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癢說是這樣說,但是我們弓在齊脖深的積水裡,如何逃得快,我撲騰了幾下,回頭一看,那三角的水痕已經閃電般向我衝了過來,經過的水面翻起一陣混濁。
我趕緊將手電筒綁在自己的手腕上,拔出橫插在皮帶裡的匕首,將背包背到前面當成盾牌,同時招呼老癢幫忙,卻發現這小子已經屁顛屁顛地游出去十幾米了。
我心裡將他十代祖宗罵了個遍,這個時候再不容我多想,那怪物閃電般衝過來,轉眼便到了眼前。
我矮下身子,就準備硬吃這怪物的一擊。那三角的水痕來得飛快,到了我面前三尺左右,突然水面出現一個扭曲的波紋,水痕卻消失不見了。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我納悶,突然我的眼前就炸開了一團水花,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我的胸口。這一下子實在太快了,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鼻子裡嗆進一口臭水,酸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被這股力量壓進了水裡,頂著我向前游去,一下子我就被推出去十幾米。我入水的時候根本沒時間換氣,氣非常短,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要是一直給它頂下去,非窒息了不可,於是咬緊牙關,操起匕首胡亂一捅,就覺得手裡一震,也不知道捅在了什麼地方。那傢伙吃痛,猛地在水裡一扭,將我甩得整個人倒了轉,我腦袋拍在了牆上,一下子就蒙了。
不過好歹這一刀算是起了作用,我覺得胸口一鬆,那股力量消失了。
我知道它鬆了口,掙扎著探出頭來,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氣,同時一摸背包,他娘的已經整個兒被撕走了一半,裡面的東西都掉得差不多了,幸虧我把背包擋在胸口,不然這一下我已經掛了,這東西的咬力也太厲害了。
這時候四周光線非常差,只看見老癢的手電筒在後面直晃。但是這些微弱的光根本照不出什麼來,反而把水面照得反光,影響我的視野。
我喘了幾口氣,腦子清醒了不少,這時候就發現手裡的匕首沒了,也不知道是剛才撞牆的時候掉進水裡了,還是壓根沒拔出來,心裡長嘆一聲,現在赤手空拳,又沒了背包的保護,要是給它再來一口,估計掉出來的就是俺的內臟了。
我貼到石壁上,這裡地方狹窄,這樣貼著一邊,它想要一口咬住我的身體也沒有這麼容易。
剛才搏鬥的時候,我依稀感覺是條大魚,可是這密封的礦洞裡怎麼可能會有魚,而且還是這麼大一條,這太不符合情理了。就算有,它吃什麼,吃石頭嗎?
老癢從後面追了上來,看見我就大叫:「你沒事情吧,沒缺胳膊少腿吧?」
我忙攔住他,讓他貼住牆,說道:「別過來,那玩意還在附近!」
他沒聽到我說什麼,還問:「沒事情吧,剛才我是想弄出點聲音,吸引它的注意力,沒想到它不吃這一──」話說到一半,突然他整個人一歪,一下被扯進了水裡,水花四濺,同時水裡拍出一條大魚尾巴,綠水撲了我一臉。
我心裡暗叫不好,老癢不知道是什麼地方被咬到了,要是咬在身上,那真的不得了,不死也得殘廢。
我摸遍身上,再沒有別的武器,只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開軍用罐頭的刀來,這刀卻是好鋼口,但是太短,捅一百刀也不一定能把人捅死。現如今也沒得挑剔,我大叫一聲,飛身就撲進水裡,向老癢那個方向游了過去。
那個地方正在混戰,在水裡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用摸的,才摸了兩把,正趕上魚尾甩過來,面門被狠狠拍了一下,我被拍得七葷八素,身子在水裡打了好幾個轉,脖子幾乎折了。
這一巴掌把我拍得有點火起,咬緊鋼牙再次衝了過去,慌亂間我一把抱住一個東西,只覺得滑膩膩的,一摸全是鱗片。心說就是你了,也不知是魚的哪個部位,操起罐頭刀就捅。
雖然這罐頭刀短,但是橫切的刃口非常鋒利,那怪物中刀後,身體狂扭,我再也抱不住,被甩得撞出水面,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訓,我的手死死拽住罐頭刀不放,刀的倒鉤卡在它身體裡,它一用力氣往前,整個兒在它身上拉了一條大口子。
等我再探出頭來的時候,綠色的水面上已經全是紅色的鮮血,兩種顏色混合在一起,非常的噁心。我將手抬出水面,發現罐頭刀已經捲了起來,捲起的刃口翻上來,切進了我被水泡得發白的手指,只是剛才太過投入,一點也沒有察覺。
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我定了定神,剛向前一步,突然一隻巨大的魚頭衝出了水面,我只看到一口密集的獠牙向我的腦袋撲來,情急之下一個後仰,那魚就撲在了我的身上,一下把我壓到了水下。
我在水裡拚命地掙扎,想抓住什麼東西,這個時候,一個人抓住了我的手,猛地將我拉出了水,我抬頭一看,正是滿身是血的老癢,在那裡大喘粗氣。
「怎麼樣?」我忙問,「你剛才給咬到什麼地方了?」
他從水裡拿出半隻背包,苦笑了一聲,我鬆了口氣,看樣子這裡的地方太過狹窄,這條魚只能攻擊我們胸口的位置,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水裡一片混濁,那條大魚顯然吃痛,不停地在水裡翻騰,不時還撞到一邊的石壁,我們戒備著,可是不久,它卻在不遠處肚皮朝天浮了上來,兩隻鰭還在不停地抖動,但看來已經不行了。
我等了一段時間,看它確實僵硬了,才大著膽子向它游了過去。
這魚起碼有兩米半長,腦袋很大,長著一張臉盆一樣大的嘴巴,裡面全是細小有倒鉤的牙齒,最奇怪的是,這魚的腦門上還有著很奇怪的花紋,一把匕首沒柄插在那裡,不知道是老癢插的還是我插的。
我這個時候已經看出,這是條哲羅鮭,淡水魚裡算它最狠,如果說起這種品種,那這條魚還算是小的,只不過這種只在冰冷水系裡的魚,怎麼會鑽到這個地方來,如何鑽進來的?
正疑惑著,就聽老癢叫道:「快看,那裡有台階。」
剛才一團混戰,已經不知道自己給那魚帶到了什麼地方,看樣子已經進入了這個石道的深處,我轉頭看去,一邊的水下,有幾道簡陋的台階一直延伸出水面,上面有一片高地。手電筒掃過,可以看到一些壁畫。
我們渾身又冷又癢,急需休整,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到沒水的地方,把傷口處理一下。
老癢凍得厲害,也不和我多說,拎住這魚的腮片,就往裡面拖去。我看了奇怪,問他還要這魚乾什麼?他說道:「我們包裡那些裝備給它吞下去了,那可了不得,我們還指望用這些東西發財呢,怎麼樣也要弄出來。」
我聽了只搖頭,拿他沒辦法,只好幫著將魚向前推去。沿著幾乎筆直的台階,我先爬了上去,上面是一個用木頭撐起來的石室,一邊還有一條通往其它地方的石道,裡面一片漆黑,不過這個地方倒是比較寬敞,應該是用來暫時堆放採出來的石料和廢石,那些支撐的木頭已經稀疏爛光,四周的壁畫非常簡單,傾向於抽象的風格,我渾身難受,沒心思去仔細看。
我們將衣服全部脫光,用角落裡的爛木頭堆起一個火堆,開始烘烤衣服,老癢著急他的裝備,光著身子就去刨那魚腹,邊切還邊對我說:「這魚這麼大,就這麼扔了浪費,等一下我們割點肉出去,吃吃看怎麼樣?」
我從老癢的半隻包裡翻出一些藥品來,先給自己的手指消了毒,然後用創可貼包好,說道:「你自己吃吧,這水太髒,也不知道這魚是從哪裡來的,吃什麼長大的,想想就不保險。」
老癢這個時候已經將大魚的胃刨了出來,一刀劃破胃囊,頓時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簡直能把人熏死過去。我的腦袋不由自主地轉過去一看,只見一團稀爛的東西從它的胃裡淌了出來,其中一個圓圓的東西滾了幾下,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看,「啊哦」了一聲。
那竟然是一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