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就是沒有小蘭他兒子的份兒?」老劉頭道。
「不,有!」廖若遠道,「梁小蘭的兒子叫廖剛,田產都分給他了!」
「那他還不滿足?想你廖家的田產應該有個千八百傾了吧?」
「問題就出在這!我廖家的田產相當大部分都在大陸,四九年以後,國民黨政府的田契跟廢紙沒什麼區別!」廖若遠道,「廖剛等於沒分到什麼東西!」
「等等……」聽廖若遠一提四九年,老劉頭眉頭立即就是一皺,把仍在床上的那幾張私人偵探偷拍照片又拿起來了,「你這個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前幾年吧……大概在八六年到九○年之間。」廖若遠道。
「你說四九年的時候,這個梁小蘭已經有孩子了……?得二十多歲了?」老劉頭一張一張的看照片,照片上的梁小蘭怎麼看也就三十多歲不到四十,如果四九年都二十多歲了,那倒現在怎麼說也應該六十了啊,怎麼可能這麼年輕?
「立遺囑的時間應該在四五年左右,日本投降前後……」廖若遠道,「四九年的時候,廖剛已經好幾歲了……」
「那就更不對啦……」老劉頭拿著照片繼續看,「按理說,你拍這照片的時候,這梁小蘭,六十歲有了吧?」
「應該有六十多了……」廖若遠道。
「你肯定你沒找錯人?」老劉頭疑惑道,「你不覺得她的年齡跟她這個相貌,搭不上?」
「我可以肯定這個人是梁小蘭本人!如果連這點都弄不清楚,我還查個什麼勁?」廖若遠似嘆了口氣道,「劉前輩,她為什麼會這麼年輕我也搞不清楚,女人有可能不惜血本去做什麼整容手術的……但我能肯定這個人就是她!」
「有錢人真他娘的會保養……」老劉頭雖然覺得不大對勁,但也沒往深處想,只能暗自嘟嚷,「接著說吧。你爹媽到底怎麼死的?」
「當時大陸的形式已經是明擺著的了……國民黨軍隊連連失利……」廖若遠道,「就在解放軍過長江的時候,我爺爺死了,梁小蘭本想去找我爺爺理論,但那時候我爺爺病重,根本說不出話來,一直到我爺爺死,遺囑也沒改過!」
「然後她就懷恨在心。盯上了你父親的財產?」老劉頭問道。
「應該是吧……」廖若遠嘆了一口氣,「劉前輩,其實我父親不是做生意的料……」
「話別這麼說。做生意也有佷多偶然性的。你大爺現在的成就,也充滿了偶然性……」老劉頭道。
「劉前輩,你不知道,我父親和我大伯絕對不一樣……」廖若遠似乎挺委屈,「我四歲開始便被寄養在我姨媽家,直到前不久我大伯接我回香港……我姨媽是個很怪的人。我父親生前每月給他三萬英鎊的寄養費,但她卻都捐給教會……她對我很刻薄……」
「廖少爺,你堂哥廖思渠的事,你應該知道吧……」老劉頭一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那個堂哥不爭氣啊……我覺得,刻薄未必是件壞事……」
「劉前輩您別說了……」廖若遠一擺手,「希望你能聽我說完……其實我並不恨他們把我寄養在姨媽家,但作為父母,把孩子生下來就再也沒管過,是不是有點過份?」
※※※
據廖若遠所述自己在很小的時候便被寄養在英國的姨媽家,以此佷少見到父母。據姨媽透露,自己的父母很喜歡遊山玩水,尤其是自己的父親廖沖,經常跟著一些國外攝影隊去亞非國家探險,到最後甚至自己花錢成立了個攝影隊,而這個愛好最終也斷送了夫妻倆的性命。
自從中國改革開放後,中國五千年的燦爛文明也再度向全世界開放,大批的港澳旅遊者與國外探險者紛紛湧入中國,而自己的父母也是其中之一。廖沖曾經先後三次到過大陸,一次是去羅布泊,一次是去西藏,第三次也就是最後一次是去甘肅,之後便音信全無,一年後,甘肅省渭源縣的一個山民在蓮花山找到了夫妻二人的屍體,經大陸警方屍檢,夫妻二人均死於機械性窒息,而殺死他們的,正是他們自己。
※※※
「殺死他們的,是他們自己……?」老劉頭一皺眉,「這話什麼意思?」
「這是大陸警方屍檢報告的複印件……」廖若遠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老劉頭,「我父母的屍體保持著掐對方脖子的姿勢……他們感情很好,我覺得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他們都不可能傷害對方……」
「時間: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五日十三時,地點:蓮花山東北山口,死者:羅美君,女三十六歲,英籍華僑……這是你母親?」老劉頭道。
「嗯,對!」
「好幾年前的事啦……?」老劉頭一嘬牙花子,心說這身騷算是惹上了……
「劉前輩,我不是已經說過這件事是很久以前的事麼?」廖若遠一皺眉,「連解放前的事您都能查出來,現在才三四年,應該不成問題吧?」
廖若遠這話一出,老劉頭差點哭出來,馬思甲老爺子跟雲凌子的事,跟眼前這件事有可比性嗎?
「屍表檢驗: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五日十八時檢驗見,死者羅美君,屍長一百六十八厘米,無屍斑,屍僵未形成,頸部有明顯縊痕,角膜透明,雙瞳等大,直徑四毫米,球瞼結膜蒼白,嘴唇蒼白,口鼻腔及雙耳腔內未見明顯異常……」老劉頭越唸越覺得不對勁,「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七日十時檢驗見,屍體呈高度腐敗狀,全身皮膚可見腐敗性表皮剝脫及腐敗氣泡、霉菌斑形成……才隔了兩天,怎麼就成這樣了……?」老劉頭暗自嘟囔,「廖少爺,這其中細節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這件事通知我大伯以後,他也很吃驚,但他不同意在大陸解剖屍體,溝通這件事耽誤了兩天,此後,我父母的屍體便被空運回了香港,當時屍體腐爛更加嚴重,法醫說死亡時間至少有一年……」廖若遠道。
「大陸的屍檢報告你怎麼拿到的?」老劉頭問的還挺詳細。
「我有一個大學同學是大陸人……」廖若遠道,「這件事都是他替我跑的……」
「廖少爺,我看這事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得見見你那個同學,最重要的,最好能見到當時檢驗屍體的法醫和發現屍體的山民!」老劉頭道,「香港的屍檢報告有沒有?」
「沒有……」廖若遠搖頭道,「這件事我大伯不讓我介入,所以……」
「廖少爺,你手頭上的材料……太少!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是不是他殺還有待研究……」老劉頭道,「單憑這點東西,怎麼能確定兇手就是梁小蘭啊?」此刻老劉頭也犯愁了,「你父母去的哪、都幹了些什麼,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人家梁小蘭跟你父母又沒來往,怎麼可能知道他們的行蹤?」
「我就是懷疑他!」廖若遠斬釘截鐵道,「我父母去甘肅的前三天,戴金雙忽然回國,往常他通常會和梁小蘭住最少一周,但那一次只待了三天就回去了,這裡面肯定有問題!肯定是他尾隨殺人,然後偽造現場!」
「啊?」老劉頭一瞪眼,「這事你怎麼早不說?」
「還有……前不久,梁小蘭竟然拿出了原本只有我父親才應該有的廖氏企業的股票!」廖若遠惡狠狠道,「就連我大伯也很吃驚,這已經是明擺著的事了!」
「明擺著?」老劉頭一笑,「那還找我幹嘛?」
「呃……劉前輩,請原諒我的失態……」廖若遠也發現自己有點失態了,「那些股票是不記名的,在法律上不能當證據……我需要的是,他們殺人的直接證據……」
「嗯……」老劉頭也陷入了沉思,「廖少爺,你先別激動,這件事,我看不那麼簡單……這樣,你現在去聯繫你的中國同學,盡量聯繫當時的法醫和發現你父母屍體的山民,我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弄來香港的屍檢報告……」
「您?弄香港的屍檢報告?」廖若遠也是一臉的吃驚,想不到這老爺子在香港還有這關係?
「嘿嘿……我有我的辦法……」老劉頭雖然表面上笑呵呵的,心裡卻也是煩的要命,秦戈啊!看來這次不求他是不行了……「對了廖少爺……你那個小媳婦,什麼時候能過來給我開箱子?」
「我明天給她打電話……順利的話,大概三天後能到,這個請您放心……」廖若遠道,「我會讓她帶著技師過來的,先辦您的事!」
「嘿嘿……好……那敢情好……對了,廖少爺,打聽個我不該打聽的事,我就不明白,以你的身家,怎麼還整『私定終身』那套事?莫非她家裡不同意?你大伯要是有意見不要緊,這件事包在我老劉頭身上!我去跟你大伯說!我就不信他不給我這個面子!」這事老劉頭納悶半天了,這廖若遠可是廖氏企業未來的接班人啊,家裡金山銀山的,小伙子長的又帥,哪家姑娘追不到啊?
「劉前輩……你誤會了……」廖若遠一笑,「您的好意我心領,其實不是家裡的原因,我父母死不瞑目,我怎麼能結婚呢?聽我大伯說調查這件事可能會有危險,我雖然不怕,但我不想連累青青……所以,我想等這件事辦完再和她完婚……」
「哦……」老劉頭呵呵一笑,想不到這小子還挺重情義。
「再說……再說……」廖若遠有點不好意思,臉忽然紅了,「再說我們定終身的時候……她……才十五歲……」
這句話一出,老劉頭差點一頭栽的地下,好你個小王八羔子啊,剛想誇你小子孝順,你就蹦出來這麼一句,敢情是早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