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一段鐵皮梯子,裡面很黑,但能看到最下面有水。
真的是個窖井。
我想了想,覺得也是,這蓋子上全是窟窿,要是下雨肯定得往裡灌,這電線肯定還得繼續往下走一段。
窖井非常小,我進去之後幾乎沒有任何空隙讓我轉身。下去之後,下面是一個大概一米左右的立方空間,全是水和落葉。在左邊還有一個只能靠爬行進入的洞口,我看著電線一路下去,直接連接到了這個洞口裡。
我用嘴巴咬住手電筒,爬進這個洞口,一直往前爬。
這種感覺讓我又想起了爬盜洞的時候,我心中很不舒服,咬牙堅持著,爬了六七米,終於爬完了通道。
用手電一掃,我就發現,這個通道的盡頭,是一個房間。房間是架空的,地下的架子是鐵和木頭做的,水從架子下面流過去。架子和木頭腐朽得很厲害,我踩上去,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
架子上擺了幾個書架,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有一台電腦,一台錄像機和一台電視。所有的這些東西都因為潮氣霉變得很厲害,上面都有很多的霉斑。
電線就通到這個房間裡的這台電腦上。但是我沒有看到任何人。
那人還沒回來?
我愣了一下,摸了摸那台電腦,是涼的。
剛才我進來的那個井口的蓋子上壓了那麼多的盆栽,如果他要出去,必須移開那些盆栽。他不可能是從我進來的地方進出的。
我打著手電在房間裡找了一圈,就發現在右邊的牆上還有一個口子,水從我來的方向流進來,從這個口子流出去。我往口子裡照了照,很深,沒有人在裡面。
這他媽是誰呢?竟然有人生活在三叔家的下水道裡,還是以這麼一種隱秘的方式,還和三叔使用這種方式保持著聯繫。
這他媽太詭異了。
我把手電照向那幾個書架,上面竟然全都是錄像帶。
我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抽出來一盒……我發現書架上面所有的錄像帶全都是有編號的,和我當時收到的那幾盒一模一樣。但是我抽出來時的感覺有些不對,太輕了。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空的。
我又拆了幾盒,發現裡面全都是空的。我心中訝異,為什麼他要把空盒子放在這裡?
我冷靜了一下,心中非常混亂,我要把所有的事情稍微理一下。
三叔的屋子下面有個人,和三叔使用一種特別奇怪的方式保持著聯繫。三叔知道這個人在這裡嗎?
我想不可能有人可以在三叔眼皮底下,在三叔的房子下面做這麼一個暗室,三叔肯定是知道的,甚至這個暗室裡的一切本身就是三叔安排的。
那麼這個人在這個暗室裡待了多少年?
從這些木頭和鐵架子生鏽的程度來看,這些東西顯然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我無法準確判斷到底是多久,但是我覺得要達到這種老舊的程度,最起碼要六七年時間,甚至,上限可能達到幾十年。杭州雖然雨水比較多,但總體來說肯定是晴天和陰天占的比例更大。按照這種結構,這個下水管道一定不會常年有水,所以能腐蝕到這個程度,時間可能是非常長的。
從這張床的樣子來看,這人肯定是生活在這裡的。我翻了翻床和被子,都很乾淨,而且被子和床都很整齊。顯然這個人雖然生活在這種環境下,但是依然保持著極度的自律。
這個人一定是三叔計劃中一個極其重要的人,甚至可能是最為核心的人物,否則不可能會以這樣的形式存在。
不過,這個人現在去了哪兒?如果他必須待在這種地方,他不應該經常出去才對。
這個人一定是一個不可以存在於世界上的人,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藏匿,這有點像《安妮日記》裡的安妮當時住的暗格了。
我坐下來,揉了揉臉,聽了聽周圍的動靜,沒聽見什麼動靜,便打開了電腦。
這台電腦和三叔的完全是一個型號的。電腦很平穩地開機運行著,很快就跳出和三叔電腦上一模一樣的界面。
我操作了幾下,發現和三叔的電腦一樣,裡面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
我立即就打開了郵件軟體。
我看到了一個空白的列表,裡面只有一封郵件。
我點開,一下就發現,是我自己最後寫的那一封。
其他的,無論是收件箱還是發件箱,完全是空白的。
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我站了起來,去看了床底下,打開了書架上所有的錄像帶盒子,翻看了錄像機。
這封最後的郵件證明,和我進行郵件往來的這個人,就是在這裡收發郵件的。
但是,這裡什麼都沒有。
如果是一個人藏匿在這裡,不可能是這種狀況,肯定會有更多生活的痕跡。要麼這個人就是一個機器人,他除了收發郵件處理信息之外,完全什麼都不幹。
這絕對會讓人瘋掉的。如果是一個人住在這裡的話,他絕對會瘋掉的。
我在這個斗室內不停地踱步,一邊想是怎麼回事,難道這裡面不止一個房間?
這也有可能。我心中想著,蹲下來看了看另一邊的口子。也許從這個口子爬過去,還有另外一個房間,裡面全都是生活用品,甚至還有籃球場什麼的,也許還會有充氣娃娃。
那人也許生活在另一個房間裡。
我深呼吸,蹲下來就鑽了進去。這個管道更窄,我得縮著肚子才能一點一點往裡擠。擠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意識到這人肯定不會是一個大個子。如果是一個大個子,天天過這樣的生活,我寧可死了算了。
一路往前,又爬了大概十幾米,前面忽然出現了光亮。我爬了出去,發現盡頭並不是我想的另一個房間,而是一塊木板,木板上面坑坑窪窪的全是孔洞,有光透進來。
我推開木板,一下就發現,這裡是一條暗巷。
所謂的暗巷就是,以前造農民房的時候,兩棟房子挨在一起,中間會形成一條非常狹窄的通道,兩邊是兩棟房子的牆。這樣的建築結構非常不安全,因為盜賊可以踩著兩邊的牆一步一步地蹬上樓,所以很多居民乾脆就把自家的圍牆和鄰居家的圍牆修得連起來,封死狹長通道的兩個入口。
這樣,很快人們就會忘記了,自己的房子和鄰居的房子之間還隔著一個非常狹窄的空間。
這種結構被很多古董商所利用,很多時候,這裡用來擺放一些違禁品。
這個暗巷人只能側身通過,出來之後幾乎不可能再回到那個洞。我側身來到牆邊上,那兒有幾塊可以借力的磚頭,我踩著登了上去,然後翻圍牆下去。
下去就是三叔家的外牆,我看了看四周,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只能灰溜溜地從正門回去,心說這是怎麼回事呢?
我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兒,摸了摸腦袋。如果是這樣的結構的話,這說明地下的這個傢伙應該是和我一樣,從暗巷出去了。
那等一下他怎麼回來啊?難道還是從那兒翻牆回來?我心說這倒也行,我可以去暗巷堵他,那地方那麼狹窄,隨便怎樣他都沒有辦法逃。
但是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在他房間裡堵他更合適。
我再次下到那個窖井裡,到了那個房間。
這次一爬,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我在椅子上坐下,集中注意力死死地盯住那個通道口。只要有任何東西從裡面探出來,我就一下撲上去把他按死。
我不敢開手電,就在黑暗中靜靜地待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都有點恍惚了,忽然聽到有人說話。我一下就從恍惚的狀態中衝了回來,一個激靈,立即屏住呼吸,向通道口的方向看去。
那邊一片漆黑。
我愣了一下,幻聽?
剛想完,又傳來一聲說話的聲音。
「朋友。」
這個聲音不知道是從房間的哪個角落傳來的。我嚇得幾乎屁滾尿流,立即就打開了手電,像機關槍掃射一樣四處亂照。
但是照了一圈兒發現,房間裡還是什麼人都沒有。難道是在下水道裡?我剛想去照照,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打開電腦。」
我一個激靈,這一次我清晰地分辨出來,這聲音是從天花板上傳來的。
那一瞬間,我忽然就感覺在這個房間的房頂似乎掛著什麼東西,立即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