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野扔掉手裡的汗衫,直起腰看她。
程迦倚在牆邊,慢慢呼出一口煙,說:「不是一路人,但現在一路上。」
彭野剛洗完澡,身上只有一條內褲,白色寬鬆的平角褲,但那裡的輪廓依然明顯。
程迦毫不避諱地盯著他內褲上的形狀看了幾秒,下意識掐滅指頭的煙,手微微抖了一下。
她說:「我也只穿了一件。」
彭野看到了。她這襯衫很薄,沒穿內衣,內面的風光若隱若現。
她朝他走來,他任她靠近。上次在服裝店隔間,他以為把話講明了,可她愈挫愈勇。她欠收拾,他就來收拾收拾。
彭野拉上行李包的拉鏈,提起來扔地上,抬眸看她:「你憑什麼就認為我非得和你發生點什麼?」
「憑你看我的眼神。」程迦說,「你想上我。」
彭野舔了一下門牙,冷厲地看著她。出師不利。
她襯衫開了三顆扣,胸部豐滿,鎖骨纖細,肩膀跟雪鋪的似的,脖子上白色的繃帶更顯禁忌。她踩著高跟鞋走到他跟前,摸玩著下一顆扣子,抬眼看他:
「你來,還是我自己來?」
彭野抬手勾過那扣子,指甲蓋輕觸她乳溝。他看她的眼神神色莫測,半晌,說:「你自己來。」
程迦低頭便要解,看到彭野的腹肌,她的手靜止了。
她說:「我要摸。」然後,她就伸手去撫。
才碰上,整個人就像觸了電,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輕輕地自言自語:
「我看到更好的了。」
彭野沒聽清:「你說什麼?」
程迦不答,她食指摁在他緊繃的肌肉上,把他推到牆角。
彭野貼著牆低頭看她。
她五指張開,在他腹肌上緩慢而來回地撫摸,彭野並沒拒絕。她又摸他的胸肌,他的背肌。她嗅他肌膚上的氣味。
彭野被她摸得有些心亂,問:「什麼感覺?」
程迦抬頭:「嗯?」
彭野笑了一下:「你摸來摸去的,什麼感覺?」
程迦望住他,說:「K粉。」
她的眼睛很平靜,卻莫名在勾人。讓人陡升一種想摧毀它想看它染上情慾的衝動。
有種落敗的預兆。
彭野臉上的笑收了一點兒,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是麼?」
程迦說:「是。」
彭野朝她走一步,說:「我嘗嘗。」
手伸到她背後,大掌摸進襯衫,托住她光滑圓滾的臀。中指在兩瓣之間,順溜兒地從後一路滑到前。
程迦渾身緊繃,被刺激得踮起腳尖,指甲摳進他的手臂裡。
扳回一城。
彭野勾起一邊唇角,說:「你別太緊張,我手動不了了。」
她咬著牙,人在他懷裡發顫。
彭野不經意哼出一聲輕笑,低頭一看,她眼神卻依舊冷靜,甚至帶著高高在上的滿意,像看一個給她服務的高級僕人。
空氣中有種平靜而隱忍的較量氣氛。
彭野說:「程迦。」
「嗯?」她摸著他的後背,小手從後腰鑽進他的內褲。
彭野笑出一聲,說:「悠著點兒,我手全濕了。」
程迦聽出他笑裡的含義,男性骨子裡的高傲和強勢,在性愛上的主導和俯視。男人輕而易舉讓女人的身體產生強烈反應,女人就得拜服在他身下。
他說:「你什麼感覺?」
程迦淡笑一聲,仰起頭湊近他耳邊,一字一句:「不夠讓我叫床的感覺。」
彭野眼瞳暗了,有些危險。
程迦平靜得肆無忌憚,手往他內褲裡探,問:「你什麼感覺……」
話音未落,彭野忽然把她抱起來摁倒在床上。
程迦頭髮散亂,衣領大開。她冷冷一笑,直視著他。
他背著光,眼睛黑得像能滴出水來。
程迦很清楚,他在忍。
她垂眸看一眼吊在他腿間的巨大帳篷,抬起雙腿,勾住他的腰,說:「來啊。」
他隱忍了幾秒,卻忽然笑了,說:「不急。」
程迦的腿滑下來,腳趾勾了勾帳篷,說:「它比較急。」
彭野握住那條腿,摁在她胸前;程迦猛地皺眉,身體感覺到了他的手指……
她並不是一個容易高潮的女人,應該說是不容易高潮的女人,性愛帶給她更多的是身體上的痛苦。
可這個男人刷新了她的認知。
主動權易主。
程迦抿緊嘴唇,眼神筆直盯著彭野;
他沒把床上的雜物清理乾淨,她把床單上他的衣物緊緊揪成團。
不可言喻的感覺在體內堆砌,她緩緩仰起頭,暈眩感降臨,她等待著最後的……
所有感覺在一瞬間坍塌,如空中樓閣。
她皺著眉看他。
彭野俯身過來,濡濕的手捏住她下巴晃了晃,目光狡黠。
她明白了,他在耍她。
程迦咬了咬牙,心裡剛萌生出一種今晚非得讓他求饒的恨意時,有人在哐哐哐擰門。
「老七,」外邊,何崢很迷惑,「你怎麼把門鎖了?」
程迦皺眉,看看自己躺著的這張堆滿彭野衣物的床,再看看另一張整潔的空床,突然明白何崢今晚住這屋。所以剛才彭野沒把她拒之門外,反過來戲弄了她一番。
「來了!」彭野盯著程迦的表情,笑容放大。她看上去恨不得殺了他。
他把程迦從床上拎起來,塞進衣櫃。
程迦冷著臉抗拒,彭野勾住她襯衫的扣子晃了晃:「你要這麼給人看,我沒意見。」說完,直接輕輕一腳,把程迦踹進櫃子,關上門。
走幾步,回頭看一眼那沉默的櫃子,彭野幾乎是樂了。他從床上扒拉出一條牛仔褲穿上,把腿間聳立的東西壓了好幾下,走過去開門。
開門的瞬間,彭野摸到褲子後腰濕噠噠的。
何崢走進來:「你鎖門幹什麼?」
「在洗澡,防賊。」
「這店就我們住。」何崢打量了他幾眼,奇怪,「你突然心情不錯?」
彭野轉過頭沒搭話,走進屋,一眼看見程迦的高跟鞋還散在他床上,大步過去拿衣服蓋住。
何崢在他身後:「你這褲子怎麼濕了一塊?」說著,要去碰。
彭野挪開一步,摸著黏黏的後腰,說:「洗澡水沒擦乾。」
何崢「哦」一聲,去洗手間上廁所,邊走邊嘀咕:「這房間好像不對味兒。」
彭野拿手摸了摸鼻子,不經意就聞到了指尖女人的味道。
何崢關上洗手間的門。
彭野拉開櫃子,程迦抱著雙腿坐在裡邊,冷冷地看著他。
彭野彎下腰看她,腹肌齊排排繃起來,他要笑不笑的:「還不走?」
程迦出來了,昂著下巴,問:「我的高跟鞋呢?」
彭野四處看看:「沒看見,找著了給你。」
程迦抿著唇不做聲,光腳往外走。
到了門口,彭野扶著門,笑:「慢走不送。」
程迦回頭,斜眼仰視著他,半晌,說:「你輸了。」說完,她走了。
幾秒後,隔壁房間的門開了又關上。
彭野舔著牙齒,手指輕敲門板,覺得那女人是個妖精。
她一定看出來了,有一瞬間,他是想動真格的。
程迦光著腳,襯衫鬆垮地回到房間;
阿槐坐在床上看電視,轉頭盯程迦看。程迦走到自己床邊,從箱子裡翻出條內褲穿上,又翻出一根菸,把打火機扔給阿槐。
阿槐慌亂地接住;
程迦坐到她床邊,翹起二郎腿,揚了一下拆了繃帶卻還有傷的手,說:「幫點個煙。」
阿槐打燃火機,把火苗捧到程迦跟前,程迦夾著煙低頭,微微皺著眉,吸了一口。
她緩緩吐出一口煙,朝阿槐伸手,阿槐把打火機還回她手裡。
她盯著阿槐看了一會兒,把煙霧呼到她臉上,阿槐不經意地往後縮了一下脖子。
程迦沒有笑意地笑了笑,扭頭盯著電視看,電視裡在播放緊急避孕藥的廣告,程迦哼出一聲冷笑。
看了一會兒,程迦拿眼角瞥阿槐:「你看我幹什麼?」
阿槐尷尬地別過頭去,過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看程迦:「你……剛才去野哥房間了?」
程迦「嗯」一聲。
阿槐沒話說了。
隔一會兒,程迦問:「你和他什麼關係?」
阿槐低眉不吭聲。
程迦眯著眼睛看她,這姑娘在彭野面前挺放得開,在她面前卻拘謹。程迦看得出,阿槐和彭野很熟,在他面前與在其他男人面前不一樣;程迦也看得出,阿槐在她面前有股自卑感。
程迦問:「炮友?」
阿槐問:「什麼意思?」
程迦點了點菸灰,把這個詞給阿槐科普了一下。
阿槐說:「那就是吧。不過,我和他很少見面的。」
程迦問:「怎麼認識的?……他為什麼給你錢?」
阿槐告訴程迦,她是山裡的,沒上什麼學,從村裡出來打工,人生地不熟,遇到了壞人,結果給賣了。再後來,她第一次站街就遇到了彭野,醉得不省人事的彭野。
程迦聽到這兒,笑出一聲:「我就說他是個騷包。」
「不是的。」阿槐很維護彭野,說第一次相遇是彭野在路上撞到了她,他幾乎神志不清。
她說那晚彭野情緒很低落,還醉酒,他是頭一次在外邊找女人,應該也是最後一次這樣在外邊找陌生的女人。
阿槐也說不清,不知是因為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的身份,他們注定沒感情,還是他的心永遠不曾停留,他每次和她做都帶套,忘買了就不進去了,沒有一次失控。
而她生活拮据,很窮,他總給她錢幫她過活,後來就給成了習慣。
程迦手指夾著煙,在空中畫圈圈,問:「然後你們倆就固定地搞上了?」
「但見的機會不多,有時半年都見不了一次面。」
程迦想了想,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這兒一幹十多年,沒有女朋友,不炮幾下除非身體有毛病是個痿的。
她問:「那你後來怎麼回事,被他贖出來了?」
「是後來,我們那個團夥被查了,大哥大姐頭全被抓了,我們都被解救了出來,就都自由了。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程迦問:「為什麼不回去?」
阿槐說:「我爸死得早,我媽在村裡就是個蕩……,全村男人都可以做我爸,我回去幹什麼?」
程迦默了默,有好一會兒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程迦問:「你在風南靠什麼過活?」
阿槐說:「我在鎮中心開了家服裝店,生意可好了。」
程迦說:「好樣的。」
程迦又問:「你跟彭野最後一次見,是什麼時候?」
阿槐一時也沒說話,她不知道程迦說的見是見,還是睡。所以不知該說半年前,還是前幾天。
前幾天他們見過,但彭野身上沒帶著套,阿槐家裡也剛好沒了,他不肯來真的。還是阿槐用別的方式替他解決的,而且那天彭野似乎也沒什麼心思,一直出不來,她弄了好久。
她思慮幾秒後,還是說了前幾天的日子,說在那天見到彭野了;
程迦一想,是和彭野在早餐館槓上的那天。
程迦問:「他活兒怎麼樣?」
阿槐一愣,沒想她說話這麼直接。
程迦見她反應慢,皺了眉:「問你話呢?」
阿槐慢慢點了一下頭。
程迦仰著頭朝天空吹出一口煙,煙霧落下來,她想了想,前戲很厲害,來真的應該更好。
她想了一會兒,低頭看阿槐:「你喜歡他?」
阿槐點點頭。
程迦問:「他知道麼?」
阿槐想了想,搖頭:「我跟他一年也見不了三四回,他都有正事,來看我時間也緊,沒空說別的。」
程迦問:「你沒告訴他?」
阿槐緩緩地搖了搖頭,又說:「你先別告訴他哦。」
程迦說:「我幹嘛和他說這種事?」
阿槐糾結了一會兒,問:「其實,我不太清楚他的事,不知道他有沒有喜歡的女人,也不知道他身邊還有沒有別的女人,你覺得……我應該試一試嗎?」
程迦說:「想幹嘛幹嘛,問別人幹什麼。」
阿槐有些意外,盯著程迦看。
程迦皺眉:「有話直說。」
阿槐說:「我原以為你會看不起我。」
程迦說:「我不輕視比我弱的女人。」
尤其是先天條件比她弱的,換個位置,她不一定能做得比現在的阿槐好。
阿槐又愣了,盯著程迦看。
「強弱不明顯麼?」程迦眯著眼睛,淡笑,「要不要現在打一架?」
阿槐被她逗笑了,問:「你和他呢?」
女人之間的嗅覺是敏感的,不用挑明,誰都明白。
程迦說:「我和他只是睡一宿,還是睡一路的關係。」
沒有睡一輩子。
阿槐「哦」一聲,過了一會兒,問:「為什麼?」
「不是一路人。」程迦說。
彭野知道,她也知道。
程迦把煙掐滅扔進垃圾桶,這時,路上一聲哭喊打破小鎮夜晚的寧靜。
「救命!有沒有醫生,附近有沒有醫生?!」
這聲音程迦耳熟,是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