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廖氏迷冤·字屍

  漆黑之中,張毅城感覺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來,然後噗通一下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這一下差點沒把骨頭摔折了,好在摔這一下之後,拽自己腳脖子的感覺倒是沒了。情急之下,張毅城也顧不得疼了,掙扎著伸手去拿洞口的手電,就在這工夫,忽然覺得一團東西從自己腦袋頂上呼的一下就飛出了小山洞。

  「誰啊……?」張毅城擦了兩下眼鏡,趕忙追出了山洞,用手電往山坡上照,只見一團黑影正順著山坡往下滾。

  「堅持住!!」張毅城四處找了找,從地上撿了塊順手的石頭追下了山坡。

  山下,霧氣比剛才更濃了,能見度已經降到了不足二十米,「人在哪呢!?」拿著石頭,張毅城小心翼翼的邊找邊喊,要說也怪,就算被那東西弄死了,臨死也得喊一聲吧?但這山坳子裡除了張毅城一個人的喊叫聲外,什麼聲音都沒有,連蟲子叫都聽不見,四處安靜的讓你窒息。

  就在張毅城準備回到山坡上居高臨下再看看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的草坑中嘩啦一聲,彷彿是什麼東西砸在裡面了。「堅持住!!」張毅城咬破舌尖,噗的一口血噴在石頭上,順著聲音跑了過去,不一會,發出聲響的地方已經進入手電的光照範圍了,只見兩個人正扭打在一處,確切的說,是一個人正在單方面被打。

  之所以說是被打,是因為壓根就沒有還手的餘地,正對著張毅城的,是一個髒兮兮的後背,腦袋上的頭髮亂糟糟的全是土,就跟剛從地裡鑽出來的一樣,此人半蹲半跪的騎在另一個人的身上,用兩隻膝蓋頂著被騎者的胳膊。而其自己則正掄圓了胳膊狂揍下邊這位。

  看到這一幕,張毅城也是一愣,以前聽父親和大爺說過怨孽害人的方法,自己也見到過幾次,至多的是用嘴咬或者用手掐,還真沒見過用「大鐵炮」生砸的,但奇怪歸奇怪,此時此刻救命恩人被壓在下面挨揍,自己哪還有時間思考?

  「敢拽我腳……!?」張毅城快步躥到打人者的背後,狠命掄起帶著「童子眉」的石頭照著這位的腦袋就上一下。要說這下可夠狠的,只見打人的這位身子一震,噗通一聲就歪倒了。

  「這麼簡單?」張毅城愣在了當場,自己聽張國忠和老劉頭說過巴山的事,在自己印象裡,山裡的玩藝應該很厲害才對,斬鐵都不好使,最次也得用龍鱗,怎麼這會讓自己碰上,一塊板磚就解決了?

  就在張毅城一愣的工夫,剛才挨打的這位從地上噌的一聲就躥了起來,敏捷程度就如同猴子一般,還沒等張毅城看清其到底什麼樣。便消失在了濃霧中。「哎……別跑啊……你誰啊!?」張毅城也傻了,看這位的速度不像是人啊……這到底……

  蹲下身子,張毅城仔細的看了看挨砸的這位,只見其腰裡栓了個麻袋,半鼓不鼓的,往下是一條髒兮兮的破褲子,褲腿挽著,再往下,一雙舊了吧唧的綠色解放涼鞋……「這……」張毅城一下傻在了當場,原來被砸的不是別人,正是外出採藥的大手劉……

  摸了摸鼻子,還有氣,但不論張毅城怎麼推搖,這大手劉就是不醒,急的張毅城都快瘋了,人家好心救自己,卻被自己砸暈了,這陰山背後的連個人都沒有,萬一人死了,蹲監獄是小事,這份恩將仇報的內疚可是要背一輩子啊,況且聽崔立嚴說過,此人好像還有一個癱瘓的母親,怎麼向老人家交代啊……

  「劉叔叔……你快醒醒啊……」張毅城把手電放在了一邊,把身上殘留的爛衣服脫下來捂在了大手劉的傷口上,一個勁的按人中順心口,折騰了少說二十分鐘,只見大手劉渾身一顫,呼的一下坐了起來,下意識的用手捂了捂頭上的傷口,一轉頭看見了張毅城。

  「劉……」看見大手劉忽然醒了,張毅城還挺高興,剛想說兩句什麼,便發現一隻拳頭已經掄到了自己的眼前……

  迷糊中,張毅城只感覺兩耳生風,就好像在遊樂園坐轉盤飛機一樣,雖說還有點意識,想醒過來,但這兩隻眼怎麼也睜不開,直到感覺有人用針扎自己……

  睜開眼,張毅城第一個看見的是老劉頭,旁邊是崔立嚴和大手劉。

  「你這個小兔崽子……人家好心救你你用石頭砸人家……」老劉頭嘿嘿一笑。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他們是一夥的……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大手劉傻忽忽的拚命解釋,「小娃子,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沒事沒事……我還得謝謝您……要不是您把我從那洞裡拽出來,我就不止是挨一拳頭那麼簡單了……」張毅城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對了,劉叔叔你真厲害,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人打鬼的……」

  「鬼……?」大手劉兩隻眼睛瞪的圓圓的,「原來那個就是鬼?」

  「到底怎麼回事?」雖說聽大手劉說了半天,但老劉頭也沒聽明白他支支吾吾驢唇不對馬嘴的到底想說什麼,此刻倒挺想聽明白人形容一下當時的的情況。

  「我去找鷂子,迷路了……」張毅城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聽的老劉頭和崔立嚴眉頭直皺,「毅城啊,你可瞅準了,那東西到底是不是人?」老劉頭也是不大相信,出道這麼多年,就沒聽說過那東西能被活人壓在身子底下用拳頭砸的,「會不會是山裡的土匪什麼的你看錯了?」

  「這山裡不可能有土匪……」崔立嚴搭話了,「解放前都沒有,就別說現在了……」

  「是啊,那個小山洞也就這麼大,就算是土匪,也不可能跟耗子一樣往那裡鑽啊……」張毅城用手比劃著地洞的大小,「而且我用石頭把劉叔叔砸倒以後,那東西嗖的一下就沒影了,我都沒看清他長什麼樣--人的動作怎麼可能這麼快?」

  「我看清了!我看清了!」聽到這,大手劉傻呵呵的笑了,「跟這娃子差不多,也光著身子,特別瘦……長的像……像……」大手劉傻忽忽的回憶,一眼瞅見了崔立嚴,「長的有點像他……」

  崔立嚴聽的臉都白了,但大手劉可不在乎,繼續繪聲繪色的形容,「但嘴再大點……眉毛比他濃……」聽大手劉這意思,那東西長的好像比崔立嚴還強點……

  正在這時,張國忠打著手電從外邊進來了,一看兒子沒事,心才放下。「你這是跟誰打架了?」雖說人沒事,但張國忠也納悶,這荒山野嶺人跡罕至的,想挨頓打都不知道找誰,怎麼這大半夜的還能讓人打成五眼青?

  「不是打架……!」老劉頭把事情經過簡要的說了一遍,張國忠一聽立即對大手劉千恩萬謝,從口袋拿出一打子錢要塞給大手劉。

  「我不要錢……」大手劉一把推回了張國忠的錢。

  「那……也得讓我謝謝您啊……」張國忠道,「那您家裡缺什麼?」

  大手劉也倒實在,張國忠這麼一問,還真琢磨起來了,但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到家裡缺什麼,「我褲子破了,你把褲子給我吧……」大手劉看了看張國忠身上穿的褲子不錯,把自己的褲子脫下來就要換。

  「沒問題……」一看這大手劉說風就是雨,張國忠汗也下來了,大手劉身上這條褲子剛才打架打的襠都開了,難不成讓自己穿著開襠褲回縣城?

  綠著臉穿上大手劉的開襠褲,張國忠開始詳細詢問剛才的事,「劉老弟,你說你看清那東西長的什麼樣了?」張國忠緊了緊皮帶,還不錯,腰圍倒是挺合適。

  「對……」大手劉來到崔立嚴跟前,又要拿崔立嚴當模特,嚇的崔立嚴趕緊站起來了,「我出去方便一下,你們先聊……」

  一看模特走了,大手劉又開始形容那東西身上的特徵,「那個人身上花花綠綠的……我在蘭州見過……我娘說身上寫字的都不是好人,所以我在山裡看見就打……!」

  張國忠聽著腦袋都大了,這大手劉說的想必是那些紋身的流氓,流氓大半夜的跑山裡來幹嘛?

  「看的清寫的什麼字麼?」老劉頭也是聽了個莫名其妙。

  「我不認得……但我記得啥樣!」說罷大手劉找了塊石頭在地上畫了起來,寫了一大堆,張國忠和老劉頭看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這大手劉寫的全是殄文,一筆一劃竟然絲毫不差。

  「記性真不錯……」張國忠都驚呆了,當年上學時背「荷塘月色」,全是認識的字,沒一個下午根本背不下來,這大手劉就趁跟那東西打架這麼會功夫,竟然把自己壓根就不認識的殄文記得如此一絲不差……

  仔細看了看地上的殄文,雖說都認識,但卻驢唇不對馬嘴,大部分是一些標明方位與五行的信息,也好像是咒文,但究竟是什麼咒還真沒見過。

  「師兄……你覺得……廖氏夫婦身上的,會不會是這些字?」張國忠道。

  「不好說……」老劉頭此刻也撿起了一塊石頭,在地上畫了兩個人形,「劉兄弟,你看,這是人的前胸,這是後背……你還記得這些字都寫在什麼位置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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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 

  大鐵炮:即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