑個人遭遇的一切風險,和團隊無關,並免除第二大項需要卓木強巴承擔的法律責任。

  卓木強巴看完檔後,首先是吃驚,為什麼王佑定的期限是六個月,難道他也知道自己命不久已?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笑問王佑道:「你提了這麼多條,歸納起來就三個內容,我有幾點疑問,為什麼要把我和你捆綁在一起?為什麼你又只提六個月期限?要是我們六個月還沒有找到去那裡的路呢?要是我不參加他們的團隊呢?你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王佑道:「本來這些商業秘密我可以不向你透露,不過告訴你也沒有關係。對那面鏡子做各種試驗研究,其實只需要三個月就夠了,我給你們一倍的時間,好讓你們有緩衝的餘地,如果說你們六個月還不能從鏡子中找出線索,那麼我想,再給你們六個月也無濟於事,我將會另外請專家來研究那面鏡子,合作關係到此為止。至於為什麼要卓木強巴先生陪著我嘛,我想,如果你都能放得下,那麼,我也應該可以放下這件事。」說完,笑吟吟地看著卓木強巴,一副吃定你了的表情。

  卓木強巴喜怒不露於顏色,淡漠道:「這第二項內容我還是無法接受,我不可能整天跟著你,我要找線索,而你還需要接受特別的培訓,如果不能通過培訓,我們一樣無法帶你出行。」

  王佑又笑笑,道:「哦,這第二項內容嘛,其實就是一個法律約束,如果大家合作愉快,我可以當這項內容不存在,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只是,如果你們想甩開我單幹,我馬上訴諸法律。」

  卓木強巴點了點頭,舌尖抵著牙齒道:「很有經驗,啊。」

  王佑點頭道:「這是,法律專家的建議。」

  「你還在吃藥?你的身體……」卓木強巴最後還是決定試探一下,第一次遇到王佑時不也是在醫院麼。

  王佑不急不忙地拿起藥瓶,對卓木強巴道:「看清楚了,卓總,這是維他命丸,這個東西能保證我體力充沛,幾十年的老習慣了。」

  卓木強巴憋著一肚子氣,簽下了合約。

  王佑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第二天就帶著銅鏡與卓木強巴一同返回西藏,方新教授馬上聯繫業界有關專家開始對銅鏡進行最精細的研究,又拉過王佑去詢問,同時,向卓木強巴介紹了一位新的法師,從亞拉法師的教宗裡過來幫助他們的,塔西法師。

  塔西法師看上去還不到五十,但卓木強巴估計,塔西法師恐怕比亞拉法師歲數還大,因為他有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看似渾濁,卻暗露精光,卓木強巴閱人無數,卻只在自己父親眼裡看到過這種神韻。卓木強巴不明白,為什麼導師如此急切地要讓這位法師和自己見上一面。

  「我來替你檢查身體,我算是半個醫生。」塔西法師親切道。

  卓木強巴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來,驚呼道:「塔西法師!您是塔西家族的人!」

  塔西法師微笑不語,手把住了卓木強巴的脈門,突然臉色一變,道:「這種呼吸和脈率……」他忽然嚴肅地問起卓木強巴:「是亞拉教你的?」

  卓木強巴只覺得塔西法師聲音入耳清晰,而方新教授卻仿佛沒聽到,看塔西法師環視四周的警惕表情,他立刻反應過來,當初由呂競男把那本亞拉法師做的筆記拿給自己,並由她來教自己呼吸,就是為了應付這種局面。

  卓木強巴還未回答,塔西法師又已開口道:「準備一間臥室,我要單獨為他檢查身體。」

  看塔西一臉嚴峻,方新教授緊張道:「怎麼?嚴重嗎?」

  塔西微笑道:「不要緊。」

  房間內,塔西法師讓卓木強巴躺在床上,捏拿住他腕脈,久久不語。

  「亞拉法師沒教過我。」見沒了人,卓木強巴趕緊回答,說完就覺得耳根發熱。

  「唔。」塔西法師皺眉道:「這是他自己也未能掌握的呼吸,應該不是他教你的,不過……」

  塔西法師雙手握住卓木強巴的雙腕,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細微的變化,他自言自語道:「很是冒險啊。恐怕教你的人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塔西法師睜開眼道:「他們一定是想為你固本培元,以期緩解蠱毒後期給你身體帶來的不適,但是這樣做,卻無法使你的脈輪轉動起來,這裡面大是兇險。」

  「不明白。」卓木強巴如實道。

  塔西法師順著他雙臂脈絡一路探上去,說道:「打個比方,人的身體就是一個水缸,血液和其他組織液就是水缸裡的魚兒。你每天吃東西和吸空氣,就是向水缸裡投魚餌和更換新鮮的活水,每天的排泄,包括出汗和呼氣等等,就是把水缸裡的髒水排掉。而你的每一個動作,就算眨眼這樣基本的動作,都要消耗部分水缸裡的水。而這些水,便是通過魚兒來運送的。人每天吃的食物有限,所以水缸裡的水有限,水裡的魚兒數量有限,因此,人能做出的動作和爆發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水,魚兒,新的活水和排泄廢水,這四者缺一不可,並且一定要保持某種平衡,一旦失去平衡,人的身體就會出現問題。」

  塔西法師讓卓木強巴仰臥,舉起雙臂,又摸上他的腳踝,道:「普通人的身體做出動作需要的力量,是由魚兒來提供的,這裡就有個條件,當水缸裡的水不夠魚兒自身活動時,魚兒就不再向身體提供水,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力量用光了。而你這種呼吸,就好像在水缸裡多開了一個閥門,可以直接將水調向你的肌肉,不需要魚兒,因此,你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得極大的力量,但是水缸裡的水是有限的,如果肌肉將水用光了的話,水裡的魚還能活嗎?」

  「啊,明白了。」卓木強巴總算對自己從莫斯科回來的身體狀況有所瞭解了,也就是說,自己現在這種呼吸方式,能夠將人體的潛能完全激發出來,甚至不顧及自己身體的內環境,如果不是那個黑風衣人把他們打跑了,自己一味的纏鬥下去,最後就將力竭而死。

  塔西法師繼續道:「而脈輪,則是另一個閥門,它是聯繫外界與身體的通道,它的作用和你吃東西是一樣的,為你身體提供更多的新鮮活水,脈輪開得越多,進水量就越大,只有當進水量和出水量保持一致時,你的內環境才是平衡的,這樣解釋你明白了吧?」

  「可是,法師不是說,我的脈輪打不開了嗎?」

  「不是打不開,而是極困難……」塔西法師拿住卓木強巴的腰眼,歎息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強巴少爺,你知道中陰得度嗎?」

  「不知道。」

  「中陰得度就是——算了,這樣說吧,你只有在一種瀕死而非死的狀況下,意識游離於身體之外,才有可能令脈輪轉動,最後還得活過來。唉,不過,真正能熬過去的又有幾人。」塔西法師一面苦笑一面搖頭,撩開外衫,衣衫內側竟掛了一個軟皮套,打開軟皮套,裡面碼放著各式醫療器械。

  卓木強巴看著那些不知名的奇怪器械,心中有些發怵,道:「我還是不太明白,法師。」

  塔西法師撚起一排銀針,不理會卓木強巴,邊紮邊道:「呼吸一旦形成,再改過來反而使你身體更糟,如今我用銀針鎖穴,最大限度地關小你放水的閥門,以後你的力量會漸漸恢復成平常水準,或許還有所降低,但卻沒有力竭而亡的危險了。」

  卓木強巴還在追問:「法師,那中陰得度……」

  塔西法師阻斷道:「夠了,我已經說得夠多了,其實,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你不是密修者,你連什麼是密修都不知道。」

  卓木強巴一窒,的確,亞拉法師告訴過他,沒有通過密修者試練的人是絕不會被密修者承認的,塔西法師沒有深究自己的呼吸是怎麼學來的已經是網開一面了。

  塔西法師似乎也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又道:「不過,你身上的蠱毒,倒是和我想的有些不同,看來書上記載也是有所出入啊,會不會是過了一千年,所以性狀發生了改變呢?別起來,繼續躺著。」

  塔西法師又一次對卓木強巴進行檢查,不過這一次並非順著經脈摸下去,更像西醫的觸診。

  卓木強巴順著塔西法師道:「法師,我不明白,這些蠱毒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使用的,為什麼,以今天的醫學科技還無法診斷出來?難道說,一千多年前我們藏族先民的醫療技術,比現在的醫學還先進麼?」

  塔西法師淡定道:「從某些方面來說,是的。」

  卓木強巴道:「啊?」

  塔西法師一面觸診,一面道:「這裡面牽涉到一段醫學的發源史和分歧史,醫學界一向認為,中醫的始祖,當是黃帝內經中與黃帝對話的歧伯,而西醫的始祖,則是一名叫希波的哲學家,中醫的觀點是金木水火土,經脈與天地人和,而當時西醫的觀點是水,火,風,土;這兩種觀點是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說是相通的,還有學者提出,那中醫始祖歧伯與西醫始祖希波,其實就是同一個人,這兩個名字發音很近似,對吧?」

  「哦。」卓木強巴應了一聲,沒想到中西醫還有這樣一段發源史,西醫的學術理論竟然和中醫相一致,那現在的西醫怎麼會與中醫變得完全不同了?

  只聽塔西法師繼續道:「為什麼現代醫學中,中西醫出現了如此巨大的分化,那就要從中西方的哲學思想說起,我們亞洲的哲學體系是以人文理念為主,注重的是結果;而西方的哲學體系則是以邏輯為主,注重的是相互之間的關聯,這一點從宗教信仰和神話傳說中就可以看出來。中國的大多數神都是獨立存在,各有各的領地和負責的範圍;而西方的神注重他們的傳承,誰是誰的兒子,誰與誰是夫妻關係,它們的傳承線路很明確。當這些不同的哲學理念運用到醫學上,就造就了醫學不同的發展方向。」

  塔西法師讓卓木強巴翻了個身,觸摸著他背脊的脈絡,繼續道:「我們東方醫學,主要講求什麼藥能治好什麼病,從神農嘗百草開始,那些藥方都是在前人千百次試驗的基礎上得出的結論,而這些藥相互之間發生怎樣的化學反應,在人體內究竟是如何運作的,我們古人並不關心這個問題。西方醫學就不同,他們發現某種藥物可以治療什麼疾病,就千方百計地要弄清楚,這種藥進入人體後,它作用於哪個部位,它是怎麼起的作用,被哪個器官所吸收,等等。所以,西方醫學的發展,是以解剖學為基礎,並在此基礎之上發展起來的,講究的是因果關係,而我們東方醫學則延續了脈絡五行學,更多的是注重實效和試驗。要嚴格說起來,中醫注重的是試驗與結果,西醫注重的則是試驗導致這種結果的過程與變化,兩種醫學觀點都不完善,或者說是走了兩個極端。中醫一味地發展下去,最終將變成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西醫呢,則被邏輯關係限定了思維,使那些西醫學家不能從更廣闊的範圍進行天馬行空般的醫學試驗,要知道,古人發現或發明的許多東西,都是將不同的元素胡亂混合,而後偶然發現的,而現代科學只用一句,這是不科學的試驗方法,就將它們完全否定掉了。」

  卓木強巴趴在床上道:「如此說來,中醫和西醫都不完善,那麼什麼才是完善的呢?」

  塔西法師微笑道:「這就是近些年,一些醫學家提出的新觀點,叫中西醫大一統,現在國內已經開辦了許多中西醫綜合專業,同時也出現了中西醫結合醫院,便是利用了兩種醫學觀點的不同之處,相互補足,達到同時改善患者的內外環境治癒病患的目的。而我們藏先民,之所以在某些方面領先于現代醫學,正是領先在這中西醫大一統之上。」

  卓木強巴愣道:「這怎麼說?」

  塔西法師道:「中醫原本也有解剖學,早在黃帝內經裡面就有解剖知識,只是後來受了儒家學說和封建統治的影響,解剖被判定為人倫的極大不道德行為,所以廢止了。而西方醫學受到環境和統治階層的制約,發展得比中醫還慢,直到文藝復興時期,他們的醫學才取得了長足的進步,說起來,還要感謝我們藏先民,否則,西方醫學還不知道會落後到什麼程度。在文藝復興時期之前,被稱為西方醫學史上黑暗的一千年,那段時期,西方醫學停留在最原始的起步階段,不僅沒有發展,反而出現了倒退,而中醫,由於經驗積累的有限性,使它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止步不前,而那種家族式傳承制度,又使許多試驗結果失傳了,所以到了明末時期,中醫的發展就已經跟不上西醫了。至於中西醫大一統,則是近二三十年才提出來的觀點,也就是說,現代醫學的中西醫大一統,僅僅發展了二三十年,而我們藏族先民,從藏王松贊干布時期起,就開始中西醫大一統的發展,並持續到吐蕃王朝解體,數百年的中西醫大一統發展史,使當時的醫療成就,在某些方面遠高於現代的醫學水準。」

  塔西法師檢查完卓木強巴的身體,示意他可以起來了,最後給他解釋道:「文成公主入藏,帶來了中醫最鼎盛時期的醫療技術,而苯教和密教等諸多儀軌,從側面推動了解剖學、微生物學、生理化學、藥劑學等許多醫用學科的發展,最後形成了自成一體的藏傳醫學,其實,藏傳醫學正可以被稱為,中西醫大一統的雛形。更難能可貴的是,那些醫學試驗和其結果,被以宗教典籍的形式保存了下來,因此不像中醫的家族傳承那樣,因家族的沒落而湮滅。」

  看著卓木強巴疑惑的目光,塔西法師道:「但是,因為吐蕃王朝的瓦解,以及隨之而來的長年戰亂,那些典籍大多遭到毀滅的命運,僅有少數的伏藏遺存下來,所以現在的藏醫還是以有地方特色的中醫為主。但是當時的醫療水準究竟達到了怎樣的高度,現在無法猜度,我僅知道在敦煌文獻記載中,曾經出現過腦外科手術,而今天普及的白內障摘除術,在吐蕃時期也已經發展成熟;還有許多經脈學方面的成就,將中醫的穴位與西醫的解剖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很多現代醫學無法理解的課題。一個複雜的儀軌,它可能包含了很高深的細菌學、病毒學、生物化學甚至基因學方面的成就,現代的人無法理解,現代的醫學和科技無法解釋,所以只能暫時把它們稱作巫術,蠱毒。這樣解說起來,你就應該能理解了。」

  塔西法師一面給卓木強巴檢查身體,一面說了些與藏醫有關的內容,檢查完後,大力地拍打著卓木強巴的背肌,道:「沒問題,你的身體比我想像的還要強壯。在蠱毒發作之前,不會出現任何異常。」

  第二日,塔西法師帶著王佑去他們新的訓練基地,教授讓卓木強巴也去看看,看看他的新隊員們。

  【對手的根底】

  一路上,王佑頻頻問起卓木強巴他們曾經的經歷,興奮得像頭一次野游的孩子,卓木強巴對這位商場朋友敬而遠之,對他的提問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走了半天後,王佑也感到自討沒趣,便顧左右而言他,旁敲側擊,總還是想得到更多卓木強巴他們曾經去過的秘境資料。

  新的訓練基地並不十分偏遠,下得車來,再走半天山路,就到了。這座新的訓練基地坐落在山腰一坪,當中是一個巨大的草壩子,平整如葺,一些簡易器械稀落地擺放在中間,在它腳下,是梯田似的山坡,並不十分陡峭,它背靠著的,則是一面絕壁,刀削斧劈,約摸有兩百來米高。放眼望去,這基地四周也是山谷環繞,綠蔭成林,穀外是寒風凜凜,穀內卻如暖春二月,鳥語切切。那營房,是棟破敗的大石屋,有碉樓樣式,全由大塊的碎石夯砌而成,從它身後的刀劈絕壁看起來,應該是就地取材建成的。那碉樓絕壁,草坪山巒,相得益彰,渾若天成,夕陽西下,半壁染紅,芳草萋萋,沿坡而漫,卻是翠綠欲滴,如此美景,當真跟那畫中仙境似的。

  待聽塔西法師說起,是呂競男尋覓到此處,卓木強巴不由暗歎,自己生於西藏,長於西藏,這裡的種種景致,怎麼從前就沒發覺,那許多無人荒野,是什麼時候就變得美不可言的呢?

  王佑見此番景象,也有些乳燕歸林的衝動,直想甩開背包,大步奔走過去,嘴裡道:「哎呀,這可真是好地方啊。」

  這時,三人聲後一人道:「借道,讓一讓。」

  只見一道魁梧身影站在後面,擔了兩大桶水,行走在山間小道,如履平地,卓木強巴和塔西法師讓在一旁,王佑身畔有道土坎,避開了水桶,卻避不開那魁梧身型,兩相一碰,王佑頓時一個踉蹌,退出兩三步,才站穩勢子。那擔水之人大聲道:「你沒事吧,道不好走,要小心。」聲如洪鐘,卻是地道的北京普通話,說完,繼續大步往前。

  三人中,唯有塔西法師來過,不過僅辨明地址,方新教授就一個電話把法師請到了拉薩,對這裡訓練的新人們,他們竟是一個都不認識,那壯實的大漢,也不認得他們。

  卓木強巴見那人背影,比自己矮上少許,但體格雄健,自有一種淵亭嶽峙,那人走了幾步,轉過頭來,年紀有三四十許,厚唇方面,濃眉大眼,滿臉都是疑慮,問道:「你們幾個,到這裡來幹什麼?」

  卓木強巴見她唇上無鬍鬚,喉下無喉結,說話雖然粗聲粗氣,但聲調卻高,不禁訝然,竟然是位大姐,如果說呂競男給他的第一印象是巾幗英雄的話,這位大姐則立馬讓他想起了女中豪傑這四個字。

  這時,遠方空地奔來一人,遠遠叫道:「張大姐,你回來啦!」卻是岳陽。接著他就看到了卓木強巴三人,歡欣鼓舞道:「強巴少爺,你們這麼快就來啦。哈哈!」

  他幾步跑過來,搶過張大姐手中的扁擔,道:「我來,我來。張大姐,這位就是強巴少爺了,強巴少爺,這位張大姐,是戶外活動愛好者,胡隊長的朋友,你們好聊。」接著就擔起水向營房跑去,大聲道:「大家快來看呀,強巴少爺來了!」

  卓木強巴哭笑不得,怎麼聽岳陽說得,像是去看動物園的珍稀動物一般。他收回目光,只見面前這位張大姐,眉宇間疑中帶笑,似乎在說,和我想像中不大一樣,正這樣想著,就見那位張大姐伸手道:「和我想像中不大一樣。張廷虎,我在詩雅公司上班的。」

  卓木強巴伸出手去,詩雅公司他知道,是家化妝品企業,敏敏用的大多數產品都出自此家公司,實在很難想像,這位有著男性名字,酷愛戶外運動的女士竟然在化妝品公司上班。不過再度一打量,這位張廷虎張大姐穿著十分得體,沒有勾唇描眉,施粉抹黛,卻讓人感到,那粗獷的面容下,仍能透出幾分女性的天然美。

  兩人一握手,卓木強巴只覺得那手渾厚有力,與敏敏的手簡直是天壤之別。「卓木強巴,以前在天獅集團,現在是無業遊民。」

  張廷虎仰天大笑道:「卓老闆,你的事他們多有提起,如果你是無業遊民,那我們這支散兵游勇就可以稱作丐幫了。」

  卓木強巴道:「強巴拉,我朋友都這樣叫。這位是塔西法師……這位……」當下把塔西法師和王佑介紹給這位張大姐。

  「過去聊,過去聊,大家都等著你來呢。」張大姐拉著卓木強巴的手往營地裡拽,側頭看了王佑一眼,道:「你很面熟。」

  王佑道:「我是搞房地產的。」

  「哦,是你!」張大姐伸手一拍,差點沒把王佑拍趴下,幸虧她眼疾手快,拎住王佑的背包,道:「你們走了大半天,累了吧,我幫你們拿進去。」手臂稍一用力,將王佑連包帶人提了起來,就跟拎小雞仔似的。王佑連聲道,不用了,不用了。

  岳陽那邊一呼喊,那石屋碉樓裡呼啦啦擠出一大群人,大多都不認識,不過張立、敏敏也夾在其中,一看到敏敏,卓木強巴會心一笑。敏敏自人群中擠出,快步跑來,張大姐看著卓木強巴,咧嘴笑道:「你的小情人來了,還不快去。」

  卓木強巴低頭一笑,迎了上去,敏敏撲在他身上,卓木強巴抱著她轉了好幾個圈才停下,兩人頭頸相交,依立風中,人群中有好事者立刻發出了呼聲。

  當下岳陽張立等人就將這批新隊員一一向卓木強巴作了介紹,其中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胡楊隊長找來的,大家交談甚歡,只是人群中不見呂競男的身影,卓木強巴知道,她一定在屋子裡整理資料,又或是故意不見,不知為什麼,心中隱隱有些失落。

  匆匆聊了幾句,張立來到旁邊,小聲道:「強巴少爺,教官讓你進去一下。」卓木強巴點點頭,看了看旁邊正大聲說話的張大姐,不知為何,他感覺和這位張大姐一見如故,從商談到犬,從犬聊到戶外,那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和王佑在一起時完全不同。他拍拍張廷虎的肩頭,道:「我去一下,呂競男叫我。」

  張廷虎道:「去吧,去吧,那小丫頭,厲害著呢,如果她不是訓練特種兵的,在商場的話,不是對手,你我都不是她的對手。」走兩步,她又大聲道:「嘿,強巴拉,我幫你把房間置好,今晚上喝酒!」

  卓木強巴應了一聲,對張立道:「走,一起去。」

  張立道:「不了,教官可只叫了你一人過去,沒叫我。」說著,看了看敏敏,他和岳陽兩人,滿臉都是不懷好意的奸笑。

  呂競男的房間在碉樓最靠左,還沒到,那右邊的喧鬧聲就漸漸小了,碉樓的走道裡安靜下來,仿佛有什麼東西,隔絕了兩個世界,呂競男所處的地方,始終是靜悄悄,冷冰冰的。

  卓木強巴叩開房門,呂競男站在石窗旁,隻身孤立,夕陽映著她烏黑的長髮,一半面容飛起紅霞,另一半卻顯得有些蒼白。卓木強巴站在門口,呂競男站在窗下,兩人四目相對,良久,呂競男道:「來啦。」

  「嗯。」

  「見過外面那些人了。」

  「嗯。」

  「坐。」

  「好。」

  呂競男看了看桌上零散的資料,胡亂地翻了翻,似乎想找什麼一時又找不到。卓木強巴在離窗戶最遠的椅子上坐下,遠遠地看著呂競男。呂競男把桌上的資料整理了一下,抬頭問道:「對了,昨日聽巴桑說起,你們在俄羅斯碰到一個極厲害的對手,你後來的全身脫力也是由於和他纏鬥引起的。」

  卓木強巴點頭,當下將他們去俄羅斯碰到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他知道呂競男已經從教授和巴桑處得到部分材料,所以只講了一些細節和他個人的看法。

  呂競男有些心不在焉,對卓木強巴說的打鬥細節並不怎麼關心,問了幾個問題,卻全是與卓木強巴身體有關的。卓木強巴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雖然塔西法師說他身體已無大礙,但究竟是怎麼個健康法,塔西法師卻沒有細說。而塔西法師既然看出自己呼吸異常,那麼一定猜到了,除了亞拉法師,只有呂競男能教會自己這種呼吸,他將塔西法師一節告訴呂競男,呂競男不動聲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人一問一答,卻總是磕磕絆絆,說了幾分鐘,漸漸沉寂下來,呂競男不再提問,似乎陷入了沉思,卓木強巴也沒說話,只是望著她。

  呂競男思索片刻,抬起頭來,正迎上卓木強巴的目光,兩人同時感到氣氛的異樣,同時開口道:「厄,那個……」「那個……」

  又同時住口,稍一停頓,又同時道:「你先說。」「你說。」

  兩人俱是微微一笑,卓木強巴又道:「你說。」

  呂競男道:「我聽巴桑說起面對那人的感覺,現在又聽你說了一遍,兩相印證,那人可以說是格鬥的高手,不過僅是相對普通人而言的高手,他未必是亞拉法師的對手,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也算不上什麼人物,所以不必為此擔心。倒是你的身體,自己要多加注意,不能操之過急,我……我說完了。」

  卓木強巴微微點頭,心想,「那個人都不算真正的高手,那什麼人才算是真正的高手?」尋思間,卻看呂競男朝自己一瞪眼,一擺手,意思是:我說完了,該你說了。

  卓木強巴道:「聽說這次叫我們回來,是你得到了一些國外對我們不利的消息。」

  「啊。是。」呂競男道:「我正是打算告訴你這件事情。方新教授一定對你說過了,是哥倫比亞那邊,你們的資料,好像是莫金透露出去的。進南美洲叢林時,你那個小組的四個人的資料,都掌握在哥倫比亞遊擊隊手中。我也是才得到消息,他們對你們發出了緝殺令,還好這次你們總算平安回來。」

  「莫金?」卓木強巴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是他?」

  呂競男道:「是從他手下一些日常言行中得出的結論。」

  卓木強巴大感詫異,這呂競男是如何得知莫金手下的言行的?呂競男突然停下,問道:「什麼人?」

  木門「吱呀」一聲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來,岳陽睜著一雙大眼睛,很嚴肅地走進來,手裡捧著一疊表格,對呂競男道:「教官,這是那批新人這一周的訓練成績。」

  卓木強巴看著岳陽眼裡蘊藏的狡獪,心知這小子肯定一早就在門外偷聽,被發現了才把準備好的資料拿出來,故作嚴肅,只可惜自己和呂競男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情況發生……唔,為什麼要可惜,難道說,自己也想有什麼事情發生嗎?一念及此,卓木強巴趕緊整理思緒,重新回到剛才的對話中,問道:「我不明白,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怎麼會知道莫金手下的對話?難道說,有我們的人在莫金身邊?」

  岳陽本已交過資料,準備離去,聽卓木強巴說有自己人在莫金的身邊,不由停下了腳步。

  呂競男看了岳陽一眼,歎道:「是的,早幾年莫金掛著某國軍事顧問的頭銜在東南亞一帶活動,就引起了我國的重視,所以,就派了我方人員打入他的組織內部,事後才發現,他只是打著軍事顧問的招牌,私下從事的卻是非法倒賣文物的活動。但是據我方工作人員傳出的情報顯示,那私下從事倒賣文物活動,似乎也只是他的一個掩飾,他另外還在策劃著什麼,不過這個人非常的謹慎,我方人員一直無法接近他組織的核心,所以,這條線就一直跟著。」

  卓木強巴道:「那麼,莫金的一切行動都在你們的掌握之中?」

  呂競男搖頭道:「不。你太小看莫金了,能成為多國軍事顧問,哪裡是那麼好對付的。這個人生性狐疑,極難接近,打入他組織內部的我方人員雖然潛伏了多年,卻始終得不到他的信任,根本接觸不到他所隱藏起來的核心秘密,而且行動受到極大控制。因此,我方人員要傳回情報極為困難,而且傳出來的情報也極為有限,不過,我們能得到去墨脫生命之門和古格倒懸空寺的地圖,卻是多虧了那名同志。」

  岳陽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呂競男的話解釋了他心中一個大大的疑惑。卓木強巴道:「那莫金的資料,也是那名同志提供的嘍?」

  呂競男道:「不,我第一次給你們看的莫金資料,那些都是官方作的明面上的調查,莫金這個人的身世在私下卻一直是個謎,這也是那名同志潛伏到他身邊的一個原因。事實上,我們分屬不同的部門,莫金身邊有我們的人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那名同志已經同他的上級失去了聯繫,據我們初步判斷,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岳陽猛的一震,身份暴露意味著什麼,同樣接受過臥底訓練的他相當清楚。卓木強巴不解道:「怎麼會,不是已經潛伏了好幾年了麼?」

  呂競男惋惜道:「現在是否暴露了身份不好說,只不過他一直沒有得到莫金真正的信任,而據返回的內部消息,他的上級發出的聯絡信號已經五次失效了,並且事先他也沒有暗示他將長期暗伏。」

  這一點岳陽也十分清楚,作為一名臥底,警覺性是非常高的,通常自己的身份有任何被質疑的可能,他們都會提前向組織透露出即將長期暗伏,中斷一切聯繫的暗示。如果沒有這種暗示,只能說明臥底在被發現前,他本人沒有任何察覺,如果連續三次聯絡失效,就將被認定為身份暴露。

  呂競男拿起桌面的兩份資料,道:「這是那名同志,最後一次發出的資料,這次叫你來,就是想給你看看這個,這是莫金手下的成員名單。」

  見卓木強巴和岳陽拿起名冊,呂競男又道:「和我們想的有些不一樣,莫金沒有動用俄雇傭兵,目前他使用的是兩股力量,第一批是他前些年在東南亞走私文物時糾集起來的死囚和逃犯,而第二批……」

  這時卓木強巴已經打開了資料,翻到的第一張相片,竟然就是牛二娃的照片,不由驚愕地看了呂競男一眼,只聽呂競男道:「你們的猜測是正確的,第二批正是可哥西裡的狐狼。這批盜獵分子估計是為錢賣命,而莫金應該是那次追逐你們去可哥西裡時與他們聯繫上的。」

  卓木強巴看著牛二娃的資料,上面寫著,姓名:牛二娃。年齡:35歲………擅長:設伏、狙擊。後面就沒有了。

  卓木強巴不禁問道:「這麼少?」

  呂競男道:「是,這也是莫金的謹慎之處,他刻意不將這兩撥人混編在一起,而是分為兩個小隊,並且強化兩個小隊之間的隔閡和競爭意識,只有訓練的時候這兩隊人在一起,看似鬆散,實則嚴密。這兩撥人馬私下裡極少交流,訓練結束之後又被各自分派一方,見不到面,所以一方人馬很難探聽到另一方的太多資訊。而且,他的組織採用了殘酷的淘汰機制,一旦加入,想要退出,就只有死亡一途,而且訓練成績太糟糕的,被淘汰掉的,也只有死路一條。」

  卓木強巴皺眉,不由想起了企業裡的競爭意識和淘汰機制,那個莫金顯然在這方面是很有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