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拾行李出發的前夜齊小異終於有心思考慮之前秦錚告訴她的事。逃跑的厲鬼倒不是她首要關心的問題,更讓她在意的是秦錚提起三屍案的真兇實則另有其人,當時無暇多想,現在熬過了期末考試的摧殘,齊小異將前後幾件事一聯想,總擔心目前的平靜只是暫時的,說不好那個凶手看風頭過去了又會再次作案。不過按秦錚的說法,真正的凶手是通過操縱屍體來謀害人命,這要怎麼找到證據將他繩之以法呢?
齊小異決定還是先給齊曉打個電話商量一下,至少讓警方知道黃吉只是個傀儡,真兇仍逍遙法外。
剛拿起手機要撥號,它就自己響了,齊小異一驚,差點將手機扔進桌下的垃圾桶裡,好容易穩住了,一看屏幕上來電人那裡赫然寫著任同,頓時又猶豫了。
「誰呀?」寢室裡另三人聽鈴聲響了半天卻不見齊小異接,便好奇地看了過來。
「就是我姐男友的一個朋友,可能有點事吧。」齊小異有些尷尬地解釋,慌忙按了接通,拿起手機到陽台上接聽。
「喂,小異。我是任同。」任同低沉的聲音在電話中聽起來格外有磁性,讓齊小異一陣心慌。
「我知道。」齊小異清了清嗓子,語氣中故意帶上禮貌的疏離,「有什麼事嗎?」
從沉潛山回來時齊小異陷入了單方面的賭氣,後來意識到她就是把自己氣死,任同也不會知道,便擺正了心態,準備順其自然。但時隔多日兩人再次說上話,齊小異才發現什麼順其自然全是屁話,她有很多話想說卻根本開不了口。
「上次在沉潛山……」
齊小異一聽任同提起沉潛山的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有點害怕卻又很期待他將要說出的話。
「我有個昏迷很久的病人在我們回去之後甦醒了。」任同頓了一下,語調始終平緩如一,「我想替她謝謝你。」
齊小異高懸的心在漏跳一拍後重重地摔回谷底,原來他打來只是為了告訴她那個生魂離體的病人甦醒了。
「原來她是你的病人啊,好巧。」齊小異根本掩飾不住聲音裡的失望。
「嗯,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巧。」任同附和了一句,然後遲遲沒有再說話。
「你不用謝我,我只是告訴了她真相,能醒過來還是靠她自己的求生意志。」齊小異見任同沒有開啟新話題的意思,也不願意硬湊上去,「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就……」
「你最近還好嗎?」任同在齊小異說後一句話的同時開了口,語氣中有些猶豫,但似乎又並不想這麼快掛斷電話。
「還挺好的啊。」齊小異有點搞不懂他的用意,不過還是如實回答道,「前天剛考完試,然後明天班級組織去X省的流相山旅遊。」
「流相山的風景不錯,但景點開發不算太完備,你們去那裡爬山要多做些準備。」
「我們班有個同學的老家在那邊,所以應該沒什麼問題。」
兩人又同時陷入了沉默,半晌任同才道:「明天應該要早起吧?你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
「嗯。」齊小異也不知道可以再說些什麼,就順著任同的意思掛了電話,然後一個人站在陽台上跳腳。
接完這個沒話找話的電話齊小異要是還猜不出任同的心思就未免太遲鈍了,誰會大晚上特意給無關緊要的人打電話說些漫無邊際的廢話?但為什麼任同就是不能坦率地說他想她了,這樣一副領導慰問下屬的情況是幾個意思?
齊小異忽然又想到一點,她並沒有給過任同自己的手機號碼,那他是怎麼知道的?更重要的是他是什麼時候拿到的她的號碼?
齊小異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九點,趕緊給齊曉打了個電話,先把三屍案的事和她說了,比較意外的是齊曉並不是特別吃驚。
「好的,我明白了。」齊曉的聲音聽上去格外嚴肅,「但是你不要再管這件事了,會有警察去調查的。」
齊小異懷疑齊曉早就知道黃吉的屍體有問題,不過她本來也就是擔心警方被蒙在鼓裡,既然已經引起重視了她便算功成身退了。
「對了,我還有件事想問問。」齊小異覺得任同能得知她手機號的渠道只有王奕傑或是任可,相對來說還是王奕傑比較有可能,所以就想問問看齊曉。
齊曉聽到她的問題先是愣了幾秒,不過正好在加班,還是把王奕傑叫了過來。
「對啊,任哥是問我要過你的手機號,不過什麼時候要的我得想想,感覺有一陣兒的事了。」王奕傑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歡脫,「大概是在去沉潛山之前那段時間吧。怎麼啦?悶騷的任哥終於向你表白啦?哎呦疼疼疼……」
王奕傑被齊曉扯著耳朵拖開了,齊曉接過手機問齊小異是不是真的,齊小異暗想要是真的就好了,便聽齊曉又叮囑道:「你和任同差這麼多歲先不說,他那個妹妹就不是個省心的,你可要考慮清楚。」
齊小異連忙表示根本沒有表白這回事,打了個哈哈混了過去,又胡扯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去沉潛山之前,那差不多就是跆拳道比賽之後那幾天?齊小異現在無比贊同王奕傑對任同悶騷的評價,他當時既然給了她名片,那順便要了她的號碼又能怎麼樣?還繞這麼大一圈。
齊小異確信不是她剃頭挑子一頭熱後,便盤算著下次再有機會見到任同,一定要逼他說出心裡話。
第二天一大早,除了幾個家裡有事必須回去的同學外,班裡學生加上輔導員共計28人一同踏上了去X省的旅程。
「你們有沒有聽說商學院有個男生得了怪病?」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之前那個被野貓抓了腿的男生?」
從S市到X省乘坐高鐵大約需要七個小時,大家各自坐定後女生之間便三五成群抱團閒聊起來。齊小異寢室四人自然是坐在一起,剛說沒幾句就聽到她們後邊的女生提起了疑似虐貓狂魔袁寧的人,齊小異便多留意了一下。
「對就是他,聽他們班的人說他現在全身都潰爛了,根本沒法見人,而且還感染了傷口,說不定要截肢呢。」
「啊?怎麼會這麼嚴重?是不是抓他的貓身上有病啊?」
「那倒不是,不過確實是和貓有關……」說話的女生故作神秘地停頓了一下,「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到處亂說啊,那個男生同寢室的人說他虐貓,以前經常看到他偷偷去埋貓屍,現在他得的那種病是從貓屍上感染來的。」
「咦……好噁心,他寢室的人怎麼能忍啊?」
「所以他們都搬出去了啊,誰知道那麼噁心的毛病會不會傳染。」
「那這麼說他現在得病也是遭報應了,該。」
「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到處亂說的。」
齊小異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個女生,在她們信誓旦旦的表情下幾乎能看到內心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她估計等這次寒假結束,袁寧虐貓得怪病的事就會全校皆知,但齊小異反而覺得大快人心,真是應了天道好輪迴,善惡終有報這句話。
說起來這次她其實十分想帶上豆豆,畢竟要去的地方邊上就是古墓,有豆豆在能安心一些,但高鐵又不比坐大巴,只好作罷,她現在只能祈禱何朗誠同學的老家沒什麼妖魔鬼怪了。
七個小時的高鐵過後緊跟著三個小時的大巴,直把一群常年在教室或電腦前久坐的大學學生也蹉跎得兩股發軟、萎靡不振。
在快到的時候大巴突然拋錨了,司機下車查看一番後上來搖了搖頭,說修好恐怕得費些時間。
「再往上些就到我們村了,要不咱們下去活動活動腿腳?」帶頭的何朗誠精神頭看上去還不錯,但其他同學功力沒有這麼深厚,紛紛表示願意棄車保腿。
將行李從大巴上取下後,齊小異站在公路上,放眼望去一片蕭瑟的山林,冬季的山間空氣新鮮而清冽。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沿著盤山公路而上,但隨著天色漸漸變暗,隊伍中嬉笑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畢竟經過了一天勞累的旅途,新鮮勁過後這種爬山的體力活對有些女生來說就力不從心了。
齊小異四人走在隊伍的中間偏後,昏沉的夜色下前後同學的臉都罩上了一層陰鬱。
「啊——!」
隊伍最後的一聲尖叫更是將眾人表面的平靜徹底打破,走在前面的男生和輔導員立刻過來詢問。
發出尖叫的女生叫鄭麗娜,在班裡是女神級別的存在,此時花容失色地指著路旁的草叢,幾個男生為了表現自己都搶著去查看。
但等看清草叢中是一堆白骨後即使是男生也愣了片刻,最後是何朗誠上前用腳撥弄了幾下,隨後笑著對大家說:「別怕,這是動物的骨頭,可能是山裡的動物被過路的車撞死後留下的。」
齊小異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很想問一句你這麼說你身後那位滿臉血的大姐知道嗎?
她方才就注意到那個站在路邊的女鬼,但見她死狀淒慘估計不是什麼善茬便裝作沒看見,誰知道鄭麗娜居然會看到她的屍骨。
不管何朗誠是真沒看出那是人的骨頭還是另有目的,齊小異還是很感謝他這一番話起到了安撫人心的作用,大家又繼續上路了。
終於在天色黑透前趕到了何朗誠家所在的山村,看到前方溫馨的點點燈光,眾人發出了一陣歡呼,然後你追我趕地衝進了村子。
在村裡的小廣場集合後,輔導員崔潔開始點人,卻見她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1、2、3、4……25、26、27。」她連續數了三遍,人數始終對不上,便有些急了,「不是說好都先來這集合嗎?有誰沒來?」
下面有學生打趣道:「崔老師你是不是沒數自己啊?」
班長湯露聞言也數了一遍,隨後臉色不太好地放下手,「確實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