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竟有了福,在這裡聚出靈力來了。」流火看著那搖曳花枝,鬆了指尖,微微歎道,「一會便報了清木林的人來接你罷!到了那裡,自有更好的環境。」
他一邊低語,一邊抬了頭看著正中的樓,那個村姑就在裡面!她不過一介凡俗,倒也沒什麼強力讓他有知。不過是聽得裡面有輕輕囈呀哼唱的聲音,伴著一些物什的動靜。這聲音很小,說明她人在二樓。但他覺感敏銳,再細小的聲音也能聽得分明。她在唱歌,調子很怪,詞就更怪。像是求雨的歌:天爺啊,落雨喲,祭供不缺短,只求一年豐……
他靜靜的立在樓前,突然覺得,自己三個月把她扔在這裡不管死活有些太過份了。他一時想著,一時便慢慢抬步上階,剛一推門,忽然感覺觸手不對,門有些吃勁……這種感覺剛一出來。便聽「咯」的一聲,接著便是「咻咻」像是有條蛇在裡面亂舞亂甩,緊著又聽到一聲慘叫,又尖又淒「啊!」流火的心裡一下崩緊,本能的抬頭,便看到有東西沖著他就砸過來,瞬間已經到了眼前!
七月正把自己吊在半空掃大梁,正掃的高興,哪知繩子竟一下崩了去,整個人就一個勾不住就直直的往下掉!她嚇得一聲慘呼,身體瞬間直落。這個樓沒有房間,四面全是書架,二層三層只有窄廊繞房一周,上面是高高吊頂。兩邊設高階梯供人上下。正中梁支上繞結不少的蜘蛛網,七月是早起想最後收拾一番,從雜物裡翻出繩索來,想了這麼一個方法可以擦掃到這裡。她手裡是一根長柄掃帚,此時她突然掉下來,揚手間那掃帚便脫了手,上面掛著亂七八糟的網狀物便飛刀般沖著流火就去了。
流火反應奇快,身體一側一偏,那掃帚直舞著打他身邊過,土啊蛛網飛了滿天,濺了他一臉。但就是這一步,下一刻七月就整個人「砰」一聲砸過來,不偏不倚拿他當個肉墊!
流火現在那點剛生出來內疚心是一丁丁都沒有了!只恨自己手欠,就該躲她遠遠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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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驚魂未定,突跌落的恐懼還未散去,又因趴在某人身上讓她更加慌亂。著急忙慌之間身體亂拱掙扎著要起,膝頭拱頂的不是地方,直把流火生生整得面容扭曲!他手快的一挾她的腰將她推到一邊,翻身坐起時覺得兩肋生疼,這一下是砸的結結實實,險沒把他的腰砸斷了去。
「東家……」七月蹲在他邊上手足無措,臉上的表情比他好不了多少。看他灰頭土臉又一臉的喪氣,七月更不敢伸手去扶他了。方才還想三個月沒出什麼岔子,這下可好,東家一露面就讓她給砸個半死。怕是更對她沒半分好印象!
流火沒理她,只是抬頭看上頭的房梁。她是把一根繩繞著邊上兩根角梁拉出三角狀,最後回繞到門柄上……也是,這樓裡惟有門柄這裡可以作一個支點。繩子拉的緊,如今一甩繩頭已經上了梁。流火瞧了一會,她這般拉拽,他一推門,她怎麼會直接掉下來?撐死了往下垂一段便罷。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繩子本來就快吃不住勁頭要斷了……這般一想,他太陽穴更是突跳的痛。他簡直就像是專程送來給她當肉墊一樣,真是邪門到家!
他站起身來,回身正看到門上懸的半截繩頭,那三股繞結的繩頭已經開了花,果是如他想的一般。那繩子已經快禁不住七月在上頭東懸西晃,就算流火不推門,她也早晚會拍下來!只能說,流火進來的時機太「合適」了。
但屋裡是煥然一新的,書都排放的整齊,書架擦的亮堂。虧的中間沒擺什麼家俱,不過是她收攏的垃圾和一些抹布水盆之類的。除了這些因一起突然的意外而變得一團狼籍之外,這裡可以說十分的整潔。
「你三個月沒出這院子?」流火突然開口,回眼間見她已經縮著脖子快溜到門邊去了。一時略揚了聲音:「你哪去?」
七月因他的話一下動也不敢動,低頭垂眼半天憋了一句:「我,我馬上就走。」
「走?」
「呃,是滾,我馬上就滾蛋!」
流火無語,她的理解能力很詭異。他怔了一下,喉間輕嗽了一聲:「我沒讓你滾。」她因服了化境丹已經不記得他了,但他無法印象不深刻。意外頻出,讓人不想記著都難。巧合復巧合就會讓人多生聯想些,但不過是在心裡覺得背晦罷了。當初流火不願意讓她留在這裡,也的確是有這樣的情緒在裡面。這女人給他的意外太多,讓他老有種不祥不安的感覺。但這並非是主要,主要原因是他並不認為能從夏七月這裡得到什麼有用信息,認為展秋根本沒有必要刻意將她弄進來。不過既然他已經應了展秋,當然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而遷怒於人。更重要的是,這裡的一切帶給他的驚訝,遠比剛才的這樁不愉快更多!
流火口氣淡淡,便是身上沾濺了灰塵水漬,也並不影響他的優雅從容。他終究如一道最賞心悅目的風景,不管哪一種顏色都會因他的存在變得鮮亮多姿,同樣也因他的存在而會被忽略。七月聽到他的話以後,轉眼復看他的時候,便有這種感覺。不管他是不是沾上塵土,七月都覺不出半點雜亂骯髒。
方才乍一見是他,本能的慌亂之後,此時更偷偷去看,竟是不能平靜。仍舊有種熟悉的感覺,但總不記得在哪裡見過。若是曾見過,絕不可能忘記!同樣是兩只眼睛一張嘴,但搭配在他臉上就成了華麗!
「你三個月都沒出去?」流火見她怔怔的點頭,略抬了下巴向著外頭,「院子裡的花,你怎麼懂得侍弄?」
「收拾書架的時候,閒來也看看的。」七月聽他問,本能的就回答。
流火點點頭,復看了看四周:「收拾的不錯,你住哪間?逢蔭把東西都給你備齊了?」
「後頭小房裡,東西都全的。」
「你就在這住著吧。」流火說著,輕撫了一下眉間的灰塵,往前踱了兩步,「如今你惹了官非,留下也是對你好。」
七月聽他竟贊她,心裡卻越發的沮喪,其實這裡的人都很好,包括東家也是好人。但如此七月越發覺得自己就是災星,走到哪裡只會連累人。如今從家裡一路連累到這裡,半點用處也沒有,只會浪費口糧的災星禍害精!如果這些人都像村裡那些人一樣,她也沒那麼多負疚的心理。偏他們都是待她和善的,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連累。