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伯仁由我而死

  乾麵餅沾上鮮草汁,嗯,白白綠綠純天然,有益身心健康!夏洛一邊將麵餅掰碎撒在地上,一邊在嘴裡嘀咕著:「小鳥快來吃哦,吃飽了美美的睡上一覺,聽要肯聽話,借你騎一下就放你離開……」

  不知道是這裡的小鳥先前已經被雲端餵飽了,還是它們太精明,聽懂了夏洛的碎碎念,總之半個小時過去了,地上的麵餅卻沒有一隻鳥兒來光顧,最多只是繞著麵餅盤旋一陣,就衝天而去。

  「怎麼回事?」夏洛忍不住從角落裡竄了出來,繞著地上的麵餅轉了一圈,甚至還撿起一塊放在鼻端前嗅了嗅,草香混著麵餅香,挺好的鳥食啊,搞不懂它們為什麼不吃。

  「可能它們嗅見了草汁的氣味,不敢吃吧。」雲端托著下巴,笑吟吟的望著夏洛:「鳥獸總是比人更靈敏,知道什麼草藥可以治傷,什麼草藥有毒。」

  「那怎麼辦?」難道這個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計策又要失敗了?夏洛極失望。

  周正問道:「還有麵餅嗎?」

  夏洛在布袋裡掏啊掏的,最後摸出一小塊遞過去:「只剩這一點了。」

  周正點點頭,接過麵餅掰開,再將那有麻醉效果的青草的草籽小心翼翼的塞了進去,仔細檢查一番後,撿了片乾淨的空地,拋撒其上。

  不大工夫,就有一群翠頭藍羽紅嘴黃爪的鳥兒被吸引了來,它們落在地上蹦跳了一陣,側著頭打量地上的麵餅。麵餅裹著草籽,從外表看來沒什麼異常,而且草籽的氣味也被封存在了麵餅內,鳥兒輕輕啄了兩下,覺得沒什麼不妥,就放心大膽的將碎麵餅吞了下去。

  「倒,倒,倒!」夏洛倒抽著氣,小聲念叨著。

  可是事情偏偏不如她的願,不知道是草籽被吃下去,沒消化前藥效不能發揮,還是這種草籽對鳥兒根本就無害,總之一隻兩隻三隻,吃完野食的鳥都飛走了,等到最後一隻比較貪吃的鳥,將地上的碎麵餅都啄完後,也衝天離去的時候,夏洛氣急敗壞的從角落裡跳出來道:「有沒有搞錯。費那麼大工夫,根本沒有……」

  她「用」字沒說完,就聽雲端驚呼一聲「小心」,隨後感覺背部有一陣巨大的推力,猛的將她推了出去——

  夏洛跌了個狗啃泥,氣惱的爬起來,轉頭想要尋找「凶手」的時候,才發現她剛才站立的地方,現在癱著一隻從半空中跌落的鳥兒。

  「你也太性急了。」雲端搖著頭:「要不是我反應快點,現在癱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夏洛的抱怨聲被堵在了喉嚨口,看看鳥,再看看雲端,決定將那「一推之仇」和「搭救之恩」兩相抵消,只蹲下身去檢查那隻鳥有沒有受傷。不過還好,可能是跌落時這鳥飛得並不高,它除了被麻醉過去外,渾身上下都完好無恙。

  可是這隻鳥也太大了點吧,夏洛站在它身邊對比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身高只剛齊那鳥背,想要駕馭這麼龐大的鳥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還在頭痛該怎麼馴鳥,突然聽見牆外一陣騷亂,有誇族人的議論聲傳了進來。

  「好稀奇,這鳥怎麼從天上摔下來了!」

  「摔得半死了,撿回去燉碗湯吧,雖然鳥肉少得不夠塞牙縫,好歹也能打打牙祭。」

  「看,那邊又摔了隻鳥下來。」

  「你去撿,我在這邊看著。」

  ……

  夏洛皺起眉頭立在那裡,她沒想過要傷害這些鳥兒的性命,但眼下的情況,分明就是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她當然沒傻到衝出去替一隻鳥兒說情,在人類看來,這世上萬物,只要吃不死人的,都可以用來果腹,這只是一種生存的本能,談不上好不好,誇族人不會聽她的,就連她自己,以前也不是沒有吃過鳥蛋,喝過鴿子湯。她不是什麼動物保護協會成員,也沒有勸人食素的資格,只是總覺得那些鳥本來可以不用死的,現在卻被她害死了,因此心裡有點難過,站在那裡半晌不語。

  雲端大概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沒有勸,只是隨手摘了片樹葉,擱到唇邊輕輕吹起了葉笛。照舊是沒什麼音調的單音符,一聲一聲,在冬日的暖陽下婉轉悠揚,倒是有些寧心定神的效果。

  夏洛抱膝坐下,沉默著將頭在膝蓋裡埋了一會,半晌抬起頭道:「好了,我沒事,想想辦法,怎麼馴這隻鳥吧。」

  鳥都捉了,該做的事不能拉下,雖然她愧對落在牆外的那些鳥,但是面前這一隻,總能保下吧?騎著它飛出去後,就放它離開。不過失了群的鳥,能不能獨自存活下去呢?它會不會恨自己害死了它的同伴?

  夏洛搖搖頭,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既然事情已經做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再怎麼懊惱自責,也不過是想自我脫罪,讓自己心裡覺得好受點而已,對鳥兒來說,這只是一種偽善。

  「鳥兒通常比較溫馴,想駕馭它們應該不太難,一會我來試試吧,我爸養過鳥的,我知道一點鳥的習性。」周正說著又道:「最好先找根繩子把它拴起來,要不等它醒了,我們抓不住它。」

  雲端停止了吹葉笛,建議道:「找個隱蔽點的地方拴上,不然一會誇列要是進來,看見鳥就知道我們想做什麼了。」

  短繩是有的,夏洛默默的從布袋裡掏出來遞過去,看著周正將繩拴到了鳥兒腳上。然後與雲端一起,費勁的將鳥推入草叢裡掩藏起來。

  剛做完這一切,誇列就端著一隻碗進來了,他眼睛四下里瞄了瞄,確定雲端他們沒搞什麼花樣,才冷淡的將碗在地上一擱道:「吃飯吧。」

  沒人理他,他也站著不走,頓了半晌又道:「剛才有人來找你們,就是先前和你們一起來過的那個。」

  話說到一半,他又停住了。

  他說的是托賓吧!夏洛不耐煩的抬起頭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已經告訴過他,要拿時空鏡來才能贖回你們。」誇列淡淡道:「所以這兩天你們安份一點,不要做出什麼害自己丟了性命的事。」

  這是威脅嗎?先前還有心情同他開開玩笑,苦中作樂,但此刻夏洛心情不太好,直接選擇充耳不聞了。雖然她不想死,可是只要沒逃出去,這條命就是握在別人手裡的,隨著別人什麼時候不高興了就能任意處置,她又怎麼甘心落到這樣的地步呢?所以誇列這番威脅算是白說了。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誇列疑惑的皺了皺眉,想了半天,才發現是氣氛不對,原先這三人還有膽戲弄他來著,這會安靜得有點異常,難道有什麼事要發生?他再一次掃視著整個院子,仍然沒發現什麼不同,只有地上那一點點的白,那是——

  他蹲下身去謹慎的用指尖拈了一些起來,放在鼻前嗅了嗅。

  好像是普通麵餅,帶著點土腥和青草味。

  大概是他們隨身帶的,餓的時候拿出來吃的。

  誇列不覺得這些麵餅能搞出什麼花樣來,只是冷哼了一聲,丟下那些在他看來跟土渣一樣的碎麵餅,拍了拍手就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看見誇列注意到地上碎麵餅的時候,夏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勉強控制著情緒,才讓自己的面色看起來無異。直到他走出去,才長吁出一口氣,心有餘悸道:「這傢伙好像很難對付啊,精明得要命!還好他沒發現我們想做什麼。」

  「事情有點糟糕了。」雲端搖搖頭:「我們要馬上走!再遲就沒有機會了!」

  「怎麼?」夏洛不解。

  雲端不答,只叮囑周正道:「想想辦法,讓那鳥現在就醒過來,別管馴不馴的了,騎上走了再說,只要離開這裡,總有辦法從鳥背上下來。」

  「好。」周正沒有多問,立刻趕去查看那隻鳥了。

  雲端這才盯著地上那隻裝滿食物的大碗道:「是我的疏忽,忘了把地面打掃乾淨。誇列剛才可能去取食物了,不知道外頭有人撿了鳥,待會要是聽見人說起,再聯想到地上的麵餅,就一定會發現事情不對勁……」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牆外誇列那威嚴而不帶情緒的聲音呵斥道:「這是什麼?讓你們看著人,你們還有空去逮鳥?」

  雲端三人聽見這句話,立刻都緊張起來,周正轉過頭來苦笑道:「不行啊,這鳥還昏著,戳它都沒反應,要不,我去找點水餵給它試試?」

  「可能來不及了。」雲端飛奔到草叢邊,從懷裡摸出瑞士軍刀道:「你讓開,我來試試,就是不知道這種麻醉草藥效強不強烈,會不會讓這鳥連痛都不知道了……」

  他說著,就拿刀在鳥爪上輕輕劃了一道。

  刀鋒時常打磨,很銳利,鳥爪上立刻被劃出了血,但痛可能是不太痛的,那鳥微微動了動身體,還是沒有醒的跡象,不過這倒是證明那草只是醉倒了鳥,沒有將它的痛覺神經一起麻痺掉。

  「對不起了。」雲端收起刀,嘀咕了一句,就拿腳踢了踢鳥身子,他用的力不小,不過是想讓鳥在疼痛之下清醒過來,所以儘量控制著踢的力道,不讓那鳥受傷。

  鳥吃痛之下微微睜了睜眼,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是它先前可能太貪吃,吃多了草籽,麻醉的藥效太強,最後還是無力的癱回了地上。

  「怎麼辦?」周正很急。

  夏洛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幼稚園裡跟別的孩子打架,別人用指甲捏起她一點皮肉,掐得又酸又痛,至今記憶銘新的感覺,不禁出聲道:「讓……讓我來試試?」

  雲端退開一旁,給她讓出空來。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的……」夏洛邊說邊試著用記憶中的方式掐那鳥兒,儘管只是要讓它痛,不會弄傷它,還是覺得手有點顫抖,她實在不習慣這樣去對待一隻弱小的生靈,可是現在沒得選……

  這招倒是真的有點效,鳥的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再次睜開了眼睛,無力的鳴叫了一聲,然後掙紮著立了起來,拍打著翅膀,不過可能是剛剛甦醒,它一時半會也弄不清狀況,一點也沒有怯人的樣子。

  「醒了!」

  隨著周正那一聲驚喜的歡呼,與此同時,院子的門也被人一腳踹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