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裝可愛

  大概是夏洛裝得有點像,誇聚湊過來拿手指撥動她身體時,她也忍著心裡的恐懼一動沒動,倒是堵了誇聚的嘴。既然被嚇昏了,那麼不掙扎不吵鬧就很正常啦,他懊惱的看了看誇休,轉身去肖世佳和袁德身上撒氣了,要不是他們兩個眼尖看見夏洛,誇休也不至於捉到小人,與他平分秋色。

  誇休心眼還是比較實,愣是沒瞧出夏洛裝死來著,很著慌的用漢語喚著她的名字,若不是別人聽不懂,又是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惱得夏洛趕緊睜開一隻眼,對著他眨了眨,示意他安心,這才腦袋一歪,又繼續裝死,也正好借此機會休息休息,這一早一晚的折騰,讓她身心俱疲,知道自己落在誇休手裡算是比較安全的,心一安,竟迷糊睡了過去。

  夏洛做了一個很荒謬的夢,夢裡有一雙很大的眼睛一直盯望著她,那眼神說不出帶的是什麼情緒,但總是讓她心慌慌的,這一嚇,醒了,急忙睜眼,竟見真有一雙極大的眼睛盯著她,嚇得一骨碌爬起身,差點就失聲尖叫起來。

  不是誇休!

  是誇聚!

  夏洛看清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想起肖世佳和袁德被折騰後的慘樣,不禁打了個哆嗦,但她知道尖叫掙扎都沒有用,反倒鎮靜了下來,轉頭四下里看看,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湖畔邊了,而是在一間堆著張小床和許多雜物的房間內,也許,是誇聚住的地方?可是誇休呢?誇休在哪裡?他不至於把自己送給誇聚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再轉回視線,不喊也不叫,就直直盯著誇聚不語,暫時不去考慮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而是盤算著脫身的法子。

  「這個精靈真古怪。」誇聚原本滿心期待著她醒來看見自己時會嚇一大跳,還興奮的計畫著如果她喊叫。就拿臭抹布堵住她的嘴!可是沒想到她竟然不聲不響,讓他極其掃興,只好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頭,命令道:「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要聽我的話。」

  什麼嘛!小孩子玩過家家嗎?夏洛真想對著他翻個大白眼,可是又不能有所反應,不然誇聚就知道她能聽懂他的話了。她只好眨眨眼睛,扯扯嘴角,盡力裝出很無辜很可愛的表情,希望誇聚看見她的萌樣,心有不忍,會善待她。

  沒想到如意算盤落了空,誇聚看見她眼睛眨啊眨,眼裡露出懵懂之色,誤會了,又戳了她一下:「你是白痴嗎?鎮裡有個白痴,就經常這樣眨眼睛。難怪了,不喊也不叫,原來是傻的……」

  靠!這麼純潔的表情都能看錯,你才傻的!夏洛氣得差點就要反駁他,但心裡還是害怕的。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於是,忍!忍得眼睛眨得更快了,倒逗得誇聚笑起來:「這個精靈比較好玩,不像那兩個,一天到晚叫,吵死了,吵得人就想把他們捏死。」

  這話一出口,驚出夏洛一身冷汗,沒想到錯打正著,逃過一劫,越發不敢出聲了,只是不停的眨眼睛,眨得眼皮都快抽筋。心裡鬱悶之極,好歹也活了十九年……呃,不對,上個月剛過完生日,是二十年了,竟怕一個小孩怕到如此程度,真是丟臉!

  誇聚見她越來越有趣,不覺吃吃地笑起來,覺得自己偷這個精靈偷對了,心情大好,一反常態的問她:「想吃東西嗎?我去廚房偷東西給你吃,菜葉怎麼樣?或者你比較喜歡青草?」

  靠!拿她當大青蟲養嗎?夏洛欲哭無淚,剛想做點什麼結束自己的眨眼運動,就聽見門外突然響起一個粗嘎的聲音:「臭小子,你在跟誰說話?」

  「沒,沒跟人說話!」誇聚吃了一驚,一手拉開抽屜,一手將坐在桌上的夏洛捉起,飛快的丟進抽屜裡,然後「碰」一聲,用力關上了。

  夏洛被這一丟,摔得頭昏眼花,偏偏抽屜裡還很黑,一時半會什麼也看不見,卻聽見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隨後先前那個粗嘎聲響起:「誇休找你!」

  「哦。」誇聚應了一聲,但屁股跟黏在椅子上似的,坐著就是不動。

  「快出來啊,人家在院子裡站著呢!」那粗嘎聲催促著。

  誇聚無奈地站起身來往外走,沒忘記反手關上了房門。他心裡十分忐忑,因為剛才時間匆忙,他沒工夫把夏洛的嘴堵上,誰知道她會不會放聲尖叫呢?被誇休聽見,自己還可以來個死不認賬,但要是被他爸爸聽見,那就完蛋了!他可沒忘記自己從前帶回家的蟲子和魚鳥,被他爸爸踩摔死的經歷……

  他是白擔心了,夏洛壓根就沒有想喊的意思,因為不管這家裡有人沒人,喊出聲,對她都沒利,被孩子發現也就算了,要是再被大人們發現,都不知道最後會怎麼死呢,不如裝得安靜乖巧點,找到有把握逃跑的機會時再行動。

  她在抽屜裡坐了一會,感覺眼睛稍稍能適應黑暗了,便藉著抽屜縫隙裡透進來的微光,摸索著觀察身周的物事,想找找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工具。誰知手一伸出去,先摸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下意識的掐了一把,立刻就有悶哼聲傳來,倒嚇了她一跳,退後幾步,睜大眼睛使勁兒看,才辨出黑暗中這一團碩大的微微蠕動的身影是袁德,而自己剛才的手,掐在他的肥臉上——

  好髒!夏洛忍不住抬手往衣服上擦了兩下,還是感覺油膩膩汗津津的,當下忍著噁心,走近兩步再看了看,發現袁德的手腳都被線繩捆了個結實,嘴裡還堵著一塊散發著臭味的破布,而他身邊,是同樣被五花大綁著的肖世佳,看那一動不動的樣子好像已經昏過去了。

  對於袁德的德性她再瞭解也沒有了,沒有搭理他,又在抽屜裡翻看起別的東西來,但裡面東西實在也不多,除了一本白紙線裝的冊子,一支用來書寫的鉛條外什麼都沒有。她翻開冊子湊到光線透進來處看了看,發現根本就不認得上面的鬼畫胡,只好又丟開手。

  今天出來的急,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夏洛盤膝坐了片刻,突然又走到那冊子前,小心翼翼的撕了一頁紙下來,再撕成數份,然後費勁的搬動鉛條,一一在上面寫起求救信息來。寫完,她把冊子和鉛條放回原處,將那幾份紙疊了又疊,用牙在棉衣內層咬開一個口子,將紙塞進了棉衣的夾層裡,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自覺沒有破綻,笑了。

  笑完,轉眼瞧見袁德瞪著眼看她,不禁反瞪了回去:「警告你哦,不要再使壞心害我!」

  袁德悶哼了一聲,顯然不打算聽她的。

  夏洛笑嘻嘻道:「你忘記我能聽也能說這裡的話了嗎?你要是想害我,就看看誰先死吧!」

  袁德聽了這話,眉頭深深皺起,暗罵自己豬腦,在這裡活了這麼久,就忘了要學點原住民的語言,現在真是哭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

  威脅過後,夏洛又曉以利益:「再說了,我要是能逃出去,說不定你們也有機會可以逃,但要是害我呢,就是損人不利己,你們還是得繼續待在這裡受苦,該怎麼做,你自己想清楚,不用我多說了吧?」

  商場上混了半輩子,到頭來被一個小女娃威逼利誘,袁德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但是她這番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他決定靜觀其變,如果形勢對自己有利,幫她一把也無所謂,大不了逃出去後再報仇,要是形勢對自己沒利,那麼他就算死,也得先拉個墊背的。

  夏洛看他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最後眼神裡透露出一股狠意,不禁搖了搖頭,搞不懂這人的腦子到底怎麼長的,白活了這一把年紀,就知道害人,害人對他有好處嗎?她懶得再跟他多說,退到抽屜一角閉著眼睛養精蓄銳。心裡還是害怕擔憂的,但害怕擔憂也於事無補,倒不如隨遇而安,腦子清醒些,才能見機行事,尋求一線生機。

  靜下心來坐著,反倒隱約能聽見院子裡的動靜了,似乎是誇休在與誇聚爭執,聲音越嚷越大——

  「都說了我沒拿,你又沒讓我幫你看著,丟了怨我幹嘛?」

  「肯定是你!別人我都問過了,他們都說沒拿!」

  「他們說沒拿你就相信?我說沒拿你幹嘛不信?」

  「因為……因為……」原因說起來有點麻煩,誇休沒整理好語言,被堵得支支吾吾一時說不出話。

  他先前在湖邊想要撒尿,但是小小年紀也隱約知道男女有別了,總不能帶著夏洛去尿尿吧?萬一她醒來怎麼辦?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將夏洛放在草地上,還拿綠葉子替她蓋在身上,叮囑兩個同伴幫他看著,別吵醒了她,才跑去撒尿,誰知回來卻看見那倆孩子悶著頭在鬥草玩,而睡在草叢裡的夏洛卻不見了影蹤。

  他急得追問,那倆孩子都說不知道,還翻出衣兜讓他檢查了,找來問去,發現在場的人只少了誇聚一個,那麼偷走夏洛的不是他還有誰呢?這才找上門來索人,誰想誇聚居然理直氣壯的翻臉不認賬!

  「倆小孩吵什麼呢?」先前那粗嘎的聲音插進了爭吵中。

  「他偷拿了我的東西!」

  「你們家能有什麼值錢東西讓人偷啊?去去去,出去玩去,別在這胡鬧!」粗嘎聲音明顯不相信他。

  「就是他!肯定是他拿的!」總不能說是小人被偷了吧?這事不能說給大人知道!誇休分辯不清,急得要哭。

  「出去出去!跑我們家來賴我兒子是賊!信不信我告訴你爸讓他抽你兩個耳刮子?」粗嘎聲音有點惱怒了,也不知道動手沒有,只聽見誇聚得意洋洋的笑嚷著:「我就是沒拿,你別賴我!」而誇休的哭聲則愈來愈遠,直到模糊不清。

  大概是被趕出去了吧?可憐的孩子!夏洛屈膝坐著,將頭埋在膝蓋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