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下午是學校宿舍檢查衛生雷打不動的日子,自律會這天會格外變態,在宿舍四處掃蕩,摸到一點灰塵或者你哪一點讓她們不順眼了那就萬劫不復了。
宿舍以前是三個人打掃,現在陡然缺了柳浣花。另外兩個便是叫苦不迭仿佛世界末日。她沒辦法,只得認命地被拖回宿舍為大掃除獻一份「綿薄之力」。
「林嘉樺,你桌子底下怎麼會有塊骨頭?你今天中午啃雞腿了?」她盯著類似於雞腿骨頭的東西呈雞眼狀觀察。
「沒啊?我最近在淘寶上FB得太厲害了,現在過的是小蔥拌豆腐大蔥卷饅頭的日子啊。」她一個勁兒喊冤。
李向南最近迷上的是一對兒法醫的虐戀情深,此刻正好借題發揮:「經過發證法醫驗證,發現是人骨……」
柳浣花故作驚訝:「那明天咱們的校園報紙頭條會轟動A市的,『A大女舍驚現百年屍骨』……你們就等著學三毛睡大街蓋報紙去吧。」
「果然是有房有車人的口氣啊,到時候直接到你們家蹭地方不就行了?」
「……」兩個厚臉皮的無賴。
最後經證實,是李向南某天吃炸雞腿看GV片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太投入了,以至於雞腿沿著衣服滾到地上還是無所察覺。然後林嘉樺每日寫作業閑得無聊就拿它當做小石頭磨啊磨搓啊搓……
然後兩個極品就把這個吃到一半的雞腿變成無比光滑的「人骨」了……
週六的時候天朗氣清,空氣澄清得像是完全沒有雜質。柳浣花一大早就被章劍吵起來,心情鬱結,一點欣賞天氣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揉揉眼,翹著嘴:「哥,不是晚宴嗎?現在這麼早去坐冷板凳嗎?」
他又冷下臉:「回去換衣服,上午帶你去騎馬。」
她顧不得自己此刻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衣衫不整的模樣,眼睛裡閃爍著星光:「真的?我馬上就好。」
章劍很頭疼得目送妹妹反穿著拖鞋跌跌撞撞地往臥室裡沖,也不知道是迷糊還是興奮導致的。
柳浣花其實去過一次馬場,那時候是跟著章叔叔和媽媽。
柳媽媽有些膽怯,愣是不上馬。
就她一個人,任工作人員牽著韁繩一路顛簸。那時候她才念高中,心性未定,憧憬自由好玩耍。頓時覺得這是人生裡不可多得的愜意時光。
她特意選了一身淺青色的運動服,馬尾高高梳起,整個人神清氣爽。
還是上次的馬場,工作人員似乎認識章劍,直接帶去馬棚,牽了匹騮色的馬。遠看起來黑不溜秋,柳浣花撇撇嘴,明明沒上次那匹白色的威風嘛。倒是高高昂著頭顱,顯得高貴得很,跟章劍倒是德行一致。
她其實不認得,只是隨口問:「這應該是德國漢諾威馬吧?」
工作人員並不嫌棄她的無知,微笑且耐心地為她解釋:「不是,這是荷蘭溫血馬。是由海爾德蘭馬和格羅寧根馬雜交的。像是那邊的棕色馬,就是漢諾威馬和英國純血馬雜交而得的。」
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再跟眼前的大馬對比了一下,這到底有什麼區別啊==
以為還是像上次那樣工作人員協助上馬的,可是章劍一個俐落矯健地踩在馬蹬上翻身而上。迅速得叫柳浣花瞠目結舌:「你很擅長騎馬?」
他眉毛輕輕一挑,舉重若輕地反問:「這是我的馬,你覺得呢?」
……簡直比林嘉樺還要FB!
接著就向她伸出手,表情虔誠而溫柔,一脈中世紀英國的紳士風範兒。柳浣花早就悉知他惡劣的本性,只是虛虛做了個回禮便將手交到他手上了。
然後,一個天旋地轉,她有些恍神了,卻不害怕。
再然後,她就坐在他懷裡。而他,雙手牽著韁繩,將她環在臂彎裡。
春風悄悄彎腰,掃過兩人的臉龐,帶來各種不自然……
馬場很大,在世界範圍內都享譽盛名。正值春深,草兒一望無際地柔綠著,淺碧粼粼,像是一汪綿延的翡翠湖,看不到邊際但看得到天際。來遊玩騎馬的人倒是不多,稀稀落落畢竟現在消遣的方式已經極大程度的多元化多樣化了。春天賞花可比在馬背上顛簸要來得賞心悅目。
馬場再大,馬背也不過幾尺寬。柳浣花試圖一本正經正襟危坐,可是那樣直直挺著坐腰真的很累。不經意一放鬆,後背就貼上他的胸膛,感受到他震動的心跳,真是尷尬又不自在。
章劍只是淡淡地笑著,仿佛並不在意她獨自糾結的情狀。只是有意無意地靠近,呼吸熱熱地惡意地噴在她脖子上。
柳浣花怕癢,只覺得後背繃得直直的,卻又麻麻的,整個人不像是在馬上反而是在雲端,有些不由自主的飄忽和不踏實。心撲通撲通的聲音近在耳畔,像是溺水人在水裡的沉浮之聲。
她手亦是抓著韁繩,因為太過緊張往後一縮,好死不死正抓著他的大手,顯得很是別有用心。它燒手一般縮了回來,整個人一後仰,完完全全盛放在他懷裡了。
臉騰地就不可自抑地紅了起來,她覺得極為難堪,只有語無倫次開口:「我,我們回去吧。」
他終於抑制不住,悶悶笑了起來,通過肌膚骨骼傳播和空氣傳播到她耳朵裡,兩相交疊,更加讓人雲裡霧裡抓不住現實。
「哦,怎麼了?」仿佛是故意使壞,貼著她的耳郭說話,語氣低柔婉轉,像是情人之間的低喃。柳浣花更加無所適從,只是直直盯著馬頭,平日裡的伶牙俐齒全都倏忽之間不翼而飛,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章劍倒也識趣,也不步步緊逼,只是拉著韁繩,悠閒地夾著馬肚子,慢慢地晃悠著。
忽地想起何意那臭小子那天故作深沉的話:有時候等待本身就是一種錯過。
既是如此,那何須再等?七年,已經足夠一個輪回……
天空是顯藍色,蒙著層細細的白紗雲,更顯得神秘而悠遠。
倒是有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的豪邁。
他突然夾緊馬肚子,馬兒受到刺激,猛地仰頭向前狂奔了去。
柳浣花嚇得大喊大叫,本能地越往後靠,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唯恐這呼嘯而來的風聲,把自己一下子就刮走了。
章劍見狀心裡無比痛快,鬱結幾日的心事終於化作雲煙,悄然散去。
到底馬背上顛簸得很,柳浣花下馬的時候感覺小腿肚都有些麻麻的,站都站不穩,一個沒骨氣地又歪倒在章劍懷裡。
工作人員笑呵呵地好心勸解:「習慣就好了。」
柳浣花心裡罵娘,天殺的,再幾次這樣驚險刺激的運動,老娘我的小命就直接打包免郵寄到閻王殿了。還習慣,習慣你妹啊!
章劍介面接得即使順溜:「小花就有勞李師傅照顧了。」
那專業飼馬人員李先生嘴角抽搐:這麼一匹強壯健碩的好馬,竟然要叫小花?==馬兒啊馬兒,你遇錯人了,這人不是伯樂啊不是伯樂……
柳浣花心裡更加是氣呼呼的,七年前突然管自家的狗狗改名叫做小花,現在又換成馬了,你是堅定認為我是牲口嗎?!
章劍自然明白兩個人的心理活動,嘴角翹著半拖著柳浣花往外走。
「小花這麼喜歡你,難道是因為你跟他撞名了?」他戲謔著。
柳浣花翻白眼:「我一點也沒看出來它有多待見我,折騰得我現在還頭暈目眩的。」
他終於哈哈大笑。
柳浣花發誓,要不是現在自己邁不動步伐提不起腿就一定會一腳踹得他傷筋動骨哭天喊地求爺爺告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