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陳馨得了衛昭的信報,待丈夫衛昶溫情了許多。

衛昶房中難得一陣安寧。

過了幾日,翰林夫人的母親進京,陳翰林家來人接出閣的陳馨回去探望外祖母。

陳馨不去倒好,一去,見到母親外婆,心裡委屈,大哭了一場。

翰林夫人見狀,忙問緣由。

知道是女婿要收通房,翰林夫人氣得半死,當夜就留了女兒在家中,衛相府的奴僕三番兩次來接,都不讓去!

陳馨一連三日不回來,衛昶知道又是那個混蛋丈母娘攛掇的,一氣之下直接回了衛夫人,要給瑤台開了臉抬姨娘。

衛家的男人都是強脾氣,衛夫人說不動衛昶,只能讓衛旭拉了他出去喝酒,喝醉了就不記得瑤台這回事了。

第二天估摸著衛昶氣消些了,衛夫人命他去翰林府將陳馨接回來。

衛昶這回是氣狠了,不管衛夫人是打是罵,就是不肯去!

誰離了誰活不下去的?!不愛回來就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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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要不是你那個蠢爹一心要和陳翰林攀親,我哪裡會鬆口同意!」衛夫人頭痛不已地揉著太陽穴,對衛昭抱怨著,「她模樣是齊整文才是極佳,可這些能當飯吃嗎?!後來看著她同昶兒情深意篤的,我想想也就算了。誰知道過了門,又亂成現在這樣!」

母親說大嫂,衛昭不好幫腔。

輕輕地給衛夫人捏著肩膀,衛昭開口道:「翰林夫人也是愛女心切呀。要是我以後的丈夫也要納妾,夫人您會高興嗎?」

將心比心,誰願意女兒屋子裡杵著一群礙眼的人?

衛夫人冷笑一聲:「且不說越慎言敢不敢,就只說你我。若是你嫁到越家去了,管不住越慎言那也只是你的事!不管你和他怎麼鬧得天翻地覆,我都懶得理!她倒好!不勸著便罷,還盡給女兒出餿主意!」

看著母親越說越氣,還扯到了她和越慎言身上,衛昭忙轉移話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當務之急是著人將大嫂接回來呀。」

衛夫人翻了個白銀:「我可請不動你大哥!」

衛昭尋思了一下。

衛昶不肯去,衛夫人是婆婆,這世上斷沒有婆婆去接兒媳婦回家的理,不合適去。

她同衛昀兩個是未出閣的小姑,也不好往那邊去……

那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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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去叫大嫂回來?」

柴驕陽往賬上記了一筆數,扭頭看了衛昭一眼。

衛昭嘆息著點點頭:「大哥不肯去,想來想去,咱們家就你好出面去……你回來的時候也勸勸大嫂,不要總是聽娘家人的話,同大哥生分呀。」

柴驕陽和陳馨同為衛家兒媳,她說的話,陳馨應該聽得進去的吧?

衛昶陳馨鬧彆扭的事柴驕陽也有所耳聞,現在衛昭來請她出山,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好,我去。但是我一個人去怕是鎮不住場,咱們叫上大妹妹,讓她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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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昉出嫁也一個多月了,衛昭除在她回門那天見過她,這麼久以來一直未得再見。

衛昀亦如是。

柴驕陽當即要去見衛昉說這事,衛昀衛昭也跟著一道兒去了。

到了城東宋家宅子,蒹葭上前去敲門,應門的是鶴鳴。

一看到門外的三位主子,鶴鳴面帶喜色,忙開了門對她三人一拜,然後轉身衝著屋裡嚷:「奶奶!二奶奶還有二小姐三小姐一道兒來了!」

只聽見屋裡一聲驚嘆,緊接著衛昉就掀了門簾跑出來。

「二嫂!」衛昉對著柴驕陽見了禮,又跑來拉衛昀衛昭的手:「昭兒、昀兒!」

柴驕陽看她們姐妹三個眼睛都潤了,笑著對衛昉說:「外頭太陽這麼大,大妹妹也不請我們進屋去坐坐?」

「哎呀!是我該死。」衛昉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後招呼著她三人進屋,並吩咐下人,「鶴鳴,上茶來!」

進屋裡坐了,衛昀和衛昭兩人都悄無聲息地打量著屋裡的擺設。

看著遠沒有衛昉原先在衛相府的院子裡那般好,姐妹兩個又是一陣心酸。

柴驕陽倒是淡然,隨意地抿了口茶,誇衛昉道:「這院子不甚大,虧得大妹妹收拾得妥妥帖帖的,瞧著就舒服。」

衛昉拿起自己剛剛擱在椅背上的中衣,挑了針線縫了一針,答:「都是當家的人了,這些都是應該的,二嫂這麼厲害的人這樣誇我,我可要羞得無地自容了。」

說著,宋畔的妹妹宋玲聽聞衛家來人,進屋來同衛昭三人見了個面,復又退下。

衛昭看宋玲是個斯文模樣,想她應該不是難纏的性格,又稍稍放寬些心來。

衛昉先問了衛相衛夫人可好,又去問衛昶衛旭可好。

柴驕陽一一答了,末了對衛昉道:「大嫂這一回娘家,到今日已經是第四日了,再拖上幾日,真不知道外頭要怎麼議論咱們家了。此番找你也是為了這回事,想要你明兒同我到陳翰林府上一趟,接大嫂回家。」

衛昉停了手中針線,看了衛昀衛昭一眼,對柴驕陽說:「大嫂待我的心如何你們也是知道的。我去自是無妨,只怕是白去了礙她眼。」

「這個你大可放心。去了一切自有我來說話,你在一旁陪著給我壯膽就是。」

柴驕陽說。

「那敢情好。我扮木頭最拿手了!」

衛昉笑答。

說完了正經事,姑嫂四個又聊了些私房話,這時候宋玲在屋外叫了一聲:「嫂子,張婆子把雞買回來了。」

衛昉應了一聲:「欸,知道了,我等等就出去。」

說著衛昉起身,對三位在座姐妹一福,說:「你們稍坐片刻,我先出去把那隻雞收拾了,再回來同你們說話。」

衛昀一聽不對頭,伸手拉住了姐姐:「怎麼?宋家殺雞還要你來?!家裡的廚娘呢?!」

衛昉笑了笑,在衛昀的手上拍拍:「你姐夫會做菜,還要廚娘做什麼?」

衛昭抿了嘴,問:「沒有粗使的婆子媽子?」

她記得衛昉出閣的時候,陪嫁了一個鶴鳴,兩個負責掃灑洗衣的老媽媽。

「一開始是讓她們幹的,可是她們手笨,怎麼教也教不好,平白糟蹋了好好的雞。還是我來罷。」

說著衛昉對著衛昭衛昀眨眨眼,狡黠地笑:「怎麼說,我也是夫人訓練了一個月多月的熟手了呀~」

看著衛昉泰然地出門去殺雞,衛昀心裡難過,忍不住伏在衛昭的肩頭,抹了一把眼淚。

想起以前衛昉未嫁時,十指不沾泥陽春水,那一雙手能做天下最好的詩,能寫最漂亮的字,怎麼一嫁給宋畔,就做起這樣的事來了呢?

衛昭心裡也是感嘆諸多。

輕輕拍著衛昀的後背,衛昭安慰她道:「別哭了,待會兒大姐進來看到你眼睛紅紅的,也要跟著傷感了。」

柴驕陽地遠遠地安慰衛昀:「二妹妹你別擔心。回去了我讓下人包了銀子送來,讓大妹妹再買個使喚的人。」

衛昀好不容易止住了淚,衛昉正好也處理好進屋來。

她面上帶著笑,就跟才在外頭做完一支賦回來一樣。

「要不你們三今晚上在這兒留飯?宋畔那人的菜做得比文章還妙!我和宋玲都打趣他,要是再考不上,我們就湊些銀子開個酒樓得了!」

衛昉說著,坐回自己位置上。

「我們來不帶著東西便罷,還吃一肚子好菜回去,哪好意思!」柴驕陽笑道,「晚上我還要伺候夫人吃飯呢,只能遺憾錯過了!」

衛昉跟著柴驕陽笑著,轉頭去看衛昭衛昀。

她倆和衛昉熟,不用說客套話,只對著衛昉輕輕地搖頭。

四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柴驕陽起身告辭。

衛昉將她三人送到了門邊,看著她們上馬車去了走遠了,才讓鶴鳴關上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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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衛相府,柴驕陽馬上讓貼身丫鬟算珠包了一百兩銀子,好給衛昉送去。

算珠還沒出門,蒹葭就來了,手裡拿著衛昭給的一百兩銀子。

緊接著,衛昀也著人送了五十兩來。

算珠將三位主子的銀子一起送過去了,沒多久,又原封不動地帶回來。

「姑奶奶說,宋家還有錢使,多謝二奶奶和兩位小姐的好意。」

算珠傳話道。

柴驕陽皺起眉頭:「你有沒有和她說,這銀子是讓她買使喚丫鬟補貼家用的的?」

「說了。但是姑奶奶說,要是有這個必要,她自己會買的,不用姑奶奶給錢。」

柴驕陽想了想,不去勉強,讓下人將衛昭衛昀二人的銀子還了回去。

次日一早,柴驕陽到宋家接了衛昉,兩人一起去陳府接陳馨。

這一去,就去到了快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

陳馨一回到衛家,換了衣服就去衛夫人屋裡給她磕頭,認錯。

看著這個兒媳婦,衛夫人是罵也不是打也不是,最後只冷冷說到:「下次別這樣了。」

陳馨文文弱弱地應了。

衛夫人又說:「你一個人,又要照顧丈夫又要照顧兒子的,怕是顧得了一頭顧不了另外一頭。我想了想,決定把豆哥兒抱過來,我親自撫養他,也好讓你同昶兒夫妻兩個好好過日子。」

豆哥兒是陳馨兒子的小名。

陳馨一聽,天都要塌了!慌得她跪在地上往前挪,挪到衛夫人跟前又磕了兩個響頭:「夫人!夫人是我錯了!豆哥兒還小,不能讓他離了娘啊!」

衛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也知道他還小離不開娘!那你怎麼就捨得離開他足足五天?!要不是旭兒媳婦和衛昉去請,你是不是打算不要你這個兒子了?!」

陳馨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

她在娘家的時候,想兒子想得不得了,可是母親只對她說,要千萬忍住,不能對衛家低頭,一低頭他們衛家人就得意忘形了!

一天兩天地過去了,丈夫遲遲不來接,最後等來的卻是弟媳柴驕陽和妹妹衛昉。

她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可現在知錯,還來得及嗎?

看著大兒媳婦在自己腳下低著頭無聲地哭,衛夫人心軟了。

讓采薇將陳馨扶起來後,衛夫人對她道:「你回去吧。豆哥兒是我的孫兒,我不會虧待他的。你和昶兒處得好了,以後還會有其他的哥兒姐兒的。我們衛家還等著你多生幾個兒孫呢。」

衛夫人言盡於此,陳馨默默地磕了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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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一番鬧,陳馨收起了小性子,安安穩穩地同衛昶過日子。

就連翰林夫人來看女兒,陳馨也只讓她稍坐一會兒,便請回去了。

衛昭覺得這前後落差有些大。

去問衛夫人,衛夫人只答:「別問我,問你二嫂去。她那天可是在陳府上呆了一整天的。」

衛昭又去問柴驕陽,柴驕陽只笑笑,說了兩個字:「秘密。」

腦補達人衛昭從柴驕陽這兩個字裡讀出了一部三萬字的「柴驕陽勸陳馨書」,其精彩之程度堪比蘇秦北游說、李斯西上書。

具體事件如何衛昭已經不可考,好在衛昶和陳馨和好了,她也就不介懷了。

倒是侄兒豆哥兒讓她有些淡淡的憂傷。

衛夫人是把孫兒抱過來了,但是孩子才九個月,雖說有奶媽和丫鬟們守著,到底還是不放心,需要有個靠譜的人時常來探望才成。

誰是這個靠譜的人呢?

她的女兒衛昭。

反正最近家裡也沒什麼事有事也歸柴驕陽管,衛昭閒著也是閒著,來帶孩子吧。

於是乎,衛昭幹完了居委會大媽的工作,現在又正式入職成為豆哥兒的保姆……之一。

權當是練手吧……

衛昭自我安慰著,低頭去看懷裡睡得香甜的侄兒。

豆哥兒人如其名,長得十分圓潤,圓滾滾的就像一粒豌豆。

看孩子睡得香,衛昭母性泛濫,忍不住低下頭在他胖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衛昭的嘴還沒離開孩子,就聽到一連串的「噗噗噗」的聲音,跟炮仗在水裡炸開的聲音似的又沉又悶。

衛昭微微一怔。

連環屁?

衛昭才想完,就覺得托著豆哥兒屁股的手有糯潤的感覺,緊接著一陣濃郁的臭味飄來……

衛昭欲哭無淚:「奶媽!奶媽!哥兒又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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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衛昭說完被豆哥兒拉了一手的事情,越慎言笑得直不起腰來。

看他笑衛昭就來氣,使勁地掐他:「不許笑!有什麼好笑的!」

「不笑了不笑了。」越慎言抹了一把眼淚,對衛昭道,「你下次抱孩子的時候注意看著些。他睡著睡著突然眉頭緊蹙的話,你就該警惕了。」

衛昭一聽,稀奇了:「喲,聽越大公子這樣說,倒像是熟手哦~?」

「那是自然。我家老三老四都是我帶著長大的呢。」越慎言說著來了勁,對衛昭比劃,「抱孩子要這樣抱,手才不累。」

這個知識點正是衛昭所欠缺的,越慎言一教,衛昭馬上跟著比起動作來:「這樣?」

「不是,是這樣。你的手肘往裡一些,讓孩子的頭枕在你胳膊肘上……欸,就是這樣……」

越慎言饒有耐心地指導衛昭姿勢。

衛昭比了幾下還找不到感覺,決定要找個玩意當豆哥兒的模型:「不行,得抱個什麼才好。」

話音一落,衛昭就覺得自己膝蓋肘被人勾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一倒落入一個熟悉的臂彎之中,緊接著腳下一空,整個人被打橫抱了起來。

「這樣抱著,有沒有一點兒感覺了?」

越慎言說著,還像哄小孩子似地在衛昭的背上拍了拍。

衛昭「噗」地一下笑出聲,伸手捏了越慎言的臉:「你家的小孩子有這麼長的?」

越慎言像是進入了角色,無視了衛昭的提問,低下頭來替衛昭遮光,還跟搖籃似地晃起她來:「哄孩子睡覺就要這樣,蕩啊蕩的,他就睡著了。」

衛昭怕掉下來,忙勾住他脖子,笑著問:「還有嗎?」

「孩子睡著了就不用走著晃著了,該找個地方坐著,別動他。」越慎言說著在長椅上坐下,「坐下的時候手架在扶手上,胳膊就不會酸了。然後,可以把托著腳的這隻手取出來,單手抱著就成。」

衛昭笑吟吟地看著他給自己做實地輔導。

看到衛昭睜著兩隻眼睛,越慎言拿了得閒的那隻手來蓋她的眼皮:「嚴肅些,你現在是睡著了的孩子。」

衛昭十分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衛昭眼睛看不到東西,聽力和感知就變得厲害起來。

她聽到越慎言在耳邊絮絮叨叨地傳授著經驗。

「……孩子睡到一半魘住了的話,就握住他的手……」

這時候,衛昭感覺到越慎言伸了手過來,握住她,然後與她十指緊扣。

「……再親親他的額頭……」

衛昭感覺到羽毛一樣的親吻落在自己的額頭上。

「……然後是他的眼睛和鼻子……」

親吻往下,輕輕地落在她的眼睛上、眉毛上。

「……最後是……」

柔軟的雙脣落在她的脣上,還帶著幾分涼意。

屋裡靜悄悄的。

越慎言溫柔而又有耐心地細細描繪著衛昭的脣形,仿佛自己稍一用力,她就要化了散了。

衛昭嘗過了甜蜜蝕骨的滋味,現在只覺得平淡,只覺得不夠。

越慎言吻得這般輕柔克制,衛昭禁不住伸出香丁小舌,勾了他一下。

這一下簡直就是天雷勾地火。

越慎言只微微一頓,頃刻便壓住衛昭的舌尖,長驅直入,吃人似地狠狠掃過她的口中的每一處,最後再纏住她的舌,不肯與她善罷甘休。

這一吻極具攻擊性,毫無反擊之力的衛昭覺得自己肺裡的空氣都要被越慎言吸了去,腦中一片混沌,就只剩下一個念頭——

衛昭你沒事惹他做什麼……

活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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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的臉越來越紅,看著隨時有窒息的危險,越慎言終於戀戀不捨地鬆了口。

看她跟溺水很久之後突然回到岸上那般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越慎言有些內疚地給她順氣:「抱歉。一開始我只是想輕輕地親一下的。」

沒想到就一發不可收拾,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衛昭知道始作俑者是自己,也沒什麼立場說他。

好不容易順了氣,衛昭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以前你家老三老四還小的時候,你也這樣親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