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送你。」
黎成朗從報紙上抬起頭,看看打著蝴蝶結的盒子,再抬頭看向張斯琪,「什麼東西?」
張斯琪見他不動,索性自己拆開緞帶,「我的酒莊釀出的第一批紅酒,特意拿來給你試試。這一瓶用的原料可是整個葡萄園裡日照最充足、果實最大的那一批葡萄,總共也沒幾瓶,便宜你啦!」
黎成朗垂下眼眸,「不好意思,我只喝82年的lafite。」
「喂!」張斯琪笑斥,卻也松了口氣。把紅酒交給阿倫去醒,她在黎成朗對面坐下,托腮望著他,「看到你還能開玩笑,我也就放心了。」
「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她左顧右盼,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黎成朗蹙眉,「你聽說什麼了?」
「那你先答應我,不要生氣。」
他放下報紙,淡淡看她。張斯琪舉起雙手,「是我的錯。盧嫣生日那晚,宋執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我起了懷疑,一路威逼利誘之下……他就跟我和盤托出了。」
他聽到這裡已經猜出是什麼事了,果然,張斯琪長長吐出口氣,仿佛現在還沒能消化那個驚嚇,「真是沒想到,宜熙她居然是……居然是沈老師的女兒。宋執剛跟我說時,我還以為他編了個更大的瞎話哄我,花了半個小時才相信。她也真是夠能忍的。哦對了,難怪上回在你家,沈老師都登門拜訪了,她還躲到了洗手間裡去。我說呢,怎麼能有人抵擋得了沈一璐的誘惑,近在咫尺居然都不去見!」
黎成朗面無表情,張斯琪這才發現自己說得太開心了點,尷尬道:「呃,你也別怪宋執啦。不是他不仗義藏不住話,是我逼供手段太高明,你要怪就怪我吧。」
黎成朗站起來,走到廊前往外望去,這是他在香港淺水灣的別墅,和沈一璐曾經的房子只有10分鍾車程,當初還是胡正芝推薦給他的。今天陽光很好,花園裡青草如茵,落入他眼中卻只覺得和多年前的畫面如此相似,下一瞬就煩躁地按了按眉骨。
「你知道就知道了吧,別再傳出去就行。記住,這一次是真的不要再給第三個人說了。」
張斯琪做了個手勢表示明白,然後走到旁邊,狀似無意打量他的表情。
黎成朗:「幹什麼?」
「沒什麼啊,我就是……覺得你挺倒霉的,特意來關心一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宜熙身份的?」
雖然平時喜歡開玩笑,張斯琪這次卻是發自真心,她確實覺得黎成朗太慘了。就在他們這幫朋友訂婚的訂婚、懷孕的懷孕時,黎成朗卻背離群眾,快五年沒有正經交過女朋友。好不容易出來個宜熙讓他產生興趣,她身為老友才會這麼興奮。本來還覺得這兩人挺般配的,花了那麼大的功夫撮合,沒想到最後全做白工了。
沈一璐的女兒,想想也知道她和黎成朗不可能,換成宋執搞不好還有點希望,雖然宋執比黎成朗還大兩歲,但至少和沈一璐沒交情啊。這種從老友變成女婿的感覺,簡直太禁忌了!不知道沈老師什麼想法,反正她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黎成朗不回答,張斯琪只當他不想再提這事兒,安慰地拍拍他肩膀,「以後我知道分寸了,不會再調侃你們的,放心吧。」
黎成朗聽著她的話,又想起宋執在知道內情後對這段感情的看法,視線望向遙遠的天際。是了,和他最初的估計一模一樣,一旦知道宜熙和他的關系,所有人都會順理成章地覺得他們應該分開,就像他自己選擇的那樣。
「不過說起來,我現在都要佩服宜熙了,有那麼一個媽媽,卻捨得拋棄她能給的光環,隱藏身份進入娛樂圈,簡直就是電影裡清高孤傲的女主角啊!」張斯琪嘖嘖感歎,「最近她新聞挺多的,之前是蔡傑宏,最近又有狗仔拍到她和許暮洲一起吃宵夜,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過嘛,二十多歲就成名的小姑娘,還長得那麼漂亮,日子肯定精彩。現在回想我二十多歲時,感情生活簡直一團亂麻,身邊至少圍了十幾個備胎,也是年少輕狂……」
張斯琪說了半天,黎成朗一直不搭話。她困惑地觀察了他一會兒,忽然覺得情況不太對,「你……你不會是……不是吧!都這麼久了,你難道還沒放下她?」
黎成朗轉身就回到圓桌前坐下,張斯琪幾步跟上,迭聲道:「我以為你就是看上個小姑娘,就算喜歡也不至於陷多深……可看你的樣子……這也快大半年了吧,你居然還沒走出來?」
如果沒有中間那幾個月,也許他已經走出來了。
黎成朗覺得在宜熙的事情上,他一直在體驗什麼叫失控。從3月在台北分別,一直到8月的上海重逢,他都沒有見到宜熙的面,卻感覺她一直在身邊。這不僅是因為她一夜爆紅,新聞裡總能聽到她的名字,還因為她連續不斷發來的那些話語。
本來,他以為這段感情只是自己一廂情願,要結束也不算多困難,可是當她也開始追求他後,情況就截然不同了。回憶起她發給他的那些短信,明明只看過一遍,他卻清楚地記得每一條的內容,就像曾親手抄錄過一般。她最喜歡跟他分享生活的趣事,調侃起人時妙語連珠,並洋洋自得說是從古龍先生那裡得到的啟蒙。她還會給她講網上流行的笑話,攛掇他多發點微博,看到漂亮的景色也會拍下來,並在裡面p上搞怪的卡通圖片,看得他啼笑皆非。
她原本的樣子已經令他心動,而當她不再畢恭畢敬把他當老師之後,那種從心底透出的親暱更令人無法抗拒。黎成朗最近總是會想起那天晚上,他獨自站在攝影棚裡,聽著電話那端她平穩的呼吸,心中竟有年少時在家中才體會過的安寧。他甚至不敢大聲說話,怕吵醒了她,就那麼默默聽著,直到休息時間結束才掛斷電話。
黎成朗感覺,這幾個月以來,宜熙就像朝他打開了一扇大門,盡情向他展示裡面有多少美好的東西。他以為自己毫無感覺,可原來在不知不覺時,已經一點點淪陷。
他遲遲不跟她挑明,大概也是潛意識裡貪戀這點溫柔吧。可惜他的理智並沒有反應過來,還保持著幾個月前「應該分開」的看法,最終把事情弄成了這樣
那晚在廈門的海邊,宜熙心灰意冷道:「你能夠放棄得這麼快,其實也因為你……並沒有那麼喜歡我吧?
「這樣也挺好的。現在,我也能輕輕松松地放棄你了。」
那一瞬的驚痛壓抑,如同山風吹散陰雲,露出後面的皎潔明月。他終於明白自己在失落悵惘些什麼。
可這個時候,她已經說要放棄他了。
他沒有刻意遮掩,想法都寫在了臉上,張斯琪表情復雜地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打個哆嗦,「你真是瘋了。回頭要是黎成朗和沈一璐女兒交往的事爆出來,外界又要說‘貴圈真亂’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口味這麼重?這料猛得,我都不好意思拿去刺激盧嫣……」
張斯琪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完後才長舒口氣。重重把杯子放回桌上,她道:「你預備怎麼辦?」
他也伸手給自己倒水,「別擔心,我只是多了點人生感悟,並不一定會做什麼。」
他這麼說,張斯琪卻覺得心裡沒底,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一個月就是金馬獎了,《奪宮》有五項提名,你會去走紅毯吧?」
黎成朗這次提名了最佳男主角,早就留出了檔期。張斯琪點點頭,「宜熙提名了最佳新演員,肯定也會去的,不過這些都不是關鍵。我昨天隱約聽到點風聲,據說這一屆的組委會邀請了……邀請沈一璐老師擔任頒獎嘉賓。」
黎成朗神情一變,張斯琪扶住了額頭,「也就是說,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隔了這麼多年後,你們三個就要在頒獎禮上再一次湊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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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3日,新一屆的台灣電影金馬獎於台北市國父紀念館隆重舉行,而在此之前,各大獎項提名已對外公布,在網上引起了電影愛好者們的廣泛討論。
作為年初乃至全年的票房大贏家,《奪宮》一共收獲了五項提名,包括最佳男主角、最佳新演員、最佳原著劇本、最佳造型設計,其中最佳新演員提名分別由宜熙和殷如得到。別的都沒什麼好說的,黎成朗在《奪宮》裡的突破有目共睹,電影本身就是為了塑造他,但最佳新演員上卻引起了爭議,而重點就落在殷如身上。
宜熙得到最佳新演員提名很正常,今年就是她的大爆年,《奪宮》裡的柳姬人設上就占有極大優勢,再加上她的精湛演技,是整部電影裡唯一可以和黎成朗的太子爭奪光芒的角色。但殷如的情況就截然不同了,興安公主白白比柳姬多了五分鍾戲份,出來的效果卻沒什麼驚喜。雖然這主要是人物設定帶來的限制,殷如的表演還是可圈可點的,但觀眾不會管這些,他們只覺得殷如名不符合,如果真的要選,許暮洲都比她強!
事情如果只是這樣,還沒什麼大不了的。金馬獎水分大是每一屆都被痛批的話題,最佳新演員又不是什麼重要的獎項,不會有多少關注度。但要命就在於宜熙剛和許暮洲傳出了緋聞,網上數量龐大的「洲如黨」已經和她的「西米」掐過一輪了,如今這件事出來,殷如被群嘲靠黑幕上位,本來還抱著觀戰心態的殷如純粉一怒之下和「洲如黨」結盟,共同攻擊「西米」。宜熙畢竟才走紅半年,粉絲數量本來就比不上殷如,再加上cp粉更是難以應對,最終慘敗收場!
坐在主辦方派來的轎車內,宜熙轉頭望向窗外,玻璃上映照出她精心修飾的美麗面龐。許暮洲在旁邊說:「不要太緊張,獎項這種東西是最難控制的,保持平常心就好。」
兩人都是從《念念不忘》劇組請假出來的,主辦方安排他們結伴走紅毯,所以坐同一部車到活動現場。宜熙道:「說點好聽的!我比較希望你告訴我,這個獎一定是我的,而不是提前給我做失敗者的心理建設!」
許暮洲投降,「恩,我本來就覺得這個獎會是你的。剛才是我說錯話了。」
宜熙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出來表過態,但對於粉絲們的爭端宜熙都是清楚的,她相信殷如也是一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有唯一的辦法可以挽回面子,那就是拿下最佳新演員獎!拼人數是拼不過人家了,只能從根源處解決問題,獎杯拿在手裡才能狠狠打臉!也因為如此,宜熙對這個獎項的重視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輸給誰也不能輸給殷如!不然她粉絲們的委屈就白受了!
「組委會也是奇怪,一個電影裡倆配角提名新人獎,殷如的表現還一點都不亮眼。網上說得沒錯,換成你都要有說服力些。」宜熙說。
許暮洲若有所思,「她會提名是挺奇怪的,不過……」
宜熙看出他話裡有話,忽然想起歷年的黑幕說:「不是吧,真的有問題?你知道些什麼?」
「我也只是懷疑。聽到些風言風語,但這種事情,都是很難找到證據的……」
宜熙陷入沉默。難怪許暮洲剛才用那種口氣跟她說話,如果殷如真的是靠黑幕拿了提名,那最終獎杯也十有八|九會到她手裡。
半晌後,她長舒口氣,「只是猜測而已,結果沒出來前我都不會放棄!長眼睛的人都會看到我比她表現得好!」
許暮洲表示贊賞,「斗志滿滿。但如果真的輸了呢?」
「要是真的很不幸,我輸給她了,就只好和我的西米們抱團接受群嘲啦!不過殷如也要准備好被網友群嘲黑幕拿獎了。」她攤了攤手,幸災樂禍,「還有種可能,如果她沒有靠黑幕,最後憑真本事拿到了獎,那多慘啊?肯定會委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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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國父紀念館群星璀璨,在一個個明星走完紅毯之後,終於迎來了《奪宮》劇組。
影帝黎成朗和影後張斯琪攜手而來,笑著和外面的粉絲打招呼,在他們身後,大陸新晉小花旦宜熙和小生許暮洲也結伴登場。兩人不久前才傳出因戲生情的緋聞,本就有人猜測這次會不會一起走紅毯,附和的聲音不少,但也有人覺得許暮洲和宜熙的交情怎麼也比不上他和殷如,要走也是和殷如一起走。沒想到真到了這天,許暮洲和宜熙手挽著手,反倒讓殷如獨自一人跟在後面。
粉絲的腦洞都是巨大的,雖然殷如妝容艷麗、笑容滿面,可他們硬是覺得她被拋棄了,很快天涯上就出現了討論三個人關系的帖子。
「粉絲掐架環節,殷如wins!男伴環節,宜熙wins!接下來就看最終誰拿獎了,終極對決!」
「身為路人,真心覺得宜熙比殷如漂亮,還年輕,難怪許暮洲要選她。感覺要站洲熙黨了!」
「呵呵,抱走我家阿如。隨便來個新人就要跟阿如對決,我們家還忙不忙得過來?奉勸宜小姐的粉絲別太囂張,等你家主子多幾部作品時再吹噓,省的回頭自打臉!」
「阿如出道八年,成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們真不屑和宜小姐爭什麼,也請宜小姐的粉絲管好自家,別到處挑起各家矛盾。好自為之。」
「樓上這高冷白蓮花的,說得好像你們殷如粉沒有挑事兒一樣,到處黑我們熙熙的都是別家粉路見不平吼?我就呵呵了!做了就做了,別跟這兒推卸責任!」
「現在就等頒獎結果出來唄。長這麼大,還是頭回這麼期待一個新人獎的結果,也是醉了。不過說起來,要是最後不是宜熙也不是殷如,那就好玩了……╮( ̄▽ ̄」)╭ 」
……
粉絲們掐得你死我活,隔著台灣海峽的正主們卻一無所知。
張斯琪和黎成朗接受完采訪後,在簽名區留下簽名,轉過身正好看到宜熙挽著許暮洲的胳膊過來。張斯琪還記得拍攝《奪宮》時,這兩人連話都很少說,可是一轉眼就成了緋聞男女友,忍不住從齒縫裡擠出句話來,「看到了吧?年輕小姑娘的世界多姿多彩,真的不需要你……」
黎成朗想起那晚在海邊,他看到宜熙靠在許暮洲懷裡,雖然當時什麼也沒說,但那個畫面卻是揮之不去。
宜熙也看到了他,然而一秒後她就莞爾一笑,站到了主持人旁邊,開始接受短采訪。張斯琪扯了黎成朗一下,兩個人都進去了會場裡面。
簽完名後原本就要進去了,宜熙卻站在台階靠右的角落裡沒有動,這裡攝像頭拍不到,也就沒多少人注意。許暮洲本來還困惑不解,當發現她的目光一直看著紅毯起點時,才猛地反應過來。
新聞已經報道過,今晚的頒獎禮沈一璐會出現,擔任最佳女主角的頒獎嘉賓。作為有史以來獲得金馬獎影後次數最多的女明星,她的分量不言而喻,不僅媒體更加關注,也吸引了大批思念她的影迷守著直播,等候女神駕臨。
宜熙,也是在等她吧。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在她旁邊。本以為還要等一會兒,沒想到兩分鍾後她又突然轉身,准備往裡面走了。
許暮洲:「那個,我們已經是到的比較晚的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她就會來了……」
宜熙淡淡道:「外面太冷了,我懶得站了。進去吧。」
許暮洲看出她的口不應心,但這件事上他也不好多表示什麼,只好點點頭,配合地往裡走。
然而兩人還沒能離開,就聽到四周忽然爆發的歡呼聲,宜熙仿佛預料到了什麼,心跳猛地加快。
深吸口氣,她回頭望去,只見紅毯盡頭,黑色的轎車已經停好,司機正彎腰打開車門。就像電影裡的慢動作一般,黑色的高跟鞋放下來了,然後是火紅的裙擺,輕輕拖曳在地上。是她最愛的華倫天奴,宜熙曾見過她整整三個衣帽間的戰袍。女人左手略微提著裙擺,右手挽住身邊男人的胳膊,那是香港著名導演徐華,他含笑彎腰,像侍奉尊貴的女王般,近乎虔誠地陪著她往前走。
靛藍的夜幕下,兩旁是歡呼聲震天的粉絲,可宜熙卻什麼都看不到。她只是盯著行猩紅毯毯上的那個人,腦袋裡胡亂地想著各種事情。她們有多久沒見了?哦,快兩年了,上回見面還是她20歲生日的半個月後,因為她錯過了她的成人禮,她也沒給她什麼好臉色,最終她只是吩咐人把禮物放下就離開了。
大概是許久沒在媒體前露面,今晚的沈一璐可謂盛裝出席。長發盤成古典的髮髻,低低垂在腦後,脖子上則是由三顆大鑽和數十顆小鑽鑲嵌而成的鑽石項鏈,那樣璀璨,仿佛把漫天星辰點綴在了胸前。
她已經四十多了,卻並沒有多少年齡感,肌膚白皙、唇紅如血,再配上血紅的華倫天奴大禮服,簡直美得驚心動魄。這是全國矚目的盛會,四周有無數的攝像機和粉絲,可她卻漫不經心。雖然在笑著,神情裡卻透著股慵懶,仿佛並沒有把這裡當成什麼了不起的場合,一個回眸便輕輕松松地統治了全場。
宜熙不知不覺間已咬緊了嘴唇,那個人越走越近,很快就要到采訪點了。宜熙覺得要是再不走,就會被她看到了,可是腳就跟灌了鉛一樣,根本抬不起來。
仿佛感覺到什麼,沈一璐的目光不經意一轉,正好往宜熙藏身的方向望過來。這一次,宜熙終於看清了她的眼睛。烏黑如深沉的夜,和她如出一轍,卻有著她無法比擬的入骨魅麗。
隔著鼎沸的人聲和華麗的紅毯,沈一璐看了宜熙兩秒,然後仿佛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似的,微微蹙了蹙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