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手電筒?」我一聽蒙了,已經少了這麼多人,還滅手電筒,要是再少了怎麼辦?這不是找倒楣嘛?忙看向華和尚,想他老成些,看他怎麼反應。
華和尚也緊張得要命,看見我看向他,竟然還問我道:「滅不滅?」
胖子關掉手電筒道:「聽他的,滅了看看!」
我馬上關掉手電筒,華和尚他們也陸續關掉,一下子四周陷入到絕對的黑暗當中,我們趕緊抬頭看房頂,一開始還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胖子正想罵人,忽然上面就亮了起來,我們馬上看到,無數綠色的小光點密密麻麻的聚集在房頂上,乍一看,好像看到了漫天的星海一樣。
「這是──五十星圖?」
我聽到邊上華和尚驚訝道,我抬頭再一看,果然,上方的綠色光點組成的形狀,隱約是一個五十星圖的樣子,但是又不是很像,因為這些綠色的光點,竟然是在移動的。
「這下發財了,這麼多夜明珠!」胖子驚訝道。
「不是,夜明珠哪有這麼小?」我冷汗都下來了:「在動,是蟲子!」
「蟲?什麼蟲?」胖子一下就緊張了,大概是想起了屍蟞:「螢火蟲?」
「不是,螢火蟲是一閃閃的,我沒──」話還沒說完,我突然感覺到脖子裡癢了起來,好像什麼東西掉進了我的領子,忙用手一摸,摸到了一團東西,一捏就給我捏死了。
當時憑藉著手感,我就感覺到不妙,這是節肢昆蟲,而且好像長了很多的腿。
我把這東西用手指從我脖子裡捏出來,打起手電筒一看,心裡忽然一毛,忙把那東西扔在地上。
那是一隻巴掌長的,長得非常像蜈蚣的昆蟲,前後的觸鬚很長,身體細長分成九節,每一節的背上都有一個綠點,但是它和蜈蚣明顯不同的是,這蟲子的腳非常長,幾乎和它的身體等長,而且非常的多,猶如很多毛長在軀幹兩側。
我知道這種蟲子叫做「蚰蜒」。有的地方叫「牆串子」或者「蚵蛸」,這東西非常邪門,我小時候什麼都敢碰,但是就是不敢碰它,總覺得這東西讓人一看就不舒服,我們家鄉的傳說,這東西只要一爬過你的身上,給它爬過的地方全部都會腐爛。最可怕的是,這東西會往人的耳朵裡鑽,現在看到,一下子就渾身發麻。
牆串子在聊齋裡面都有記載,最大能長到三尺,而且和蜈蚣、蜘蛛一樣,都是妖性很重的東西。
我看到這蟲子就全身發緊起來,突然頭上又癢了起來,一摸又是一隻,是從上面掉了下來。我頓時大叫起來,忙把它拍掉,然後戴起了登山服的帽子,一照地上,我操,不知道什麼時候,地上已經爬了好些這種蟲子,而且還有更多的不停的從上面掉下來。
下面的人無可避免地中招,華和尚反應沒我這麼快,已經跳將起來,不停的將他脖子裡的東西拍出來,但是一點用也沒有,那東西見縫就鑽,很快就鑽到了他的衣服裡面。而且地上的蟲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情,全部都圍向我們,從我們的鞋上爬上來。
胖子拿出臉盆子罩在頭上,另一手用工兵鏟不停地拍打,我看到葉成抱住了腦袋,趕緊去幫他,拉開他的手一看,只見他的耳朵裡已經爬進去了好幾隻。
有些牆串子和蜈蚣一樣有劇毒,甚至毒過蜈蚣,我寧可我身上爬滿蠍子也不願意招上這種東西。我讓他側轉頭低下,拍打他的腦袋,把蟲子拍出來。
我們邊拍邊跑,但是哪裡都是下雨一樣,牆串子不停地掉下來,正在就要抓狂的時候,忽然啪一聲,遠處的一盞燈奴亮了起來,不知道是誰給點燃了。
我正納悶這時候誰還有心思去點燈,忽然地上的「牆串子」就起了反應,開始向燈奴的方向爬了過去。
遠處傳來順子的聲音:「幾位老闆,點起火!這些蟲子會在溫暖的東西上產卵,不要讓你的身體成為四周最暖的東西。」
原來是順子這小子,我心道,看樣子他醒過來了。
我和胖子一聽,趕緊爬上一邊的燈奴,這東西是用石頭雕刻而成的,造型是一個人背著一個盆子,盆子裡面就燈芯,燈奴有一人多高,我爬上去一看,盆子的萬年油都凍成肥皂了,裡面爬滿了蟲子。
我拿起打火機燒了燒燈芯,火苗一開始很小,但是隨著裡面萬年油的熔化,慢慢旺盛起來。油盆子裡的牆串子看到火苗,竟然毫不猶豫地圍了上去,幾隻牆串子纏繞在一去,被火燒得劈啪作響。
我再一次打開手電筒,向屋頂照去,上面的橫樑彩畫已經變化了,似乎剛才的圖案是由這些蟲子排列而成的。這時候其他地方也點起了燈奴,火光透過黑暗後非常的灰暗,我還是看不到邊上的人,但是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方位。看來這裡的黑暗,並不是不能用光來穿越,而是我們的光線不夠強而已。
頭上還是有零星的蟲子掉下來,但是大部分就掉到燈奴那個方向去了,我們幾個用手護著頭,向一邊的燈光跑去,跑了幾步就看到郎風還有順子,郎風倒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順子一邊摸著後腦,一邊給他拍身上的蟲子。
我跑上去,問他怎麼了,他道:「完了,蟲子跑進腦子裡去了,進得太深,挖不出來了。」
胖子啊了一聲,不由自主地挖了挖耳朵,自言自語道:「幸虧我耳屎多。」
我問順子道:「還有沒有的救?」
順子搖頭道:「不知道了,在我們村裡,一旦中了這雪毛子,死活是聽天由命的。」
我翻了翻郎風的眼睛,已經沒有知覺了,真的夠嗆,不過這其實也是好事情,因為這傢伙是陳皮阿四手下的人,到時候如果和陳皮阿四翻臉的時候──這是遲早的事情,肯定非常難對付,現在中了招了,我們手裡就多了一分勝算。
潘子遠處叫了一聲,讓我們全部圍過去,我對順子道:「先不管了,人集合到一起再說吧,你腦袋沒事情吧?」
順子點了點頭,納悶道:「我怎麼突然就暈過去了?我記得──你們要炸山!怎麼,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胖子馬上道:「你真糊塗了,我們本來只是想放個禮炮,沒想到雪崩了,有山石掉下來,砸到你頭上了,把你砸暈了,我們給雪裹到了這裡,好像是座廟,我們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順子想了想道:「我沒一點記憶了,不過你們怎麼可以在雪山上炸東西,簡直太亂來了──不行,你們回去得給我加錢,這買賣不合算。」
胖子還想說話,我怕胖子扯到哪裡去都不知道了,拍了拍他道:「別扯雞巴蛋,這事情咱們待會再說,快點過去。」
說著和胖子兩個人一起抬起郎風,就想把他抬到潘子那裡去,郎風個子太大了,我們兩個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勉強把他推得坐起來。
郎風抽搐著,腦袋已經挺不直了,耷拉在那邊,我想著怎麼把他抬得立起來,這個時候,胖子突然皺了皺眉頭。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原來郎風的後腦有一塊明顯給打過的痕跡,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仔細一看能發現。
我心裡咯噔了一聲,這說明郎風並不是中了毒,而是給人打暈了,我看了一眼正在背郎風背包的順子,剛想問他怎麼回事,胖子噓了一聲,示意我別說話。
我看了看胖子的眼色,不知道他有什麼用意,只好還了一個眼色過去,然後抬起郎風,吃力地往潘子的方向去了。
經過一段黑暗,我們到達了潘子的那盞燈奴之前,陳皮阿四和潘子都等在那裡,唯獨不見悶油瓶子。我問潘子:「那小哥呢?」
潘子道:「不是在和你們在一起嗎?我一直沒有看到他。」
我向四周望去,除了我們點起的那盞燈奴和順子點起的那盞燈奴的燈火,沒有第四盞燈奴亮起來,遠處只有兩點朦朧的火光幽幽地毫無生氣地立在那裡。
按照道理來說,在那種環境下,聽到順子的叫聲,怎麼樣也會點上邊上的燈奴,不然肯定會給這些牆串子圍死的,如果他不點上,難道是在聽到順子叫之前,已經像郎風一樣中招失去知覺了?
也不可能啊,像他這樣的蚊香體質,應該什麼蟲子見了都怕才對。
胖子對這四周的黑暗大叫了一聲,聲音一路迴旋,在空曠的靈宮裡面繞了很久,可是沒有人回答,好像悶油瓶根本沒有進來過一樣。靜下來一聽,也沒有任何呼吸聲和腳步聲。
我心裡明瞭,以這個傢伙的身手,應該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在毫無聲響的情況下制住他,如果他這樣無聲息地消失了,肯定是他有什麼特殊的理由,或者發現了什麼東西,自己離開了隊伍。那即使我們現在給他跪下來磕頭,他也不會出現的。
潘子和胖子又叫了幾聲,確定沒有回應,就打起手電筒準備去找,我把他們攔住,道:「這時候千萬別走散了,我們先把傷員處理好,然後一起去。」
眾人一想也對,馬上圍到了郎風邊上,陳皮阿四檢查了一下郎風的傷勢,以他這種老狐狸的性格,我看到他幾乎立即就發現了郎風後腦的傷口,但是他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露出來,而是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忽然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不對啊,剛才背著郎風回來的人,是胖子和我,按照一般的邏輯關係,陳皮阿四不可能會懷疑在山村裡臨時找來的順子,那他就很可能認為,擊傷郎風的是我和胖子中的一個,或者我們兩個。那他以後會對我們採取什麼策略,這事情就不好說了,這真是把槍口往自己身上拽啊。
話說回來,順子是退伍兵,怎麼說也是邊防第一線的正規軍,要說他打昏一個郎風也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他可能是忌諱著我們,到底我們的身份不明,又明顯都不是好東西,所以暫時裝傻來迷惑我們,這我也不能去拆穿他,這裡環境這麼複雜,多一個朋友好過多一個敵人。
當時就不應該找個當兵的來做嚮導,我自己在心裡嘀咕。這時心裡感覺到關係亂成一團,不知道怎麼處理才好。
一邊的順子將郎風放倒,然後從口袋裡拿出兩隻牙籤,將他的耳朵撥開,將裡面的「牆串子」剔了出來,扔到地上,胖子馬上一腳踩死。
順子和我們道,這種蟲子他們叫做「雪毛」,是非常罕見的中藥。蟲子一般是在雪線下活動的,在雪線上從來沒有見到過,不知道這裡怎麼會這麼多,郎風腦子裡中了蟲子了,估計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
一般來說通過耳朵進入大腦,那是扯淡,我摸了摸郎風的下顎,發現紅腫,肯定是牆串子在他耳朵的裡面咬了一口中毒了,沒有順子說的那麼嚴重。只不過這些蟲子到底是哪裡來的,真的讓人搞不懂。
胖子看著頭頂道:「肯定是藏在屋頂的瓦片裡,給那個什麼蟲香玉一熏,就醒了過來,這一招還真他娘的狠。不過,那老汪難道知道我們會燒磁龜?」
我心說那是肯定的,既然把磁龜埋在封墓石的最下方,必然是希望盜墓賊會發現,然後對它進行破壞,不論是燒還是砸,估計都會導致蟲香玉的揮發,熏醒隱藏在宮殿瓦頂上的蚰蜒,但是如果對於靈宮有所敬的人如果不破壞,那磁龜在這裡,就能永遠保證雲頂天宮的安全。
華和尚帶了一些藥品,給郎風注射了一針,說是暫時可以保他的命。
注射完了之後,我們將郎風的外衣脫掉,將衣服裡面蜷縮著的蟲子拍掉,清理乾淨了,潘子對陳皮阿四道:「四阿公,這蟲子的毒性很厲害,我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裡,要再有人給螫一下,藥品就不夠了。」
陳皮阿四看了看四周,皺起眉頭,葉成嘆了口氣,把剛才我們發現自己被困的事情說了一遍給潘子聽。
潘子一聽之下也是疑惑到了極點:「你確定,不會是我們走岔了?」
葉成剛想說話,順子「嗯」了一聲,說道:「奇怪。」我回頭一看,原來是他剛才點燃的第一盞燈奴的火光,在遠處的黑暗裡消失了。
燈奴裡面的燈油幾百年沒用了,現在能點著已經謝天謝地了,我對他說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但是順子卻還是皺著眉頭,又拍了我一下,讓我再看。
我有點不耐煩了,這個時候,我卻看到我點燃的那盞燈奴的第二盞火苗,抖動了起來,似乎有什麼人從旁邊走過,帶動了,風吹動火苗。
大殿之中絕對沒有風,如果邊上沒有東西經過,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以為是悶油瓶回來,想叫一聲,胖子卻摀住了我的嘴巴,我看到火苗的光影隱約照出了一個人的輪廓,肯定不是悶油瓶,因為這個影子太高大了。
我感覺有點不對,但是影子太模糊了,實在連個輪廓也照不清楚,陳皮阿四看了幾眼,突然手一揚,打出一顆鐵彈子,直掠過原處燈奴的火苗邊上,勁風帶起火苗,一下子亮了一下,馬上我們就看到了一個脖子長的有點異樣的人影,站在燈奴的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