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辭職信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她就離開了,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她腳步踉蹌了一下,白晃晃的太陽照得她心寒,太陽底下,怎麼就這麼骯髒呢。
管理員伯伯很親切地問她:「小姑娘,走路小心點呀,你又送什麼設計去給客戶啊?」
末末蒼白地一笑,想與他說幾句道別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得搖搖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宿捨,末末安靜地收著東西,平靜到自己都覺得很恐怖。
收好東西她就坐在客廳裡發呆,等搬家公司的車。
門鈴響了好幾遍末末才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去開門,小室友沈雯雯忘了帶鑰匙。
沈雯雯淚水汪汪地問她:「末姐姐,你要走了啊?」
末末笑一笑,摸摸她的頭說:「是呀,你哭什麼呀?」
沈雯雯扁著嘴說:「我捨不得你,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對你,太過分了!」
末末還是笑,「你實習不是也快結束了?我找到新工作了請你吃飯。」
「末姐姐……」
「搬家公司的車來了,幫我拿點小東西出去好嗎?」
「末姐姐……」
「好啦,別跟生離死別似的,乖,幫我搬東西才是王道。」
又回到顧未易的公寓,搬過來的東西堆得亂七八糟,末末赤著腳盤腿坐在地板上給顧未易打電話,一遍沒接,兩遍沒接,三遍還是沒接。她知道她可能在做實驗,或者在做Presentation……總之,他有很多很要緊的事要做,每一件都可能讓他錯過她的電話。
她半靠在紙箱上翻手機電話簿,一時間既然也不知要撥給誰:虎妞?不行,不能再給她添亂了,她和虎子分了,畢業前兩人信誓旦旦地說要去領證,後來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就分了,雖說虎妞表現得很堅強,但末末哪裡敢拿自己的事去煩她;夢露?不行,照她那轟轟烈烈的性格,加上廣告裡有她的出演,她非跑到公司去放火不;傅沛?不予考慮。
其他的人,末末知道電話打過去多少可以討到幾句安慰,但保不準他們放下電話是否會有那麼一絲絲幸災樂禍,人性,有時候是經不起推敲的。
天慢慢地黑下來了,她也不開燈,就一直盤腿坐著,盤腿坐到麻了,就滑到地板上躺著,望著窗外點點的星。
顧未易的電話總算是來了,他說:「對不起,我剛剛在考試。」
考試?太合情合理的理由了,末末持著電話想發脾氣都不知道從何發起,嗯了一聲後就沉默著。
「怎麼?生氣了?」他帶笑的聲音讓末末心裡更是難受,人有時候自私起來是可以很惡毒的,受了傷害,便想著傷害別人,而且專挑最親近的人,因為心裡明白,只有最親的人才願意事後原諒你。
末末咬咬牙,撂了狠話:「顧未易,我要離婚。」
「行呀,房子是我名下的,歸你了,我是我名下的,也歸你了。」他頓了一頓,又說:「說吧,受什麼委屈了?」
最後一句話就像是拉開末末的水壩,嘩啦啦淚水就下來了,邊抽泣著邊訴說著委屈,顧未易也不出聲,就讓她這麼哭著鬧著罵著,末了問她:「那咱不離婚了吧?」
末末又哭又笑的,罵:「你混蛋,神經病,也不安慰安慰我,我就離,明天你給我滾回來離!」
他說:「別呀,你想想,你現在也是無業游民了,再加上離婚,那影響多不好啊。」
末末扁嘴,「你真的不安慰安慰我哦?」
顧未易嘆了口氣,說:「你別想太多了,該怎麼著怎麼著,有我呢。」
她撇撇嘴,說:「有你頂個屁用,山長水遠的,我感應不到。」
他說:「斯文點啊,顧太太。」
……
顧未易從頭到尾沒說幾句安慰的話,倒是在她邊哭邊罵時還插科打諢地胡扯,但是說也奇怪,電話掛上了後,末末覺得也沒那麼委屈了,突然覺得這也沒什麼了不起,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爺逛馬路唄。
於是末末提起精神收拾起東西來,正滿屋子找刀子開紙箱,手機又響了,她以為顧未易良心發現要來哄她了,哪知道拿起來一看,李曉晴。
末末猶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接了起來。
曉晴的聲音沙啞,但還是不損她惡狠狠咬牙切齒的語氣:「司徒末,我跟阿鐵分手了,你高興了吧?」
末末冷笑一聲,回:「高興。」
曉晴氣急敗壞地叫:「司徒末,真看不出來你是這麼陰險的人。」
啊哈,啊哈,啊哈哈。
末末笑到快背過去,才說:「還行,那是師姐您教育得好。」
曉晴的聲音忽地哀傷起來,說:「末末,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敢情她還想演戲呢?
末末聲音也跟著哀傷起來,說:「師姐,我這不還是為了你好麼,我上次在廁所聽到你很煩惱不知道怎麼跟鐵哥提分手,從那時起我就一直挺替你擔憂的,今天想說反正我要離職了,臨走前做做好事,了了你的心事嘛,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你教會了我人生這麼多寶貴的一課,我回報一點也是應該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嗤了一聲說:「我還記得你有個天才男朋友呢,叫顧未易是吧?他高中時可謂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高二就弄大人家肚子,高三就想著拋棄人家,我聽說那女孩子還為了他自殺呢,我覺得呀……」
末末掛上了電話,抱著腿坐在沙發上,瞪著腳邊的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顧未易。打吧,像是多不信任他似的,她其實挺信任的,兩人的第一次那麼手忙腳亂的,他要是之前能把人肚子搞大那也是神蹟;不打吧,事出必有因,雖然李曉晴這人噁心,會這麼說總有個什麼線索之類的吧。
哎,心亂如麻,媽的,本來就夠多煩心事了,死人顧未易還給她添亂,看她怎麼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