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便知道悶油瓶想幹什麼,還沒等仔細去想是否妥當,他已經把一盤子火炭全倒進砸出來的那條縫隙中。
縫隙離裡面的東西還有些距離,胖子緊隨其後,又是一盤子,後灌入的火炭把已經在縫隙中的往裡推了進去。
頓時,石頭中傳來一陣陣聲音,酷似嬰兒哭啼,尖銳的要命,淒慘無比。
按道理說,把這種恐怖的東西弄死,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心理壓力,但我聽著,還是感覺心被揪起來,相當的不忍,到底它現在完全處於弱勢,完全只能任人宰割。
悶油瓶面若冰霜,毫不猶豫地繼續灌。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十分熟悉,那就是之前鐵塊中的「死人味道」,想不到它確實代表了死亡,石壁中的影子起先不停地抖動,逐漸停了下來,淒厲的叫聲變得模糊不清。
我自幼心軟,雖然剛才差點被抓住,但這麼活生生地把一個人形的東西弄死,心中還是無比的難受。
胖子倒沒有我這麼迂腐,雖然也有點犯嘀咕,但並不扭捏,乾笑幾聲道:「來生投人胎,別投錯地方了。」
最後,那個影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只剩下石頭上的缺口,仍在冒青煙。
我頹然坐倒在地,長出了一口氣,剛想緩一下,悶油瓶卻道:「還沒有結束。」
我抬頭一看就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另一邊的巖壁上,還有三個人影已離表面非常近了。
「我們一定要這麼幹嗎?」我問。
悶油瓶沒有回答,看了一眼胖子。他點了點頭,舉起錘子和鑿子,走向另外一個人影,我不想再看,就坐在那兒沒動。胖子念了幾聲阿彌陀佛,又動手開鑿,很快,剛才發生的事情便重演了一遍。
等轉到第三個的時候,胖子也受不了了,滿頭是汗地在那影子前站了很久,問悶油瓶:「小哥,咱們能不能歇歇再幹?」
悶油瓶搖頭,看了看四周,冷冷道:「不用再幹了,沒有時間了。」
跟著轉頭一看,頓時凜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巖壁中的人影,已經全部貼著壁面顯現了出來,一眼看去能數的清的,又多出了起碼十具,而且能用肉眼看見。
它們正向石壁的表面緩慢移動。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它們發現了我們的企圖,加快了速度?
我又站了起來,悶油瓶拿起我的軍刺,反手握住,胖子操起石工錘,我手無寸鐵,看了看,從地上操起一根釬桿,三個人背對著背,注視著四周。
胖子已經興奮了起來,他這種人如果真的要幹仗,才不會管對方是阿諾還是石頭妖怪。就聽他罵了幾聲,道:「狗日的!也好,他娘的我真受不了在這兒待下去了,餓死不如這麼死光榮,咱們大幹一場!」說完又想起了什麼,一腳把那神像踢飛,「他娘的不給面子!老子拜你不如拜個雞巴!」
我心跳的極快,不由自主地顫抖,但出奇的並不是害怕,對胖子道:「這麼死有什麼光榮的?他娘的誰知道你是怎麼死的?」
剛說完,忽然脖子後面一涼,有什麼東西落到了我脖子上,我嚇得趕緊跳開一摸,一看,是一些岩石的碎片。
我腦子一跳,心說我靠,忘記了頭頂也是石頭,抬頭便看到離頭頂不到兩拳的巖頂已經開裂,縫隙中出現一個渾身綠色的東西。
我們立刻讓開,巖頂幾乎在同時裂開,一團綠影猛地從上面掛下來,之後是一陣淒厲的叫聲。
探燈光下,我根本沒有看清那東西的全貌,只知道一個影子摔下來,在探燈光圈裡停留了半秒,一下就閃開,撞在了篝火上。
篝火被撞散架,火星和炭火被撞得到處都是,集中的光線完全被撞散,四下頓時一片漆黑,只能看到無數小的火點在燃燒。
這變化始料不及,我用探燈追著那東西照,但只能掃到殘影。
胖子反應最快,抄起地上一根還燃燒著的柴火,可才拿起來火就熄滅了,剩下一截暗紅色的炭。
「狗日的──」他大罵,「的」字還沒完全吐出就變成一聲悶哼,人好像被什麼東西撲倒在地,接著是一連串扑打的聲音。
循聲把探燈照去,見胖子和一隻東西扭打在一起,轉開去照悶油瓶,手電筒一轉,沒找到他,卻一下照到一張無比猙獰的面孔。
我轉探燈有一個慣性,所以那臉只在面前出現一瞬,那樣的衝擊力卻遠大於直接看到。我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條件反射下連連後退,大叫:「又出來一個!」
害怕歸害怕,手上的釬桿朝那個方向就掃過去,悶響中敲到了什麼,但沒有吃到力氣。釬桿是全鐵的,非常重,我憑單手無法再打第二下,只好抽回來,再用探燈去照。
還沒照清楚,背後被猛地一撞,整個人便摔了出去,直接滾到地上。探燈一下脫手,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我爬起來便知道糟糕,什麼都看不見,麻煩了。此時就聽悶油瓶大喊一聲:「趴在地上,不要動!」接著又是一陣淒厲慘叫,一團東西重重摔在我身邊。
我抱頭縮到一邊,身邊幾拳的地方嘶聲連連,然後暗中聽到「卡嚓」的頸骨折斷聲音,慘叫聲戛然而止。
另一邊,胖子那裡還沒結束,聽他一下接一下用力錘著,「操!敢偷你胖爺的桃!敢偷你胖爺的桃!」錘一下就是一聲慘叫,如此連錘四下,那邊也沒了動靜。他用力呸了一口。
看不清那裡的狀況,週遭一下安靜了。
我問道:「都解決了?」
邊上悶油瓶厲聲道:「別說話,聽!」
我立即屏氣,聽到黑暗裡傳來爬行的聲音,數量之多,無法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