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頭皮發乍,起了一身的篩子,發了瘋一樣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是那枯手力氣極大,不僅沒辦法脫手,還直把我往棺材裡拉去。
我嚇得幾乎失去理智,混亂中掏出了拍子撩,想用它來把那隻屍手打斷。可沒等我瞄準,後面突然一陣混亂,把我拿槍的手猛地給扭住了。
我當時不知道扭住我手的是什麼東西,一邊大吼一邊掙扎,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把那隻屍手甩掉了,然後一腳蹬在石棺上,連著我後面的東西全部摔了個人仰馬翻。
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我已經知道襲擊我的是人,一下子膽子大起來,一個翻身跳了起來,甩手就準備放一槍。
可沒等我看清楚面前到底是什麼人,就聽嘣的一聲,不知道哪裡刮來一道勁風,我的後腦給人狠狠敲了一下,我眼一黑,直接給打懵了過去。
我被砸得撲倒在地,這時至少有兩個人上來架住我的手,將我提了起來,押到棺材邊上。回頭一看,老癢也給制住了,已經五花大綁,按在地上。
我身後那人用我的皮帶將我的手綁住,把我也推倒在地上,然後用槍頂了頂我的頭,這時候我才看到他們的樣子,這幾個人,竟然是我們在西安路邊攤子上碰到的那幾個傢伙。
這些人怎麼會也在這裡?我心裡驚訝到了極點。難不成,他們真和老癢說的,一直在留意我們,跟到了這裡?
這下糟糕了,這幾個是亡命之徒,落入他們的手裡恐怕凶多吉少,這種地方簡直是殺人的最佳地點,屍體恐怕幾百年都不會被發現。
那幾個人把我們綁好後,丟到一邊,也不來打也不來殺,而是去推我們剛才看的那石棺蓋。我和老癢一看,看到那乾枯的手臂還掛在棺材外面呢,不由得面如土色,嚇得大叫:「你們幹什麼,裡面那是隻粽子!放出來我們都要倒霉!」
那幾個人一聽,一愣,馬上哄堂大笑,一個年輕人說道:「什麼粽子?你好好看裡面是什麼!」
說著用力一推棺蓋,在我和老癢的大叫中,棺材蓋子轟隆一聲給推到了一邊,隨即,一個乾瘦農民模樣的老頭從棺材裡坐了起來。
我一看,我靠,這不是那個泰叔嗎?他怎麼會坐在棺材裡面?隨即我馬上就明白了,心裡真想抽自己的一嘴巴,我操,竟然給人耍了!
泰叔站起來,將他那隻白得猶如死人一樣、佈滿乾枯皺紋的鬼手收進衣服裡,然後翻出棺材,來到我們面前。
我看著他的手,指甲是黃色的,又長又尖,忽然我想起小時候爺爺的一個朋友,這人的腳給粽子抓過一下,流了十幾天膿才好,但是腳從此就萎縮,形容枯槁,和那泰叔的手看上去一模一樣。
我心裡暗道,難不成這泰叔手這個樣子,也是給粽子抓傷所致?後悔剛才自己怎麼就沒想到,要是剛才沒給嚇成這樣,我們就沒這麼容易給逮住了。
泰叔打量了我們幾眼,也不說話,只是點起一支煙,用他們那裡的方言和邊上幾個人說了幾句話,那幾個人看了看我們,都點了點頭。
我以為他們要對我們不利了,不由全身戒備,沒想到他們卻不來理我們,而是圍到了棺材的邊上。那泰叔改用普通話,對一個人道:「王老闆,根據李老闆當時說的八卦方位,這個地方就是當年陵墓地下水道的入口,但是這裡啥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有點胖的中年人,吃力地蹲下來,拿出一本簿子看了看,說道:「不會錯嘛,就是這個地方啦,肯定是封墓的時候,把入口藏起來了,暗門應該就在這個房間裡。」
泰叔看了看四周,又問其中另一個人:「涼師爺,你對這有研究,你怎麼看?」
那個人躲在黑暗裡,我看不到他的樣子,只聽一個頗年輕的聲音說道:「李老闆的地圖我看過,應該是不會錯的,剛才我也隨便看了看,如果要說有暗門,那其它地方是不會有了,肯定是在這棺材下面的棺床。」
他們低下頭來,看著石棺下的突起部分,老泰拿槍柄敲了敲,說道:「那怎麼打開?」
涼師爺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曉得,推開來看看。」
泰叔站了起來,走到那年輕人邊上。兩個人肩膀抵著棺材,用力一推,喀喇一聲,棺材挪了一點位置,下面的棺床上,露出了一個黑色的縫隙。
其它人也上去幫忙,幾個人用力推了幾下,空的棺材滑下一半,一個一米見寬的入口呈現在我們面前。
我伸長脖子一看,裡邊黑幽幽一片,似乎有一道十分陡峭的石階一直通到下面。我聞到一股古怪的氣味從下面瀰漫了上來,有點熟悉,但是想不起是什麼。
那年輕人用手電筒照了照,就想探頭下去,被泰叔攔住了,他用下巴指了指我,用他們當地的語言說了句話。那年輕人點了點,過來把我拉到洞邊,將我的雙手雙腳解開,然後一把把我推到洞裡,用槍指了指我的頭,讓我下去。
我一看,知道他們剛才沒殺我們,原來是有這一層估計,這裡的暗道他們沒走過,怕有機關,想拿我們去蹚雷。想起老癢當時求我的時候,說這一路就當旅遊,心裡頓時後悔得不得了,心說我怎麼就聽了他了,這下子好了,下面的樓梯上十有八九會有機關,死定了。
我活動活動了手,想著要不就和他們拼了,反正橫豎是死,就算下到暗道裡沒機關,以後蹚雷的機會還多著呢,總不會次次這麼走運,和他們拼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這時候老癢卻朝我打了個眼色,輕聲說:「沒事情,儘管下去。」
我心裡納悶,他又沒走過,怎麼知道沒事情,不過看他那神情,好像是胸有成竹,一下子也摸不著他有什麼打算,於是把手電筒綁到手上,雙手撐住一邊,小心翼翼地先用腳探了下去。
我深呼吸了一口,先用手電筒往下一照,發現這是個幾乎筆直的走道,深得看不到底,四周泛綠的石壁上不知道為什麼非常的潮濕,手按上去有點打滑。可是下面又沒水,不知道這濕氣是從哪裡來的。
我想下去,那泰叔拍了拍我的頭,遞給我一隻哨子,說道:「到了底,就吹一下,半個小時要是聽不到聲音,俺就宰了你哥們。」
我知道他是怕我自己跑了,心裡冷笑一聲,把哨子接了過來,就縮頭下了地道裡。
這種幾乎筆直的石階爬起來十分吃力,他們開鑿的時候並不仔細,有些淺有些深,大部分只能踩住小半隻腳,我下去了十幾步,已經開始喘氣,腳尖開始痛起來。抬頭望去,上面的石門已經變成一個小小的方形光點,四周的黑暗像墨汁一樣擠過來,我看到幾個隱約的影子在上面閃動著,顯然他們不停地在往我這邊看。
一開始我還擔心這些石階會設有機關,所以走得特別小心,但是越往下,我發現這石道修得越粗糙,石頭都是整塊整塊的,這樣的做工,肯定不會有機關。
走著走著,礦道走勢一改,逐漸開始出現角度,階梯也好走起來,我看到這一段的岩石明顯變成了紅褐色,照上去還有很多細小的反射。
這種石頭大概是花崗石,裡面有一些雲母,非常的堅硬,他們將礦道改向,大概是想避過這一條花崗石帶。那這裡應該已經是大山的內部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礦道的下面傳來水聲,經過幾個彎後,那水聲大了起來,聽上去如萬馬奔騰一樣,水流十分的湍急。
我看了看錶,自己已經走了快二十分鐘,感覺再往裡去,哨子的聲音可能就傳不到上面了,於是拿出哨子先吹了幾聲。
聲音一路盤旋上去,很快,上面也傳來一聲哨音回音。
我繼續往下,前面地礦道邊寬闊起來,出口很快出現在視野裡,前面吹來了一股強風,幾乎把我吹得跌倒。我向下跑了幾步,忽然耳邊一聲轟鳴,人已經走出暗道,來到了一處河灘之上,同時,一條奔騰的地下河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這條地下河大概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寬,洞頂有大概十米多高,左右兩邊無限延伸開去,不知道通到什麼地方。山洞的頂上沒有鐘乳,但是四周的石頭經過多年的沖刷,變得很圓滑,我看著這洞的規模,知道不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水流非常湍急,剛才我在上面聽到的巨大水聲,就是因為這裡的洞穴結構好像一個擴音器,將流水的聲音擴大,我往中間走了走,發現水溫頗高,有點下不去腳,而且越往前走水越深,幾步就沒到我的膝蓋了,於是趕緊退了回去。
這裡應該是一條巖脈,就像人體內的血管一樣,是大山的血管。我往兩邊看了一下,發現兩邊地下河道似乎呈現出收縮的趨勢,寬度逐漸變小,在左邊的那條河道兩邊的巖壁上,還拉著很多鐵鏈。
正在奇怪的時候,那年輕人已經怪叫著從暗道裡走了出來,一腳踩在水裡,大叫:「我操,這麼燙!」
我回頭看去,看到另一個年輕人跟著他後邊走出來,這人帶著副眼鏡,看上去文縐縐的,應該就是那個涼師爺,他走近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這人也上了點年紀了,並沒有遠看那麼年輕。第三個出來的是老癢,後面跟著一個有點發福的中年人,然後就是泰叔,我以為後邊應該還有一個人,卻發現沒人跟著了,心裡納悶,進山的時候,他們不是五個人的嗎?
他們幾個全部都打起手電筒,幾條光柱在巖脈裡來回掃蕩,那涼師爺低叫了一聲:「真是鬼斧神工,通往陵墓的神道竟然是條地下河,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還真不信。」
那年輕人往水裡走了幾步,皺了皺眉頭退了回來,對那幾個人說道:「他娘的還挺深,泰叔,這裡難走,不好蹚。」
泰叔看了一眼王老闆,問道:「王老闆,現在該怎麼走,你那寶貝地圖上有沒有寫?」
王老闆翻著他的本子,說道:「地圖上說,他們上次來探陵,曾在水下設下兩條鐵鎖,一直摸著那鐵鎖,就能到達地宮的入口!」
手電筒都照向水裡,果然,一條大概手腕粗的烏黑鐵鏈橫在水底,泰叔將它拉出了水,掂量了一下,叫道:「他媽的,還真的有。」
年輕人走過去拉了幾下,拉不動,有點不安地看了一眼前面,說道:「泰叔,這樣走水路,恐怕不太妥當吧,剛才李老闆死得那麼慘,要是再碰到那種魚,我們全部都得交待了啊。」
涼師爺摸了摸水,說道:「沒事,這裡水這麼熱,底下肯定有溫泉口,絕對不會有魚,有也燜熟了,二麻子你想太多了。」
二麻子咧了咧嘴巴,似乎不太相信,問道:「真的?」
涼師爺拍了拍他的肩膀,剛想說什麼,突然二麻子背後的水裡炸起了一個巨大的浪花,幾乎是一瞬間,我們就被沖得摔進水裡,渾身濕透。我慌亂間把手電筒轉回去一看,只見一道水柱衝出水面,碰到洞頂,滾燙的水變成雨一樣地灑落下來。
涼師爺嚇得臉色慘白,坐在水裡直發抖,不知道有沒有尿褲子。那泰叔到底是見過風浪的人,站起的時候一手已經將槍拔了出來,對著涼師爺大叫:「他媽的這是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