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還是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既然誇休已經見過了他們,是該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談談,不只是要確定自身的安全,還想通過他瞭解一下整個原住民的世界,如果能順便學點語言,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那就再好不過了。
「小人——小人——」誇休站在那天被救的地方大聲喊,他臉上的神色有點沮喪,因為已經找了好久,什麼發現也沒有,難道大人們說的對?那天的遭遇只是一場夢境?而他卻信以為真?
誇休垂頭喪氣的坐在了地上,無意識的伸手拔了根草,然後慢慢的揪斷扯碎,又伸手去采了一朵花,剛要作相同的碎屍萬段處理時,卻看見了盤膝坐在花蕊中間,手托著下巴,帶著一臉笑容凝望著他的雲端。
這時天已經黑了,天空中繁星密佈,即使雲端很小,因為離得近,誇休還是能看見他那雙黑眸裡倒映的星芒,像兩顆極小極小的黑寶石,在夜色裡熠熠生輝。
誇休沒想到小人出現的那麼突然,睜大眼睛驚呼了一聲,隨即又屏住了呼吸,生怕出的氣大了,會將雲端吹走。他此刻十分激動,但又不知要說點什麼才好,結結巴巴的憋出一句:「你……你好……你是精靈嗎?」
精靈,是他們傳說裡存在的一種生物,很小很小,如果不貼著地去仔細地找,就算精靈從他們身邊路過,他們都不可能發現。傳說中,精靈住在山林裡,他們吸花蜜,飲露水,夜裡以草為鋪,以花為被,還喜歡收集各種閃閃發亮的金屬和寶石,只有心靈最純淨的人才有可能看見他們。
誇休想起了玉米餅上的花蜜,想起了家門口莫名出現的金砂與藍寶石,再看看眼前安坐在花蕊中的雲端,他心裡已經深深的相信,幫助他的小人,就是精靈。可是他忘了傳說中精靈還擁有蠱惑人心和帶走人靈魂的邪惡力量,他忘記了害怕。
雲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很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天黑了,這裡不安全,你該回家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聽不懂誰說的話。
總不能這樣僵持下去,好在雲端有所準備,示意誇休將花朵放低些,然後縱身躍到地上,在附近找了根樹枝,撿了一片略微平整的泥地,開始在上面費勁的涂畫起來。
他畫了月亮,畫了誇休家的房子,還有正在往房子那邊走的誇休,不過技術不夠好,而且為了讓誇休能看見,他畫的圖非常的大,整體看起來十分抽象和拙劣,誇休低著腦袋辨認了半天,勉強看懂了,問道:「你讓我回家?」
「咳咳——」聽不懂,自然也不知道他猜得對不對,雲端乾脆先指指自己,自我介紹道:「雲端。」
「雲端?」誇休跟著念,發音聽起來有點古怪,但還能聽懂。
雲端點了點頭,又指指誇休。
「你問我的名字?」誇休興奮了,大聲重複了三回自己的名字。
雲端勉強學的也有點像樣了,緊接著他又指著月亮,房子和誇休,費盡了力,兩人才總算搞懂彼此的意思,順帶也學會了月亮、房子、回家這三個詞。
懂是懂了,可是誇休沒玩夠,不願意回家,一個勁地搖著頭,嘴裡嘟囔著:「我不走……不想回家……」
雲端耐心一向不算太好,而且從來沒跟小孩子打過交道,比劃解說了半天,實在有點不耐煩了,乾脆讓誇休站好,然後用樹枝繞著他畫了一個大圈,示意他呆在圈裡不要動,然後扔下樹枝扭頭就跑。
「雲端,雲端,你去哪裡?」誇休以為他生氣了,嘴一扁,差點哭出來。
這小子云端兩字叫得倒是順口,雲端很無奈地回身安慰了他一下,表示自己去去就來,誇休才委委屈屈的坐迴圈子裡安靜等待。
他是跑回去找夏洛的,生怕再次引起眾人不必要的擔憂,直到把夏洛帶了出來才仔細向她解釋原因。
「什麼?!」夏洛睜大眼睛:「讓我去跟那小巨人學說話?」
「嗯,其實也沒那麼難吧?你可以畫圖來表達意思。」拖她出來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畫圖不費吹灰之力,而且比他費勁畫出來的還要好,至於其他原因嘛……咳咳,他是不會說的。
「可是你不知道我壓根沒有語言天賦嗎?一門英語都快折騰得我死去活來了,你現在讓我去學原住民的話?」夏洛鬱悶道:「不如讓我自殺來得乾脆點。」
「好吧。」雲端妥協:「你畫,我學,這樣可以了嗎?」
夏洛考慮了一會,點了點頭。
他們遁著路找過去,看見誇休還坐在那圈子裡不敢動,但是天非常黑了,山林裡有各式各樣奇怪的聲音傳出來,他一個人待著非常害怕,忍不住就嗚嗚哭了出來,尤其是看見雲端手裡的火把時,還以為是什麼野獸的眼睛,更是尖叫起來。
「誇休,是我!」雲端奔過去試圖讓他安靜下來,卻差點被激動的誇休給一腳踩扁,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誇休一把將他捧了起來,又差點捏死他。
「要命!」雲端開始後悔跟誇休接觸了。
他好容易掙扎出來,讓夏洛畫的第一幅畫,就是警告誇休不要再對他做出任何肢體上的親密舉動!要知道兩人的體積相差實在太大,即便沒有惡意,誇休也很容易把他弄死,何況弄死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被弄的半死不活,變成傷殘人士,他可不想下半輩子都在床上度過。
夜裡點著火把來照明,實在不算是好的學習環境,他們也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磨蹭,因為要是再晚點,誇休還不回去,恐怕他父親又該帶著一群人來搜山了。
夏洛只是按照雲端的意思,畫了幾幅簡單的圖給誇休看,告訴他現在必須要回家,別讓大人擔心,如果還想見面的話,就等白天的時候再來,但是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他們的存在,也不能帶任何人一起來。
誇休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因為言語不通,雲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懂了,還沒進一步確認,就見誇休小心翼翼的拎起他們的衣領,把他們捉到了自己的手心裡,嘴裡咕噥道:「我不敢一個人走夜路,你們送我回去好不好?」
完了!先前的警告都白教了!雲端與夏洛坐在誇休的掌心裡,對望一眼,各自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