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藏寶墓室中坐下,氣氛和剛才就完全不同了,所有人都不說話,臉色也不知道是白還是綠,無煙爐反射出的黃金光竟然開始讓我感覺到十分的厭惡。
沒有人再提出任何問題出來,大家都是一副沉思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他們都和我一樣,腦子裡絕對是一片空白。
事情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控制,甚至我認為這是機關的假設,現在也不存在了,我們進入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狀態中去。任何科學的推理經過了這麼一個簡單的實驗,便宣告完全失效。
因為沒有任何人類的力量,能夠使得一顆子彈,能在幾秒的瞬間,轉如此巨大的一個彎。
要用科學來解釋這種現象,恐怕搬出量子力學都不一定擺得平。
「這是真的鬼打牆!」順子的臉色極度難看,又看向放在一邊的父親,露出了十分悲切又恐懼的表情。
我知道他此時想到了什麼,他也明白了,那幾具珠寶中的乾屍,臉上為什麼會有如此絕望的神情,在這樣的境地下,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起點,直到彈盡糧絕,如何能不絕望?恐怕他們死的時候已經萬念俱灰,仍舊沒有琢磨出一點眉目。
而我們,可能就是下一批,很快這裡就會多出四具乾癟的屍體,同樣是一臉深切的絕望,讓後面的犧牲者來猜測我們死前所想。
我之前之所以沒有絕望,沒有想到這一步,是因為我認為以自己的智慧,只要是機關陷阱之類智力的東西,我就一定不會困住,但是現在事情已經不同了,顯然我們面臨的情況,要詭異得多。
「要不要繼續?」靜了大概十幾分鐘,一邊的潘子用乾澀的聲音問。
但卻沒有人回答,不過幾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胖子的方向。
胖子面前的地面上還剩下兩個我們的假設,第三個是我隨口胡說的想法:空間折疊。
我之所以會想到這一點,是我剛才突然想起在火山縫隙的時候,悶油瓶曾經在我面前消失過幾秒鐘,我當時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想來,也許真的和空間折疊有關係。因為剛才的試驗,實在太可怕,簡直是一種偽科學試驗,一下子,我的玄之又玄的空間折疊,變成了最有可能的解釋。
如果不是胖子把這些東西列了出來,我恐怕看到這一次試驗之後,肯定慌得什麼都忘了。
沉默了很久,胖子才道:「好吧,咱們都親眼看到了,就不說什麼廢話了,咱們怎麼來證明第三條?」
「不!不用證明。」突然一邊的潘子又說話了。
潘子看問題非常的透徹,總是能夠直接看到事情的本質,就像剛才胖子還奢望那墓道會出現,潘子立即完全否定一樣,這和潘子是從戰場下來的也有關係,他思考問題是不帶一絲僥倖心理的,所以我一聽他說話,就很害怕,怕他說出很多是事實但是不應該說出的話來。
只聽他道:「這裡只有六具屍體,我們假設一共進來的是八個人,那有兩個人必然是出去了,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出去的,但是如果是像小三爺說的第三條,絕對是一個人也出不去,所以我們不用考慮,考慮第三條就等於承認自己死定了。」
這話說的幾個人都全身發涼,胖子就抗議道:「你怎麼能確定進來是八個人,他娘的說不定進來的時候就只有六個了呢。」
潘子嘆了口氣道:「死胖子,你還不明白,他們進來幾個人其實不重要。」
這就無法證明了,吵也沒有用處,我心道:「現在他們到底進來幾個人對我們的處境是一點也不重要,但是對於我們的志氣非常重要,如果有兩個人成功地出去了,那我們的心境就完全不同,我們就可以思考他們出去的方法,至少有一點希望。」
想著,我就不管他們,走到屍體旁邊去看他們的筆記,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線索,也許有人會寫日記什麼的。
不過剛才看筆記本的時候是粗略翻了翻,沒有大篇幅的文字,小篇幅的文字又多是記帳,或者是短小的訊息,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我琢磨著這些人死到臨頭的時候,還會不會寫東西呢?想著我就突然想到,他們臨死的時候,恐怕連燈都沒有了,電池早就耗盡,也沒有取暖的東西,所以他們才會在黑暗中蜷縮成一團擠在一起。如果是八個人進來,那最後兩個人會是在什麼時候出去的呢?肯定不會是在他們清醒的時候,如果是那樣的話,其他人也應該能出去,那難道是他們已經餓得神智不清,且沒有燈光,一片漆黑的時候?所以走了兩個人其他人也不知道?
那走出去的關鍵,難道是黑暗,不用燈走?
想著我就一片的寒意,想起這裡是古墓,如果是在黑暗中,走古墓中如此狹長的墓道,這真是要了人命了。
其他人看我來找資料,也圍了過來,開始幫忙找起來,老是坐在那裡空想總不是辦法,有時候也需要看點東西刺激一下。
我想著最後沒有光的事情,就讓他們不要浪費電了,把手電筒都關了,剩下取暖的爐子也可以照明,我們圍在爐子面前,三本筆記和一本小說,每個人翻了開來,逐字逐句地找起了線索。
我翻的這一本筆記本裡面字體娟秀,應該是一個女人寫的,翻了好幾頁,寫的都是人名和電話號碼,後面還有請客吃飯的名單,還有長白山旅館的電話,有的地方還畫了一些簡易的地圖,還有一些地址以及備忘錄,我看到在一九九四年的時候,好像這個女人還生過病、住過院,這裡寫著要複診。
再往後翻就是白紙了,但我還是一頁一頁地翻,希望她能寫點什麼,正翻著,一邊的胖子道:「這裡有一條線索。」說著就唸道:「今天,賣掉了從海裡帶出來的最後一件東西,拿了三千塊錢,一千五百還給老李,欠款還清,看來這傢伙是打漁的。」
我苦笑搖頭,再去看一邊的潘子,他看的筆記最薄,幾乎什麼都沒有,已經看完了,又去看順子,只見他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小說,顯然是跳到主人公走前最激情的那一頁去看了。
胖子看得不爽,一下就搶了過來,罵道:「讓你找線索,你看黃書,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充公!」
一搶之下,突然小說就散了架了,紙頭飛了一地,我一邊數落胖子,一邊打開手電筒去撿,幾個人撿著撿著,突然潘子就道:「哎,這裡有張照片。」說著,從紙裡拾起一張發黃的黑白照片出來。
我接過來一看,頓時腦子就嗡了一聲,幾乎背過氣去──這照片不是其他的,正是三叔他們去西沙之前,在碼頭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