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人該怎麼解決,」孟扶搖啪的又是一掌把人家打倒,回身問元昭詡,「齊尋意是不是懷疑我了?所以派了這兩人來解決我?」
元昭詡目中掠過一絲異色,他自然知道白日碧水上孟扶搖那一傾身,身形已露,定然被齊尋意看在眼裡,以齊尋意那性格,一定會探查一下。
但他怎麼會沒有防備?齊尋意派出跟蹤他的人,早被他的近衛給帶開了,還順便故佈疑陣,引開齊尋意注意力,那麼這兩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元昭詡拍開那人穴道,一番話問下來,才知道那儀衛舍人方大人是齊尋意頗為寵愛的屬下,很善於諂媚巴結,白日裡齊尋意盯著孟扶搖的身形目泛異光,他便認為王爺看上孟扶搖了,為了給主子一個驚喜,他偷偷飛鴿聯絡了前方齊王府等候迎接的屬下,在玄元山到燕京的兩條道上意圖截下孟扶搖。
元昭詡的護衛,精力放在了帶開後面追蹤的人,沒想到前方還有人守株待兔。
孟扶搖知道始末,不禁大怒,又一腳將他踹閉過氣,隨即猶豫道,「喂,殺他嘛,罪不至死,不殺嘛,又會給我留下後患,怎麼辦?」
元昭詡笑笑,俯身,修長手指在對方頭頂上輕輕一彈,隨即道,「行了。」
「嗄?」
元昭詡雲淡風輕的道,「他的記憶,從今晚開始會出現混亂,所以你放心,他不會拿自己都想不清楚的事,去和主子回報的。」
孟扶搖瞪著他,知道他是用重手法傷了對方百會穴,永久損傷了對方的記憶,這種手法看來簡單實則高超,輕一分重一分都可能出現相反的效果,自己破九霄練到第六層大約也可以,但也絕做不到他這麼舉重若輕。
這人越相處,真是越覺得神秘。
她眼珠亂轉在那裡揣摩,元昭詡卻已轉身走向那被捆住的灰衣人,走了幾步突然微笑,道,「哎,很美。」
「什麼很美?」孟扶搖呆呆問。
元昭詡和元寶大人對視一眼,後者立即露出雪亮的大白牙,蹺起自己的肥腿對孟扶搖示意。
與此同時元昭詡悠悠答,「我說,大腿。」
※※※
「叫你偷窺,叫你窺!窺!窺!姑娘我揍得你飛流直下三千尺,不見淤血誓不回!」
孟扶搖砰砰砰拿那倒霉灰衣人練拳,順便指桑罵槐含沙射影。
被罵的那棵槐樹微笑如故,一點慚愧的自覺都沒有。
灰衣人硬生生被打醒,剛一睜開眼睛,立即驚惶的大叫,「我沒偷!我沒偷!」
「我知道你沒偷,」孟扶搖冷笑打量他,「你身上的東西都被我偷了。」
她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扒拉了一陣,毫不客氣的將值錢的揣到自己包袱裡,灰衣人看得臉色陣青陣白,半晌哀求道,「我東西都給你們了,放我走吧,我還要逃命呢!」
「逃命?」孟扶搖怔了怔,「你剛才潛伏在那裡鬼鬼祟祟,不是為了偷襲我們的?」
「我哪來那個閒工夫偷襲你們?」灰衣人瞪著死魚眼,額上青筋直冒,「你們有財嗎?有色嗎?值得我堂堂神掌幫幫主去偷襲嗎?」
孟扶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元昭詡,覺得自己兩個人怎麼說也該算美人吧?這人眼睛怎麼長的?真讓人納悶。
「哦,大幫主,那你在那蹲著,做什麼呢?」
灰衣人呸的一口唾沫,「晦氣!」
說了半天孟扶搖才明白,灰衣人現在正在被天煞國的人追殺,說他偷了皇子侍從葉不棄大人的隨身物件,灰衣人從燕京一路逃過來,都沒能將對方甩脫。
「呸,我運氣不好,聯繫了暗魅為我擋一陣,約好了在這樹林裡碰面,誰知道那傢伙影子都沒見!」灰衣人說到鬱悶處,憤憤又是一口唾沫。
「暗魅?天下第一殺手?」孟扶搖瞪大眼,「你好本事,居然請得動他,換句話說,你偷了葉大人什麼寶貝,令得對方這麼不死不休的追你?」
灰衣人臉色一變,神情掠過一絲猶豫,半晌道,「暗魅不是我聯繫的,我有個朋友,以前送給他一個人情,他才答應出手,至於那個寶貝……聽說是天煞通關令。」
最後幾個字出口,孟扶搖心跳了跳。
下意識的伸手入懷,手伸到一半立即縮回。
元昭詡倒好像沒有在意她的舉動,笑道,「你沒偷天煞通關令?」
「沒!」
「哦。」元昭詡居然不再問,牽了孟扶搖轉身就走,「那麼你就呆在這裡,等會和戰北野好好解釋吧,希望他能相信你。」
他頭也不回走得乾脆,灰衣人臉色變了又變,眼見他居然真的準備走路,想到自己被綁在樹上,等那個煞星過來不是死路一條,無奈之下嚥了嚥唾沫,揚著脖子大喊,「站住,站住!」
那兩人施施然前行,彷彿一霎間都聾了。
「放開我,你們先放開我!」
「沒有誠意的人,咱們沒有為他浪費時間的理由。」孟扶搖巧笑嫣然的答,頭也不回。
「我說,我說!」
刷一聲孟扶搖彈了回來,笑嘻嘻拍拍他臉,「這才聽話。」
灰衣人苦著臉,沮喪的道,「偷……好像是偷了,不過不是我下的手,是我的一個手下,但是,他就在這附近失蹤了,東西……也沒了。」
孟扶搖瞟他一眼,又瞄了瞄元昭詡,很擔心他問出那句,「在哪失蹤的?」
好在灰衣人沒說,元昭詡也沒問,孟扶搖悄悄噓一口氣,按了按自己懷裡的東西……一直都懷疑那麼個小角色為什麼居然能擁有出現最少的天煞通行令,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今夜誤打誤撞,倒證實了這東西的真實性,真是不小的收穫。
當下兩人將灰衣人解下來,一番詢問才知道這人叫姚迅,確實出身匿鮫族,手下居然還有個頗有名氣的「神掌幫」,其實就是偷兒大集合,三隻手組織。
姚迅雖然長相怪異,心思倒是海邊漢子的風格,簡單直接,說不了幾句便道,「你們既然知道天煞國烈王戰北野,想必身份也不是尋常人,你們要是能幫我打發了這批追兵,以後神掌幫上下供你們驅策!」
元昭詡瞟他一眼,他一直若有所思,突然問,「你不是在等暗魅麼?他這人言出必踐,定然會出現的。」
「指望他我早死了——」姚迅一句話說了一半,突然面色一變。
與此同時三個人都靜默了下來。
遠處,突起馬蹄之聲,似是有馬隊快速接近,來勢之疾無與倫比,聽上去猶如突起了一陣狂風暴雨,鞭子般的抽打在人的心上。
尤有一匹馬奔得更急,呼風嘯日,雷霆萬鈞,幾乎剎那之間,便到了樹林邊。
馬勢太急,到得林邊依然收勢不住,直直的便要衝入,馬上騎士霍然振臂勒馬,韁繩被扯成筆直的一條線,微顫不休,駿馬仰首長嘶,雙蹄踢騰人立而起,馬上騎士卻腰背筆挺動也不動。
他身後,一群騎士捲土而來,落後他一個馬身,齊齊挽韁勒馬,「嚓!」數十聲落蹄聲如同一聲。
騎術精絕。
此時雲破月開,清輝無限,當先那一人一馬,被月色勾勒成沉黑的剪影。
月光更遠的鋪開去,鋪到那人腳下,那人高踞於馬上,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森冷,肅穆,渾身散發著厲殺決斷的窒迫感和存在感,晚風拂亂他的衣袂,連同漆黑的發一起狂野飛舞。
隔著這麼遠,也能感覺到,他在「俯視」。
俯視著林中三人。
一片靜默裡,那人突然沉聲一喝。
「天煞,戰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