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家中大小瑣事衛相都全權交予衛夫人處理,但是這事關衛昉姻緣,衛夫人還是特地在睡前提了一提。
聽到海家要納衛昉做妾的時候,衛相立刻就沉了臉:「我衛柬之的女兒,怎麼能去給別人當玩意兒!夫人回絕得是!」
海家擺明了是看中衛昉的才氣,求她可不是就為了裝門面。
衛夫人微微頷首,又對衛相道:「衛昉開年也就十三歲了,可是夫家還沒定下來。我這幾年來也關注了不少的世家庶子,可是怎麼看都覺得配衛昉不上……」
聽衛夫人這樣說,衛相很是認同:「最近這幾年的確未見有出色的世庶出男兒,你沒相中,倒也正常。」
衛夫人斟酌片刻,問到:「那……老爺名下可有什麼學生學問好的,看著有出息的?」
衛相低頭沉吟,在屋裡走了兩個來回,方答:「聽你這麼一問,我倒是想起一人。文章作得是頂好,就是家裡窮些,配昉兒大了些。」
在衛夫人的眼中,只要是錢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
「只是窮,那倒無妨。不過這年紀大,是多大?」
衛夫人問。
「比昉兒足足大上六歲,明年就十九了。」
衛相道。
「的確是大了些……這麼大歲數了還沒討上媳婦,可見也是真窮。」
衛夫人說話直白乾脆。
「…………」
衛夫人說得如此有理有據,衛相一時間無言以對。
「不過歲數大的知道疼人。」衛夫人自己又圓了回來,問衛相到,「這學生叫什麼名字?家裡可還有什麼人?」
「他叫宋畔,家中父母雙亡,僅有一親妹妹相依為命。」
聽衛相如此說,衛夫人皺了皺眉:「家中有個小姑……罷罷罷,現在想這些也太遠,老爺還是尋個時間,讓我見一見那宋畔罷。」
「如此也好。」衛相捋了捋美髯,「昉兒的事情定下來了,也該到昀兒了。」
衛夫人嘆了口氣:「衛昀這丫頭想法多,怕是非富貴之家不肯嫁。若是今日海家求的是她做妾,興許她是願意的……」
衛相毫不猶豫打斷了衛夫人:「不管她願不願意,我都不同意!」
看著衛相為海家這事又要氣,衛夫人趕緊上前來給他撫胸順氣:「橫豎衛昀也才十一,慢慢相看吧。」
衛相點了點頭:「還有昭兒的婚事,也該著急了。」
說起女兒,衛夫人臉上終於帶了笑:「咱們的女兒,模樣性情都是好的,不愁。」
————
過完了臘月,新年到了。
衛夫人是徹底地當了一把甩手掌櫃,家中過年的事情都歸衛昭管。
當了衛三小姐快十年,今年是衛昭頭一回這麼討厭過年。
穿新衣放鞭炮點花燈什麼的,在堆積如山的瑣事雜事面前,是那麼地沒存在感那麼地不堪一擊。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衛昭都覺得自己快要猝死在床上了。
太凄慘!明明都穿越了為什麼還不能好好地當一隻米蟲!
說好的休閒的閨秀生活呢!
童話故事裡都是騙人的!
唯一能讓衛昭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中感到欣慰的,大約就是越慎言托小黃貓送來的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兒了。
好不容易過了個勉強合格的年,衛昭本以為可以鬆一口氣了,誰知道衛夫人又將長兄衛昶的婚事籌備丟過來……
衛昭好想死。
大年初十那一天,越四和謝婉兩人一塊兒來衛相府拜訪衛昭。
一進衛昭的院子,越四就輕車熟路地跑到屋邊的菜地邊上,看著那一地的凍蘿蔔咋咋呼呼:「衛姐姐衛姐姐!這蘿蔔是不是能吃了?!」
「可不是。」衛昭握著謝婉往越四這邊走來,「你要不要吃?我讓人醃了一些,你倆可以嘗一嘗。」
衛昭話音才落,越四就很是自覺地抓住一個蘿蔔的葉子,麻利地拔了出來。
「嗚哇哇好大一個蘿蔔!」越四回頭,對著衛昭和謝婉揮舞著蘿蔔,也管不上泥土落了一身,「衛姐姐我大哥最喜歡吃蘿蔔了~!等等我拔兩個回去給他!」
說到越慎言,衛昭不由得有些羞。
清咳了一聲,衛昭道:「兩個怎麼夠,等等我讓人將這剩下的都拔給你。」
越四賊兮兮地笑著:「那敢情好~這麼多蘿蔔,夠我哥吃一個月了~」
怕再多說自己會漏嘴,衛昭趕緊招呼了越四進屋:「外面冷,咱們進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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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進屋,那架子上的鸚鵡就撲稜著翅膀叫喚起來——
「鎂鋁!鎂鋁!」
衛昭很是尷尬:「……這隻就只會這麼一句,教多少都沒有用。」
謝婉快步走上前去摸摸那隻叫喚的鸚鵡,扭頭問衛昭:「小昭你哪裡得的這麼一對兒活寶?」
「有一日我看到圍墻上的野貓叼著它倆,便救了下來。」
越四遠遠地看了一眼,「嘻嘻」一笑:「這一對兒看著好眼熟,好像我大哥前陣子養的那一對。那倆中的一隻也只會叫美女,還是我教的呢~」
謝婉聽著很稀奇:「咦,你們傢什麼時候養了這樣的鳥兒,我怎麼沒見過?」
在衛昭窘迫的神情中,越四笑眯眯地回答:「我大哥就養了十來日,後來就沒了。聽他說是被野貓叼走了。」
謝婉一臉狐疑地看看衛昭,又看看越四,方開口說:「……那還真是巧啊。」
衛昭為轉移話題,忙走到謝婉身邊,逗逗另外一隻不吭聲的鸚鵡:「小鸚,念唐詩來聽聽。」
「呀,這隻還會念唐詩呀~」
越四好奇心重,撲了過來。
衛昭點點頭,引鸚鵡說話:「小鸚,來,跟我念——白日依山盡……」
那名叫小鸚的鳥兒拍拍翅膀,很給衛昭面子地開了口:「白日……」
衛昭面上一喜,正打算等它念完了誇它一下,誰知道小鸚就跟卡了帶似的一直在——
「日日日日日日……」
衛昭嘴角一抽,一把捏住了小鸚的嘴,抱歉地對謝婉和越四說:「是我教得不好,讓你們見笑了。」
謝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越四一臉崇拜地看著衛昭:「衛姐姐,你養的鳥兒好有個性啊~!」
衛昭想要笑一笑,可嘴角一歪成了個乾笑:「呵呵。」
————
讓蒹葭提了這兩隻沒眼力見兒的死鳥走開,衛昭招呼越四和謝婉坐下喝茶。
越四用了茶又吃了點心,問衛昭:「衛姐姐,我聽說皇上賜了你家十隻白鶴,在哪兒呀?我想看看呢。」
衛昭一聽,想了想,答:「都養在我二哥的院子裡……你想看我就讓人捉兩隻來讓你看。」
「好呀好呀~」
越四歡欣鼓舞,拍手笑言。
衛昭吩咐下去,不一會兒丫鬟就捉了衛旭院子裡的兩隻大白鶴過來,放在雪地裡供三位小姐玩賞。
越四趴在欄桿上兩眼冒光地看著那一對閑庭信步的白鶴,咽了咽口水,問:「衛姐姐……你說這烤大白鶴是什麼滋味?」
要不是勾著謝婉的手,衛昭準得一下子摔地上去。
謝婉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伸手擰了一把越四的小臉:「真是胡鬧。這可是御賜的白鶴,能隨隨便便讓你烤了吃去?」
越四回頭對著謝婉擠眉弄眼的:「我又沒說要烤衛姐姐家這一對。」
謝婉無奈:「那隨你,愛清蒸愛紅燒都隨你。」
聽謝婉這樣一提醒,越四頓時陷入了糾結,跑過來牽了衛昭的手問她意見:「衛姐姐你覺得大白鶴該怎麼做才好吃?」
衛昭深刻地囧了。
越四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你是真的想要吃這種會移動的景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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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四和謝婉在衛昭這兒鬧騰了一早上,快午飯的時候謝夫人遣人來叫兩位小姐回府。
衛昭親自將她倆送到門口,方折身返回。
才進屋衛昭就看到桃夭在餵鸚鵡。
名叫小鸚的鸚鵡啄了兩口鳥食又喝了兩口水,開始舞著翅膀叫喚起來——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衛昭登時氣得頭頂冒煙。
上前抽了逗鳥的桿子戳了小鸚幾下,衛昭訓它道:「皮癢了不是!剛剛就應該把你烤了給小四吃!」
原本念得順溜的小鸚馬上又卡帶了——
「更上上上上上——」
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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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四是個想到做到的人。
一回去就讓她大哥給買了五隻白鶴,準備殺了烤著吃清蒸吃紅燒吃各種吃。
還專門給衛昭送了張請帖邀請她去家裡一同吃鶴。
衛昉聽到這個事,臉上的表情從吃驚到震驚再到憤怒,真是難以言說。
「昭兒!你怎麼會和這樣煞風景的小姐處得好!」
衛昉的三觀被顛覆了。
衛昭收起了請帖,對衛昉笑道:「越四小姐是個真性情的人。」
「再怎麼真性情,也不能吃鶴啊!」
衛昉根本沒辦法理解。
那可是鶴啊鶴啊!怎麼可以拿來吃!
衛昭並不覺得不妥:「在我看來鶴與雞鴨鵝也沒什麼區別,就是貴些罷了。」
衛昉憂心忡忡:「昭兒你以後還是……少和這位越四小姐來往了吧?被她帶歪了可怎麼辦?」
衛昭只笑笑,將這個話題掠過不提了。
晚上衛家吃過晚飯,衛相特地留了衛昭下來。
「昭兒,威武將軍府上的四小姐請你去吃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