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6 章
謎海歸巢·顛覆

  我道:「這──這是三叔年輕時候的樣子啊,我看過他以前的黑白照片,和這個很像啊。」

  文錦就笑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照片才會相似,兩個有血緣關係的人,也可能會相似。」

  啊,我愣了一下,忽然就領悟道了什麼,「等等,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想告訴我,這個人不是我三叔?那他是誰?」

  說完我忽然一涼,以前的碎片一下在我前面聚攏成了一張臉。

  血緣關係!相似容貌!

  我忽然恍然大悟:不可能,不可能!我幾乎吼了起來,悶油瓶立即把我按住。我已經沒法控制我的聲音了,破聲道:「我的天,我的天,難道這個是───解連環?」

  文錦點頭,我毛骨悚然,所有毛孔都豎了起來,無數的線頭開始在我的大腦理結合起來,我的天,我好像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照片的解析度不高,看錯是正常的,特別是你三叔那樣說的情況下。」文錦道:「誰都會那樣認為。」

  「那我三叔呢?」

  文錦道:「你三叔當時確實也和我們在一起,但是,他並不在這照片裡,而在這張照片之外。」她立起了照片,指了指照片的前方。

  我看一看文錦的手勢,忽然就明白了,感覺所有的血都沖道咽喉,這──這──狗日的,這是怎麼回事,那是相機的位置。

  也就是說,當時三叔給他們拍照,那───那個第十一人不是別人,竟然是三叔自己?

  「可是這不對啊,說不通,這樣的出發合影,為什麼會讓三叔去拍,你們可以讓其他比較不重要的人拍啊,比如說解連環就是混進來的,他反而站在這麼主要的位置上,而三叔只能拍照?」我問道。

  文錦長出了一口氣:「你還是有悟性的,你應該感覺到這裡的問題。在你三叔跟你說的版本裡,有一些東西,出現了根本的問題,而且是最初的時候,我告訴你,其實當時,來托關係找我加入考古隊的,不是解連環,而是你三叔吳三省。」

  「啊?」我一下反應不過來了。

  「你仔細考慮一下,你三叔和你說的那些事情,其中非常順遂,邏輯上卻全是一些很小的破綻。裘德考作為一個經驗這麼豐富的走私大頭,怎麼會選擇一個沒有任何下地經驗的解連環,來執行他的計劃?他當時在長沙,通過關係能找到最出色的,也是對海外走私最有興趣的人,就應該是你三叔,只有你的三叔會有這樣的魄力和這種背景這麼黑的老狐狸合作。所以,當時裘德考合作的人不是解連環,而是你三叔,而裘德考選擇吳三省還有另外一個好處,就是我和他當時是男女朋友,可以非常方便的打入考古隊裡,所以這才是最符合邏輯的。」

  我點頭,忽然想到三叔也提過這麼一句,我當時以為他是在和我抱怨,原來他是在這上面和我玩圈子。

  「而當時的解連環,確實在我的考古隊裡工作,他是當時考古大學的學生,因為家族的關係,他的父親把他安排到了我的學校裡,這個人並非像你三叔說的那麼沒用,雖然有一些少爺脾氣,但是解連環天份極高,連環二字是他父親在他三歲的時候給他改的名,因為他當時已經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解開『九連環』。這個人沉默內向,但是心思非常的縝密,成績也十分好,他進入大學,完全是他自己的意願。」她頓了頓,「你明白了吧,你的三叔,把一切都說反了。」

  我一下無法處理這麼複雜的事情,就擺了擺手,心裡理了一下:當時裘德考找到了三叔,說了西沙的事情,三叔於是設計加入了考古隊去西沙找古墓,而解連環根本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

  「是,他為什麼要反著說,這是沒有任何的理由,他是這樣的人,我早就知道了,難道他為了保持在我心裡的地位,就處心積慮的撒了這麼大的謊,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為什麼要這麼幹?你到現在還沒明白嘛?他把一切都說反了,但是西沙出發之前的事情,並不是一切,他真正想掩飾的,是後面的事情。」

  我仔細回憶三叔說過的整個過程,忽然有如掉如了萬丈冰淵,渾身的血都凍了起來:一切都說反了,那麼,最可怕的就不是這麼旁枝末節,而是出事情當晚發生的事情!

  那麼,就不是解連環下水被三叔發現,而是三叔偷下水,被解連環發現。

  解連環可能威脅三叔將他帶入古墓,否則就告訴文錦一切,三叔之後將他帶入古墓,接著就應該是解連環在古墓中觸動機關。

  一切都毫無破綻地合理起來。所有的事情開始符合人物地資歷和性格。

  最後的關頭,三叔告訴我的版本是,他將解連環留在古墓中,然後他逃了,那麼,最讓我無法想像的局面就產生了。

  如果是完全相反,要這一切繼續合理下去,就從古墓中出來的,就應該是解連環,而三叔被打暈了,留在古墓裡,那麼,死在海底的,竟然是三叔自己!

  「可是,三──解連環,他為什麼要那麼做?他為什麼要和我三叔調換身份?」

  「這是一個無比複雜的情況,首先,可能是因為檔案,他從海底古墓回來之後,我們全部消失了,如果他好好的出現在單位裡,他的問題就相當嚴重,別人會查他,他的背景在長沙太特殊了,一查牽連太多,可能形成巨大的麻煩。而吳三省當時是編外的,檔案中沒有他的名字,也就沒有人知道他和這件事有關係,所以他們解家權衡利弊,可能選擇了這樣的辦法,同時,他也可以拿到吳三省所有的產業,對於當時家道中落的解家來說,也有巨大的好處。可是,這一場戲一旦唱起來,就無法結束了,你知道你們家的二叔,小時候在長沙就是出了名的刺頭,絕對招惹不得,要是讓他發現弟弟被害死調包了,必然會來對付解家的,以吳狗爺和你奶奶家的勢力,這將是一場腥風血雨。我一直在暗中注意這件事情,想通過某種方式把這個事情通知你家。但是解連環之後表現出來的能力讓我害怕,這個人心思極其縝密,我感覺如果我貿然出來說這件事情,反而可能會被反咬一口。所以我只能一直潛伏。」

  我捂著臉,心中開始抗拒,感覺這一切肯定不會是真的,道:「那麼你們在西沙海底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呢?為什麼你們會突然消失。還有,為什麼古墓的頂上又血字說:吳三省害我?如果解連環害了三叔,那麼應該是寫相反的意思才對!不對不對,這說不通,你肯定在騙我!」

  文錦看著我,似乎有點心疼地抓住我的手,柔聲道:「小邪,你和他生活了這麼多年,我知道你不可能相信這些,所以,我也想過不把這些說出來,但是你對這個謎實在太執著,即使我現在不說,我想他也不可能瞞下去太久,因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漏洞已經太多了,他除了不停地騙你,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來混過關,你現在這個時候再選擇不信,已經太晚了。」

  我心說我不是不信,而是已經信了,我只是發洩一下,這有點難受。

  文錦把我的手放到她的小手心上,拍了拍,我頓時感到一種溫暖傳遞過來,她繼續道:「接下來的事情,你可能更加無法相信。」

  三叔忽然溺斃,被發現的時候,手裡握著蛇眉銅魚,顯然心懷鬼胎最後惡果上身。文錦悲痛欲絕,但是後來情況緊急,她不得不繼續主持工作,帶著人下到海底。

  這之後的過程,和「三叔」,也就是解連環之後和我說的基本符合,他大概是因為害怕真正的三叔在海底古墓中留下什麼關於他的線索,於是假裝身體不合適,等他們開始勘探古墓之後,偷偷的跟在後面,最後確實隔在奇門盾甲之外。

  文錦他們對於他來說,就此消失在了古墓中,再也沒有出現,所以他才會促成了假扮三叔,交換身份的想法,在被人救起之後,別人問他的名字,他對當時救他的漁夫就使用了吳三省的名字。否則之後肯定會露出馬腳,這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文錦說解連環心思細膩,確實不假。

  而文錦他們一路深入,最後到達了放置雲頂天宮模型的那座殿內,卻被一個酷似三叔的人迷暈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文錦道:「說出來,你可能更加無法相信。」我心說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其實也沒有什麼所謂信不信了,讓她不用顧慮我的感受。

  文錦道:「當時迷暈我們的,並不是酷似你三叔的人,他恰恰就是你的三叔。」

  東一個三叔,西一個二叔的,真假三叔我有點搞不清楚了,就對她道:「我們不如用本名來說,你的意思是,迷暈你們的,確實就是吳三省,但是他的屍體不是被發現了嗎?」

  「我們弄錯了,我們在海裡發現的屍體,並不是吳三省,那應該就是裘德考第一批僱用的人中的一個。這批人失敗了,但是帶出了古墓詳細的地圖,所以裘德考才能提供如此好的資料,那具屍體的臉已經被礁石撞爛,而且已經泡腫了,加上他身上的潛水服,和吳三省從裘德考那裡得到的潛水服是一個樣子,我們才認定他就是吳三省,其實當時我也有點懷疑,但是我沒有認這種屍體的經驗,而且那潛水服款式很奇特,這個說服力太大了。」

  「那麼,按照小哥當時的回憶起來的,你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先是裝了女人,而後又躲著你們,逃到了鏡子後的洞裡,迷倒了你們,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因為他以為解連環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我。」文錦道,「他以為我是進來找他興師問罪的,如果單是我一個人還好說,可是考古隊所有的人都下來了,顯然他認為他的事情已經完全暴露了,這在當時是極其嚴重的犯罪。那麼,我作為領隊,不可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偏袒他,他必須自己採取措施又不連累我,於是他決定迷暈我們,然後再作打算。」

  「這樣,就發生了最後的那一幕。」我接著道,「這確實說得通,可是那些血字的是怎麼回事?」

  「那些血字是你的問題。是你自己理解錯了。」文錦道,「你想想,那些字到底是怎麼排列的?」

  我心說這也可能會理解錯?這麼明白,就用手蘸了點水壺的水,在一邊的石壁上,按照記憶把那些字寫了下來。

  解 連 環

  害 我 死 不 瞑 目

  吳 三 省 

  一看我就愣了,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天,我把順序搞反了!

  做拓本做得太久了,拓本上一切是反的,所有的豎立文章我都反著看,都是習慣從左往右讀,但這是兩邊都可以讀的,而且意思完全相反。

  「現在你不懷疑了吧?」文錦道。

  我槓槓地點頭,「接著呢?」

  她接著臉色就變了變,道:「之後的事情,我到現在還無法理解,因為,等我們醒過來的時候,我們已經不在海底墓穴中了,而是在一間地下室裡。一間很古舊的,好像五六十年代三防洞一樣的地下室,裡面有一隻黑色的石棺,我們能看到地下室的出口,但是出口被封死了,我們怎麼也打不開,而且看手錶上的日期,已經是我們昏迷之後一個多星期了。」

  「那是在格爾木的那個療養院?」我道。

  她點頭,頓了頓:「我們少了幾個人,起靈已經不在了,另幾個都被困在了那裡,而且,我們發現我們被人監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