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驚馬事件發生的第三日,衛昭去探望吳以方了。

吳以方大概是金牛座的,反射弧比較長,受傷的時候不覺得痛,還能扶著人走回家呢,第二日就跟高位截肢一樣,直接癱瘓在床了。

衛昭本以為這次探望會被吳以方拒絕,沒想到他屋裡的丫鬟領著她進了屋。

吳以方已經坐起來枕著搖枕等她來。

衛昭見狀忙對屋裡的丫鬟道:「怎麼讓表哥坐起來了?太醫可不是說了要將養著才是?!」

昨晚上劉彤回宮後尤不放心,支使了個太醫來再給吳以方看了一遍。是以具體的結果衛昭是知道的。

吳以方笑著搖搖頭,道:「是我讓她們扶著我坐起來的。要見你,總不能躺著,那太失禮了。」

見到吳以方待自己一如往常,衛昭心裡微微泛著酸,在他床邊的圓凳上坐下,問:「傷勢可好些了?」

吳以方頷首道:「用了宮裡的藥,已經沒那麼痛了。」

「那就好。」

衛昭說了句,然後發現沒話可說了,不禁有些訕然。

吳以方喚丫鬟給衛昭上了茶,開口問她:「那日那位小姐……是哪家的貴人?」

衛昭左右看看,讓屋裡無關人等下去了,方對著天上指了指。

劉彤那邊已經是襄王有意了,她的身份,遲早是要讓吳以方知道的。

吳以方看到衛昭這個動作,知道她說的是天家,臉上有訝異神色:「昭兒……你可別騙我。」

衛昭苦笑道:「表哥,我騙你做什麼……」

吳以方驚訝之後,又回歸淡然:「不管是誰,沒受傷就好。」

看吳以方說得風輕雲淡,衛昭想要撮合的話都被梗在喉頭,說不出口。

在吳以方窗前呆呆地坐了一會兒,衛昭實在是找不出話來說,只能起身告辭了。

吳以方沒留她。

衛昭心情複雜地從吳府出來,扶著蒹葭的手上了自家馬車……

「唔……你怎麼會在我車上?!」

看到車裡坐著個人,衛昭大大地吃了一驚。

跟在她後頭上來的蒹葭往車裡一看,也跟著驚詫了:「越……公子?」

越慎言對著蒹葭微微一笑,道:「蒹葭你就坐外頭罷,我想同你家小姐說說話。」

蒹葭回過神,應了一聲「是」,忙退出去。

越慎言衝衛昭招招手:「坐下來罷,彎著腰不累嗎?」

衛昭心情複雜地就近在車門邊上的條凳上坐下,剛要再問一次越慎言他為什麼會在車上,蒹葭的小腦袋又伸了起來:「唔,越公子,我們是走呢還是等你同小姐說完話了再走?」

越慎言答:「走著吧。我同你們小姐便走便說。」

直接被蒹葭跳過的衛昭憤憤地瞪著蒹葭。

喂有沒有搞錯!我才是你正經主子啊為什麼要跑去問他的意見!

蒹葭沒有感受到衛昭的憤怒腦電波,得了越慎言的命出去了,還順道替他倆合上了門。

馬車緩緩地開動了。

越慎言看著衛昭一臉不太高興,給她解釋到:「剛剛我路過的時候,看到你的馬車進了吳府,不由得跟了上來……」

說著越慎言頓了頓,問衛昭:「你來……可是來探望吳公子?」

衛昭「嗯」了一聲:「表哥因為我的疏忽受傷了,我來看他是應該的。」

越慎言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前天他同越慎行暗中保護的時候就發覺那吳以方看衛昭的眼神不對。而在馬兒被驚到的時候,他撲過來救衛昭時,聽到吳以方叫了一聲昭兒……

吳以方是把扶著蒹葭的手上馬車的端靜公主錯當成了衛昭,才這般奮不顧身地保護她的罷?

……在越夫人同越慎言說吳淑妃要撮合衛昭同吳以方的時候,他越慎言還以為這是吳淑妃的一廂情願。

可看前天的情形,應該是吳淑妃和吳以方兩個兩廂情願……

今天衛昭又來探望……

越慎言死死按著腦海中的「三廂情願」四個字,不讓他們冒頭。

看越慎言久久不說話,衛昭輕輕叫了他一聲:「慎言?」

越慎言像是沒聽到一般,只定定地望著衛昭的繡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衛昭奇怪了,順著車上的靠凳挪到越慎言身邊,戳了戳他的肩膀,喚了他的小名:「阿好?」

越慎言被衛昭這一下戳回了現實。

看著越慎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衛昭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越慎言笑笑,抬手捉住了衛昭落在他肩上的手,用力地握在手心:「想……我們的未來。」

說著,越慎言趕在衛昭臉紅之前問她:「衛夫人什麼時候回來?」

山西此行已經讓越慎言摸清楚了衛家的情況。

衛相回不回來無所謂,家中負責拍板的衛夫人回來就成了。

知道越慎言問這個問題的用意,衛昭低著頭,答:「這個不好說。我們家老爺太善變了……」

能不能回來,都是個問題。

越慎言略一沉吟,不再說這事,反說起吳以方來:「驚馬一事我已經著人在查了,你不必掛心。還有……還有你同吳以方雖然是表兄妹,但是他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你倆私下見面,怕是對你不好。」

衛昭聞言一怔,想是越慎言醋上了,心裡有些美,乾脆倚在他肩頭上,和他抬槓:「那我同你私下見面這麼多,對我就好了?」

「哪能一樣呢。」越慎言扭頭來同衛昭對視,說,「你和我,是要過一輩子的。」

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認定是你了。

衛昭眼前猛地范起了霧氣。

忙垂下眼簾,遮了遮要溢出來的淚水,衛昭輕聲應道:「好。我以後不再見私下裡見以方表哥了。」

————

到了衛相府,衛昭正想著再讓馬夫將越慎言送回威武將軍府去,誰知道在蒹葭打開馬車車門的時候,他浮光掠影似地,掠出了車廂。

身形之快,肉眼不能察覺。

蒹葭只覺得耳邊一陣疾風掃過,也沒往心裡去,看到馬車廂裡就衛昭一個人,愣住了:「越公子呢?」

衛昭施施然弓著身出來,下馬車的時候還在蒹葭的臉上擰了一把:「什麼月公子日公子的,蒹葭你是不是糊塗了?!」

蒹葭此時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她明明看到馬車裡好端端地坐著越公子的!這一路上也沒停車啊,人怎麼就不見了?!

難道這就是小姐說過的那個……大變活人?!

啊呀,厲害!

————

雖然得了衛昭的保證,越慎言心裡還是不踏實。

就算是定了親的姑娘,都有半路上被人截胡了的。

更何況吳以方這還是覬覦了那麼多年的……這讓他怎麼放得下心!

思來想去,越慎言還是提筆給衛夫人寫信了。

信上只說軍備之事,稱還需兩道程序即刻完成,就差衛夫人的掌印了。半點不提衛昭。

其實事情並沒有越慎言信上說的那麼順利,但是想到衛夫人從山西過來也要一個來月,算上這段時間,越慎言有信心辦好剩下所有的事情。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未來的岳母大人您什麼時候回來同我們越家軍簽訂合同呢?

————

驚馬事件發生之後的第十日,宮裡的賞賜下來了。

端靜公主到底是微服出訪,不好大戰旗鼓地打賞,太后只說了欣賞越家兩位公子,送他些小玩意。

尤其是越慎行的打賞,全是投其所好,十分豐厚。

皇上像是被太后提醒了一般,猛然想起越慎言捨身護救衛相之事,忙也跟著大賞了一番越慎言。

吳以方救公主也有功,但是宮裡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衛昭看明白了太后的態度,停了撮合劉彤和吳以方的心。

又是五日後,得知吳淑妃被太后降級,衛昭更是篤定太后不看好劉彤和吳以方。

越慎言的調查結果是說相府的馬被人動了手腳,可是是誰動的,真真是查不出來。

這一番結果衛昭老老實實上報了太后,請求她老人家責罰。

太后還是沒有一點兒回應,衛昭不由得暗自猜測吳淑妃遭遇這番非難是何緣故起來。

太后猜忌心重,莫不是誤認為是吳淑妃暗中下了套,想打公主的主意?!

要不然吳以方怎麼就正好在一天來太白樓查賬,又正巧救下了公主?

這一大堆的破事想得衛昭腦殼疼,乾脆就拋開不管了。

她衛昭就這麼一顆頭,誰想要就拿去吧!

————

京城不安寧,衛柏村也是一樣的雞飛狗跳。

衛相爺不知道撞了什麼邪,居然玩起了奇石。

每天一大早就背著手帶著兩個書童去山裡河裡地找石頭,看到大一點的造型奇特一點的就讓書童回家去叫人來搬回去。

衛夫人一開始還忍著,想著衛相大概玩上幾天就膩味了。

沒想到他這一玩就是大半個月啊!

衛相熱情不消退便罷,還有越來越高漲的趨勢!

衛相就如精衛填海一般,一天一天地往家裡搬各種各樣形態各異的大石塊!

衛夫人終於忍不住,掀桌了!

你玩硯台也就算了!好歹小塊不占地方,貴就貴吧反正買得起。

你玩石頭是怎麼回事?!而且玩了這麼久還在入門,甚至連人家扔河裡的磨盤都搬回來了是要鬧哪樣!

書都讀到狗肚子裡面去了嗎?!

更年期情緒暴躁的衛夫人怒斥丈夫一頓,當夜就收拾行李,回京了!

衛昭剛剛收到二哥衛旭一臉血淚的家書,還來不及吃驚呢,下人就來回報說夫人回到家了。

我擦這是真槓上了嗎?!

衛昭匆匆忙忙去接母親。

扶著衛昭的手,衛夫人一路從門口吐槽衛相,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一直到更了衣擦了手臉吃飯,都還沒吐完。

就像是忍了衛相這二十餘年的怒氣,都要在這一天發泄完。

衛昭好聲好氣地哄著衛夫人,生怕她一個衝動真和衛相和離了,那這事就不好收場了!

衛昉衛昀兩個沒見過衛夫人生這麼大氣,全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更別說進門不到一年的陳馨了。

衛昶只進來看了一眼,衝著衛昭一揖,就退下了。

衛夫人這陣仗像是要將姓衛的男人都幹掉似的,他衛昶還是不要湊熱鬧了吧……

三妹!全都交給你了!

孤軍奮戰的衛昭好想哭,好想衝到廚房拿兩把菜刀殺到山西去架在衛相脖子上,厲聲問他還老不老實,還裝不裝【嗶——】了!

這都是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