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那,邊,我,去,通,知,你,讓,小,羅,近,期,最,好,別,離,開,學,校,的,范,圍。」
齊小異也是初明真相被嚇到了,仔細考慮後發現其實情況倒也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糟糕。賀神婆本就有自保的能力,只要提醒她有這麼一個四處挖通靈之人眼睛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沒有大礙,說不定賀神婆還能幫助她們找到那個男人。而齊小異和羅鈺瑩只要處於小紅的職權範圍內,應該也不會有危險。
不過有一點齊小異沒有想通,按理說她在和黃吉打照面的時候,控制黃吉屍體的中年男人應該就已經發現她的通靈體質了,可是黃吉被捕、暴斃之後,卻風平浪靜了好一段時間,如果不是發現黃吉的屍體有異,可能所有人都會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等等,齊小異又回想了一遍所有事的順序,發現了一個讓她不寒而慄的事實。
秦錚之所以會發現黃吉早在他行兇之前就已死亡,是因為齊小異在他那裡發現了和三屍案受害人形態一樣的厲鬼。而那個雙眼被挖的厲鬼,一開始是跟在任可身邊的。
「小紅,任可是不是也曾經能通靈?」
小紅正準備動身去找賀神婆,又猛地被齊小異叫住,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回到她身邊,眯著眼睛放了會空,應該是在網絡上搜尋任可相關的身份信息,再通過任可的八字推算她是否能通靈。隨後小紅回過神有些奇怪地問:「她,不,能,啊。你,又,發,現,了,什,麼,問,題?」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推翻了齊小異原本的猜測。
「不能嗎……那沒什麼了,你快去通知賀奶奶吧。」
齊小異本來以為任可也應該是那個中年男人的目標,但沒想到她並沒有陰陽眼。不過從任可最初請求齊小異幫忙的狀態來看,她也確實不像是曾經能看見鬼的人。
那為什麼那個中年男人會用和嚇死三屍案受害人同樣的方法,派厲鬼一直跟在任可身邊呢?而要不是豆豆,任可可能早就遇害了。
想到任可遇害和豆豆的一身傷,齊小異的眼皮猛地一跳。
有沒有可能其實趙子明並不是殺害任可的真兇?他其實也是被那個中年男人控制了?但這樣又回到了前一個問題,中年男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一定要置任可於死地?
齊小異被這一腦門子問號攪得頭昏腦漲,覺得她這麼幹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不如找個知情人商量一下。
齊小異先去了羅鈺瑩的寢室,敲了幾下門,沒一會兒羅鈺瑩就來開了門。齊小異剛開口,靠近門的床鋪上遮光簾一晃,一個抱枕被扔了出來,砸到了羅鈺瑩的背上。
「煩死了!有話不會出去說啊!」丁倩儀充滿戾氣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羅鈺瑩立刻從地上撿起抱枕,仔細拍了拍灰,賠著小心遞了進去。期間她另外兩個室友雖然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卻充耳不聞,好像羅鈺瑩這個人根本不存在。羅鈺瑩輕輕帶上門,示意齊小異去走廊上說話。
「你……」
「倩儀手受了那麼重的傷,心情肯定不太好。」羅鈺瑩有些尷尬地對齊小異笑了笑,極力想掩飾她在寢室裡的處境。
齊小異嚥下了後面幾句話,低頭沉默了幾秒,轉而將中年男人的事告訴了她。
「雖然三屍案後那人這麼久都沒有行動,但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我認識管學校這片的鬼差,只要我們呆在學校裡應該就沒有問題。」
從羅鈺瑩的表情看她明顯是被嚇到了,愣了好一會兒才點頭對齊小異道謝,表示她會多加小心的。
看著羅鈺瑩回到寢室門前,敲了半天門也不見有人來給她開,齊小異嘆了口氣,裝作沒看到,回了自己的寢室。她明白羅鈺瑩是想至少維護和室友表面上的和平,畢竟都忍了三年了,只要挨過這個學期,到大四她們都不一定住在寢室了,因此她也不能慫恿羅鈺瑩和她們撕破臉,而如果齊小異幫她說話,明面上丁倩儀三人可能不會說什麼,但恐怕只會讓羅鈺瑩的處境更糟糕。
之前豆豆甦醒後曾吐出人言,齊小異覺得它說不定目擊了任可遇害的現場,本想向它詢問一下當時的情況,誰知道豆豆雖然是會說人話了,但目前就只會「媽媽」這一個詞。也許日後它能流暢地說話,但現在它可能和剛牙牙學語的嬰兒沒什麼差別。豆豆面對齊小異的問話急切地想表達什麼,卻只能在喵喵叫中參雜著幾聲「媽媽」,最後急得都流淚了,於是齊小異只好作罷。
任可的案子並不由齊曉和王奕傑負責,而且警方掌握的消息未必有齊小異想知道的內容。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瞭解趙子明和任可起矛盾的內情的人,也只有任同了。
齊小異捧著手機將信息寫了刪,刪了寫,來回折騰了好幾回,始終不知道應該怎麼問任同才合適。她總不能直接說:我覺得趙子明不是殺害任可的真兇,你怎麼看?
任可屍骨未寒,她這麼問簡直是在任同的傷口上撒鹽。
但如果真的是那個中年男人操控了趙子明,她將這一情況說出來先不提能不能讓趙子明沉冤得雪,但至少能撫慰任可的亡靈。
猶豫再三,齊小異決定還是給任同打個電話顯得比較有誠意,如果可以,最好是能當面向他詢問為何趙子明會和任可發生口角,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在電話裡齊小異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提出了想和任同見面。任同在另一頭沒有立即回應,齊小異聽到有護士在催促他的聲音,然後便聽任同回道:「我等下有幾台手術,這樣吧,等我忙完,我來學校找你。」
晚上齊小異接到任同電話的時候正好十點半,她提著的一顆擔憂宿管阿姨十一點後不放行的心終於落了地。下樓的時候任同正坐在寢室樓外的長椅上,看上去很疲憊地將手肘撐在膝蓋上,用手使勁搓了幾下臉。
察覺到齊小異從樓裡出來,任同直起身,對她露出一個有些疲倦的笑容。齊小異看到他這個樣子,忽然有些心疼。
他對親近的人都不願意說出心裡的苦惱,對外人更不會流露出他正經受喪妹之痛,齊小異甚至懷疑醫院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妹妹去世了,要不為什麼還給他安排這麼繁重的工作?
齊小異默默走到任同身邊坐下,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齊小異的手比任同的小了整整一圈,只勉強能包裹住他的手掌。任同先是有些疑惑,明白她的意圖後嘴角微微上揚,反手將齊小異的手包裹在掌心。
齊小異一邊感受著從任同那邊傳遞來的源源不斷的熱量,一邊醞釀該怎麼開口。而齊小異不說話,任同也沒有催促,兩人就靜靜地在早春的寒夜裡雙手交握。
「任可……她生前有沒有提起過被什麼可疑的人騷擾?」
齊小異最後選擇了這句話開場,雖然在這個情景下這麼問還是很奇怪,但慢慢鋪墊的效果應該比單刀直入稍強些。
任同果然有些意外齊小異居然會提起任可,他和齊小異對視了一眼,收了收眼中驚訝之色,思索了片刻答道:「沒有。」
「從來沒提過嗎?那她認不認識一個中年男人?」齊小異問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蠢,主要是她當時根本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的正臉,也說不出什麼特徵,但誰的生活中沒有幾個中年男人?老師、同事或者是年紀稍長的朋友都可能在中年男人的範圍裡,她這麼問了等於沒問。
任同皺起了眉頭,看著齊小異道:「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
齊小異覺得她這麼繞下去只會弄巧成拙,索性如實將她和小紅的猜測說了出來。
任同聽完後若有所思地目視前方,齊小異見他半天沒有反應,以為是天眼通和控屍術這種事太過玄乎,況且沒有證據能證明她所說的都是真的,任同不太能接受,正想表示如果沒有線索也不用太在意,任同卻又開口了。
「我本來以為子明只是在推脫責任,沒想到他說的是真的。」
趙子明被捕後要求見任同,任同一出現他就不停地說他是無辜的。
「任同你信我啊,我那麼愛可可,我怎麼捨得傷害她?」趙子明見任同對他的哭訴不為所動,激動地想要伸手拉他,卻因被拷在座位上而只能狼狽地向前扭動了幾下。
任同從見到趙子明起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只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他。此時趙子明有過於激動的表現,立刻有警察進來示意任同離開。
「你們為什麼都不相信我?!你們去找那個男人啊!他才是凶手!嗚嗚嗚……」趙子明聲嘶力竭地在任同身後咆哮,卻沒有人回頭看他一眼,最後他絕望地抱著頭失聲痛哭起來。
「他說的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任同在離開看守所之前終究還是問了負責這個案件的警官一句。
「怎麼回事?還不是不想承擔責任,他說的那個什麼男人將他迷暈之後扮成他的樣子去殺人又誣陷給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出來的藉口。現場根本沒有留下第三個人的痕跡,小區監控裡也沒有出現符合他描述的男人。臨了要判刑了才知道害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任同此時回想起那個警官的回答,才發現可能他們所有人都冤枉了趙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