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眼下入了秋,可整個京城還是熱得人非常煩躁。

然而秋老虎厲害,陳郡王劉諍對衛相的熱情比秋老虎更勝一籌。

準女婿越慎言隔三差五地來探望未來岳父岳母已經是足夠殷勤,劉諍這個和衛相家一點半點關係都沒有的外人反而日日前來報道,更有甚者,他還在下朝之後親自護送衛相回府。

京中無聊婦女們靈敏的八卦嗅覺,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

陳郡王爺此舉,著實令人玩味啊!

但是醉翁之意在何處,大家想破了腦袋都沒參悟透。

要說王爺他看上了衛相的女兒……這也說不通啊!衛家三位小姐一位已經成親,一位待嫁一位已經定親,王爺應當不是這般無理取鬧之人吧!

就在大家想不出正確答案愁得要死要活的適合,有一位夫人急智,提出了一個新穎的觀點——

衛相爺不是才新得了一個小小姐嗎?難不成陳郡王爺未雨綢繆,意在相爺的孫女?!

湊在一起說八卦的貴婦人們一聽,一開始覺得荒謬,可再仔細咂摸咂摸,覺得有可能!

衛相府上的小小姐她們都在滿月酒的時候看過到的,雖然不過一個月,但是已經初現美人兒的模樣。

再想想衛小探花和夫人都是實打實的漂亮人物,這衛小小姐長大了定是個沉魚落雁的絕代佳人!

不就等上個十四五年嗎?

陳郡王這一等,咱們看值!

談笑之間,夫人們已經在幻想著三十五歲大叔陳郡王娶十五歲衛小小姐的場面了。

奧奧~風華正茂的美中年和豆蔻年華的美少女,想想其實也是挺般配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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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聽了柴驕陽說的這個八卦,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

人民群眾到底是有多會想!

這等腦洞是不是都可以把宇宙黑洞給吸收進去了?!

劉諍看上了她衛昭的小侄女?!

虧她們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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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八卦只在貴婦們之間流傳,是以未成婚母妃又去世了的陳郡王劉諍一無所知,唯有在一回家宴時候,皇后頗具意味地打量了他好幾眼,誇他:「聽聞八皇弟看上了衛家的小姐?真真有眼色!」

劉諍只當皇后是在誇自己瞧上衛昭的事情,便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衛家的女孩兒嘛,自然是好的!」

此話說完,皇后看劉諍的目光變得更玩味了:「八弟果真不是俗人,敢為他人之不敢為。」

劉諍故作謙虛地拱手:「皇嫂過獎了。」

話雖如此,可臉上自命不凡的表情還是出賣了他。

皇后娘娘言至於此,對劉諍說了句「再接再厲」,便不再聊這個話題了。

劉諍得了皇后的鼓勵,不管用完晚膳已經是天黑,還帶著幾分醺醺醉意跑到衛相府去,找衛相賞花賞月、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

對於劉諍這*裸的企圖,衛夫人瞧在眼裡,轉頭便問前來請安問好的越慎言:「陳郡王對我們家相爺如此殷勤諂媚,你也不緊張著些?」

越慎言此時正替衛夫人查軍中的賬務,聽衛夫人這樣一問,忙擱下手中的事情,答衛夫人道:「我心裡明鏡似的——咱們衛相府,拿主意的是夫人,不是相爺。」

劉諍那個蠢貨就繼續一奔千里地錯下去罷!

衛夫人手裡拿著一碗茶,隨意地撇了撇茶水上的沫子,笑道:「你也不怕我講這話說給相爺聽去?」

越慎言跟著笑了:「相信夫人您也不會拿這事兒去氣相爺。」

依著衛相的性子,聽到這話肯定是要惱怒的。

他一怒,衛夫人又要花上好幾日才能將他哄好,實在是得不償失。

知道越慎言言下之意,衛夫人玩味地看著他,說:「你是這麼個聰明又明白的人,我倒是要好好想想,當不當把昭兒許給你了……不管怎麼說,夫君還是蠢笨些,妻子才好把制得住他。」

越慎言仍惠風和暢地笑著:「夫君若是蠢笨,又如何能護妻兒周全?再者,我的聰明也只對別人使。在昭兒面前,我從不會算計耍心機,坦坦蕩蕩表裡如一……就如同相爺在夫人面前這般赤子心腸。」

衛夫人被越慎言這類比逗樂了:「越大公子你這可真是誇過頭了,我們家相爺可沒你這麼七竅玲瓏的心。」

說完衛夫人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然後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越慎言看到衛夫人這小小的表情,起身親自給衛夫人換了盞新茶,方開口說:「說起來相爺的心可比比乾還多上一竅呢。如若不然,以他這這般家世,如何能在二十年裡從個小小的翰林編修,坐到今日的相爺之位?我謝家姨丈雖說與衛相爺一般同是編修出身,可是他謝家是百年名門,老謝相還是兩朝丞相,和咱們相爺比起來,這起點高得不只是一點半點,又如何比得?」

說著,越慎言頓了頓,又道:「若不是有這一層家世在,想來今日的左右相當如何分處,該是另當別論。」

衛相在官場上平步青雲一事一直是衛夫人此生最為自豪且欣慰之事,現在聽越慎言這般誇衛相,當真如大暑天裡喝了一碗冰鎮綠豆湯,身上每一處都清涼熨帖。

喝了越慎言換的茶,衛夫人心情十分好,對他說到:「知道你待我家昭兒這般,我便能放心將她託付給你了。至於陳郡王那邊,你無須憂心。就算是相爺一時腦熱允諾了他,我也能給你周全回來!」

————

衛相府今年可真是好事連連。

除開衛昶得女、柴驕陽有孕、衛昀定親三事之外,又添了一樁新喜——

衛家已經出閣的衛大小姐衛昉也有喜了。

一得到這個消息,衛昭便向衛夫人請令,同衛昀兩個去探望自家大姐。

姐妹倆一進屋,就看到衛昉坐在窗下繡一件孩子穿著的小肚兜。

衛昀先向衛昉道了喜,一坐下便湊過去看她手上的繡活:「呀~好可愛的大胖鯉魚~是給姐姐肚子裡的小寶寶做的嗎?」

衛昉笑著搖了搖頭:「這件是要送給二哥二嫂的孩兒的。我的寶寶還小,不著急。」

「不打緊!大姐的寶寶,自有我和昭兒這兩個親姨給他做~」

衛昀說笑著,接了衛昉手裡的小肚兜來看。

喜事當前,衛昭臉上也是喜氣洋洋的。

搬了個小凳在衛昉膝邊坐下,衛昭對衛昉說:「二嫂這一胎害喜害得厲害,不便出門,讓我帶了許多的補品給你,讓我給你道喜並告訴你,要是有什麼短漏急用的東西,你只管支了丫鬟到咱們相府上取。」

衛昉一臉溫順的笑容:「你回去也替我多謝二嫂。」

衛昭點了點頭,順便也替陳馨描補了一下:「咱們家大姐兒也才三個月,還小離不開娘,所以大嫂也沒空來看你,也讓我同二姐帶了東西來。」

衛昉的笑仍是柔柔的:「我心裡都明白的。」

她倆說話的適合,衛昀看完了肚兜上的花樣,一時技癢,便拿了針替衛昉繡起來。

衛昉也樂得清閒,任由衛昀繡去,自己只同衛昭閒話家常。

衛昭四下看不到宋畔,忙問衛昉:「姐夫哪兒去了?」

衛昉羞澀答到:「他得知我有孕,激動得一連兩夜沒睡好覺……今兒一早起來又發瘋,說自己再不努力妻兒都要隨著他受苦,是以用過早膳便到國子監讀書去了。」

衛昭輕輕地應了一聲,說:「想來明年姐夫又要下場了。」

衛昉點點頭:「不僅是他,咱們家二哥不是也要考?」

「是的呢。」一旁一直安靜著的衛昀接了一句,突然放下手中繡活,擔憂地看向衛昉,「說來這已經是大姐夫第三回考了……如若再一次……」

「考不上」這三個字太晦氣,衛昉到底沒說不出口。

「要是這回還是考不上,咱們就等個四年再來一次。橫豎學識和才華在那兒,一回一回地考過去,總有一日能中舉的。」

衛昉說著,摸摸肚兜上衛昀繡過的地方,誇讚道:「到底是二妹妹,繡活可比我鮮亮多了~」

瞧著衛昀咬咬下脣似有話要說,衛昭趕緊上前將肚兜推到了衛昀手中,扭頭笑著對大姐說:「既然如此,咱們不如就讓二姐把剩下的繡完……但是這禮還是算在大姐你頭上的,可好?」

「我自然是願意的,就是不知道昀兒她願不願意~」

衛昉笑意盈盈地接著衛昭的話。

知道衛昭這一番打斷的用苦良心,衛昀心下幽嘆,伸出手來握住衛昉的手,應了:「不就一件肚兜麼?只要能讓大姐你輕鬆些,這些小事我都願意代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