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底線

李晉州只是最後臨別時和喬喬說了一聲生日快樂,並且和她確認明早接她的時間,所以喬喬才笑著回應謝謝他。喬喬還有個習慣,如果不是出租車,她就會站在樓下看送她的人已經駕車離開了再上樓,而不是立刻轉身上樓,把送她的人扔在樓下。

所以她還抱著花站在路邊和手扶車門的李晉州揮手告別,打算目送對方車離開了再轉身上樓。

但是落在倚在樓道入口處等她的陸澤眼裡真是格外的難受。他已經十幾天沒見到喬喬了,連她的一絲消息一絲聲音一絲動態一絲回應都沒有,他甚至連個對不起都發不出去,連表達歉疚都不可以,承諾以後不這麼做了也不可以,因為他現在連單向交流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他不知道喬喬有沒有在想他,他不知道喬喬有沒有捨不得他,他不知道喬喬到底有多生氣,他不知道喬喬到底會不會隨著時間慢慢有在消氣,還是她隨著時間冷靜著冷靜著,就可以慢慢地淡掉這段感情,然後慢慢地忘記他了。

他原本想要精心替喬喬過生日的,結果冷戰到現在,結果喬喬和李晉州在外面待到晚上十一點才回來,懷裡捧著玫瑰花映襯的她的臉頰都紅撲撲的,她言笑晏晏地和對方點頭談話,還打算站在那裡目送對方離開的身影。

他的理智知道喬喬不是沒分手就和別人發展感情的人,也知道喬喬不是十來天就能和別人談戀愛的人。

可是他就是異常的煩躁不安,混雜著許多天沒見喬喬的焦慮思念與真心害怕失去她的空落惶恐。

尤其他知道李晉州各種借口默默地打動照顧喬喬也不是一兩天,而且李晉州上次藉著上司探病的理由送的也不是紅玫瑰,他們還在每天超過十二個小時的相處著,時時刻刻互動著。甚至他們認識的都久遠一些,不,久遠得多,喬喬大三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李晉州正扶著車門笑著和喬喬告別,說晚安明早見,然後喬喬就感覺自己從背後被摟進了一個結實的熟悉的溫暖懷抱裡,她手裡的花也被拿走了。摟著她的陸澤隔著頗遠的距離準確地把花給扔進了小區的垃圾桶裡。

李晉州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這示威一樣的一幕。看來還沒分手,至少男方還沒放棄。

但是李晉州覺得這人可能不太瞭解喬喬,這事兒一做,原本踩在分手邊緣的,大概也就快大吵架,分個徹底了。

某種程度上而言,李晉州感覺他和喬喬應該是一樣的。就像他自己從前走馬燈一樣換的女友似的,男女關係方面的事情,但凡踩進工作的領域,那就是個死字。

喬喬氣憤地臉都紅了,陸澤過來就扔花強抱,還是在上司面前,尷尬地她要沒臉見人了。她也不想現在去掰陸澤牢牢圈住她腰的手臂,掰不開不說,還在上司面前丟臉。

喬喬只好先和李晉州道歉:「頭兒,對不起。他誤會了……」

李晉州笑笑,他知道陸澤是不會搭理他的,仍然故意大方地伸手作出要握手的姿態,禮貌地招呼道:「陸先生是吧?之前見過一面,我是她上司而已,你誤會了。」

陸澤根本不說話,一副冷淡的樣子,仍舊圈著喬喬的腰,也不打算伸手去握李晉州的手。

喬喬無奈,只能先和李晉州拜託道:「頭兒,你先回去吧,我明天請你吃飯道歉。」聽到喬喬道歉還要請李晉州吃飯,陸澤環住她腰的手臂都收緊了。

李晉州微微頷首,收回了他伸在半空中試圖握手但是無人搭理的右手,扶著車門笑道:「不用道歉,不耽誤工作就行。」他拉開車門坐進去,緩緩駛離喬喬家的小區。他覺得即使今天不分手,喬喬也總會明白,成熟有分寸,在外給予足夠的面子和空間,劃清生活和工作的界限,才是成年人的感情,才是好的人生伴侶。

等到李晉州的車已經拐彎離開了,喬喬才轉身想要發火,可是她才剛抬頭,陸澤已經緊緊地抱住她然後吻了下來,他剛才所有的理智也就只能克制到不當著她上司的面就做出這種事情來了。

喬喬試圖開口抗議掙扎,可是陸澤抱得就更緊了,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強行撬開她的牙關,吻得激烈而急切,然後他就被喬喬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得都出血了。

喬喬從前也總是開玩笑地咬他,但是從前生氣也沒有凶到把他真的咬出血。感覺到喬喬的憤怒,剛剛理智有點斷弦的陸澤幾乎立刻就後悔了,他明明知道喬喬不喜歡強勢的作風不喜歡強迫她,幹什麼作死地要強吻她,還是在她本來就生氣的時候。

陸澤鬆開喬喬的嘴唇,但是不敢鬆開懷抱,環著她低聲道歉:「對不起,喬喬,對不起。我只是想來和你說聲生日快樂的。」

喬喬知道陸澤是吃醋了,可是剛剛那樣實在是太丟人了,再想到這是公共場合,再加上強吻,她也氣憤到有點口不擇言了,「那你現在說過了,你可以走了。我看不見你才能生日快樂!」

陸澤還是圈著她,喬喬的力氣又掰不動他,她拉著陸澤的手臂生氣地問道:「你到底鬆不鬆?」

陸澤看著喬喬的眼圈都要氣紅了,更加不敢鬆手了。

可是喬喬直接伸手把自己一直戴在手上沒摘下來的情侶對戒摘了下來塞到他手裡,她咬了咬下唇,狠心說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們現在就分手。」

陸澤終於鬆手了,試圖把戒指重新給喬喬戴回去,可是喬喬握著拳頭不肯伸手。

喬喬轉身要上樓回家,最後被陸澤伸手握住了手腕,陸澤低聲無力地和她道歉,他現在見到喬喬似乎除了道歉就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對不起,喬喬。我只是太久沒見到你,所以……我本來只是想來和你說一聲生日快樂的。」

喬喬深呼吸了兩下,平靜一下,然後回道:「我知道了。」

喬喬再次試圖從陸澤的手裡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可是抽不動,她惱火地發現除了拿分手來威脅陸澤以外,簡直就沒有別的辦法,「你鬆開,不然現在就分手。」

陸澤鬆手了,他看著喬喬跑上樓的背影,無力地低頭注視著手心裡的戒指。他花沒送出去,卻收回了一枚戒指。唯一的底線似乎在於,喬喬還捨不得真的立刻就說分手,只是警告他。嚴重的問題在於,喬喬更生氣了。

第二天早上公司派車來接喬喬,喬喬路上和李晉州道歉說要請他吃飯,李晉州敏銳地注意到喬喬的左手沒有戒指了,微勾唇角也沒有再問喬喬和男朋友怎麼樣了,只是應了這餐飯。

陸澤真的是握著戒指坐在家裡想了一夜,想怎麼解決這個困局。他是真的喜歡她,愛她,無法想像失去她,無法想像真的和她分手,他也真的抱歉,真的願意以後再也不對她做這樣的事情。可是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喬喬相信他。

他伸手輕輕撥弄著手心裡躺著的兩枚情侶對戒,在喬喬沒有出現在他生命裡的時候,他也不覺得一個人的人生那麼難以忍耐,不過就是每個人都經歷的那樣,生老病死,幾十年後,一抔黃土。

可是等喬喬真的出現在他生命裡之後,他現在真的很難去想沒有她的未來,很難接受她從他生命裡消失,覺得沒有她的每一天都異常的難捱,數著分秒在過。

許多事情都不是他的底線,他都可以改,可是喬喬是他的底線,他不想失去她。

第二天早上喬喬出門去開會,陸澤也出了門,忙碌了一天,最後守在喬喬家門口,希望她能夠願意最後再給他一次機會。

但陸澤意外的是,他先等到的居然不是喬喬,而是,最終沒有別的辦法,找到B市來的喬喬的爺爺奶奶。

儘管只是過年時那一面,然而雙方都記得彼此。陸澤一臉淡漠地聽完了他們老淚縱橫的苦衷與哭訴,想起來那時候陪喬喬去給她母親掃墓,遇到了守候她的父親。

他果然其實是找喬喬有事的,只是這個男人也無法出口他的請求罷了。

他老婆仗著生了兒子,拿給兒子上戶口的事情要挾江建國,要想這個老來得子的寶貝兒子姓江,第一,房子過戶給兒子。第二,所有的錢上交給老婆,財政大權易主。第三,不接受和公婆同住,讓他們出去住,也不准再補貼公婆。

不准補貼那條是後加的,因為當時江建國對喬喬開不了口,回去就想自己掏錢給父母在小區裡租一套房子住。可是這樣他每個月上繳的工資就少了許多,他老婆不同意。

所以他們其實就是希望爺爺奶奶能在喬喬不住的那套已經用鐵條焊起來的房子裡終老,不要產權過戶,但是想要使用權。

陸澤沉吟一陣,開口說喬喬出差不在家,他陪老兩口回去處理掉這件事。

回了A市的陸澤,其實他心裡承認喬喬之前說的,黑人電腦對他來說,其實一直是一件在他行事選擇裡的事情。

他其實不是如喬喬面前的那麼溫柔,他心中有許多很偏激很激烈的地方。比如他壓根就一直懷疑這個所謂的老來得子的喬喬的弟弟的存在,而且他做事情也不如喬喬那麼溫和規矩。

陸澤去了一趟江家,語帶模糊的態度,讓江家燃起了一絲這個大女兒的男朋友似乎有買套房子替喬喬的爺爺奶奶養老的意思,待他極為熱情,任他在家中進出好多次。

三天之後,江建國拿到了兩份報告,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一份張芳這些年來背著他在外面開房的記錄,一份親子鑒定。張芳早就對他不滿了,小他十幾歲,最終上位嫁給他,卻發現連那點經濟條件都保證不了。張芳早就出軌了,這個兒子不是他的,卻最終還想憑著他寶貝兒子,心疼這個老來得子,先把房子和錢都弄到手再說。

江建國頹然地癱坐下去,他這一輩子總念叨著無後為大,想要兒女雙全,結果兩任妻子都離他而去,女兒也早已改作母姓,簡直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