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勸降的對象有了,可是怎麼同自己的哥哥姐姐說呢?
衛昭有些苦惱。
衛旭倒是個藏不住話的,在衛昭苦惱的時候馬上跳了出來,說:「老爺同越大公子的感情好!我看他是去引老爺入坑最好的人選!」
難得這個粗神經的二哥能和自己有默契,衛昭暗中慶幸。
關於衛相和越慎言的跨越年齡的友誼,衛昀衛昉均有所耳聞,現在聽衛旭這樣一說,覺得很有道理。
但是……
「那誰去請越大公子呢?」
衛昀問。
「這……」
衛旭有些犯難了。
衛昭伸手推了衛旭的胳膊一把:「只能二哥你去了。咱們都是姑娘家,不好同越公子見面的。」
衛昭都這樣說了,衛旭還能說啥,默默地接下了軍令狀。
————
衛旭向越家遞了拜帖,稱次日會上門拜訪越慎言。
出發前夜,衛旭有些小緊張。
雖然說越公子人很好,但是因為越公子同自己老爺的關係非同一般,衛旭怎麼都覺得見面應該叫上他一句叔。
越叔。
怎麼說越慎言也要成為衛相結拜兄弟的男人!
所以他衛旭有這種差了一個輩分的錯覺是正常的!
被衛旭拉過來排解心中壓力的衛昭聽到二哥這個理由,倍感無力:「二哥你都說了是錯覺了!那麼把它調整回來不行嗎?!」
衛旭努力地感受了一下,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
「不行欸……」衛旭垂著肩對衛昭道,「我還是覺得應該叫他叔。」
衛昭真想過來抽衛旭一巴掌。
你管越慎言叫叔了,你未來不得管我叫嬸?!
這是有多亂七八糟?!
但是這句話衛昭不能同衛旭說,只能雙手夾著他的臉,神情溫柔地催眠他:「哥,你叫他越兄,越兄,越兄,知道嗎?」
衛旭有點進入角色了:「越……」
看著衛旭的舌頭有往上翹的趨勢,衛昭手上一用力,硬生生將衛旭的舌頭給擼直了:「……兄!」
衛昭就跟幼兒園老師表揚會自己上廁所的小朋友似的,贊同地對衛旭點點頭,引導他:「二哥,咱們再來一次。越……」
「兄!」
衛旭麻溜地接上了。
「欸,這就對了!明天就這樣叫!懂不懂!」
「……懂了……」
————
做好了萬全準備,並且突破了輩分障礙的衛旭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了威武將軍府。
越慎言一早就在門邊等著了。
小廝過來替衛旭牽了馬,越慎言就迎了上來。
衛旭站定了,對著越慎言一抱拳,躬身叫他:「越叔。」
這兩個字一出來,衛旭心裡咯登了一下。
完了,叫錯了。
回去要被昭兒罵死了嗚嗚嗚。
聽到這個稱呼,越慎言眉毛一跳,還了禮:「二哥。」
衛旭決定把剛剛那個重大的外交失誤忘記掉,復又一揖:「越~兄!」
欸~這回對了~
衛旭在心中給自己熱烈鼓掌。
越慎言雖然看不透衛旭的心理活動,可看他一下子垂眉喪氣一下子眉飛色舞的,也猜到了幾分。
暗中覺得好笑,越慎言領著衛旭進了屋。
一坐下,衛旭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求人,拉著越慎言顧左右而言他了大半天。
越慎言性子也好,聽衛旭東拉西扯了半日,開口道:「我今日下午還有一些重要事要處理,若是二哥沒有什麼要緊事要同我說的,咱們再約下次相聚,可好?」
一聽越慎言要走,衛旭急了,忙道:「有要緊事,有要緊事!」
越慎言微微頷首:「二哥請說。」
「唔……」衛旭糾結了一下,問越慎言,「越……那個兄你喜歡瓷藝嗎?」
「瓷藝?」
越慎言不解其意。
「就是什麼青花啊釉裡紅啊之類的玩意兒。」
衛旭趕緊解釋。
衛旭沒聽懂自己的問句,越慎言也不覺得不妥,點了點頭回答:「這些也有所涉獵。在舍妹年幼的時候,我給她燒過大阿福。」
衛旭微微一怔:「大阿福不是泥人嗎?」
越慎言笑答:「那陣子對燒釉有興趣,是用釉上彩給舍妹燒的瓷娃娃。」
聽越慎言這樣解釋,衛旭心中對他的盲目蔥白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真不愧是我們家老爺看上的人!就是這麼地與眾不同啊!
衛旭心中感嘆萬分。
說完了陳年往事,越慎言又再次問衛旭:「二哥尋我有什麼要緊事?」
橫豎這回事都要告訴越慎言的,衛旭憋了半天,招了:「我來尋越公子,是想要你領我們家老爺入這個門。」
越慎言一聽,再想想衛相那愛折騰的性子,有些明白了。
「好,我改日就去府上拜訪。」
越慎言乾脆利落地答應了。
事情如此順利,衛旭難以置信:「哈?」
越慎言站起來,在衛旭的肩膀上拍拍:「二哥儘管放心,這事就交給我吧。」
衛旭心神一蕩,站起來對著越慎言長揖至地:「那就多謝越叔~兄了!」
這一聲兒叫完,衛旭在心中僥倖。
還好還好,這次搶救得比較及時。
看衛旭這叔兄不分的,越慎言笑著同他說:「二哥如若不棄,就同衛相一般,稱我為阿好吧。」
這回衛旭高興了:「好!以後我就叫你阿好了!」
這個名稱好!
妹妹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口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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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要完成未來岳母的任務,另外一邊要拯救閑得蛋疼的未來岳父,頭上還頂著未來妻兄的殷殷期盼,越慎言有些壓力山大。
越慎言一連通宵了七八個夜晚,越夫人注意到了。
「阿好最近怎麼都睡這麼晚?」
越夫人揪著越將軍問。
越將軍冷哼著:「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我們越將軍的主意呢!想要從我這裡討人情去討好衛家,他想得美!」
越將軍話才說完,越夫人的纖纖五指就伸了過來,一把擰住了他的耳朵:「好啊你,還有瞞著我的事?!」
越將軍也驚訝了:「阿好沒有求你幫忙?!」
「他要是和我開口了,還能有你好果子吃?快說什麼事?!」
越夫人嚴刑逼供。
越將軍迫於越夫人淫威,不得不將越慎言悄無聲息聯絡越家軍各路後勤領兵之事告訴了越夫人,末了還憤憤地說:「等我發現的時候,軍糧那一塊已經被他送給衛家了!」
越夫人似乎對大兒子的表現十分滿意,樂了好一會兒,揪著越將軍道:「你氣什麼!難道以後越家軍不是給阿好帶的?!再說了,這生意是要讓他未來岳母來做,又不是外人,你礙他的事情做什麼!」
「我是氣不過他這胳膊往外拐的勁兒!這麼上趕著,入贅去他們衛家得了!」
越將軍還是氣。
「得了吧你,當初你還不是三天兩頭地到我家去討好我父親還有老祖宗?大哥莫說二哥。」越夫人揭了越將軍老底,又命令他道,「阿好這事你不許插手!他若是能說動那些領兵,就是他的本事,你不許下令讓那些人違令!」
越將軍有些憋屈,但是夫人的話不得不聽,鬱悶地應了。
越夫人看丈夫心情不好,哄了他一會兒,又若有所思道:「現在衛相同衛夫人都回來了……咱們是不是可以上衛府提親去了?」
越將軍氣呼呼地轉了個身,背對夫人,說:「你的兒子你自己看著辦,我可管不著!」
越夫人啐越將軍一口:「得了,指望你,三個兒子都要打光棍!」
說著越夫人來了興致,爬起來去翻黃歷找好日子去了。
孤枕難眠,越將軍趟了一會兒,爬起來將夫人抗回了床上:「得了得了,衛小姐那兒好端端放著呢,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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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旭向越慎言求救後,十日過去了。
越慎言上門拜訪衛相。
壓抑了自己真性情快大半個月的衛相沸騰了!根本在屋裡坐不住,跑出來迎接越慎言。
「阿好!」
衛相遠遠地便對著越慎言揮手。
越慎言微笑著回應了。
兩人一碰頭,衛相就忍不住握住了越慎言的手:「可把你盼來了!」
不巧路過的衛昭看到他倆這恍如井岡山會師的一幕,深刻地囧了……
衛旭當初同她們姐妹三個說衛相與越慎言的感情如何突破天際的時候,衛昭只當衛旭是運用了誇張的手法進行了藝術加工呢。
可現在看來……
二哥誠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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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受到衛昭在附近,越慎言扭頭,遠遠地同衛昭笑了一下,然後隨著衛相去了客廳。
一坐下,越慎言就讓跟隨的小廝拿來那個檀木小箱子。
衛相一看,不由得在越慎言肩上一拍:「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嘛!」
話是這樣說,衛相還是一臉希冀地看著越慎言,無聲地催促他快打開箱子快打開箱子。
越慎言笑了笑,說:「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就是我前幾日得了閑,自己在家燒了一窯的青釉,其中有一對鵝頸瓶我個人最為喜歡,特地拿來送相爺。」
「叫什麼相爺,都說了你稱我為兄就是!」
衛相糾正了越慎言一句,目光膠著在那箱子上,翹首以盼。
在衛相的殷殷期盼之中,越慎言慢慢地打開了箱子……
衛相只見那一對瓶敞口細頸,鼓腹圈足,外面覆著的那層青釉勻淨瑩潤,就跟天鵝似的優雅美麗。
衛相忍不住笑了,伸手拿了其中一隻來看,嘴上又重複了一遍:「哎呀呀,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嘛!」
「這既是贈與相爺的賀禮,也是越某想要同相爺交流溝通……」越慎言對著衛相一拱手,「相爺對於美有獨特的見解,關於這一對瓶,您覺得哪裡有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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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贈瓶,到品瓶,再到觀窯、親自動手做瓶,衛相一步兩步地,被越慎言拉入了這個玩瓷釉的火坑裡。
還大有萬劫不復的趨勢。
衛相有了新的人生追求,衛相府再次回到了過年前那平靜而祥和的生活。
就是衛相這瓷釉燒得有些走火入魔。
某天晚上,衛相還特真誠地對衛昭說:「昭兒,別怕!你以後嫁妝裡的擺件,都讓為父的給你燒!」
父愛如山,衛昭嘴角抽了抽,無言以對。
還真是……謝謝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