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征戰奧獎

是的!奧斯卡!

官方名單公布的半小時後,整個網絡就炸開了鍋,雖然大家都知道這片子在沖奧,卻誰也沒料到真能成功。失敗那麼多次,再加上媒體反復唱衰,群眾都做好再看一次笑話的准備,可它居然成功了?

即使現在只是提名,也足夠群眾打滿雞血。畢竟,那是奧斯卡啊!即使是電影門外漢,也如雷貫耳的奧斯卡啊!

各大門戶網站緊急推送稿件,傳統新聞行業更是連夜加班,修改第二天的頭條!而在網上,各家粉絲和路人也討論得熱火朝天,明明是深夜,硬是弄出種現在是黃金時段的即視感。

「臥槽真的入了???姜炳棋夠可以的啊!!!寶刀未老啊我去!!!覃衛東這十年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老人家反倒成了!啥也不說了,跪下磕頭!!!」

「omg!也就是說我黎男神要走奧斯卡紅毯了??當年粉上他的時候,萬萬沒想到會有今天!!!哭著吃三十包辣條!!!」

「比起這個,你們難道不覺得宜熙更神奇嗎?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電影的女主角,這是第二個楊曼雨嗎???她才24歲啊我草!!!」

身為第一代覃女郎,楊曼雨包攬了《歲月》、《涼山州的女人》以及《如影隨形》的女主角,是中國在奧斯卡上存在感最強的女星。她和覃衛東分道揚鑣後,就再也沒有大陸電影入圍過最佳外語片,直到《鳳凰飛天》出現。

的確,姜炳棋也好,黎成朗也罷,都是獲得過國際性榮譽的,宜熙卻才出道不滿4年,和這兩位比起來,簡直是新人中的新人!到目前為止,她得到的專業肯定也就是金馬獎和亞洲電影大獎的最佳新人,現在居然這麼快,就朝奧斯卡進發了?坐著火箭三級跳的吧這位!

過分順利的經歷,讓很多人想到了她的身世,還有她那個真正傳奇的母親。因為奧斯卡門檻太高,不會再有人愚蠢地認為是沈一璐在背後幫了什麼,轉而開始琢磨,難道真是家傳的天賦和好運?畢竟,沈一璐19歲走紅,28歲戛納封後,也一直是年少成名的代名詞!

接下來一個多月,關於《鳳凰飛天》的消息就沒斷過,不怪大家激動,實在是隔了太久,上一次中國電影獲得奧斯卡的青睞,還是在十幾年前。這個時候,任何主創的消息都能牽動眾人神經,宜熙的關注度更是達到有史以來最高峰。

就在這樣的舉世矚目下,第8x屆奧斯卡在美國洛杉磯市好萊塢的杜比劇院內舉行。因為今年有中國電影入圍,國人對於這個頒獎禮的關注度格外高漲,番茄視頻網大陸獨家直播,北京時間早上8:00,就有觀眾聚集在電腦前,一邊打著呵欠,一邊等候一個多小時後開始的盛會。

蔣露難得起這麼早,卻半點不犯困,兩眼放光地坐在電腦前,啪啪啪在班級QQ群裡打字。畢業已經三年多,當初表演2班的同學也各自找到了出路,除了少數繼續從事演員工作,別的要麼轉居幕後,要麼直接改行。也因此,很少再見到畢業前那種大家扎堆在群裡說話的情景。

但今天是個例外。當蔣露一大早登上QQ時,驚訝地發現班級群裡幾乎全部頭像都是亮著的,曾經的同窗們分散在世界各地,會如此默契地出現,無非是只為同一個原因。

「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四年前我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守奧斯卡不是為了看小李子被虐,而是等老同學!情節變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宜熙真是光宗耀祖、福澤首影,現在出去說我是她大學同學,別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可怕!」

「我昨天去見了姜老師,好像他今天也准備看頒獎禮,嚇得我都沒敢多待,生怕他問我現在在做什麼……」

「班長啊班長,你前陣子不是還和宜熙拍了電視劇嗎?啥時候組織個同學會唄,想見女神,真心的!」

「心童來了嗎?天王嫂!夫人!采訪一下,您現在是什麼心情?」

姍姍來遲的夏心童淡定表示,「心情嗎?我老公真棒!o(*≧▽≦)大老公格萊美,二老公奧斯卡,我就安心抱大腿走上人生巔峰啦!」

「……不要臉!pia!(o‵-′)」(﹏<。) 」

蔣露晃悠著小腿,一邊吃蛋糕一邊看同學們插科打諢,有種回到大學時代的恍惚感。畢業後她跟大家都沒怎麼見過面,但她向來是長情的孩子,對這些朋友都十分牽掛,現在有這麼個機會湊到一起,簡直不要更開心!

鑒於電影節的紅毯一直是女星爭奇斗艷的戰場,無論是媒體還是觀眾都格外好奇,宜熙第一次出現在奧斯卡,會選擇什麼造型。之前諸如楊曼雨等女星,為了凸顯中國人的身份,參與國際性電影盛會時,大多選擇旗袍等帶有濃郁民族色彩的服裝,甚至還有人穿出了肚兜。

宜熙出身名門,形象又一貫優雅高貴,應該不會這麼雷人吧……

班級群裡話題也轉到這上面,大家把她以前的紅毯照發了一遍後,蔣露忽然感慨道:「熙熙長得那麼好看,不管穿什麼都美炸啦!啊啊啊我好期待啊!禮服熙快來轟炸我!」

「哈哈哈蔣露你這口氣,標准腦殘粉好嗎!憋告訴我你其實是西米的高層!」

「你去當粉頭吧大大,西米後援會歡迎你!」

蔣露輕哼一聲。她才懶得告訴他們,事實上她早就加了好幾個宜熙的粉絲群,正所謂打入群眾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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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這邊急不可耐,與此同時,洛杉磯的好萊塢大道上也是人聲鼎沸。宜熙坐在車內,看著越來越近的杜比劇院,終於忍不住長舒口氣。黎成朗在旁邊握住她的手,宜熙轉頭,他輕聲道:「很緊張?」

宜熙從齒縫裡擠出一句,「廢話!」

和之前一味唱衰不同,當《鳳凰飛天》真正入圍後,媒體就跟約好了似的,180度轉換態度,開始瘋狂誇贊這部電影。到最後,連宜熙都覺得如果不能得獎,就辜負了全國人民的期待。

本來壓力就很大了,他們還來推波助瀾,真是想一棍子打死!

她摸了摸明顯加速的心臟,問道:「你呢?緊張嗎?」

本以為他會淡淡一笑,說點安撫她的話,誰料他竟坦然地點了下頭,「緊張。」

宜熙眨眨眼睛,忽然反應過來,這也是黎成朗的電影第一次入圍奧斯卡真正有點份量的獎項,而不是最佳攝影和服裝設計這種技術類獎項。

打從長大後重逢,他就站在高高的雲端,宜熙都習慣了他對榮譽淡然處之的態度,沒想到還能看到他因為未知的結果緊張。

她覺得他這個樣子真是太可愛了,拍拍他肩膀,反倒開解起他來,「沒關系啦,這又不是個人獎項,電影能得獎當然是我們所有人的榮耀,但也不要看得太重。」

「你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是我提名奧斯卡影帝,就可以緊張了?」

宜熙點頭,「如果是你提名奧斯卡影帝,那我一定緊張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黎成朗彎起唇角,拉過她的手親了親手背,宜熙吐了吐舌頭,他的唇還停在她肌膚上,抬眸與她對視,「你誤會了,我緊張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關系到我能不能得到正名。」

宜熙沒想到他現在還惦記著那件事,愣了幾秒後,抽出手怒瞪他一眼,「算我白操心了!」

假生氣真羞澀,黎成朗看在眼裡,又是揚眉一笑。攬住她肩膀,讓她跟自己一起看向窗外,他道:「有什麼感想嗎?」

寬闊的大街上,擠滿了各種髮色的外國人,瘋狂的粉絲,被重重保護的明星,還有扛著攝像機到處跑的媒體。這裡是好萊塢,是全世界電影人都憧憬的聖殿,她從小就知道這個地方,卻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快來到這裡。

不是作為游客,而是收到邀請,以電影人的身份名正言順而來。

她眼神不自覺變得柔和,輕輕道:「很驚訝,原來我們可以一起走到這一步。」

我們。一起。

這四個字觸到他的心臟,就是這麼輕松,她和他的想法總是不謀而合。比起奧斯卡,在他心中更難得的,是他們一起來到這裡。

對兩人事業生涯都如此重要的一步,是他們共同完成的。

宜熙忽然輕輕一笑,「不過,來到這裡才發現自己有多渺小。那麼多的大腕,真正的世界巨星,和他們比起來,我實在差得太遠了。」

他不置可否,「有想過來好萊塢拍片嗎?你英語不錯,來這邊不會有語言障礙,可以試一試。」

「現在來當背景板嗎?在美國人的電影裡打醬油?還是算了吧。」

「可是你剛剛說到奧斯卡的單人獎,不來好萊塢拍電影,你永遠得不到只屬於自己的奧斯卡。」

宜熙沉默,仿佛陷入了沉思,片刻後她搖了搖頭,「我很希望能有自己的奧斯卡,但我更喜歡演戲,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來好萊塢吧,但那一定是有很好的機會。我不會單純為了拿獎就傻乎乎地沖過來。」

黎成朗笑著看她,宜熙覺得他表情有點古怪,忐忑道:「你干嘛?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只是覺得,你長進了。」

比從前更清醒,明白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不再為了超越誰就頭腦發熱。這樣的她,才是他心中那個聰明堅強的alice。

才沒有辜負她天生的才華。

轎車緩緩停下,他重新攥住她的手,比剛才還要用力。有人在外面拉開車門,黎成朗附耳柔聲道:「准備好了嗎?要出去了。」

車門打開一條縫,外面的喧鬧聲越發明顯,隱約還有女孩子的尖叫。宜熙覺得這一幕如此神奇,好像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她面前打開,可她並不害怕。不僅因為她是如此期待這一天,也因為,她的身邊有他。

她微笑道:「我准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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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出現了!!!」

走紅毯的環節已經開始二十分鍾,蔣露他們看了幾十個或認識或不認識的外國明星,卻始終沒等到想見的人。正當大家開始擔憂,也許中國演員不受重視,直播根本不給鏡頭時,就看到紅毯盡頭翩翩而來的身影。

宜熙挽著黎成朗的手,優雅地朝兩側揮了揮手。她身著水藍色禮服,長長拖曳到地上,兩側肩帶薄如蟬翼,做成玉蘭花的模樣,那樣夢幻,仿佛輕盈的雲彩。她膚色白,骨架纖巧、身段窈窕,這樣的顏色愈發襯托出她的優勢。因為先天體型,白種人基本骨架偏大,明星們都已經刻意瘦身,單獨看著也是身段曼妙,但現在被宜熙這麼一比,卻立刻讓人想起「膀大腰圓」四個字。

她是那樣纖細,長髮未綰,柔順地披在身後,露出漂亮的耳朵,還有璀璨的鑽石耳墜。不用借助旗袍之類的標志,就是這樣安靜優雅的模樣,便盡得東方女子精髓。

像一汪清澈的溪水,人人都心生向往,卻無一個敢上前玷污。

在她旁邊,是黑色西裝、修長挺拔的黎成朗,因為男明星在紅毯上能玩出的花樣有限,所以群眾對造型的期待都集中在宜熙身上。可是現在看到黎成朗還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和平時的溫雅從容不同,今天的黎成朗似乎格外愉快,烏黑的眼眸裡滿是笑意。這樣的他,看起來居然有點小鮮肉容光煥發的影子了!

難道真的是走上了奧斯卡太激動?

正這麼想著,忽然發現屏幕上黎成朗低下了頭,溫柔地看了一眼宜熙。宜熙隨之望過去,兩人目光交流,同時勾起了唇角。那樣的默契,那樣心照不宣的柔情,讓屏幕前的蔣露心跳驟然加速。

真的……太粉紅了!!!

還想再看清楚點,畫面卻在此處切換,某金髮碧眼的女星和男伴出現在紅毯上。

宜熙和黎成朗,一共7秒鍾的鏡頭,連特寫都沒有,卻在網絡上丟下了重磅炸彈,方圓百裡無一生還!

「宜熙太美了!有史以來最好看的紅毯造型!古典柔美,還有灑家最愛的黑長直!那些跑國外還燙頭髮的女明星腦子也是有問題,不知道黑髮是東方女人的神韻嗎?!」

「我們朗熙黨頭頂青天!恩愛都秀到奧斯卡上去了,還有哪家cp敢跟我叫板!!!」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老娘也有今天!還以為這輩子就是萌冷cp的命呢!真是不枉此生啊不枉此生!!!」

蔣露也被震得不輕,猶猶豫豫道:「你們說,宜熙和黎影帝不會真在一起了吧?剛剛那個眼神,真的太秒人了……」

夏心童:「……」

蔣露不懂她什麼意思,這會兒也沒工夫去問,她加入的某個宜熙粉絲群裡,大家花癡完愛豆的新造型後,忽然有人說:「哈哈哈我剛想起來,兩年前盧嫣跑去奧斯卡蹭紅毯,結果外國記者沒一個認識她的,站在那兒都沒人給她拍照!不知道她現在看到熙熙什麼心情,人家可是名正言順去走紅毯,才不像她丟人現眼!」

所謂「蹭紅毯」,就是藝人明明沒有作品入圍,也硬是找出名目去各大電影節走一圈,這其中又以奧斯卡是重災區。女星們出去逛了圈後,就跟鍍了層金似的,回國後不僅變得「高人一等」,個別臉特別大的還能發出「艷壓這個」「艷壓那個」的通稿,儼然一副奧斯卡影後提鞋,萊昂納多都拜倒在她們石榴裙下的架勢。

因為愛豆爭氣,西米們最近都揚眉吐氣,簡直有種「唯我神教、一統江湖」的優越感。即使盧嫣是手握多座影後獎杯的前輩,小姑娘們也敢開嘲諷,畢竟,宜熙收到了奧斯卡的邀請,盧嫣卻是沒邀請硬湊上去的。

不僅她們這麼想,就連路人也發現了這個,立刻有營銷博整理出歷屆奧斯卡紅毯上中國女星的照片集錦,前面是走紅毯的,後面是蹭紅毯的,好巧不巧走紅毯那撥以宜熙結尾,蹭紅毯則以盧嫣開頭,涇渭分明,嘲諷意味十足。

在這種狂歡式的活動中,不知不覺的,宜熙已經混入了大花旦的陣營。雖然地位仍然有很大差距,可是現在把她和大花旦們放在一起評價,已經不會有人說樓主在開玩笑了。

在大家心中,她和張斯琪、盧嫣以及范思鈞她們,是可以一較高低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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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毯上的浮華不過錦上添花,真正重要的還是接下來的頒獎禮。容納了上千人的大廳內,宜熙坐在一個不靠前也不靠後的位置,含笑聽著舞台上主持人的妙語連珠。

她身邊都是劇組的人,男主角黎成朗,導演姜炳棋,制片人孫國華,飾演孫老夫人的譚芳。大家全部看著台上,無論聽得懂還是聽不懂,都擺出了微笑的表情。

宜熙雖然英語很好,能輕松get到主持人拋出的笑點,可是慢慢的也開始走神。她開始估量《鳳凰飛天》的得獎前景,到了現在,她已經非常懷疑,姜炳棋一開始就存了沖擊奧斯卡的決心。

因為中西方文化差異,華語電影要讓老美理解,往往需要專門去下工夫。之前的《奪宮》就曾被評價,故事情節對外國人來說太復雜,這回《鳳凰飛天》卻沒犯同樣的錯誤。

女主角寡婦守節、埋葬青春的情節,即使在西方國家也非常普遍,《亂世佳人》的斯嘉麗就是這種身份,甚至《亂世佳人》裡有條線就是男主角幫助女主角擺脫舊禮教的束縛,這一點上兩邊幾乎不存在什麼理解差異。而武打部分就更是不用多說了,中國功夫向來是華語電影闖蕩歐美市場的金手指,整個故事不僅展示了相當多中國元素,更重要的是,它用恰當的方式讓眾多美國人理解和接受這種展示。

這些東西都是在劇本創作時就要決定的,說他是後來才突發奇想要沖擊奧斯卡,她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想起在車裡和黎成朗的對話,宜熙覺得,現在心理壓力最大的不是他們倆,而是姜炳棋。如果這部電影能如願摘取獎項,他就能一雪十年來被覃衛東壓制的屈辱,重回中國導演第一人的位置。

她下意識朝姜炳棋望去,導演頭髮花白,眼角唇邊都是皺紋,不拍戲的時候他大都是儒雅溫和的,今天卻沒能保持住風度。眉心微蹙,目光穿過銀邊眼鏡,鷹般犀利敏銳。

他們的對手,是反映印度女性地位的加拿大電影《哭泣的少女》,反映丹麥現實問題的丹麥電影《我們的世界》,講述意大利黑|手黨傳奇的法國電影《審判》,描寫二戰時期一個德國普通家庭經歷的德國電影《身在其中》。在之前各種獎項比拼中,以《哭泣的少女》最受追捧,偏偏《鳳凰飛天》和它的主題有點接近,都是講述女性自我救贖的,搞得整個劇組都壓力很大。

也許能贏呢,聽說姜炳棋這次把大半輩子的能耐都使出來了,打通了好萊塢某大公司的門路。那些人最熟悉奧斯卡的游戲規則,有他們幫著運作,還是有很大取勝機會的。

至於《哭泣的少女》,無論什麼電影節都不缺爆冷門,它之前已經拿了那麼多獎,這裡再拿了最佳外語片,真不給別人活路了!

不,不對。它能贏就代表了評委對它的青睞,爆冷總是少數,更多的情況還是眾望所歸。她不能抱著特例當普遍……

宜熙在腦子裡把贏的理由和輸的理由列了一遍又一遍,也越來越緊張。時間過得那麼慢,她覺得已經坐了好久好久,才終於到了最佳外語片的頒獎環節。

她明顯感覺周圍的氣氛都不一樣了,姜炳棋這時候反倒又露出了微笑,仿佛輕松淡定,只是緊繃的背脊仍洩露了情緒。宜熙和黎成朗隔空對視,他輕輕朝她點了下頭,宜熙也勉強一笑。

兩位頒獎人站在台上,說了幾句俏皮話就拆開了信封,其中一位拿著卡片先掃了下,露出了笑容,「獲得最佳外語片的是——」

他戲劇性地停頓了一下,所有候選人都不自覺提起一口氣。而在電腦前,蔣露,夏心童,當年表演2班的同學們,乃至全國關注著結果的人們也跟著揪緊了心臟!

頒獎人的後半句話含著笑意,通過麥克風傳到整個大廳,再通過網絡直播跨越遼闊的太平洋,傳到神州大地,傳到全世界!

「——《鳳凰飛天》!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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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幾個英文單詞傳到耳朵裡時,宜熙切身感受了什麼叫飛上雲霄。緊繃的肌肉瞬間松弛,她幾乎沒控制住地綻放出笑容。幾個月的忐忑不安,幾個月的惶恐期待,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解放。

他們贏了。

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是他們的了。

華語電影誕生一百年,始終沒能攻克的高峰,在他們手下成為了過去。

他們創造了歷史!

全場都在鼓掌,姜炳棋站了起來,年邁的導演臉上帶著極力克制的微笑。可是沒有用,他連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

姜炳棋和制片人孫國華一起走上領獎台,頒獎人把小金人交到姜炳棋手中,他緊緊攥著那個獎杯,看向人頭濟濟的台下。

這裡坐著的,是全世界最負盛名的電影人。他奮斗了大半輩子,無數次夢想過這一刻,這是他最大的執念和願望,一度以為永遠不會再有機會實現,如今,終於成為了現實。

喜悅到了極處,反而沒有太多話想說,姜炳棋用英語簡單道:「感謝學院,這個獎對我本人以及中國電影都有著相當重要的意義;感謝制片人孫先生,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是我最忠誠可靠的伙伴;感謝我的家人,我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永遠在我身後支持著我。最後,還要感謝所有參與了這部電影的工作人員,尤其是我的女主角alice yih,是你的精彩表演成就了這個角色,也成就了這部電影。這份榮耀,屬於我們所有人!」

他在台上高高舉起獎杯,宜熙也在台下紅了眼眶。她一直在忍耐,不想成為劇組第一個哭的人,可是當姜炳棋在奧斯卡的領獎台上念出她的名字,當他站在全世界面前肯定她的付出時,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淚水滑落,立刻有紙巾遞到面前,她接過後小心地按了按眼睛,朝黎成朗輕聲道:「我真是沒出息。」

黎成朗說:「這次是在台下,你可以期待一下,有朝一日站到台上去。」

類似的話走紅毯前他也說過,宜熙驚訝地發現,黎成朗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她能盡情釋放自己才華的人。而此刻她的心情也有所改變,得獎前她可以冷靜理智,可是當獎杯真正屬於他們時,強烈的征服欲便充斥了她的大腦。她希望能再次體驗那種快樂,不為超越任何人,只是單純享受攀登高峰的快感。

轉頭看了看四周,杜比劇院內衣香鬢影、燈光璀璨,這裡就像個夢之地,她無意間闖入,然後被裡面的美好蠱惑,再不願被排擠在外。

她不知道姜炳棋在上面看到了什麼,卻可以想象,那樣夢幻的一幕,值得奮斗終生去追求。

她輕輕一笑,眼中還泛著淚光,神情卻堅毅又果斷,「會的。中國電影會有那一天,我也會有那一天。我們都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