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柳浣花惡狠狠地詛咒了章劍,不過詛咒的時候在章叔叔和媽媽那一代繞了過去……
章劍去上班之前安頓好她:「哪兒也別去,我已經跟你老師請假了。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記得打電話給我。」
柳浣花還為了昨天後來又睡過去而錯過的香菇粥慪氣著,扭著頭沒搭理他。
「又睡過頭了,懶豬,已經幫你請假了,就說你昨天吃壞了肚子。」李向南好心發來短信。
柳浣花又是一個哭笑不得:「可是我哥剛剛幫我請了假,原因是牙疼……」
「恩,權益衡量了一下,還是我的理由比較靠譜兒。哪有這大的人還牙疼的啊?」李向南極力渲染自己的聰明伶俐。
「可是牙疼才是真正理由啊,你好心好意我領了,可是辦了壞事兒。經此一役,馬老師一定會認為我之前的請假理由都是摻水的了~~~~(>_<)~~~~」柳浣花哭喪著臉回她。
「難道不是摻水的?」
「……」
李向南一向大嘴巴,而且非常熱衷於大肆破壞別人的形象這一落井下石的行為。所以江洪波緊隨其後的電話一點都沒驚訝到她。
「你還好吧?」問的委婉。
柳浣花答得更甚:「還好,謝謝。」
「不好意思啊,那天只顧著拼命騎車,把你們都甩到後面了……」江洪波的語氣的夾雜著小心翼翼,這讓柳浣花有些不自然:「這有什麼?反正後來還是我先走掉的。」
他是應用物理系的,大概因為是典型的理科生,所以比較不善言語,並沒有像李向南那樣揪著刨根問底。他只是含含糊糊了道了聲注意休息就掛斷了。
柳浣花好奇,李向南到底跟他說自己生什麼病了啊?
柳浣花平時吃東西常常用右邊咀嚼,可是現在醫生叮囑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能用右邊牙齒,以免造成新補的牙缺損,這著實讓她鬱悶了一通。章劍也沒法,只有儘量米粥啊菜飯之類的軟柔易嚼的東西,這樣即便是用了右邊的新牙齒,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這麼大一把年紀了,按理說牙齒堅固得跟金剛石似的了,怎麼有人還會因為一顆棗核就磕牙了呢?」李向南拐著彎兒諷刺人。
林嘉樺頻頻點頭,語氣裡的嘲笑更勝一籌:「是啊是啊,這種人真是極品了。新中國沒剩多少了。」
柳浣花對她們的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很是氣憤:「本來因為牙疼,特地把心愛的榛子巧克力帶來與民同樂的……現在看來,唉……」
兩個人立馬川劇變臉:「好花花,你不在的這幾天,我和向南都想死你了,半夜睡不著覺地想啊,簡直就是詩裡的話,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啊。」
李向南也是執手相看的深情模樣:「想你都想得蒙了,食堂大蒜都當成蔥了,騎車都忘記用腳蹬了,剛撿的一百塊都順手扔了;想你想的都快完了,半夜醒來眼睛都藍了,趙本山都看成孫楠了,人民幣都認成美元了;想你想到不行了,穿啥衣服都米造型了,心臟也是走走停停了……」
柳浣花連白眼都不願意浪費了:「又是哪個短信上的段子啊?」
下課的時候柳浣花心急如焚,歸心似箭地往樓下擠。下課高峰期,樓梯處的同學擠攘程度堪比上班時段的公車地鐵,柳浣花逮著了空隙就往裡面鑽,一門心思想著如何占得先機殺出血路。
「你慌什麼啊,這兒離食堂很近,這麼多人,擠什麼啊?」李向南看不過去了。
「沒辦法,有急事,只能見縫插針地往前面擠了……」柳浣花解釋道,她沒敢承認是因為章劍說正好這個時段在這裡,又正好下午她沒課,所以順便在校門口等她。
李向南不以為然:「還見縫插針呢,就你這跟鉛球似的身材,真拿自己當根針呢。」
「……」花花不語,行動說話。
還是被圍觀了,柳浣花耷拉著腦袋開門進來,決定忽視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眼神。前些時間學校被爆出有一批藝術院系的美女遭社會各界人士潛規則,淪落為任人口水宰割的二奶。所以人人自危,這種時刻柳浣花在放學時間進了一兩百萬的寶馬車裡,無疑成為同學們午餐的茶餘飯後嚼舌根的談資了。
「哥,你真的要在我們學校招實習生?」柳浣花看著擁堵的前方,心不在焉地問。
「嗯,怎麼?」他也答得心不在焉。轉頭又用藍牙耳機接電話去了。
車子駛近了一家很古色古香的私房菜胡同。柳浣花歡欣雀躍得很,據她這麼多年來跟著媽媽和叔叔吃南喝北的經驗,私房菜往往要比那些開在CBD地段裝修豪華,氣勢駭人的什麼義大利餐廳,法國餐廳要來得靠譜得多。
柳浣花只喜歡吃中餐,這倒是和她哥哥顯得像一家人一樣河蟹。
菜館全數老式紅木桌椅,菱形宮燈,古韻十足的牆壁上大多是書法或者名畫筆跡,至於是真是贗她難以辨別。反正氛圍是給足了的。
還有一點就是清淨,不是人來人往的大場面。因為大多數隻接受預訂,所以客人真是堪堪恰當的數量。服務員也長得水靈養眼,穿著深色中式旗袍,步步生花,笑起來眉眼彎彎,任你是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其中的刻意逢迎,端的是不卑不亢,有禮有節。
柳浣花這幾天簡直是餓慘了,大部分時間不是湯就是粥,嘴巴裡都能夠養魚了。
首席廚師來點單的時候柳浣花垂涎三尺地想要發表個人意見時被某人橫了一眼。她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本著他是大哥他是付帳的他是米缸主人的原則,禮讓三分地開口:「還是大哥來點吧……」
鱈魚豆腐鮮嫩爽滑,入口即溶,齒頰留香。芝士開背蝦可口誘人,清甜肉軟,極是美味。木瓜雪蛤香氣四溢,咸甜適中,味美無敵。尋常食材,卻做出這般玉盤珍饈真是不得不欽佩廚師高超出世的技術。
柳浣花好幾天沒能大快朵頤,此刻便有點一口吸盡西江水的架勢。結果一個不注意吃得太急,鱈魚魚骨頭就卡在喉嚨了……
又痛又癢的感覺難受極了,她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可憐兮兮地揪著章劍的高級西裝,雙目水潤汪汪,咳得山搖地動,五臟六腑都移位的疼痛。
章劍生平沒這麼束手無策過,只能安撫性拍她的肩膀,對著服務員吼:「還愣著幹什麼,去端一碗醋過來啊!」
柳浣花頭一次看到章劍發這麼大的脾氣,而且還是因為自己,這讓她驀地產生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像是有觸鬚的東西,在心裡鑽鑽爬爬,惹得人心癢連連。
不過此刻她沒那麼多精力去分辨那些細微末節的感受,只是喉嚨處火燒火燎的疼痛占了主導地位。
經理親自端醋過來,她眉頭打結地喝下了仍沒有半點改善。只是再一次緊緊摳著他的衣袖,紮人的袖口握在手心,幾乎要破皮而入。
章劍這下毫不猶豫地再次抱起來,姿勢嫺熟,他有一瞬間的怔忪,好像這輩子寥寥無幾的公主抱,都奉獻給了自己懷裡此刻面目糾結的小公主了。
索性只是因為柳浣花怕疼,動作顯得誇張,並沒有多嚴重。醫生用鑷子取出之後又加以囑咐,最近儘量以流體半流體食物為主。
已經因為小腿肚手上忌吃油膩和牙齒問題堅持吃了幾天流食的柳浣花此刻只能捶胸頓足欲哭無淚地啞著嗓子仰天大吼:天哪……
章劍右手虛抵著鼻頭,悶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