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明珠美玉無瑕無疵

  夜裡阿月和爹娘說了可否讓翠蟬去隔壁家養花的事,連同到了冬日陸澤要請胖叔去清理荷塘也一併說了。方巧巧隱約覺得這事是託了阿月的福,是陸澤有意幫她。偏她還覺得陸家是真缺人了。

  慕韶華思量片刻,說道:「翠蟬做這些確實也不錯,胖叔家的荷塘不就打理的很好。」挖藕是個辛苦活,一般人做不來。一家子都是可靠人,陸家也是個好地方,他們夫妻又能照看,也動了心,「巧巧,明日你和胖嬸說說,阿月也問問翠蟬。」

  阿月立刻得令,趁著明早來臨之前,要回房和翠蟬說。方巧巧見她已然將白晝的事拋之腦後,一把將她攔住,攬回身邊,正色問道:「今日你領朱嬤嬤他們去酈林做什麼了?」

  阿月騙又不是,說又不是,最後只是笑看母親——這樣溫和,是不氣的。

  方巧巧皺眉搖頭,問不出什麼,撒手讓她回房。等女兒走了,嘆道:「阿月都琢磨透我們了,軟硬不吃。」

  慕韶華笑道:「倒也沒做什麼錯事,就是隨性了些。阿月平日都不去那玩的吧?那定是有什麼事。而且能巧遇東林先生,也是歪打正著。」

  方巧巧橫豎聽這邏輯奇怪的很,直直瞅他:「無怪乎阿月不怕你這做爹的,怕我責罵她,你還幫著找藉口。」

  慕韶華笑笑,末了聲音低沉,略微感慨:「以前母親帶著我過活,十分辛苦。我自小要幫著養家,做完活還得懸樑刺股挑燈夜讀,哪裡像長善阿月那樣好好玩鬧過。所以如今,並不想太過管束他們,到底還是應當有年少模樣,否則老天爺又何必讓我們歷經少中老,瓜熟蒂落,直接成人就好。」

  方巧巧少聽他說起往事,孤兒寡母要過的很好怎會容易,只是平日不說,今天卻說了很長的話,瞬時明白為何丈夫會那樣慣著孩子。

  見妻子滿眸心疼,慕韶華握了她的手,笑道:「已是過往,如今不是衣食無憂了。雖然這些並非我所得……」

  方巧巧懂他心思,笑道:「本來今年也要考科舉,即便身份是他們給的,但難不成學識也是他們給的?所以即便你依然叫董韶華,也是貨真價實的董榜眼。」

  慕韶華微點了頭,小聲同她說:「一般完成國史後,會陞官。」沒有把握的事他一般不說,況且這種話被人聽見肯定要被問責,只是他信妻子不是個長舌人。

  方巧巧立刻同他一塊輕聲:「那你好好做,我等著做大官夫人。」

  慕韶華失聲笑起,方巧巧開始還忍笑,目光一對,都笑不能停。

  外頭守著的下人對視一眼,每日都這樣,倒是不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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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月回到屋裡就看見翠蟬收拾在桌上的包袱,坐在窗前瞧著外頭彎月,憂心忡忡。

  「翠蟬。」

  翠蟬見著她,有些不願意理她,偏頭不瞧。阿月坐在一旁往她身上靠:「生氣啦?」

  「沒有。」

  阿月擺擺她的手:「我不是故意要丟下你的,我用一個好消息來換你的不生氣好不好?」

  翠蟬想了半會,才斜乜她:「什麼?」

  阿月挪挪凳子,靠近了說道:「陸哥哥說他正好要找人照料荷塘,我舉薦你去,陸哥哥很爽快的答應了。而且還會給你月錢,吃住都不愁。所以你不用回鋪子了,而且陸家很有權勢,沒人欺負得了。還能自己做活賺銀子。」

  翠蟬愣了愣,試探道:「果真?」

  阿月笑眼彎彎,翠蟬歡喜的差點跳起,什麼苦悶都散在腦後了:「所以你今日出去是為了我的事?」

  明知道她指的定是「你給我找活去了,所以才丟下我」,可阿月不能說呀,只是按照語句意思……確實如此,乾脆大方點頭:「嗯。」一字落下,耳根子都紅了。說謊果然要不得。

  翠蟬鼻子一酸,捂臉哭出聲:「不用去二叔那了,不會挨打了。」

  阿月拿帕子給她拭淚:「翠蟬不哭,以後我們可以常見面,一塊玩。明天我娘就去跟你爹娘說,他們肯了,你很快就能過來住下。我都跟陸哥哥說好了。」

  聽得出這哭聲是喜極而泣,阿月也覺安慰。許多事不坐以待斃,她加把勁,還是能辦成的。

  第二日一大早,方巧巧就出門和胖叔胖嬸說這事。夫妻倆問了陸家人可好,可是女兒力所能及的。方巧巧一一解釋,也說了好話,夫妻兩人歡喜答應。

  翠蟬這進府,不是以下人身份,而是花匠。依照這頭銜,在陸家也十分自由。

  陸澤只覺翠蟬到這後,阿月來的更是慇勤。見她每回來都鑽進荷塘同翠蟬說半天話,默默覺得,原先阿月來這的緣故是荷塘、他。如今是荷塘、翠蟬,最後是他。從船篷探頭看去,已經在那綠色影子與荷葉相融,都要看不見了。

  翠蟬知道這陸家七少爺脾氣好,但自己本分的事還是得做好,死活不要阿月幫忙,將她攆走。

  阿月回到書船,瞅了一眼掛在船篷外頭的蜻蜓紙鳶,那是她送給陸澤的。抬頭看看天色,陰沉沉:「陸哥哥,好像要下雨了。」

  好似心有靈犀,陸澤在裡頭說道:「紙鳶在外頭。」說完,就見阿月已拿進來,放在書上。

  阿月隨手翻了幾本,高深莫測的,跟她去萬家屯聽的那些一樣,入眼就是家國天下。想到那日滿堂就她一個小姑娘,其他都是男子,說道:「這些真的好玩麼?我看的眼都花了,你們那日在萬家屯卻說了足足兩個時辰,我還見幾個叔叔意猶未盡。」

  陸澤放下手頭書,笑問:「阿月說自己不喜歡唸書,但聽那些不是沒犯睏麼?」

  阿月笑道:「因為長輩們說的很有趣呀,一聽就是出口成章,字字珠璣,就是太晦澀難懂了些。」

  陸澤說道:「阿月可知當日去的都是些什麼人?都是慕名而來拜見東林先生的名士。能入其內已是大幸,能舌戰一場,更是十年難得。父親與東林先生是故交,同父親說陸家可去一人。」

  阿月笑笑,似乎得此殊榮的是她:「然後陸哥哥就被選中了,果然是陸大神童。」

  陸澤微微搖頭笑道:「不可招搖。」

  阿月倒是想起事來:「難怪那日陸哥哥那樣意外東林叔叔答應讓阿月去,看來這是陰差陽錯,要不是我攔了車,你們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家,我也無緣看見這次舌戰。」

  陸澤說道:「倒並非全然如此。父親聽聞你也去了,很是意外,再與東林先生相見,提及此事。只說『巾幗不讓鬚眉,他日必佳』。我琢磨著是指你為翠蟬兩肋插刀的事。」

  阿月撓撓頭,那天她確實在東林先生面前說了,只覺奇怪:「可為朋友出頭,不是很對嗎?」

  陸澤笑了笑:「只是能做到這一點的人,頗為少見。至少在阿月這樣的年紀裡,委實不多。」話說到這,他倒是想起翠蟬的事來。往那邊看了看,見翠蟬在遠遠岸上,這才說道,「那趙元的事如何了?」

  阿月一聽那名字,立刻撇撇嘴:「我還得給翠蟬出兩次氣,才能不慪氣。」

  「你這樣做並不能阻攔他欺負別人。」

  阿月抱膝想了許久,才說道:「確實不能,只能讓他吃點苦頭。只是我不是他爹,不是他娘,可要怎麼捏他耳朵好好教?即便搬出祖父威儀,也不過是震懾幾日。尋人痛打他,也不能杜絕他的壞心思。要改掉他那欺負人的壞毛病,阿月還沒那能力。只能將他傷翠蟬的,如數奉還。」

  她也想給趙元換一顆善心,可她不是菩薩,做不到。她也想自己就是菩薩,然後讓全天下的惡人都變成好人。她忽然有些恍然在萬家屯聽來的一些話:「陸哥哥,天下大同真有可能麼?」

  陸澤頓了頓,天下大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男有分,女有歸……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見阿月明眸殷切,他又是遲疑稍許,才開口答道:「會有那一日的。」

  阿月笑笑:「嗯,會有那樣一日的。」

  荷花盛開滿池,似乎蕭瑟秋日都散不去這滿眼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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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一,初冬,陰寒,京城颳起了北風。

  天色雖不好,卻是慕家請了好幾個有名望的先生算出的大吉之日。

  大紅花轎在鑼鼓喧天的簇擁下,領著百抬紅綢纏裹的妝奩如紅色潮水湧向慕家二房。

  今日是慕立成迎娶雲羅縣主的日子。

  但凡皇親出嫁,還是在天子腳下的皇親,送親就不會寒磣。否則丟的就是皇族的臉。荊南王雖然並非是聖上最得寵信的王爺,雲羅也不過是庶女,但因是續絃,底下已有兩個妾侍,嫁妝也稍顯豐厚——原本那十里紅妝,就是顯示正室威嚴的東西。少了,落人話柄。

  阿月不是頭一回參加婚宴,但因是堂親,自然跟其他村裡人成親時的氛圍不同。她沒想到寧如玉那日所猜竟然全都對了,二叔果然娶了雲羅縣主。那……站在大門前同其他宗族孩子一起的她四下看去,堂姐呢?大堂哥就在前頭,但姐姐呢?

  母親被休,父親另娶,阿月光是想想就難受。她不知道二嬸被休的緣故是什麼,但反觀之,她不能像堂姐那樣,她要乖乖的,一家人一世一起。

  一會鑼鼓聲響至巷子,慕家二房前已是鴉雀無聲,就等著那熱鬧到跟前。

  這裡不是慕家大宅,但慕家的宅院要小也小不去哪裡,那巷子還是能容納幾列人馬的。

  送親隊伍鬧哄哄進了巷子,一路來到大門前。

  待花轎落地,出轎小娘走到前頭過來扯新娘子衣角。連扯三下,眾人就見鳳冠霞帔的新娘子出來,邁著小步隨喜娘往前走。只要踏過火盆,便是拜堂了。禮成,二人就是夫妻。

  等縣主快進裡頭,阿月才見到直勾勾盯著那的慕玉瑩。慕平都已經要進去了,她卻好似打算藏在這人堆裡不出去。忽然見她瞪大了眼,緊盯一處。阿月順她視線看去,嚇了一跳。那看熱鬧的人中,突然衝出個抱著酒罈子蓬頭垢面的人。

  那人出現太突然,眾人愣了片刻,那人已抱緊酒罈,嘩啦往新娘子腦袋上甩飛酒水。可那水碰到衣裳,只見唰唰冒煙,灼的嫁衣穿孔 的新娘子驚嚇叫了一聲。

  在大門火盆前頭的慕立成見門前已亂,顧不了那麼多,一步跨出,將院落縣主護住。一看那人,還未看清已知道是誰,不就是孔氏。這一眼看的他也是一愣,他早聞孔氏變成瘋子,卻不想竟已瘋成這樣。

  下人過來捉她,孔氏將那酒罈往兩人腳下摔去,又是絲絲作響,哭道:「禽獸不如,慕立成你禽獸不如。」

  她來來回回重複這話,唯有這四個字能表她憤怒。慕立成休她後過一兩年娶妻她還未想到,但這剛休她沒兩個月,就迫不及待娶妻,聽聞荊南王同他交情也始於半年前。那就是說,他早就想休了自己,另娶富貴。

  讓她如何甘心!

  阿月看著以前的嬸嬸被揪住頭髮拖走,怕的捂嘴發抖。前不久還跟她說說笑笑的人,卻變成這樣。再看二叔,眼裡散著淡漠,更是可怕。目光尋及慕玉瑩,從這只能看見她的側面,面部線條緊繃得似要裂開,幽幽寒光,比這初冬冷風更嚇人。

  這一看,幾乎要怕的吐了。

  親眼看著母親被人拖走,她卻只是冷冷佇立。人若無心,與獸類無異。如今的慕玉瑩,在阿月眼裡就是怪物。

  實在不想進這大宅中飲宴,鋪天蓋地的紅色不像繁花,倒像是血海。趁著人多,阿月擠了出來。出了巷子,寒風一吹,才覺額頭冰冷。連帕子都忘了拿,直接用袖子擦拭,竟是滿滿冷汗。

  她如今還不能回家,否則爹娘又該找急了。在巷子拐角鋪子找了石階坐下,等她緩緩再回去。一手抱膝,一手撿起旁邊的石頭在地上劃圈。今日未出太陽,但還有光芒,前頭有道影子投來,更顯得身邊暗黑。她抬頭看去,不由一咽,身子都半僵了。

  趙元俯身仔細瞧這小丫頭,越看越像那天逃跑的小鬼。

  阿月眨眨眼:「哥哥你在看什麼?」喊個年輕男子叫哥哥比叫叔叔更讓對方心花怒放是阿月總結出來的經驗。果然,趙元的臉色立刻好看了些。

  趙元拍拍她的腦袋:「小姑娘,你在這做什麼?」

  阿月笑笑,手心卻在冒汗:「等我祖父。」

  趙元見她答的順溜,也不像個頑劣孩童,狐疑起到底是不是那日在椅子下放圓珠的小鬼。莫不是他認錯了?

  阿月起身說道:「再不回去我家下人要找我了,哥哥我先走啦。」

  趙元聽見還有下人,她穿的衣裳也是上好的料子,連邊角勾勒的金線紋樣都齊整,瞧著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哪裡會做那種事,笑笑讓她走了。

  阿月輕鬆一氣,往巷子裡面走。誰想這背面向著趙元,立刻被認出,大喝「果然是你」!

  阿月驚的回頭一看,見四五人追來,拔腿要跑。可哪裡跑得過,一眨眼就被追上了,被個漢子一手攔腰撈起,往外走去。阿月衡量一番,還是覺得就算敗露也比被這賊人帶走的好,當即大叫。

  可惜那邊的鑼鼓聲嘈雜人聲將她聲響蓋住,根本聽不見她的呼救聲。

  趙元聽的心煩,擺擺手,那漢子就將她的嘴摀住了。

  阿月奮力掙扎,可街道上無一人幫她。她驀地明白翠蟬的感受,絕望中吶喊,卻只剩別人的冷眼圍觀。這種感覺簡直如冰水澆灌心頭。

  叮鈴。

  鈴鐺聲叮叮響起,阿月努力偏頭往那看去,不就是東林先生的馬車。可這嘴被摀住,根本喊不出話。馬車趕的並不快,可他們走在邊上,馬車很快就會從眼前消失。

  阿月急的又冒了冷汗,心跳驟跳。

  趙元抓住了阿月,那可是一個舒坦。洋洋得意走在前面,後面的隨從突然急聲「少爺」。他不耐煩回頭,那漢子結巴了「這小鬼好像死了」。

  趙元皺眉,見她一動不動,四肢垂下,腦袋也不動。嘖了一聲:「還不把你的手拿開,本少爺還沒教訓她,倒被你悶死了。」

  漢子的手剛鬆開,只覺手上撈著的人立刻活了。阿月差點憋不住氣,漢子一鬆手,大喘了一口氣,當即扯開嗓子「陸哥哥救我」。那天陸澤在車上,她下意識以為今天他仍舊在。

  話才喊了一句,又被堵了嘴,腦袋還挨了趙元一記重鎚:「好你個小鬼,竟敢跟本少爺玩陰的。你再裝死試試,扒掉你衣服丟街上去。」

  阿月差點掉淚,努力抬頭往馬車那看去,哪裡還見得到它的蹤影。正以為救兵走了,誰想鈴鐺聲又作響,偏頭看去,近在眼前。

  趙元被馬噴了一臉熱氣,熏的他急忙退開,大怒:「不想活了是不是!」

  阿月的淚都湧到了眼眶,這會見車停在這,淚水頓時就蒸發了,心裡還默默的有些小得意。讓你橫,讓你橫,等會陸哥哥就收拾你了。

  可撩開簾子的手卻是一隻大手,阿月瞅著,那絕對不是她期待中的手。

  趙元見個身著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俯身出來,剛才還帶了一點的警惕已然消失——原來只是個窮書生。

  阿月見了車,見了手,眸子裡的光明明滅滅的,直至見到那滿身書生氣的男子,眸子又亮了。

  東林先生微微指了指:「放了她。」

  趙元冷笑:「憑什麼?」

  東林先生笑道:「這位公子竟然這麼快就忘了在下的馬車。」

  趙元本來還在冷笑,可他越是鎮定,就越是遲疑。耳邊忽聞鈴聲,十分耳熟。再細看那車伕和馬車,這才想起這不就是那天在酈林外手持御賜金牌的人。他瞧不出這人是誰,但聽聞聖上喜歡微服私訪,亦或派欽差大臣暗中查訪。這人雖然衣著樸素,但器宇不凡。心中慢慢顧慮,又不好冒險,這才不甘心的帶人撤了。

  東林先生從漢子手中接過阿月,見她泰然自若,暗想果真膽子大,笑道:「看著身子小,卻重得很呀。」

  阿月豎起耳朵——她還記得上回跌落山谷,陸澤說她重不肯背她的事,語重心長道:「我娘說,愛說姑娘重的人,是找不到夫人的。」雖然不知道這話的邏輯在哪,但書生爹爹就從來不說娘親重,感情多好呀。

  東林先生可沒想到她蹦出這樣一句話,朗聲笑笑:「好好,阿月姑娘不重,輕的很。」隨後將她放在石階上,「可有哪裡受傷了?」

  「沒有,就是腰這兒剛被那高大個勒疼了,揉揉就好。」阿月站起身,鄭重道,「多謝東林叔叔救命之恩。」

  東林先生笑問:「阿月可後悔了?」

  阿月重新坐他一旁,一大一小就這麼當街坐著,像老小朋友。聽見這話,十分不解:「後悔什麼?」

  「若你當初不為你朋友出頭,你就不會遭此劫難。再給你機會,你可還會捉弄他?」東林先生本以為她要猶豫,這本就是人性,即便說後悔,他也覺得在理,最正常不過。可見阿月面上露了釋懷笑意,一瞬已是期待她要說什麼。

  阿月不後悔捉弄了他,瞧著他額頭上的傷疤不知有多解氣,認真答道:「會呀,但是我下回會計畫的更周密,不讓他發現蛛絲馬跡,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吃啞巴虧。」

  東林先生微頓,回過神已是笑的真切,卻並不就此事再說半句:「阿月可要回去?我送你。」

  阿月擺擺手:「不用不用,爹爹說東林叔叔是個大忙人,你來救阿月就已經足夠了。而且我二叔今天娶親,就在巷子裡頭,我跑回去就好,東林叔叔去辦要緊事吧。」

  東林先生也隨她站起身,見她走了幾步,開口說道:「阿月。」

  阿月轉身看他,稱呼好像少了姑娘二字呀,聽著親切了許多。

  「你可知我周遊列國是為了何事?」

  阿月傻眼了,她不是萬家屯那些舌戰群雄的長輩呀,哪裡說得出什麼家國、分分合合之類的豪言壯語。

  東林先生也不為難她:「一來為天下蒼生,二來為見天下名士,三來,想收一個弟子以傳衣缽。」

  阿月聽見最後一句甚是高興:「東林叔叔找陸哥哥吧,他可聰明了,而且陸哥哥很敬佩您。」

  東林先生見她慇勤舉薦,笑笑:「你先回家吧。」陸澤是好,阿月也好,只是各有瑕疵。誰最適合成為那顆無瑕美玉,他尚未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