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閨秀沐浴時都喜歡往水裡灑花瓣添香,景宜沒這癖好,因此今日明心、明湖與往常一樣,調好水溫,就去請「公主」了。
蕭霆四肢僵硬地跨進浴房,心不在焉掃視一圈,發現浴房裡陳設簡單的不能再簡單,還不如他的浴房講究,空盪蕩的,襯得中間那個雲杉木浴桶特別顯眼,白霧般的水氣氤氳升騰,在屋裡繚繞,光是看那白霧,蕭霆臉便熱了。
他真不是故意要碰四公主,可他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小廝伺候,從未讓丫鬟服侍他沐浴過,蕭霆不習慣讓丫鬟們看「他」的身體,何況他心裡有人了,更得跟丫鬟們保持距離,免得將來四公主知道了,心裡不舒服。
即便這具身體兩個宮女早就看過了,但誰讓他有顆男人心?
「你們在外面守著。」走到屏風後,蕭霆一邊低頭寬衣,一邊吩咐道,語氣微沉。
明心、明湖互視一眼,雖然疑惑公主為何不用她們伺候了,但還是乖順地退了出去。
蕭霆鬆了口氣,默默站了會兒,他走到浴桶前,閉著眼睛寬衣解帶。外衣裡衣相繼落地,蕭霆摸瞎般摸到浴桶邊緣,再飛快跨進水中。天冷,水稍微有一點點燙,蕭霆扶著桶沿跳了幾下才慢慢適應了水溫。
坐好了,只有脖子腦袋露在外面,蕭霆終於睜開了眼睛,不過也沒往水裡看,抓起提前準備好的巾子,開始搓澡,並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巾子,絕不讓自己的手碰到巾子下面。
大多數地方洗得都還算順利,只有洗小解必用之處,蕭霆怎麼都掌握不好力道,輕了感覺怪怪的,渾身打哆嗦,那陌生的滋味兒讓他心虛,重了又不舒服,可不洗也不行……
徹底結束,蕭霆手腳發軟,閉目靠著浴桶,一動都不想動了。
身體沒動,心裡卻情不自禁胡思亂想。
等將來身體換回來了,等兩人成親了,他寵愛四公主時,她會不會也打哆嗦?腦海裡浮現四公主臉紅羞澀往他懷裡躲的可愛模樣,蕭霆無聲地笑了,那笑容若被他的狐朋狗友看見,免不得要送他四個子:春懷盪漾。
水涼了,蕭霆又閉著眼睛爬了出來,裹好巾子擦拭,擦到胸口,蕭霆忽然皺眉。他是沒有過女人,但他聽說過不少葷話,都說……包子大點才好吃。蕭霆不會因為四公主包子小就嫌棄她,可,如果能養大,為何不呢?
辛苦幾個月,將來可是一輩子的回報,最終得便宜的還是他。
越想越美,蕭霆迅速穿好換洗衣服,出去了。
他現在頂著景宜的臉,剛沐浴過的美人,臉蛋紅撲撲水嫩嫩的,以前景宜神色冷漠,兩個宮女不敢誇,這會兒蕭霆神清氣爽容光煥發,猶如花魁登場滿面春色遮不住,明心就忍不住誇道:「公主越來越好看了。」
蕭霆很是得意,他看上的媳婦,豈會不美?
頭髮還濕著,蕭霆靠到躺椅上,二郎腿都翹到一半了,記起他現在的身份,不得不遺憾地放下去,隨意地問道:「你們說,我是不是有點瘦?」
明心一邊為他絞髮一邊道:「公主是瘦,不過您以前吃的少,又喜歡吃素菜,現在您胃口好了也不挑食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公主就能豐潤起來。」等公主稍微胖點了,她再勸公主節制,免得過猶不及,吃成胖公主。
蕭霆摸摸鎖骨,心思一轉,故意放低聲音道:「外祖母,外祖母說我,說我這裡偏平,叫我多吃點滋補的東西……」
「這裡」是哪裡?
明心、明湖齊齊抬頭,見公主的小手在脖子那兒打轉,二女頓時心領神會。明心抿唇忍笑,明湖咳了咳才道:「公主放心,一會兒我就去跟段姑姑說,今晚就讓廚房送湯來。」
三公主十歲那年就開始滋補了,自家公主十歲時,段姑姑也特意吩咐廚房準備了補湯,奈何公主得知補湯用途後,喝了三天便嫌麻煩給拒絕了……幸好公主們大多十七八歲出嫁,只要公主堅持滋補,應該能在出嫁前養起來。
那邊段姑姑得知四公主想通了,笑著去安排,於是這天晚上,蕭霆如願喝了一大碗補湯。
將軍府裡,柳氏也把一碗雞湯放到了景宜面前,「霆生大病初癒,多喝點湯。」
景宜已經吃了兩碗飯了,看著這碗飄著油花的補湯,她真的不想喝。
她自小便不愛吃肉……
「三弟多吃點,看你這小身板,咱們家的粗使婆子都比你有勁兒。」二公子蕭嶄見她對著雞湯一動不動,突然伸手捏了捏她肩膀。他不知真相,只把景宜當親兄弟看,為了讓兄弟意識到「他」身體太差,蕭嶄捏得非常有力。
景宜在宮裡是不受寵,但衣食住行上,也沒人苛待過她,更不曾被人動手「欺負」過,如今第一次被人這樣捏肩膀,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景宜雖然硬扛了下來,但臉也白了,疼得額頭冒汗。
「你三弟要讀書,練一身力氣有什麼用?」三兒子不聽話,被他兄長捏哭了柳氏也不會管,但現在老三懂事多了,還答應會努力讀書,柳氏的心就偏過來了,伸手就把次子的大爪子給拍了下去,「少把你那蠻牛勁兒用在你三弟身上。」
蕭嶄皮糙肉厚,一點都不疼,反而看著景宜嗤道:「三弟,是男人就該披掛上陣保家衛國,大周這幾十年頻頻受外敵滋擾,要不是將士們在前面浴血殺敵,光靠那些只會動嘴皮子的文臣,大周早完了。你以前只想著玩,我不管你,現在既然想學好,那就好好學功夫,將來咱們父子四人一起上戰場……」
「你給我閉嘴,你們爺仨就夠我受的了,還想讓我再擔心一個是不是?」柳氏氣得放下筷子,瞪著次子訓道。什麼悔教夫婿覓封侯,她不但後悔讓丈夫領兵,更後悔讓兩個兒子習武,巴不得他們都在京城待著,平平安安的。
蕭嶄不敢頂嘴,端起飯碗埋頭吃。
「文臣治國,武將衛國,各有擔當,三弟隨心選擇,做你自己想做的。」大公子蕭御擦擦嘴角,心平氣和地道。
景宜意外地看他。
蕭御朝她笑了笑,再轉向五歲的淳哥兒,「淳哥兒也是,喜歡做什麼就學什麼。」
淳哥兒瞅瞅大哥,烏溜溜的眼睛再溜向三哥,他想跟三哥學一樣的。
景宜不知道蕭霆到底想學什麼,不知道她何時能與蕭霆換回來,她也沒有認真想過,萬一再也換不回來了,她這個半路男人該何去何從。面對柳氏母子四人期待的目光,景宜無法立即回答,她低頭,端起湯碗做掩飾。
嘴裡喝著湯,注意力卻留在左邊肩膀上,那裡還在隱隱作痛。
因為她是女人的心才更容易疼,還是蕭霆的身體太弱了?
景宜悄悄側目,最先看到的是蕭嶄。蕭嶄虎背熊腰,肩膀寬闊極了,他端著碗,袖口那裡露出一段手腕,也露出了手腕上一條猙獰的疤痕,是舊傷。看著那道傷疤,景宜想的卻是蕭嶄的力氣。
身體結實了,才會魁梧有力?
景宜再去看蕭御。
蕭御沒有蕭嶄那麼壯,但同樣高大魁梧,劍眉星目,渾身散髮著武將的颯爽英姿。景宜忽然記起之前在明心那裡聽到的消息,據說蕭御十三歲就隨父親上戰場歷練了,險些被匈奴人抓走,蕭御憑藉一己之力,邊退邊戰,最終堅持到了援兵。
她十三歲的時候,在做什麼?
每天吃吃喝喝,一日復一日,過得如同行尸走肉。
如果她是皇子,是王爺……
那她一定也會同蕭御、蕭嶄一樣習武,做一個至少能自保的男人,而不是被人捏一下都疼得不行的嬌氣貴公子。
也許她很快就會回到自己身上,可既然老天爺給她做一段時間男人的機會,為何不隨心所欲?如果蕭霆不喜歡,將來魂魄歸位他繼續逍遙便是,現在,她才是這身體的主人。
再說,她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蕭霆的事,她習武強身,受益的也是蕭霆。
「娘,我想習武。」
放下湯碗,景宜認真地看著柳氏道。
柳氏震驚地忘了夾菜,見鬼似的盯著家裡最懶最怕吃苦的三兒子。
景宜目光平靜而堅定地與她對視,等柳氏緩過神來。
柳氏緩過來了,再看看兒子,她十分鄙夷地道:「習武就習武,看你能堅持幾天。」臉上表現地十分不信任兒子,心裡卻五味雜陳,她捨不得又一個兒子練武從軍,但蕭家男人就這樣,她有什麼辦法?
蕭嶄可高興壞了,興奮地拍了景宜一掌,「三弟學刀吧,二哥教你!」
景宜背上火辣辣的,強顏歡笑道:「還沒想好,二哥書房可有兵器譜?」
她連兵器種類都不怎麼瞭解,只知道刀劍這些常用的。
「我那裡有,飯後我派人給你送過去。」蕭御笑著接話道。
「多謝大哥。」景宜也淺笑了下。
「那我也學武!」兄長們都在笑,淳哥兒的小胸口也燃起了一簇小火苗,大聲宣佈道。
「吃你的飯!」柳氏隨手彈了小兒子一個爆慄,五歲的小屁孩,瞎湊什麼熱鬧。
淳哥兒又疼又委屈,可惜他太小,還不敢違逆母親,只哀怨地斜了母親一眼。
【小劇場】
蕭霆:媳婦,下次見面,說不定你會認不出我哦~
景宜:……你也做好準備。
蕭霆:啥準備?
景宜:見了你就知道了。
蕭霆:好,等你哦,(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