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末末到車站時已經是九點多,她在車上睡得有點昏昏沉沉,環視了一下車廂,發現坐到終點站的居然只有她一個人,司機操著濃濃的鄉音說:「小姑娘,就你一個人,我就不開進去了,你在這裡下車好麼?」

  末末應了聲,收拾東西準備下車。

  末末拿起手機要叫顧未易來接她時才發現手機在口袋裡也不知道怎麼壓到的,居然關機了。

  她下了車,還沒走進候車室就透過玻璃門發現顧未易坐在候車的長凳上專心地按著手機。

  她躲在柱子後面遠遠地望著他。

  小地方車站的候車室到了晚上是很冷清的,偌大的候車室只有顧未易和一個值班員,過度昏暗燈光使得顧未易手機屏幕發出的光冷幽幽地照在他臉上,加上他緊鎖的眉頭和抿得緊緊的嘴唇,顯得特別冷漠,就是這麼個冷漠的樣子,末末突然就想起了一個特矯情的詞——寂寞。

  末末手機的短信聲突然響起,在這個安靜得要死的地方顯得特別刺耳詭異。

  顧未易聽到聲音猛然抬起頭。

  末末這才從柱子後面走出來,呵呵乾笑著:「你等多久了?」

  顧未易繃著臉不說話,也不動。

  末末走到他面前蹲下,手在他面前揮一揮,賠笑道:「嘿,顧未易在麼?」

  他沒什麼反應。

  末末去拉他的手,搖了搖,說:「走了啦,我好餓。」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末末,直把她盯得頭皮發麻。

  她尷尬地直起身,拉著他的手試圖想把他也拖起來,他突然反手一拉,她整個以及其古怪的姿勢坐在他大腿上,他低下頭,惡狠狠地咬住她的唇,像是在宣洩什麼似的,惡狠狠地吞食著她的唇。

  末末一個吃痛,要掙扎,被他用力地抱著,像是要把她擠出水來那樣緊緊地抱著、勒著。

  末末動彈不得地任他落下狂風驟雨般的吻,力道之大讓末末懷疑起自己跟他是否有什麼深仇大恨來。

  顧未易停下來時末末已經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傻愣愣地摟著他的脖子,半天回不勁兒來。

  顧未易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的懷裡,聲音微啞:「臉不要露出來。」

  末末奇怪地抬起頭要看他,又被他迅速地把腦袋按了回去。

  她不解,抗議道:「你要把我悶死嗎?」

  他手還是按著她的頭不讓她動,小聲在她耳邊說:「值班員在後面,你確定你要給他看?」

  末末臉轟一下冒起熱氣來,那熱氣的勢頭之猛是絕對可以煎雞蛋的。她使勁地把頭往他懷裡鑽,恨不得鑽個洞躲進去。

  最後末末是被顧未易像抱小孩子一樣抱出候車室的,這期間她的臉就一直深深埋在他頸間。

  快到家門時顧未易把末末放了下來,但手卻是緊緊攥著的。

  末末沒見過感情這麼激烈的顧未易,於是一聲都不敢吭地任他把手握得發疼。

  回到家後,媽媽對她的到來並無多大的熱情,只是數落個不停,說什麼這麼大的人也不懂事,手機怎麼能關機呢,未易急得就恨沒蹭上牆了,說什麼這麼冷的天,還讓未易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總之,顧未易是末末媽失散多年的兒子,末末是垃圾堆旁撿到的。

  顧未易回到她家後就正常了起來,末末媽給他們倆一人一碗湯,末末的是玉米排骨湯,顧未易的是薑湯,喝完後顧未易還自發去廚房洗碗。

  末末坐在飯桌上聽媽媽嘮嗑,末末媽說,等未易畢業了你們就把婚結了吧。

  末末一陣心虛,不敢吭聲,只是呵呵笑著。

  末末媽說,媽看得出未易這孩子是真的對你好,你可別用你的壞脾氣把人家嚇跑,過了這個村你就遇不到這個寨了……

  末末岔開話題:「媽,爸呢?」

  末末媽說:「你爸出差去了,下午走的,還是未易去送的,後來你爸打電話跟我說這小夥子實在不錯,上車前還跑出去給他買了水和食物在車上吃。」

  末末看著儼然已成為顧未易粉絲俱樂部的媽媽,木然地點頭,「行,他一畢業我就嫁。」

  末末媽用力拍了一下末末的大腿,說:「你這死孩子,媽跟你說正經事呢,今天晚上他一發現你電話打不通之後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搞得我這個做媽在一旁看電視好像多無情似的。」

  末末:「媽,我下落不明你還有心思看電視哦?」

  末末媽乾笑著站起來,「未易啊,你碗洗了要擦乾啊,阿姨累了就先去休息了,你們不要太晚睡。」

  顧未易在廚房內應:「好的,阿姨晚安。」

  末末搖著頭看媽媽逃之夭夭的背影,然後站起來對廚房內說:「我去洗澡了,你洗完碗就去睡吧。」

  末末洗完澡出來已經不見了顧未易,看看哥哥房間的房門緊閉著(末末哥在外地工作),想是他大概也累了,但還在心裡腹誹了一下他,好歹她等他回家都等到兩三點,還給他下麵條呢,他也不知湧泉相報的。

  她躺上床準備關機睡覺,這才發現手機裡華麗麗的十幾條短信,打開看,都是顧未易發的,開始的五六條都是在威脅她快開機的話,然後五六條在哄她,最後兩三條很認真地在回答她耍性子的那條短信:我要不在了看你們怎麼辦。

  他說,司徒末,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只能想像生命中多一個無法割捨人的會有的滿足,就像南方的孩子只能想像雪會是什麼樣子。沒有了你,就像你不能告訴孩子說你見到的其實不是雪,是鹽巴。你之於我,是雪,若是沒了你,天下雪在我眼中也都只是鹽巴。

  末末對他那前言不搭後語的比喻十分頂禮膜拜,知道自己今天真的嚇到他了,不然痛恨發短信的他也不會嘩啦啦發這麼多條,還想出這麼一個坑坑巴巴的比喻,也真是難為他了。

  末末發了條短信過去:老公,對不起,但你的比喻很爛,出國也不能忘母語。好吧,為了配合你的中文程度,你也是我心中的雪,其他人就是那鹹鹹的鹽巴。

  發完短信末末就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被脖子被什麼暖暖軟軟的東西磨蹭著,她側了側頭,勉強把眼睛撐開一條縫,呢喃了句:「你幹嘛?」

  顧未易沒說話,唇在她頸後耳後緩慢地滑著。

  末末覺得好像汗毛都被他撩到豎了起來,連睡衣什麼時候被褪到腰間的也不知道。

  他從背後用力地摟著她的腰,唇在她裸著的背上或輕或重地掃吻著。

  就在末末覺得自己可以化成一灘水時,隔壁房傳來了連續的咳嗽聲,嚇得倆人一個激靈,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咳嗽聲持續了蠻長的一段時間,顧未易和末末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好不容易等咳嗽聲停了下來,末末用指甲擰起顧未易抱著她的手用力地掐,他剛開始是皺著眉頭不吭聲,後來被掐得太疼了,就湊上去一口咬住末末的耳朵,末末手一抖,就鬆開了。

  顧未易又開始毛手毛腳,末末推搡著他,小聲地罵著:「你瘋了,滾你的房間去。」

  顧未易突然翻起來壓住她,舔一舔她的嘴唇,然後把頭埋在她頸窩裡,居然就閉上眼睡了。

  末末急得要死,又不敢過度掙扎,生怕整出什麼聲響來,只好小聲地哀求他:「顧未易,起來啦。老公,起來呀……」

  末末求了半天,顧未易都沒什麼反應,她便以為他已經睡著了,輕輕地推他,準備推開後偷溜,跑去跟老媽誰,就跟她說想母女倆聊聊天。

  她還沒推開多大的距離,顧未易又猛一下用力壓了下來,直把末末壓得口吐白沫。

  不知這樣推推壓壓的折騰了幾回,呼吸困難加上睏意重重,末末到後來已經是意識不清了。早上末末是被噩夢嚇醒的,她夢到媽媽發現她顧未易睡一起後很生氣,然後媽媽還吆呼了一堆父老鄉親把她倆裝進一個豬籠,要丟進河裡。

  她條件反射地去摸床的另一邊,是空的,於是她起床出房門。

  顧未易正在廚房裡陪著老媽擇菜,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話,其樂也融融。

  末末清咳了一聲。

  聽到聲響顧未易和末末媽同時回頭望了一眼,又同時回頭繼續擇菜。

  喲,真冷淡。

  末末很失落地挪去浴室洗漱,挪到一半,忽又想起:那昨晚顧未易到底有沒有偷摸進她的房間?還是說她做了一個神秘的夢中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