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我跟李心蕊曾經討論過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想過,但她卻已經研究的很透徹。

『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有一種人,他的存在讓你覺得心安,但有時他跟你的應對之間,會讓你汗如雨下。』李心蕊說,她的表情像是在說個鬼故事。

「妳可以....換種方式說嗎?」我摸摸臉,吐著舌頭的回答。

『怎麼?不懂嗎?』

「不是,妳現在好像不是在跟我討論什麼,而是在跟我說一個恐怖的鬼故事。」

『你是說,我的敘述方式錯誤?』

「對,妳好像把一個笑話用恐怖片的方式在描述。」

『我不是在說笑話,關閔綠。』

「我只是舉例嘛。」我舉起雙手,希望她能了解這個手勢表示要她別生氣。

『好吧。』她聳聳肩,『我再解釋一次。就是這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對每個人都一樣,他的存在對認識他的人來說是重要的,但他有時的表達或是與你的應對間會讓你倍感壓力。』

「來個例如好嗎?」

『麗如?那是誰?』

聽完我差點沒昏倒,「例如!例如!舉例的例,如果的如!」我有點接近休克地說著。

『喔喔喔!』她有些臉紅地繼續說著,『例如,你有個朋友叫小明,他跟你的感情很好,平常開玩笑玩在一起的時候,你根本就不覺得他是什麼嚴肅到不行的人。但是,有時候,當你做事有些錯誤或是觀念有些偏差時,他會立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地指責你。』

聽完,我想了一想,然後說,「這不是很正常嗎?」

『不不不,或許在以前的社會,這樣的人很正常,但現在時代不同了,每個人跟人相處,多少都會帶著面具,有時盲從附和,有時虛與委蛇,有時你的錯誤他連理都不理,就等著看你出糗或出事。』她很認真的說。

「我說,妳研究這個幹嘛?」

『我對這樣的心理非常有興趣啊!』她像是找到了一個很有趣的話題一樣地笑著,『你想想,這樣的人存在得多麼神奇!』

「神奇?」

『你想嘛!就拿阿智來說好了,你跟他感情很好,每天玩在一起,從小也一起長大,而且興趣幾乎都相同,但有一天,你因為某種錯誤或是某個觀念不正確,他把你罵了一頓,你覺得隔天看見他的時候,你會敢繼續正眼看他嗎?』

「妳的意思是,朋友間的指責會傷感情?」我有點不解的問著。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誰,總會有心眼小的時候!』

「這是你們女生吧?」我說,「女生才會心眼小。舉個例子,當蔡台....啊!不,蔡心怡哪天罵了妳一頓,妳隔天就不敢去跟她說話了吧?反之也一樣啊,如果妳罵了她一頓,她也不敢來跟妳說話了。這是性別差距的問題,不是什麼心理問題。」

『不,這一定是心理問題,而且這樣的人還不多!』

「不多嗎?」我疑問著。

『不多,所以值得研究。』

「妳對心理方面的東西有興趣?」

『嗯,是啊!』她笑了一笑,『就像你,你就不是這種人。』

「所以我不值得研究了?」

『你沒有研究價值。』她拍拍我的肩膀說。

李心蕊的手很美。

如果你要看她的手,最好站在她面前,離她五十公分,那是最佳的觀測點。像是某些流星雨路過地球的預測,總會有幾個地方是最佳的觀測位置。

這件事情,一直到很久以後我才告訴她。她說我變態,偷偷觀察別人,又在心底打上註記,像是個偷窺狂,仔仔細細地記錄著別人的特徵。不過,每個人都喜歡被誇獎的,她當然也不例外。

我是在吃陽春麵的時候發現的,她的手真的很美。

當她用右手拿著筷子,左手的姆指與食指輕輕鉗住湯匙,那不嬌柔作做的小指,從不像其他女孩一樣,會刻意地往上翹。細白纖直的中指、無名指與小指,像上帝刻意捏出來的。她的指甲很長,但我指的是與手指頭相連的部份,而不是刻意留長的部份。

「妳彈鋼琴嗎?」我看著她的手問著。

『彈過。』她似乎注意到我在凝視她的手,『怎麼了?』

「不,我覺得妳的手指的長度很適合彈鋼琴。」

『只可惜我只有適合彈鋼琴的手,卻沒有彈鋼琴的天份。』

「學了很久?」

『嗯,其實不久,』她放下湯匙,搖搖頭說,『大概一年,那是在我學心算之前。因為我的鋼琴一直學不好,大概是肢節動作有問題,所以我媽要我放棄鋼琴,學一點有利於唸書的東西。』

「心算有利於唸書?」我滿臉疑問地。

『數學啊!反應啊!學習速度啊!』

「我以為心算只是有利於菜市場買菜。」

『菜市場買菜帶計算機就好了。』她的表情有點受不了我。

「妳小時候好像學過很多東西?」

『也不多,就鋼琴、心算跟舞蹈。』

「舞蹈?」我的眼睛一亮,「妳會跳舞?」

『怎麼?看不出來嗎?我沒有舞者的氣質?』

「不不不,沒有,我只是沒想到妳竟然學過跳舞。那妳當時學的是什麼舞?」

『只有芭蕾。』

噗的一聲,我嘴裡的麵差點全往她臉上招呼去。

『關閔綠,你這是怎樣....』她的表情不太好看。

「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咳....咳....咳....我是嗆....嗆到!嗆到啦!」我故意幾聲乾咳,然後裝做有點痛苦的樣子。

『是嗎?』她瞪了我一眼,『你嗆到的時間還算得真準。』

「真的啦!」我再咳了幾聲,「我真的是嗆到啦!」

『姑且相信你這個壞蛋。』她說。低頭繼續吃她的陽春麵。

我知道舞蹈的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於是我話鋒一轉,問了她一句:「妳有什麼想唸的學校或科系嗎?」

『幹嘛問這個?』

「純粹無聊問問。」

『喔,』她頓了一下,然後說『我想念電子!』

「電子系?」我又睜大了眼睛,「不會吧?!」

『純粹無聊答答。』她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