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蒹葭看到衛昭手裡提著個鳥籠,往回看了一眼,然後上前來憂心忡忡地問:「小姐,妳這平白無故多出對鳥兒,怎麼和夫人交待啊?」

衛昭被蒹葭這樣一問,熱和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

是啊,莫名其妙多了一對鳥兒,又沒過明路,要怎麼編故事才好呢?

蒹葭看衛昭犯愁,上前來給衛昭出主意:「小姐妳不是說要在院子裡養小雞嗎?妳就說是雞籠子裡面混進來的鳥兒,看她們可憐就拿出來養了。」

衛昭倍感無力:「這樣的理由……妳覺得是我蠢還是夫人蠢?」

蒹葭噎了一噎,很自覺地回答:「是我蠢。」

承認了自己的蠢蟲蟲,蒹葭很有求知精神地問衛昭:「那麼小姐您有什麼更好的法子嗎?」

衛昭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還珠格格》裡面不是有香妃招蝴蝶嗎?就連《史記》裡面都記載了一大堆感天而孕的反科學故事,她編個類似也可以吧?

於是乎衛昭對蒹葭道:「這樣,我們編個故事,就說妳我在後院散步的時候,突然天降祥瑞,這兩隻鸚鵡攜萬丈霞光飛來,撲稜著翅膀落在我肩頭,與此同時,雄渾的樂曲響起,我衛府感天動地,獲得鸚鵡x2。」

衛昭包含感情地說完這一大通,然後滿懷期待地問蒹葭:「妳覺得我這個理由怎麼樣?」

蒹葭一臉慈悲地看著衛昭,用哀婉的眼神無聲地告訴衛昭——

小姐,妳又犯病了。

這樣的理由,妳覺得到底是妳蠢還是夫人蠢啊?!

————

最後,衛昭還是用一個樸實無華的藉口上報了衛夫人。

相府圍墻那一塊不是有很多野貓嗎?那天她衛昭瞎逛到那兒,看到貓兒嘴裡叼著這兩隻鸚鵡,便救了下來。

衛夫人聽完女兒的回報,第一個反應是:「這鸚鵡該不會是謝家的罷?」

衛昭答:「不是的,我問過謝小姐了,她家不養鸚鵡。」

聽到不是謝相家的玩意兒,衛夫人便無所謂了:「那妳就養著罷,教教牠們詩詞歌賦,莫讓牠們辱沒了我衛家名聲。」

「是。」

衛昭應到,為那兩隻鸚鵡感到萬分悲切——

就算是在衛家當隻鳥,也要過中文六級的啊!

二位請節哀!

————

衛夫人派下重任,衛昭含辛茹苦地教導兩隻鸚鵡學古詩。

如是又過了幾日,謝婉遣人來下請帖,誠邀衛昭明日去她家喝茶。

讓人賞了謝家的下人,衛昭腦海中又浮起那天少年對她說過的話——

「回頭我讓我妹妹請你到我家做客。」

應該是他讓謝婉邀請我過去玩的罷?

衛昭如是想。

為了第二天見謝婉能有個好的精神面貌,一連大半年很晚才睡的衛昭這天難得地早睡去了。

美容覺很重要!

————

因為謝婉指明了只請衛昭一個人,衛昉衛昀兩個也不好去湊熱鬧。

衛昭吃了午飯睡了午覺,下午起來後,去謝府赴約。

得了衛府的傳信,謝婉跟前的丫鬟扶風特地在門口候著衛昭。

與衛昭見了禮,扶風領著她往裡邊去。

才進儀門,謝婉就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小昭,你可來了。」

衛昭努力揮散腦海中的張無忌,先行給謝婉見禮:「抱歉,妳請貼上只說了下午,我便睡了一覺再過來,沒晚吧?」

謝婉上前來扶住她,順便還了一禮:「妳和我客氣什麼~不多說,我前陣子才從我外祖母那兒得了一盒茉莉花茶,不多,也就一二兩的樣子。那茶泡出來清香可口,今天咱們就泡著慢慢兒聊天,喝完了再散~」

要是請的是衛昉衛昀,聽到喝的不過是一般的花茶,定是要腹誹一番。

但是謝婉這回請的是最隨意不挑剔的衛昭,便無所謂喝什麼了。

——反正不管喝什麼,衛昭她都是品不出來的啊。

見到衛昭笑嘻嘻地應了,謝婉親昵地牽了她的手,帶著她往自己的院子去。

正巧謝家儀門後也是一處活水,就如同衛相家一般圍了欄桿,建成一汪湖。

湖水清湛,王八甚眾。

看著湖裡的活鱉們悠閒地吐著泡泡,衛昭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噗噗噗地跳。

指著那湖,衛昭問:「這……這些鱉可都是我衛家送的?」

謝婉點頭稱是:「我母親說天天吃鱉太補了,怕我父親上朝上到一半流鼻血,便讓人將他們放養在此處。」

「那還真是和我家那隻金鱉相映成趣啊……」

衛昭感嘆著,隱約看到有東西在湖底閃光。

定睛一看,衛昭驚住了:「怎麼湖裡頭還有錢!?」

哪個人膽子這麼大!敢把謝相家的放生池當許願池?!

謝婉跟著衛昭往裡頭看了一眼,笑了:「是我越家的那個表妹往裡頭扔的呢。我母親寵她,任由她胡鬧去,便也沒讓人把這些錢撈起來。」

衛昭看著那湖底一閃一閃亮晶晶的銀錠子,心情真是複雜——

真不愧是世家小姐,那麼大一錠的銀子說扔水裡就扔水裡,還不只扔一兩個,看著一整湖怎麼著也得有個五六十兩銀子吧?!

真·小市民被嚇到了啊!

————

衛昭隨著謝婉穿過花園,走過抄手遊廊,終於來到了謝婉的院子。

一邁進院門,一隻雙眸異色的波斯貓就姿態優雅地挪過來,衝著謝婉叫了一聲,然後繼續走自己的路,讓衛昭和謝婉無路可走。

耐著性子讓這波斯貓從自己跟前走過,謝婉對著衛昭歉意道:「這是越四送的貓兒,性兒就這樣,打多少都沒用,妳多擔待些。」

衛昭呵呵冷笑一聲,答:「無妨。」

呵呵,我大衛相府出來的人,什麼樣的高冷沒見過?

現在天氣已經冷得不行,二人不能風雅一把在花園裡賞花茗茶,便在謝婉的屋子落了座。

——反正說八卦在哪兒不是說啊,有口水喝就成了!

椅子還沒坐熱,茶水也才端上來,謝婉就迫不及待地和衛昭分享她心裡頭的喜悅——

「小昭~我也要有大嫂啦~我哥和魏國公家的表姐合了鸞書,定下來啦~!這會子我母親正忙著挑日子,打算在殿試之後就讓他倆成親!」

謝婉這話猶如當頭一棒,衛昭當即就懵了!

————

接下來和謝婉的聊天,衛昭大有力不從心之感。

她是真的很不想把謝婉剛剛的話往心裡去,可是忍不住不去想,忍不住不去心灰意冷。

好在謝婉自己一個人也能唱雙簧,這八卦還是能有滋有味地聊下去。

說完了一段金陵趣聞,謝婉發覺了衛昭的不對勁,忙問她:「小昭妳是不是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衛昭抬手扶了扶額頭,道:「好像剛剛在外面風過了頭,現在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謝婉一聽,連忙站起來,過去摸了摸衛昭的額頭,道:「哎呀,還真是有些燙呢!我就不留妳了,妳快回去休息吧~」

說著謝婉連忙招呼蒹葭道:「還不快來扶妳家小姐!」

蒹葭忙應著,上前來扶了衛昭。

衛昭沒料到謝婉還能摸出些問題來,被她這麼一推,倒是不用自個兒想告辭的理由了,順水推舟地就回衛相府去了。

衛昭回到家,不一會兒謝婉就讓人送了些驅寒滋補的藥材來,讓衛昭煎水喝,還讓那人給衛昭傳話道,好好休養,莫要讓小疼小病拖成了大病。

蒹葭看衛昭臉色不好,謝婉又這麼大陣仗,一回到就推著衛昭上了床,然後就吩咐小丫鬟去給衛夫人稟告,說三小姐病了。

衛昭見狀哭笑不得,趕緊攔下那小丫鬟,對蒹葭道:「我沒事。」

蒹葭到底跟了衛昭那麼多年,她心裡想的事是門兒清。

上前來給衛昭撥了撥火盆子裡的炭火,蒹葭開口道:「小姐,謝公子都要成婚了,妳……妳以後就別和他見面了吧……」

衛昭舌根發苦,答:「我曉得的。」

看衛昭這樣,蒹葭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湊到衛昭身旁給她掖被角。

衛昭心煩意亂,順手拿起枕邊的書,想著看兩眼轉移一下注意力,沒想到一翻就翻出了少年給她留的紙條兒。

字如其人,清俊雅逸。

衛昭眼圈一澀,想也沒想將這幾張紙條兒一把抓成個團兒,往火盆子裡擲去。

蒹葭沒留神她扔的是什麼,低呼一聲,下意識去搶救。

雖然蒹葭反應及時,可紙條兒還是是被燒了幾個黑窟窿。

扔了紙條衛昭還不解氣,解了腰上的香囊抬手也要往火盆子裡扔。

「哎呀呀小姐!咱們幹嘛和自己的東西置氣!」蒹葭上前去搶了那香囊,「這可是桃夭花了半個月給您做的,怎麼說燒就燒了?!」

衛昭「哼」了一聲,將香囊塞到蒹葭懷裡:「都給我拿去燒了扔了!還有我那時候畫的那幅畫!統統燒了!省得見了心煩!」

說完衛昭扭身往床裡頭一撲,扯了被子蓋住頭臉,悶聲悶氣對蒹葭道:「出去出去,我要睡了!」

蒹葭無奈,對著衛昭行禮告退,下去處理這些玩意了。

瞪著大眼睛望著床裡,衛昭心想——

麻辣雞的,這回我可真能理解林黛玉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