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在台上宣佈婚禮即將開始,我們告別了老人,往方醫生那桌走去,林嶼森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忽然被人宣佈「在追」,雖然明知是安慰老人的說辭,我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可看到林嶼森這麼低落,我又忍不住主動跟他搭話。
「你怎麼了?」
「我已經有一年多沒去看老師了。」林嶼森說,「老師是神經外科的權威,桃李滿天下,可是悉心栽培的,也就那麼幾個,我是其中之一,還是關門弟子,我辜負了他一番心血。」
「這又不能怪你,他也沒怪你啊。」我最看不得他這樣意志消沉的樣子,連忙打斷他,「而且你現在也很厲害啊……起碼你未來老闆很欣賞你的。」
「未來老闆?」林嶼森一下子失笑了,「你嗎?」
「就是我!」我大力地點頭。
「那一言為定?」他眼眸深深的,「將來可別把我踢出門。」
「一言為定。人家婚禮唉,你趕緊高興起來行不?看在我人生中第一次當眾被表白就這麼被你浪費了的份上,你也應該高興啊。」
「是嗎?你行情這麼差?」他目光很同情。
我:「……」
你恢復得也太快了吧?
一男一女一起參加別人婚禮果然蠻令人尷尬的,我們在方醫生那桌一坐下,就又被打趣了。他同學開口就是:「哎喲森哥,終於捨得帶女朋友出來見人了?」
林嶼森這次的回答正經極了。
「這是小聶,我公司的同事,之前陸莎一聲尖叫把她嚇得從樓下掉下來,心裡愧疚,特意讓我帶她來參加婚禮。」
簡單明瞭正派,我很滿意。
方醫生卻「噗」地一聲噴茶了。在大家驚訝地目光下,他擦了擦嘴,起哄說:「老規矩啊,師弟,最後一個到的罰酒三杯。」
「免了,晚上還要開車回蘇州。」
「少來,老規矩不能變的,我們這誰不開車啊,大不了打車,來來來,滿上。」別的同學也反應過來了,手明眼快地倒了滿滿的一杯紅酒遞給了他。
林嶼森認真思考了一下,說:「我找人代喝吧。」
然後他把酒杯塞給了我……
滿桌人都震驚了。
當然包括我……
方醫生目瞪口呆了好一會才說:「師弟,論不要臉師兄果然不如你!」
我速度給他加了個一。
不過,看著他硬塞到我手裡的紅酒,我心底最後一絲異樣都抹去了,徹底地鬆下了心神……
這麼無恥不可能是追人的節奏啊!
整個婚宴都很開心。
不知道是物以類聚還是怎麼的,他的同學都很風趣,我一開始還有點拘束的,但是左邊林醫生右邊方醫生,要一直保持拘束的狀態還真難啊……
只有新人敬酒的時候有點小尷尬。
按我家這邊的風俗,是習慣在新人敬酒的時候給紅包的,結果上海這邊,似乎都習慣進酒店的時候就給,於是新娘新郎來敬酒的時候,全桌就我一個人拿出了紅包= =
新娘子堅持不收我的,「你跟嶼森一起來的,我怎麼能收你的紅包,嶼森的禮物早送到我家了。」
滿桌人都笑瞇瞇地看著我,我尷尬極了,「他是他的,我……」
「收吧。」林嶼森說。
新娘子遲疑:「這不是收雙份……」
林嶼森淡定地說:「你到時候還她雙倍好了。」
「啊,不用……」
「那也行。」新娘子立刻笑瞇瞇地從我手中抽走了紅包。等她走了,我坐下扭頭問林嶼森:「你幹嘛叫人家還我雙倍,就算是開玩笑也太冷了吧」
「我考慮到……通貨膨脹,覺得不能讓未來的老闆吃虧。」
我:「……謝謝哦!」
新人敬過酒後,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的同學開始討論接下來去哪裡玩,方醫生是最積極的一個。他們商量了半天,最後定了鬧完洞房去唱K。
我悄悄地問林嶼森:「我們不用去吧?」
「不喜歡?」
我無奈地說:「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我對唱K的態度了」
他聞言非常專注地看了下我。
我黑線:「你看我臉幹嘛,我名字又沒寫在臉上。」
他笑了:「嗯,我想想,聶?三個耳朵聽覺靈敏,還有個作曲家聶耳,說明你在音樂上很擅長?」
「……表示我所有的天賦都在耳朵上,只能聽聽。」
「這樣?」林嶼森不是很誠懇地表達了下遺憾,「那鬧洞房呢?去不去?」
為什麼剛剛大家討論的時候他一點興趣都沒有,現在卻好像比方醫生都積極了?
「當然不去啊。積德啊,不然你自己結婚的時候……」
「有道理。」林嶼森看著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方醫生湊過來問林嶼森:「怎麼樣你去不去,你不是挺想結婚的嘛,提前見識一下鬧洞房漲漲經驗啊。」
林嶼森非常誠實地回答:「她說讓我積德,不然自己的婚禮上……」
林醫生你真是賣隊友一百年啊!
方醫生萬分震驚地看著我:「小聶你這麼著急嫁人啊,這麼早就擔心自己被鬧洞房?」
「……哪有?!」
「不著急?那就一起去鬧洞房啊!」方醫生一臉的壞笑。
我就這樣被拉去鬧洞房了。
我本想看一下就走的,結果……我居然不想走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人鬧洞房,沒想到居然這麼好玩。我雖然不會去捉弄新人,但是一點也不妨礙我看著別人去捉弄,順便拍手助威。
最後還是林嶼森把我拉出了酒店的蜜月套房。
站在電梯裡,林嶼森有點無奈地說:「以後不能讓你和師兄混,你學壞太快了。之前不是說要積德嗎?」
「哦,我想過了,我的年紀結婚還早呢,不著急這麼早積德的。」
「唔,不一定,也要看對方的……」
我瞅瞅他,忽然想起方醫生說他想結婚,笑瞇瞇地說:「放心吧,我不會把這些招式都用到你婚禮上的。」
他看了我一眼,「非常高興你能參加我婚禮,不過我估計你到時候沒空鬧洞房。」
都參加婚禮了,怎麼會沒空鬧洞房?
我在腦海中想像了一下他當新郎時被捉弄得不行的樣子,頓感一陣歡樂,立刻把剛剛做出的承諾毀了。
「你結婚的時候等著吧!」
「一定等。」
他笑意滿滿地說。
我們走出酒店,才發現外面已經飄起了雪花,林嶼森的車停在對面的停車場。他披上大衣,「你在這裡等我,我把車開過來。」
我一個人站在台階上,等著他開車過來。室外多少有點冷,我抱著手臂,看著緩緩落下的小雪,思緒漸漸地放空。
朦朧中好像聽見有人喊我。
「西瓜?」
幻覺了嗎?我怎麼感覺聽到了老大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見了那久違的,清瘦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